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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宅丫鬟小福女,竹马世子宠疯了杳杳谢亦行

来点酸梅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疼吗?”谢亦行冷脸看向杳杳摔倒的那处坑洼,顿时将后槽牙咬得作响。但当他看向杳杳那刻,又是满脸心疼。杳杳晃动脑袋,用小胖手抓着袄边,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原本欢悦的语气也跟着低落,“柿子哥哥,杳杳错了。”她不该走路的时候三心二意,摔了自己,还让别人担心。听到她道歉,谢亦行心里怒气更盛。明天,他就让人铲了这条路。差点害杳杳受伤。此时正在城楼巡逻的承明侯尚不清楚自己儿子的想法,只一心盯着烟花,生怕出半点纰漏。临近戌时六刻,城门处围的人明显多了起来。韦玉徽发现谢亦行仍将杳杳盯得紧紧的,完全不给她任何动手的漏洞。眼看计划就要失算,韦玉徽心慌不已。但她一靠近杳杳,就会被谢亦行用眼神警告。软的行不通,硬的更行不通。正当她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打转时...

主角:杳杳谢亦行   更新:2025-04-28 22: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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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杳杳谢亦行的其他类型小说《后宅丫鬟小福女,竹马世子宠疯了杳杳谢亦行》,由网络作家“来点酸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疼吗?”谢亦行冷脸看向杳杳摔倒的那处坑洼,顿时将后槽牙咬得作响。但当他看向杳杳那刻,又是满脸心疼。杳杳晃动脑袋,用小胖手抓着袄边,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原本欢悦的语气也跟着低落,“柿子哥哥,杳杳错了。”她不该走路的时候三心二意,摔了自己,还让别人担心。听到她道歉,谢亦行心里怒气更盛。明天,他就让人铲了这条路。差点害杳杳受伤。此时正在城楼巡逻的承明侯尚不清楚自己儿子的想法,只一心盯着烟花,生怕出半点纰漏。临近戌时六刻,城门处围的人明显多了起来。韦玉徽发现谢亦行仍将杳杳盯得紧紧的,完全不给她任何动手的漏洞。眼看计划就要失算,韦玉徽心慌不已。但她一靠近杳杳,就会被谢亦行用眼神警告。软的行不通,硬的更行不通。正当她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打转时...

《后宅丫鬟小福女,竹马世子宠疯了杳杳谢亦行》精彩片段

“疼吗?”
谢亦行冷脸看向杳杳摔倒的那处坑洼,顿时将后槽牙咬得作响。
但当他看向杳杳那刻,又是满脸心疼。
杳杳晃动脑袋,用小胖手抓着袄边,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原本欢悦的语气也跟着低落,“柿子哥哥,杳杳错了。”
她不该走路的时候三心二意,摔了自己,还让别人担心。
听到她道歉,谢亦行心里怒气更盛。
明天,他就让人铲了这条路。
差点害杳杳受伤。
此时正在城楼巡逻的承明侯尚不清楚自己儿子的想法,只一心盯着烟花,生怕出半点纰漏。
临近戌时六刻,城门处围的人明显多了起来。
韦玉徽发现谢亦行仍将杳杳盯得紧紧的,完全不给她任何动手的漏洞。
眼看计划就要失算,韦玉徽心慌不已。
但她一靠近杳杳,就会被谢亦行用眼神警告。
软的行不通,硬的更行不通。
正当她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打转时,不远处,一道尖细的嗓音突然划过半空,“所有人散开,君和公主驾到——”
没等谢亦行反应,眼前的带刀侍卫立马开始驱人到两侧。
鱼龙混杂的人群如同一窝马蜂,争先恐后地让出位置。
杳杳虽然吃得胖,但个头小,刚松开谢亦行的手,想要偷偷摸摸去掏他怀中纸袋里的奶枣枣,就被一股猛力冲开。
杳杳使劲自己吃包子的劲才站稳,没栽倒地上或是其他人身上。
可她回过神,发觉周围全是生人,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被丢弃的恐惧涌上心头,手脚突然变得冰冷,眼眶不由自主地就红了,鼻尖也酸酸的。
“柿子,柿子哥哥。”
在嘈杂的人群里,她这一声如同蚊蝇煽翅,细微到无人理会。
正当她勾着脑袋想要找到相熟的人时,突然听到一声,“杳小姐?”
杳杳正游离的魂突然被定住,惊喜爬上梢头,是她的奶娘!
杳杳循声追去,却被来往的行人挤到东边,又被推搡到西边。
一心顾着护主的侯府暗卫刚把谢亦行从涌动的人流带出来,就挨了结实的一脚。
暗卫被自家世子那双嗜了冷的黑眸瞪得头皮发麻,半晌才反应过来,跟在世子身后的小胖丫头没了影。
谢亦行恼恨暗卫的自作主张,他刚差一点就抓到杳杳了。
也不知道小丫头在看什么,那么出神。
他叫了三声她的名字,她竟没回头看他一眼。
谢亦行有些闷闷不乐。
漂亮的桃花眸黑不见底,幽森目光犹如万丈寒冰,将人刺穿。
他抬头看向身后张灯结彩的高楼,嗓音疏淡,“送我上去。”
暗卫正偷偷揉搓胸口,听到小世子的命令,抬头一看,双瞳差点瞪出来,声音慌乱,“世子,侯爷要是知道小人带您逛花楼,会扒小人皮的。”
听他忤逆自己,谢亦行眼神又暗一寸,眼底透出的冷冽几乎要凝成实体,抿唇重复:“我要,上去。”
暗卫被吓得身体紧绷。
他要应了小世子,回去定被侯爷鞭笞。
不应小世子,小世子的手段比侯爷还狠。
权衡下,他选择听世子的安排。
半炷香后。
谢亦行站在三楼外台的最边侧向下眺望。
他眸光如鹰,不断扫看人群,只为捉到杳杳踪迹。
此时的杳杳被挤的有些头晕,污浊的空气灌入她的鼻子,忍不住让她打了三个喷嚏。
没成想三个喷嚏的功夫,就让她跟丢了奶娘。
手足无措的杳杳左顾右盼,既寻不到奶娘,也找不到谢亦行。
白净软胖的脸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捏了一下,突然红了一片。
正当杳杳企图钻出人群站在高处寻找谢亦行时,一直寸光不移的韦玉徽抓住机会,不顾身上的绒袍,挤过去,伸手握住杳杳的藕节胳膊,用力一捏。
染了蔻红的指尖顶着杳杳手腕处的嫩肉,恨不得将其划破。
杳杳刚出声喊了声“疼”,就被韦玉徽用帕子塞嘴,低眸警告,“别乱叫,跟我走。”
杳杳一下子察觉到她的敌意,小鹿眸瞪圆,开始挣扎抵触,“我要柿子哥哥,不要你!”
