云令虞沐浴更衣之后,换上了一身素雅的绫罗衣裙,凝重的神色才平复下来。
那一身的血迹,足足让她难受了一路。
她更衣之后,才带人往主殿去进香。
延昌寺香火旺盛,但因为王爷和公主要来进香,寺内的香客并不多。
云令虞上了香,又看向身侧站着的裴子虔,“你不进香吗?”
他摇头,他不信这些。
若是神佛有用,当年在血狱中,不用拼杀只求神拜佛就能活了。
出了大殿,云令虞遣散身侧服侍的人,让她们回去歇着。
自己则是看向了寺后高耸的青山,一路上山都修了台阶,半山腰是寺庙的藏经楼,山顶也有庙宇。
延昌寺是京郊最大的一座寺庙。
云令虞心里倒抽了口凉气,这样巍峨的山峦,爬上去只怕要废她半条命。
但难得裴子虔跟过来,她自然要寻机会与他多交交心。
“你身上的伤可好些?”她问。
裴子虔回答,“没好。”
“可我想去山顶看看晚霞落日。”
自从新婚夜之后,她同他说话的时候总是一派和煦,再没有过疾言厉色的上位者的姿态。
但她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她有所图。
若不然,她金枝玉叶之身,有什么理由对一个卑贱的暗卫假以辞色?
“小人去叫人来陪公主登山。”
裴子虔抿了一下唇,转身准备离开。
云令虞急了,声音都提高了两分,“本宫不需要人陪着,谁来杀谁。”
她撂下这样一句话,拾步往台阶走去。
裴子虔就站在山脚下看着她,她提着衣裙,一步一步的往山顶走去。
山风吹拂起她的衣裳。
她的身形孤单又倔强,就好像天底下她认定的事情一定要做到一般。
也是,她是怀献公主,帝王的女儿,这世上除了唐汝安,还有她求而不得的事吗?还有她需要俯身讨好的人吗?
裴子虔想了许久,最终转身离开。
午后的阳光映照在人身上,带着一股暖意。
但越往上走,风越大,树荫下就觉得有些冷了。
云令虞走了许久,待她回头时,已经走出去很远。
台阶下本来站着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
她有些泄气,这个人真的是油盐不进。
若不是上一世愧对他太甚,云令虞恨不能将人再打一顿。
望着距离仍旧很远的藏书阁,再回望回路也很远的寺庙,云令虞再度叹息着往上继续走。
她走的越来越慢,脚步也有些虚浮。
就在她恍神差点一脚踩空的时候,身侧忽然冒出来一个人,伸手稳稳的扶住了她的腰身。
她正要动怒,回眸就看到一脸淡漠,手上抱着披风的裴子虔。
他真的很淡漠,眼底也是冷寂。好似山涧迷离飘忽的雾气,风来而散,风去而聚。
“你不是说……”
“小人没说不陪公主登山。”
他敛眸,走到她身侧,居高临下的将披风裹在她身上。
她顿时觉得一股暖意。
“所以在路上的时候你特意赶去,也是去救我的?”
她仰着小脸,本来拧巴的神色总算有了笑意。
她抬起头,如同一只傲娇的狸奴,任由他微微俯身的替她系上披风。
“嗯。”
裴子虔没有反驳她的话。
云令虞有些意外他的坦白,正要夸他,他却避开视线,“谁知道你们皇室有没有什么奇怪规矩,万一你有个好歹,让我殉葬,我还想多活几年。”
“放心吧,便是我要死了,临死前也会留下遗言,求父皇许你金银,放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