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冷风灌进来,吹醒了同样愣神的春三娘。
她呆呆的听着屋外此起彼伏的惊叹,迟迟缓不过来。
“妹妹……没死,回来了?”
春时雨回来了,玉佩的事她可以去问个明白了。
春三娘裹紧衣衫,走出房门。
春花馆内灯火通明,唯有她住的院子冷冷清清。
绿梅院。
春三娘刚踏入,便看到顾楚谕正紧紧抱着怀中女子,眼中满是疼惜。
“时雨,你还活着,太好了……”
他怀中的春时雨见到春三娘,小脸倏地煞白:“别杀我,姐姐别杀我……”
顿时,顾楚谕狠厉的目光朝春三娘扫过来。
“滚,别污了雨儿的眼!”
春三娘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刚要张嘴。
顾楚谕将直接将春时雨打横抱起,大步离开。
馆内的人看着呆站着的春三娘,眼神闪烁,神情各异。
“当年真的是三娘将自己亲妹妹退下悬崖的?”
“以前我们还不信,可刚才时雨姑娘一看到她就吓得魂不守舍,估摸是真的。”
“唉,真是人心不可测……”
听着大家的小声议论,春三娘心中又是一痛。
就连这些她真心相待的姐妹,也不信她。
全天下的人,又还会有谁相信自己无辜?
一夜未眠。
翌日清早。
一道圣旨传来了春三娘的院子。
“陛下命春娘子即刻入宫觐见皇贵妃娘娘!”
春三娘有些恍惚。
顾楚谕三年前就散尽后宫,连青梅竹马的皇后娘娘都放还回家。
什么时候宫里又多了一个皇贵妃?
等进了宫门,春三娘才知道,这位新封的皇贵妃是春时雨。
皇宫大内,翊坤宫。
红灯高挂,锦绣铺地,一片喜庆景象。
待进入内殿,见到正相依相偎在一起的顾楚谕和春时雨。
春三娘的心底五味杂陈。
若顾楚谕没有认错玉佩的主人,如今被捧在手心呵护的,是不是会是她?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
一步错,步步错。
现在别说是相爱,顾楚谕怕是已经恨她入骨。
春三娘愣神之际,一个宫人朝她膝盖窝就是一脚。
“还不跪拜贵妃娘娘!”
春三娘吃痛“扑通”一下,狼狈的跪倒在地。
顾楚谕转过脸,看着地上的她冷冷的开口。
“你可知这三年,雨儿被你害得多惨?她在深山老林中终日吸着瘴气,毒已入内腑!”
“太医说,要给你下解毒蛊,用你的血做药引替她治病。”
春三娘撑着身子抬起头,不愿认下这莫须有的罪责。
“陛下,推时雨下悬崖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床榻上的春时雨捂着胸口虚弱轻咳了两声:“姐姐,事到如今你为何不承认……”
话未说完,已泪流满面。
顾楚谕怒不可遏。
“雨儿不在,朕暂且信你一分。但现在她回来了,亲口指认是你,你还要狡辩?”
“这三年,是朕太宠你了。”
话毕,他朝一旁的侍从撇了一眼。
立时有几人上前将春三娘按住,强行将一碗黑色汤药灌进去。
“唔……”
蛊虫随着滚烫的药汤穿过喉咙,直入内腹,疼得春三娘泪珠直掉。
等最后一滴药汁尽数灌入,嬷嬷们松开她。
春三娘疼到蜷缩在地上,冷汗直冒。
顾楚谕似是看她一眼都极为嫌弃,挥挥手命人将她关押进翊坤宫偏殿,碎玉殿。
春三娘疼得昏厥过去,再醒来已是夜里。
屋内昏暗,只有一盏红烛照明。
看着这微弱的烛光,她觉得自己也像这豆火光一般,渺小无力。
忽然,门被推开,
一阵香风袭来,春时雨提着灯笼款款而入。
“姐姐,这噬心蛊的滋味怎么样?这可是妹妹精心为你挑选的蛊虫,定会让你日日夜夜受噬心之苦,却不会丢了性命。”
春三娘抬起头,看着容光焕发,华服加身的春时雨。
“这些年我待你不薄,你为何如此对我?”
从小到大,春时雨想要什么,自己这做姐姐都会让着她依着她。
可现在,亲手将自己推入地狱的人也是她!
面对春三娘的质问,春时雨仿佛听到一个好笑的笑话。
“我最恨的就是你这副悲怜弱小,冰清玉洁的模样。”
“我就是要毁了你,将你踩在泥沼里,看你还如何可怜他人。”
春三娘觉得春时雨简直疯了,她怎会如此想自己?
春时雨见她泪眼摩挲的可怜模样,脸上愠怒更盛。
“陛下折磨你三年,你却还是如此明艳动人,真叫本宫心烦!”
说罢她抽出一把匕首,一刀划在春三娘的脸上。
“啊!”
剧痛传来,春三娘皎洁无瑕的脸上多出一道鲜红。
“雨儿……”
门外传来顾楚谕的呼唤,春时雨立刻伸手将春三娘脸上的血迹抹在自己脸上。
然后“啊”的一声惊呼。
“砰——”
房门立时被一道大力踹开,顾楚谕火急火燎进来。
见到春时雨捂着脸颊摇摇欲坠,他赶紧一把抱住,又狠狠对春三娘说。
“雨儿若是毁了容,我定将你剥皮抽筋,千刀万剐!”
说完,便抱着春时雨快步离开。
春三娘捂着被划伤的脸,满心破碎。
她恍惚抬起头,满目血红。
她的左眼,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