因为嘴里塞了帕子,杳杳喊出的话含糊不清,但韦玉徽一下就听了出来,脸色赤红,手就跟不受管控一样,一巴掌刚要甩下,突然被从天而降的一鞭子抽在背上。
她疼得猛一哆嗦,刚一松手,杳杳就像猫儿一般迅速逃走。
待韦玉徽抬头,对上轿撵里的一双轻佻凤眼,带了几许玩味,“敢挡本公主的路,就得挨本公主的鞭子。”
听到她自称“公主”,韦玉徽就算吃痛委屈,也不敢露出半分。
但君和公主那一鞭下了十足的猛力,她从小身娇,哪里挨得住,差点就晕了。
杳杳拔掉嘴里的帕子,只管闷着头往前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出去多远,直到小短腿开始发胀,她才敢回头看上一眼。
见韦玉徽没有追来,才敢停下松一口气。
也到了这会儿,她才发现,自己居然跑到了一处郊外的庄子边,这里到处都是菜地,踩得她满脚黄泥。
下一刻。
她的后衣领突然被一股蛮力拖拽,差点就不能呼吸。
猛地咳嗽两声后,眼前浮现出一张陌生且尖酸的脸。
女人身穿绫罗绸缎,发髻精致,看向她的眼神并不友好,“你就是勾引我侄子的狐媚子?”
还好她在侯府远远看了杳杳一眼,对她的圆润白胖颇有印象。
加之出门前,她在侯府安插的眼线如实描述了她的打扮,这才让她一路跟着过来,逮到了漏网的鱼。
杳杳扯着嗓子反对,“杳杳是人,不是狐媚子!”
“没区别。”
田氏懒得跟同孩子置气,又不肯放过她。
谁让她威胁到自己女儿在侯府的地位。
杳杳不认识田氏,却能察出她眼底的恨意。
跟年龄相差不过几岁的韦玉徽对垒,杳杳或许还有几分挣扎的胜算,只是现在要拽她离开的是个成年人。
任由她抡空拳头,也挣脱不了半分。
就在杳杳扯着嗓子大喊“救命”时,田氏刚要回头去捂杳杳的嘴,脚下突然一滑。
她顺势松开杳杳的手,抓紧身边的木质围栏,结果围栏突然晃动。
围栏里面不停传出母鸡嗷嗷的叫声。
没等她站稳,又一道猛力撞到她身上。
一个腰宽肥胖的妇人直接用臀将她顶飞,下一秒,她连同围栏一并跌进伸手看不见五指的黑窝窝里。
杳杳站在安全的位置,亲眼看见一只公鸡独脚立在田氏头顶。
田氏梳理整齐的头发顿时散成鸡窝。
她刚要大叫出声,居于头顶的公鸡突然一声嚎叫,她的头顶猛地一热。
一团白黄的粘液顺着她的眉心流了下来。
杳杳连忙用自己的小短手指捏住鼻子,实在没忍住,嘟囔一声,“好臭,比我二哥的脚都臭。”

韦氏先是一惊,后是一喜。
一时也顾不得下人聚堆偷懒,直接插言,“行儿他?”
下人说主家闲话被抓,立马心虚地跪下,“夫人,世子爷他已经回了葳蕤院。”
“这我知道,你们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行儿他怎么了。”
下人抖着肩膀,“奴婢刚瞧见世子爷对一个小丫头笑了,但那个小丫头奴婢不认识,听说是世子爷从外面带回来的。”
韦氏没想到自己真盼到了这一天。
不枉她日日烧香,吃斋念佛为自己这少了魂魄的儿积德。
一时她也顾不得自己还病着,健步如飞,恨不得立马冲到葳蕤院口。
杳杳这会儿正坐在葳蕤院里的大石墩上抱着桂花糕吃的摇头晃脑。
谢亦行刚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换衣。
等丫鬟去烧热水时,他领着杳杳坐在院里的桂花树下,将管家送来的那叠桂花糕塞进她怀里。
他数了数,一共有六块。
以杳杳的樱桃小口,等她吃完六块,他就能全部收拾好。
虽然才相处一晚上,他已经能看出这小丫头就是个吃货。
听到下人喊他“世子”,她张口就是“柿子?哪里有柿子?杳杳想吃甜甜的柿子。”
也就是这句话把他逗笑。
但这次,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表情有变化。
反倒是周围的下人,各个露出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等韦氏进了葳蕤院,杳杳刚拿起玉碟里的第三块糕点填肚子。
韦氏一眼就看上了这个喜人的小丫头,得知她就是谢亦行从外面带回来的小姑娘,非但没任何敌意,反而笑眯眯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啊?”
杳杳乖巧地放下糕点,“姨姨,我叫杳杳。”
”杳杳?这是你的幼名吧,你的大名呢?“
韦氏注意到她的穿着打扮并非穷苦人家的孩子,脸蛋生的白白净净的,也不像是吃过苦的。
看来她得派人去问问,可别让行儿拐了谁家的好女儿出来,到时候人家找上门,就不好了。
杳杳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杳杳就叫杳杳啊,爹娘没说过杳杳有其他名字。”
韦氏只能问的更细一点,“那你家里有几口人,住在哪里记得吗?”
杳杳低头掰着小胖手指,“家里有杳杳,有爹娘,有大姐姐,有二哥哥,还有薛姨,刘妈妈......”
她一口气说了一大串人,听得韦氏都有些头晕了。
“杳杳,你先说你家住在哪里吧?”
她只能被迫打断杳杳的数数,试着打听出地址。
结果杳杳摇了摇小脑袋,“不记得,爹娘说不准杳杳出门,说外面好多坏人。”
“既然你爹娘说过外面都是坏人,那你是怎么离开家,到这里来的?”
韦氏跟这小丫头聊了一会儿,也觉得她有意思。
杳杳一五一十地说道:“是娘亲带我出来的,只是杳杳不乖,没有听娘亲的话,非要买路边的糖葫芦,娘亲生杳杳的气,就丢下杳杳走了。”
“天下还有这样的娘!”
韦氏震惊。
就算是她这些年被行儿伤的肝肠寸断,也从来没想过把行儿丢了。
结果这小丫头的娘亲却因为一串糖葫芦就把孩子丢了,她难道不知道京中最近拐子盛行吗?
“杳杳,你娘不会是后娘吧?”
这是韦氏能想到的唯一合理之处。
杳杳摇头,“娘亲就是娘亲啊,为什么会是后娘。”
这下韦氏能够确定杳杳一定是被自己的亲生家人丢了。
他们侯府丢了世子满城找了一晚上,要真是什么权贵之家丢了女儿,定然也同她家一样。
既然不找,也没任何风声传来,断然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了。
可怜的杳杳。
韦氏抬手摸了摸杳杳的小脑袋,很快就注意到杳杳头上的两个丸子揪揪。
“这是杳杳的娘亲给杳杳扎的吗?”
杳杳立马骄傲地扬起头,“不是!是刚才给我桂花糕的柿子哥哥给我扎的。”
“柿子哥哥?”
韦氏没忍住笑出声,就连韦氏身边的丫鬟都笑了一下,“杳杳,错了,是世子,不是柿子。”
“不一样吗?”
虽然谢亦行刚跟她表示了世子和柿子不是一个东西,但她觉得也没什么不一样啊,柿子饼香香甜甜的,她很喜欢。
世子身上也香香甜甜的,她也喜欢。
昨天她抱着他的胳膊睡觉时,嗅着他身上的香气,不由自主地想起父亲为母亲种下那片茉莉。
突然就有点想家了,想娘,想爹,想大姐姐,想二哥哥,想薛姨,想刘妈妈......也想自己养在后院的那只胖兔子了。
承明侯得知人平安回来后,悬在心头的大石头落下。
他找理由又去了趟大牢,试着从监狱长嘴里套了点话。
才得知今早有人送了下毒的饭菜,幸好当时送饭的狱卒闹肚子,把饭放在远离铁栏的位置去入厕了,没来得及分发就被老鼠啃了。
老鼠啃了以后,没一会儿就毒发身亡,死脚朝天躺了一排。
等到狱卒回来见到这样的场面,立马通知监狱长。
监狱长一查才知道这有毒的饭菜是上面某个大人物送来的。
幸好他提前得了承明侯的提示,不敢让牢里的人轻易丢了性命,刚刚已经将人全部换到另一个牢房里关着了。
另一个牢房虽然面积不大,好在干净,没有蛇鼠之类的东西。
再加上那个牢房负责看管的人是当今皇后的胞弟,谁也不敢在皇帝小舅子的眼皮子底下动歪心思,算是足够安全了。
承明侯这才松口气,正准备离开,监狱长突然同他提醒,“你最近要是没事,千万别出城走西南那条道,听今天进城赶集的人说,城南那条道上昨晚出了人命,看痕迹,应该是被狼群咬死的。”
“说来也奇怪,城南附近的农户住了那么多年也没见到狼的影子,偏就昨晚狼群下山吃了一对赶车的男女,听说肝脏都挖没了,只剩张皮。”
承明侯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
出了大牢,他跟谢云又去那条街走了一遍。
问了路边聚堆的大婶,她们都说没见过一个四五岁穿着鹅黄小袄的小丫头。
一下午过去,承明侯心里已经有了数。
小丫头多半是被人领走了。
昨晚是灯节,不少五乡的人也在。
他最近多派人在五乡附近找一找,说不定会有线索。
回到侯府,他刚有些睡意,正要在书房睡下,韦氏突然风风火火地赶来,开口就是他儿子有救了。

韦玉徽脸色发白。
她对俞家大姑娘还是挺有印象的。
记忆里,俞家姐姐为人温柔,说话得体,还有好吃的酥糖。
春华宴那日,她不小心弄脏绣帕,挨骂后躲到角落里哭。
被路过的俞家姐姐看见,她便把自己的绣帕给她,还从荷包里掏出一块酥糖填进她嘴里。
她当时还奇怪为什么会有人往荷包里放酥糖?
她解释说,是她小妹爱吃。
那天下午她们坐在一起说了很久。
她从俞家姐姐那里得知,她的小妹是个爱哭鬼,但每次一吃酥糖就不哭了。
临走时,她还问她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俞家姐姐答应她下次见面一定带上她小妹,她相信她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没想到才过去不足一月,就物是人非。
杳杳回到房间后,被谢亦行盯着吃了一整块山楂条消食。
结果一块山楂下肚,她反倒觉得更饱了。
谢亦行见她行动缓慢,就让奶妈解了她的外袄,只穿里面一层鹅黄的里绒。
但又怕她着凉,命人烧了足足的炭。
杳杳脱下束缚她行动的外袄后,突然觉得自己的肚子还能再装下两块糕点,小胖手刚要伸进桌上的玉盘,就被谢亦行抢先挪开,“你不能再吃了。”
杳杳下意识就要咧开嘴哭,下一秒一颗甜甜的酥糖就被塞进她嘴里。
这酥糖是谢亦行让奶娘出去买的,昨夜半夜,他听见杳杳呓语,嘴里喊得就是酥糖。
杳杳没想到自己能在谢亦行这里吃到酥糖,顿时化哭为笑,乐滋滋地用小舌尖舔着酥糖上的芝麻。
谢亦行没想到酥糖对她这么管用。
但他不肯让她多吃,怕她坏牙。
正当他打算抱着小丫头去练字时,门外再次出现那道纤细的倩影。
韦玉徽站在门槛处,没得他的允许不敢涉足。
她直奔主题。
“表哥,今晚有灯会,我们一起出去逛逛吧~”
“不去。”
谢亦行想都没想就拒绝。
韦玉徽不肯放弃,“表哥可以带上杳杳姑娘,今年灯会听说还有烟花看,不去实在可惜。”
“烟花?”
杳杳惊喜地瞪大双眼,从谢亦行身上跳下来。
谢亦行刚要伸手去抓,却只碰到她的衣角。
韦玉徽连忙看向杳杳,眼睛一亮,“是啊,听说今年的烟花是从罪臣家里搜出来的,足足有五十斤重呢,样式都很新,像是从西域购置的。”
西域的烟花吗?
杳杳摸着下巴沉思。
她怎么记得二哥哥说过他被人骗着买了西域的烟花,花了好多钱呢。
爹娘虽然骂了他一顿,却说这些烟花可以留在她生辰那日放。
她一直盼着呢。
杳杳掰开手指算了算,她再有十天就过生了。
不知道阿娘到那个时候有没有消气?
等阿娘消气了,是不是就接她回家过生了?
杳杳天真地想,拧眉的小心思被谢亦行敏锐察觉,误以为她想去看烟花却不好意思说,主动提出:“你想看,我们就去。”
见他这么容易就松口,韦玉徽反倒没那么高兴。
她娘说的对,她的手段确实太弱。
在表哥眼里,她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但她真的尽力了。
杳杳听到谢亦行答应去看烟花,立马欢喜地抱着奶娘的大腿,撒娇地说自己晚上不想穿夹袄,实在走不动。
奶娘无奈地拍拍她的脑袋,转身回屋给她找披风。
自从杳杳搬进来后,小世子自掏腰包从自己库房找出许多布匹,让府里绣娘连夜加工给杳杳做了两大箱子衣服。
不过她们要出门这件事还是要先知会韦氏一声,万一惹出上次那样的事,她就别想继续在侯府干了。
韦氏听到自己儿子要出门,先是低眉沉思,后才摆摆手允下。
行儿毕竟是男孩子,总困在府邸难免成了京中之蛙,不如多让他出去走走。
承明侯却担心,“那些烟花是从俞家搜出来的,就怕到时候一点燃,会出现其他意外。虽然俞家现在已经被判了刑,就怕惹上祸事罪加一等,想救都无门。”
韦氏把手搭在他的手背上,轻声安慰:“凡事往好处想,说不定这烟花也能救人呢?”
“但愿吧。”
虽然他到现在还一筹莫展,但他并不觉得区区几十吨烟花能救俞家全族人的命。
承明侯顺势提起另一件事,“俞兄的上门女婿现在进了户部,听说要跟青云郡主结亲,也是攀上高枝了。”
韦氏听后咂了下嘴,毫不避讳地骂了一声,“没良心的东西,他大义灭亲倒是痛快,踩着俞家的血肉上位迎娶郡主,日后定遭报应,你可得离这种小人远点,别沾了晦气。”
承明侯点头。
凭他家跟俞家的交情,他肯定站在俞家这边。
但抄家的旨意是皇帝下的,他无法更改,更不能堵上自己侯府上百人的命去劫狱。
为以防万一,他派了侯府暗卫跟着世子,务必保护好两个孩子的安全。
每逢小年,京城就会办一场灯会,城门口还会请来杂耍戏班供人喜乐。
但这次朝廷意外得到一批烟火,因为存放麻烦,干脆拿出来让百姓们乐呵图个吉利。
只是烟花子这东西做的再花里胡哨,也是转瞬即逝,未点燃前,众人都不知道这烟花的样式到底长什么模样,只能等点燃后才能揭晓。
承明侯从府里出来就上了城楼,看着下面街道上的灯火盛景,他再次提醒手下看好这批烟火,要是出了事,他们的脑袋也别要了。
三人先坐马车到了最热闹的南巷,刚下车,杳杳就用小手抓着谢亦行的衣袖,害怕被人流冲散、
谢亦行更加肆无忌惮,他直接将杳杳的小手掌与自己的手掌贴合,最后成了十指相扣。
虽然他讨厌人多,尤其看见拥挤的街道,每个人的肩膀都要相互磨蹭,更不舒坦。
但他身边的杳杳异常激动,拉着他的手,到处看,到处摸。
谢亦行全程一直握紧拳头,用力深呼吸调节呼吸。
韦玉徽只能跟在他们二人身后,中间几次差点跟丢。
当她想要猜谜迎花灯展示才学时,谢亦行直接任由杳杳满街随便选,“你喜欢哪个花灯,我就替你猜哪个。”
杳杳用力点头。
但她逛了一会儿,突然有些南抉择。
因为她一会儿觉得这个摊位上的小金鱼花灯也好看,一会儿又觉得那个摊位上的花蝴蝶花灯也好看,还有猫儿花灯、狗儿花灯,应有尽有。
韦玉徽试着指了路边的牡丹花灯,想拜托谢亦行猜一下。
结果谢亦行不予理会,牵着杳杳走向一个摆白兔花灯的摊位。
他想到杳杳的小兔子,不知道是真的兔子可爱,还是兔子花灯可爱。
谢亦行抬手指了指白兔花灯,没有说话,但老板却识趣的送上字谜。
谢亦行刚绽开纸,杳杳就凑过小脑袋,读出声:一只狗,两个口,谁遇上他谁发愁,打一字?
会是什么?
杳杳绞尽脑汁,也憋不出一个字。
谢亦行没想到杳杳竟然识字,尤其她刚念的谜语,没有一处错误。
谢亦行看向老板,“是‘哭’字。”
“答对了。”老板立马竖起大拇指,当场取下花灯要交给他,谢亦行迅速接过,又一把塞进杳杳手里。
杳杳挑着花灯,高兴地在原地打转。
不远处,紧盯着二人的韦玉徽犯愁。
她该怎么做?才能在表哥眼皮子底下把杳杳带走。

落夜后,京城最繁华的街道挂满高灯,贯通的八街九巷到处是摊位,热闹非凡。
一个梳着冲天揪,穿着鹅黄夹袄的小胖丫头迈着小短腿着急地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之中。不知道被哪双布鞋绊了一下,她手里举着的糖葫芦直接飞了出去,刚好被路过的马车碾得粉碎,成了一地糖渣。
她心痛地回头看了一眼,等转过来时,她追的马车连影子都不见了。
杳杳酸了鼻子。
她没想到,只是多让娘亲买了一串糖葫芦,娘亲转身就把她丢了。
一定是娘亲嫌弃她太贪嘴了。
这下糖葫芦没了,娘亲也没了。
杳杳边跑边哭。
哭累后,她只能坐在京中里最大的酒楼前面的台阶上等娘亲回来接她。
她低头看向自己脚上的那双新鞋,生怕弄脏会被娘亲骂。
可是她等啊等,等到周围摊贩都收摊了,满街的花灯一盏盏熄灭,还是没等到有人来接她回家。
杳杳把头埋进臂弯,委屈地说自己以后再也不吃糖葫芦了,娘亲能不能不要生气了?
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杳杳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包子摊,下意识吞咽口水。
白花花的大包子,好香啊。
杳杳用小胖手在腰间挎着的勾花小包里掏了几下,只掏出两个铜板。
还是奶娘临出门前硬塞给她的。
杳杳握紧两枚铜板一路小跑到包子摊面前,垫着小脚想要多吸几口包子的香气。
卖包子的大叔从一开始就注意到杳杳这个奶娃娃了。
穿的干干净净的,但身边又没大人陪着。
看着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身上那身鹅黄小袄一看就是用富贵料子做的。
杳杳出门前,娘亲特意给她换了过年才能穿的新衣服,虽然袖口和裤腿对现在的她来说有点宽胖,但杳杳还是很高兴,特意穿着新衣服在家里大摇大摆走了一圈。
嫡姐笑着拿出她为她钩织的绢花小包,二哥则在自己腰间摸了半天,找出一把跟她手掌差不多大的镶嵌着宝石的小匕首,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在街上拿出来耍弄,小心翼翼塞进她的小包里。
就连爹都大方地让她揪了两下胡子。
杳杳将两枚铜板送到摊主大叔面前,“杳杳想要一个包子。”
大叔笑笑,“小姑娘,我这里一个包子卖五文。”
杳杳低落地缩回手,“可是杳杳只有两个板板。”
大叔顿时黑了脸:“没钱还吃什么包子,走走走。”
他还以为这胖丫头至少能拿出点碎银子,结果就两枚铜板。
杳杳刚要转身离开,突然被一双柔软的纤手牵住掌心,“小妹妹,你想吃包子,姐姐的给你。”
说完,她的面前就出现一个热腾腾的肉包子。
杳杳惊喜地抬起头,对上一双澄澈的圆杏眼,欢喜地从她手里接过包子,甜甜一笑,“谢谢姐姐!”
女子见杳杳毫无防备,便把她领到对面街道的小巷口,紧张地环顾下四周,发现无人跟踪。
脸上的笑容愈发和蔼起来,语气温柔地问杳杳,“小妹妹,你家里人呢?”
杳杳被戳中心事,手里的半个肉包子顿时不香了,小声嘟囔,“杳杳贪吃,娘亲生杳杳的气,把杳杳扔了。”
女子听到她是被家里人丢弃的孩子后,眼睛顿时一亮,“小妹妹,姐姐可以帮你找家人。”
“真的吗?”杳杳扬起圆润的下巴,“姐姐能帮我找到娘亲吗?”
女子点头,趁着杳杳还没反应过来,连忙把她抱起来塞进不远处的马车里。
刚被抱上马车,杳杳还没来得及东看西看,就被角落里一双冷意十足的瑞凤眼吸引注意力。
被安置在马车最里面的小少年身上披着一件绛紫色的外袍,墨发松散地垂在肩膀两侧。
那一双眉眼生的实在俊美,秋风吹起车帘,月光静悄悄泄进来,落在他的半张侧脸上,毫无任何表情。
杳杳大着胆子跟他打了个招呼,“你也是去找娘亲的吗?”
少年抬起半扇眸,却没开口的意思。
杳杳挠了挠头,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于是换了个话题问他,“我叫杳杳,你叫什么?”
少年依然没有言语回应,睫毛却无意地颤了两下。
车帘外。
刚跟杳杳搭话的女子没好气地瞪了眼车夫,“你带回的那个小子不会是个哑巴吧?哑巴不好卖还不值钱。”
车夫叹气,“那也没法,京里最近管的严,听说在查什么贪官,我蹲了一下午才捡到这一个落单的。”
女子想起她刚路过东杨街,听到有人在议论俞家被抄。
她不常在京中行动,也不知道什么俞家。
“但我看这臭小子穿的挺好,不会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吧?”
女子很担心他们惹上权贵。
“怎么可能。”车夫否定,“要真是公子哥,身边能没个随从丫鬟跟着?我捡到他的时候,他就一个人,站在一口井前一动不动,看着脑子也不太聪明。”
“行吧,反正今晚有意外收获。我遇上的那小丫头长得又白又胖,卖进青楼至少能值二十两。”
“这么多!”
女子神清气爽地点头。
拐到岔路口,车夫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马儿一扬蹄,差点把车子撂倒。
车夫没好气地用鞭子抽了下老马的屁股,老马顿时老实起来,闷着头踩上一道崎岖的小路。
女子受惊清醒,也没顾得上去看路,连忙回头撩开车帘,见杳杳睡着了,悬着的心才降了一寸。
只是,当她的视线与角落里那道阴冷的眸光交汇时,不由得头皮一麻,连忙放下车帘,继续抱怨,“你捡的那小子盯得我心里发毛,等到禹城,先把他卖了。”
车夫点头,“好。”
兴许是追车那会儿哭的太累了,车上的小少年又不陪她说话,杳杳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就垂下小脑袋沉沉地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杳杳被一股强力推醒。
她用小胖手揉了揉睡眼,刚要伸懒腰,微张的嘴巴就被一双冰冷的小手捂住。
淡淡的茉莉香闯入鼻间,杳杳还没反应过来,低哑的童声蛮横地灌入她耳中。
“我们被拐了。”

“你,走远点。”
没等韦玉徽上前,就挨了小世子的冷斥。
谢亦行警惕地挡在杳杳身前,用眼神驱逐她们。
韦玉徽脸色一白。
晶莹的肌肤在余晖的渲染下染上大片红晕。
脸颊处薄薄一层赤红道尽她的委屈,眼波如丝:“表哥,我是玉儿啊。”
谢亦行不为所动。
眼看两人陷入僵局,韦玉徽身边的老嬷连忙出声缓和关系,“世子爷,您不记得表小姐了吗?先前你们还在一处......”
没等老嬷把话说完,刚跟谢亦行对上眼神,就莫名心虚地闭上嘴。
她马上就熬出头了,可别栽在这小祖宗身上。
表小姐想同小世子修复关系是她的事,这忙她可帮不上。
谢亦行权当韦玉徽是空气。
要不是看在自己母亲面上,他定立刻把人赶出去。
娇滴滴的花玫瑰,看着就假。
老嬷透过谢亦行的眼神,突然想起后花园被毁掉的那片玫瑰园,不禁打了个冷颤。
杳杳倒是不认生,从谢亦行身后探出脑袋,朝韦玉徽娇软一笑,“漂亮姐姐~”
韦玉徽闻声微垂眼帘,这才看清杳杳的长相。
圆润的小脸,小巧精致的五官,甜柔如丝的眼神灵动又俏皮。
她带着试探的意思朝杳杳招了招手。
杳杳见她桃腮带笑,哪怕含辞未吐,也有种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但她迈步上前,就被谢亦行一把拉入自己怀中。
韦玉徽面色一僵,有些尴尬地出声,“表哥,我不会对她怎么样。”
谢亦行没有做出回应,却用眼神做出回应。
他希望她滚。
麻溜、快速地滚。
老嬷读出小世子眼底的敌意,立马扯着韦玉徽离开。
刚出门,韦玉徽的泪就掉了下来,扯着老嬷的袖子不解地追问:“嬷嬷,玉儿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让表哥这么讨厌玉儿?”
老嬷一时语塞。
她是没做错什么,但人家小世子无意搭理啊!
在这侯府里,世子是天,是地,是不能被违抗的主,就连侯爷和夫人都要对他退避三分,她却硬要往前凑,不厌她厌谁?
屋里,重拾二人世界的谢亦行像是藏宝一样把杳杳揣在自己怀里,让她握住笔,自己握着她的小胖手,教她在纸上写自己的名字。
“杳——杳——”
当嬷嬷领着韦玉徽回到韦氏屋里,韦氏刚问起她去了哪里,韦玉徽就捏着帕子哭了起来。
不用说,韦氏就知道她刚见了谁。
她怎么敢啊。
去年被行儿弄哭一次,今年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去招惹行儿。
就不怕行儿一年比一年过分吗?
去年她只是被热水烫了一下,抹上药膏就无事了。
今年她要是继续讨嫌,只怕落在她身上的就不止是热水了。
韦氏被自己恶毒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挥手让老嬷把人带下去。
等老嬷重新回到她身边,如实把事情复述,又小声嘀咕一句:“夫人,依奴婢看,小世子对杳杳姑娘当真是极好。”
韦氏忽地笑了,像是松一口气,“但愿杳杳这丫头能救我们侯府。”
嬷嬷噤声。
她哪敢扫韦氏的兴,小世子的病可是连太医都说没救了,就连侯爷都不抱希望了,全府上下也就韦氏固执认为小世子能好。
但难得见小世子对某人某事这么有耐心,也算是桩好事。
至于表小姐那边,韦氏给出的答复是让她抄经礼佛,别去世子跟前晃悠,否则闹起来,侯府面子和韦家面子都挂不住。
韦氏下令,近几日不准有人主动靠近世子院子。
没了外人打扰,谢亦行开始喂养杳杳计划。
每日变着法地让御厨做各种吃的送来。
杳杳这边还没吃够,小厨房又做了新的糕点送来。
奶娘静悄悄地偷看了眼小世子随身携带的小本,发现上面记得全是菜的样式。
分为两列:杳杳爱吃,杳杳不吃。
但奶娘分明看见杳杳什么都吃,可小世子的本子上却记着一长列杳杳不吃的。
后来奶娘才想明白,他记录的不吃,是只吃三口兴致不大的糕点和饭菜。
当韦氏隔了几日再见自己儿子,发现他也肉眼可见地高了些,也胖了些,惊喜万分,直呼杳杳是他们侯府的大功臣。
许是她的声音大了些,谢亦行突然皱了下眉,韦氏立马自觉地降了音量。
心却一酸,哪有当娘的这么卑微?
但自己的生的儿,只能自己忍了。
再一转眸,瞧见被他带在身边的杳杳,这小丫头今天穿了身宣红金边小袄,扎了两个圆揪揪,上面绑着红色绸带,眉心点了一抹红。
一问才知是自己儿子的主意。
“柿子哥哥说,杳杳穿亮色好看!”
韦氏瞥见自家儿子露出微微得意的表情,突然从悲伤中抽离,笑着应和,“是,你柿子哥哥眼光好,我们杳杳长得也漂亮。”
瞧她小脸白粉白粉,活似陶瓷胖娃娃。
她立马让老嬷取出她提前备好的礼物,刚想招手让杳杳上前亲自给她戴上。
转眸对上自家儿子突然冷下的眼神,立马改主意,让老嬷把礼物端到谢亦行面前,“你阿娘我老眼昏花,容易弄错,不如你替我给杳杳戴上吧。”
谢亦行低头看向托盘上摆放的首饰。
是一套玲珑小巧的珊瑚头面,成色还行,就是款式简单了些。
捉到自家儿子微向下扯的唇角,韦氏忍不住喝了口冷茶压惊。
这可是御赐之物,他都瞧不上?
前两日韦玉徽瞧上了她都没舍得给,专门给杳杳留着。
唉。
难伺候哦。
韦氏尽量端起架子,不让儿子把自己压得太弱。
杳杳欢喜地伸出胖手腕,等着谢亦行给她戴上。
谢亦行也没想到这手钏竟跟她很合适,不长也不短。
杳杳低着头拨弄上面的珊瑚珠子,突然觉得这手钏好像有点眼熟啊。
跟她去年生辰,爹送给她的那一条好像。
哦,不对。
好像就是同一条啊。
杳杳摸到了珠子上的小划痕,更加确定。
二哥哥经常毛毛躁躁,帮她帮忙抓小鸭子的时候,不小心用树杈子划了她的新手钏,把她弄哭了。
“喜欢吗?”
韦氏期待地等着杳杳回答,余光却悄悄落在自己儿子脸上。
等杳杳点头,谢亦行才勉强平复嘴角。
韦氏也耗尽了精力,摆手让人送他们下去,也好让她在自己屋里松快松快。
谢亦行察觉到杳杳一直在摸手腕上的珊瑚珠子,以为她喜欢这类玩意儿。
刚好他屋里有满满一箱,到时候全做成首饰给她戴。
给韦氏请完安后,谢亦行刚要领着杳杳离开,前院的人在半路将他截住。
来人低声细语,“世子爷,侯爷找您,让您速去书房。”
谢亦行本想无视,奈何那人直接堵住他的路。
他刚要黑脸,杳杳突然揪住他的袖子,轻轻晃了两下,“柿子哥哥快去见爹爹,杳杳自己回去。”
“你可以吗?”
这侯府到处是路,错综复杂,她一个人怎么可能找的回去。
杳杳却晃着头上的小揪揪,自信满满,“杳杳可以找人问路呀~”
结果杳杳刚保证完,就在偌大的侯府迷路了。

他的病,连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
杳杳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胖丫头,怎么会治他的病?定是凑巧。
杳杳没想到自己差一丁点就成神医了。
杳杳除了爱吃肉包子,还是个话痨,她平时就喜欢碎碎念,就连院里的杂草都能被她捏着唠两句,更别提谢亦行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虽然她娘说过,做女孩子要像大姐姐一样文静,知书达理,温柔贤淑,但她就是学不会啊。
杳杳固执地认为,人长嘴巴就是为了说话。
要是让一个喜欢说话的人动不动就闭嘴,这不能说那不能说,多憋啊。
当杳杳确定自己只要听谢亦行的话,乖乖待在他身边就不会被变成狼人的邻居哥哥吃掉后,立马舒展苦瓜脸,绽开笑颜,还喜得一盘新鲜出炉的糕点。
锁心故意把蟹粉酥往谢亦行面前摆,刚好避开杳杳伸出的小手。
杳杳遗憾地看了眼自己空空的掌心,不哭也不闹,立马乖乖坐直,眼巴巴望着锁心。
她突然想起娘亲的话,在别人家做客,就要守别人家的规矩。
但柿子哥哥家里的糕点实在太好吃了,比大姐姐之前在莲蓉阁买回来的还要酥脆软嫩。
没等锁心献媚,谢亦行已经投来藏着杀意的冷眸。
锁心顿时煞白了脸。
她来这儿当差时,她娘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惹这位活祖宗发威。
自从小世子记事后,全府的下人都不敢轻易靠近他,谁要让他不爽,隔日就不见这号人了。
听阿娘说,那些人请辞离开的时候,不是折条胳膊折条腿,就是嘴歪眼斜不能自理,可惨啦。
锁心立马将放下的糕点转移到杳杳面前,违心地喊了声“杳杳小姐,您请用。”
杳杳看了一眼谢亦行,见他并没流露出多大的兴趣,忍不住翘起嘴角,“柿子哥哥先吃~”
谢亦行对糕点一向没兴趣,他一吃不来甜的东西,二不喜欢糯的软的。
之前有个厨子忘了他的口味,做了一桌甜味菜,当晚厨子自己闹了肚子,任府医查来查去也没发现中毒迹象,只道了句他命不好,天不亮厨子就跑路了。
现在他院里用的厨子是从宫里出来的御厨,做饭还行,不算特别难吃,他勉强能多吃两口。
但他不知道御厨为了给他做菜,没少崩溃掉泪,直言伺候这位世子爷比伺候皇帝还难。
杳杳却异常喜欢御厨做的饭,每次都能干完一大碗。
这会儿杳杳又开始对着面前的蟹粉酥流口水。
她压根不舍得眨眼,空气里的香味足矣勾走她的魂。
谢亦行本想连盘带蟹粉酥一同给她,突然想到小丫头半个时辰前刚啃了个圆圆的大肉包。
担心她吃太多闹肚子,故意捡了块最小的给她。
原以为杳杳会生气,毕竟她可是个爱吃鬼。
结果她得到一块只有掌心大小的蟹粉酥,竟还欣喜若狂。
见她并没着急地把蟹粉酥往嘴里塞,而是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到帕子里包起来,只轻轻捏了边缘处的一点碎渣放在嘴里含着。
碎渣入口即化,杳杳意犹未尽地舔舔嘴角,忍住想再尝一口的心思,想要把这一小块蟹粉酥带回家给娘尝尝。
谢亦行注意到她强忍的表情,眉心微微一动。
她不喜欢蟹粉酥?
要是喜欢吃,她肯定忍不住。
谢亦行顿时有些生气,眼底冷意四起,声音如冰,冻结空气,“端下去,倒了。”
听到小世子的指令,锁心麻利地收走蟹粉酥,没好气地看了杳杳一眼。
顿时忘了自己刚得的警告。
没见识的家伙,也不知道从哪个贫民窟跑出来的?败坏小世子食欲。
锁心自满地认为全府上下没有谁比她更了解小世子了。
她六岁就被送到小世子身边伺候,阿嬷说,她日后就是小世子身边最亲近的人。
杳杳这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拿什么跟她比?
待她离开,谢亦行挑起半扇眉,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锁心的身影,微微抿唇。
再一再二不再三,她已经触了三次他的底线。
当晚,锁心得了小世子的指令,传过后院假山去梅园摘花时,突然鞋底一滑,整个人向后一仰,直接掉进已经结了一层薄冰的池里。
幸好被路过的嬷嬷所救,捡回一条病,却染了风寒,没个十天半个月是下不来床了。
杳杳得知锁心落水的消息时,还在回忆蟹粉酥的滋味。
殊不知为了给小世子做这盘蟹粉酥的御厨又在厨房偷偷哭了一场。
御厨边哭边想,什么时候才能契约到期离开这里,回家养老?
杳杳却抿着嘴巴,又香又甜的蟹粉酥,什么时候才能再尝到啊!
唉~
杳杳为了不让自己沉浸在蟹粉酥的悲伤里,扬起圆润的下巴,凑到谢亦行身边,发现他正在练字,不忍心打扰,只冲他甜甜一笑,白嫩的小脸上梨涡浅显。
长而浓密的睫毛忽降忽升,水汪汪的大眼一眨一眨,荡得谢亦行一时忘了自己要写什么。
屋门外。
一身着藕粉袄裙,同杳杳差不多年岁的小姑娘有些不安地看向身边的老嬷嬷,缓缓开口:“表哥身边添了新的丫头?”
她的语调又绵又软,如同她的人,弱柳扶风,清纯动人。
老嬷嬷是韦氏身边伺候的老人,望向她指的方向,瞧见杳杳那张粉雕玉琢的小圆脸,一双老眼顿时眯成月牙,“表小姐是说杳杳姑娘吗?她还算不得侯府的丫头,是世子爷的救命恩人。”
韦氏生怕外人利用杳杳给侯府找事,特意同下人串了说辞。
日后不管谁问起,就说杳杳救了走失的小世子,侯府为了报恩才收留她。
被老嬷嬷称作表小姐的小姑娘正是韦氏的亲侄女,也是小世子的亲表妹。
韦玉徽是韦家孙辈的嫡出姑娘,才六岁就出落水灵,气若幽兰,是顶顶的美人坯子。
也正是因为她生的好,性格又柔,韦家有意跟侯府亲上加亲,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把她送来府里小住。
美名其曰是韦氏膝下单薄,权当多养个女儿。
实则是想让韦玉徽同小世子多接触,日后也好打着青梅竹马的旗号来说亲。
韦玉徽听到老嬷嬷的回答,白皙无暇的鹅蛋小脸竟透出淡淡粉红,如玫瑰花般娇嫩欲滴的双唇轻轻一抿,有些低落,“为何表哥不赶她走?”
她自觉听话懂事好脾气,就算世子表哥一直对她冷脸,她也毫无怨言。
因为侯府的下人说,世子表哥对谁都一个样,不冷不热,不喜亲近。
但阿娘说,只要她再主动一点,世子表哥冰冷的性格就会被她暖化。
只是这会儿,她亲眼瞧见世子表哥竟对一个外头来的小胖团子笑,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韦玉徽将手里的帕子当面团揉来揉去,那双流盼的美眸直勾勾落在杳杳身上。
此时的杳杳并没意识到不远处有人在看她,正手舞足蹈地向谢亦行分享自己养小白兔的经历。
杳杳努力睁大圆杏眼,肌光胜雪的脸蛋两侧凹进两个小小的梨涡,喋喋不休地重复,“杳杳的小白兔是爹爹送的,杳杳把小白兔养的可好了。”
谢亦行虽一声不吭,却默默将她喜欢白兔这点记在心里。
明日他就让管家去买。
杳杳压根不敢想自己很快就要拥有满满一院子的兔子,还差点把侯府闹得人仰马翻,不过这都是后话,姑且先不提。
没等杳杳自吹自擂完,西边的天已经红透了。
余晖似火烧,霞光簇锦。
杳杳刚说一半,突然听到身后的轻笑声。
立马转过半个身子,目光落在韦玉徽那张娇艳的鹅蛋脸上,见她桃腮带笑,清雅宜人,细腰搭着小步慢慢向他们走来。
杳杳注意到她那双剪水的双瞳藏着春波,眼神甜柔如丝,顿时勾起她对大姐姐想念,鼻尖突然一酸。
谢亦行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原本无事的眼神忽地拉起戒备,如一记冷锋,毫不留情地砸在韦玉徽脸上,幽幽出声。

被拐?
杳杳眨巴着眼睛,好半晌才理解他说的话。
就是说,他们没有带她去找娘亲?
杳杳吸了吸鼻子,眼睛突然有些酸酸的,正要掉泪,对上少年寒意刺骨的墨眸,突然闭上嘴。
她冲着少年比了个手势,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少年迟钝地指了下她腰间斜挎的勾包。
杳杳低头看见二哥送她的匕首冒了个尖,用力抽出来。
马车突然一抖。
锋利的刀刃利利索索地斩断了杳杳散在肩上的发丝。
杳杳顿时吓得魂都没了。
小手跟着一软,匕首从掌心掉落,插入马车木板。
少年动作迅速地拔出匕首,牢固地抓在自己手心。
杳杳注意到他露出狠厉的表情,下意识抓紧自己的小袄,极小声地嘀咕一句:“刀切到手,会痛痛。”
她之前就见到二哥玩刀时不小心把手割伤,留了好多好多血,可吓人了。
少年听到她的提醒,压下的眼皮竟有半分松意。
余光落在杳杳掌心冒出的汗珠上,默不作声地抽出别在腰间的帕子,丢到她的腿上。
杳杳抓起他给的帕子,还以为他要用自己的帕子换她的匕首,立马摇头。
“这是二哥送给杳杳的,杳杳不换。”
少年再次被杳杳打断计划,终于沉着脸又说了两个字,“啰嗦。”
杳杳顿时冒起火。
他抢人东西还有理了?
正要动手抢回匕首时,车子突然剧烈抖动起来。
杳杳下意识去寻找可以依靠的怀抱,肉肉的小胳膊轻而易举的便抱上了少年的细腰。
用力把脸埋进他的胸口,像小猴一样挂在他身上。
少年眼里冷意加深,还没来得及推开杳杳。
车子彻底失去平衡。
两人抱成团,一起从车里滚了出来,一个缓冲,同时栽进不远处一处干草跺里。
林间响起女人尖锐的叫声。
没维持多久,又重新归于平静。
杳杳一时也顾不上害怕,紧闭着眼,生怕自己被摔死。
直到耳边传来沉重呼吸声,她这才睁开眼,小胖手胡乱地身下摸,被软软的手感惊到。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被她压在身下的少年不情愿地闷哼一声,“重死了。”
杳杳一边说“对不起”,一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突然又被那双冰冷的小手摁住后脑勺,肉嘟嘟的脸蛋再次贴在他的胸膛。
“别动。”
少年没好气道。
“哦。”
杳杳弱弱地咬了下嘴唇。
她不敢说话,只能用鼻子吸了一口他身上散发出的茉莉香气。
淡淡的香味很快安抚了她的焦躁。
听着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她还以为林子里马上要下雷阵雨了。
泛黄的叶片上,露水缓慢地顺着叶脉向下滴落。
又一股倦意袭来,杳杳刚要打盹。
少年突然粗暴地将她从身上推下来。
幸好有草垛做缓冲,她很快爬起来,动作利索地拍了拍屁股上沾的干草,立马扬头看向比她要高出一个头尖的小少年。
月光浅浅。
斑驳树影在地上沙沙晃动。
杳杳这次更仔细地看清他的容貌。
皮如白雪,跟她养在后院的小兔子一样干净。
眼神远不及她的小兔子温顺。
唉。
杳杳拖着腮帮子,想要跟他抱怨自己家里的小兔子很能吃,一天能吃两个胡萝卜和一颗小白菜。
结果她刚张开嘴,少年径直从她身边掠过,向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杳杳屁颠颠跟在他身后,学作他的样子勾头往车里看。
还没等她看清车内的画面,又一次被他冰凉的掌心抢占先机。
少年用了些力道,杳杳挣脱不开,只能低声嘟囔,“为什么不让杳杳看。”
“恶心。”
“怕你会吐。”
少年言简意赅地表达自己的情绪。
但在杳杳听来,他的语气一直都是一个调调,没有喜怒哀乐。
谢亦行平淡地盯着两具被狼爪掏空的尸体。
血肉模糊的皮囊旁边烂了一地碎肉。
这样残忍的画面换做任何一个七岁孩童看了都会噩梦连连。
他却毫无反应。
奶娘说他是怪物转世,所以生下来不会哭也不会笑。
三岁才开始说话,学会的第一句话就是“离我远点”。
爹娘不准他出府,下人对他恐而避之。
他就像一只囚笼中的雀鸟,虽被富贵滋养,却憧憬自由。
所以他逃了。
刚出府,就被人贩子拐了。
看来爹娘说的没错,外面很危险。
当他低头看向任他摆弄的胖丫头时,这才注意到她头上扎的两个冲天揪已经散开,玉做的铃铛随意挂在散乱的黑发上,白嫩嫩的小脸蛋看起来很软。
他低眉沉思。
好不容易出门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归。
那就把这胖丫头带回去吧。
他抓紧杳杳的胖手腕,凭着感觉一直朝北走。
走到一半,杳杳突然开始挣扎。
“你要带杳杳去哪里?”
杳杳看向漆黑的四周,隐约听见的狼嚎声吓得她满背冒冷汗。
她害怕他丢她去喂狼。
谢亦行面无表情的开口,杳杳难得从中听出一丝温度。
“回家。”
“我要带你回家。”
他们徒步走到城门口时,宵禁已过。
看着紧闭的大门,谢亦行从腰间摸出一块玉佩递给看守大门的官兵。
官兵扫了一眼,立马恭敬地行了个礼,“世子,宵禁过城门关是规矩,就算您身份尊贵,小的也不能的违背规定给您开门。”
杳杳遗憾地捧了捧自己的肚子,“可是杳杳饿了,想吃东西。”
官兵这才注意到他怀里还揣着一奶娃娃。
圆圆脸蛋大大眼睛甚是可爱。
杳杳也不理解他为什么怕自己跑掉。
她又不傻,后面都是狼,她可不想成了狼的盘中餐。
官兵注意到谢亦行的目光一直逗留在这奶娃娃身上,立马派人为他们安置住处,又命人烧了只鸡,让二人饱腹。
杳杳捧着鸡腿吃的满嘴是油,谢亦行却嫌弃地不肯动手。
见他一动不动,杳杳也没多想,从自己的鸡腿上撕下一块肉,直接填进他的嘴里。
谢亦行毫无防备地被小胖手投喂,刚要吐掉。
抬眸对上杳杳期待的眼神,于是他破天荒头一次吃了从别人手里递来的饭。
夜晚渐深。
杳杳抵在谢亦行肩头沉沉睡去。
刚阖眼,就开始呓语:“包子......肉串......大鸡腿......”
谢亦行莫名被逗笑。
等他意识到自己嘴角的弧度是上扬不是下撇时,立马又收起笑容,震惊地瞪大双眸。
他,竟然学会笑了?

城北。
承明侯负责将俞府抄家收尾工作做完后,将府内一百一十号人全部清点完毕押入大牢。
中途抓到两个想要趁乱屠人的侍卫,及时阻止后也将其收押。
把缴获的财物派人送进宫后,他又亲自去了趟监狱打点,叮嘱监狱长务必要仔细盯着,陛下要求全部留下活口。
忙完所有,已到三更。
当他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家,才发现自己府内也乱作一团,
家里唯一的世子爷丢了,侯夫人急火攻心晕了过去,家里唯一的主事人还不在,顿时人心惶惶。
得知管家已经带着人在城里找了三波,承明侯立马没了睡意。
这个儿子是他唯一的独苗。
妻子当初为了生他伤了身体,恐难再孕。
他跟妻子就将他捧在掌心宠着。
结果孩子百岁时,来了个瞎眼道士,谴责他儿是怪物,前世因为作恶多端被佛祖收了一魂一魄才得以转世。
少了这一魂一魄,他儿从小性格冷淡,与任何人都不甚亲近,包括他和妻子。
因为担心他这样的性格在没完全长大成人之前会受外界影响,于是他跟妻子商量,把他囚在府里,禁止他外出。
没想到他会偷偷跑出去。
“侯爷饶命,奴婢也没想到就打个盹的功夫,世子爷就钻狗洞跑了。”
谢亦行的奶娘跪在地上把头都磕红了,也没换来侯爷半点好脸。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尽快把人找回来。”
承明侯转身进了妻子的房间,见妻子正趴在枕头上擦泪,他连忙上前安慰,“我已派府衙的人去查,近来城中多拐子,他们虽拐幼儿却不伤及性命。”
韦氏连连啜泣,“咱们的行儿从小没离开过侯府,怎知外面险恶。如果他被拐,仅剩的六魂又被吓跑一魂可怎么办?行儿是世子,又是侯府唯一的独苗,他可不能变成傻子!”
承明侯有些揪心,叹了口气,“不止行儿不见了,就连俞兄家的薇姐儿也不见了。”
听到丈夫提起被抄家的俞家,韦氏立马止住哭泣,压低声音,“侯爷没寻到人?”
承明侯点头,“我刚清点完财物,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派谢云去接,结果谢云把那一条街都找遍了,都没找到穿着鹅黄小袄梳着两个冲天揪的小姑娘。”
韦氏用手咬着帕子,“这可如何是好?薇姐儿可是俞大人家最疼爱的幼女,又是我们行儿的未婚妻......”
“嘘。”
承明侯立马捂上自己妻子的嘴,“小心隔墙有耳,薇姐儿的事,我放在心上,定会给俞兄一家交代。”
“至于未婚妻,以后再说吧,先找到人要紧。”
天刚亮时霜气最重。
层层云雾拨开,露出柔和的光。
承明侯府的下人提灯找了整夜,仍没任何进展。
反倒是街边卖早点的小贩,开始我一句你一句没头没尾地聊了起来。
“听说了吗?俞家昨晚被抄了,全家下狱,就等着年后问斩呢。”
“城北的俞家?他们不是功勋世家吗?俞大将军和俞二公子战功赫赫,一月前才携全家入京领赏,怎么转头就被抄了。”
“听说是谎报军情,借机贪污军饷,陛下生了好大的气呢。”
“贪污军饷,应该不会吧,我记得俞夫人前些时日还带着大女儿在村口施粥救济难民呢,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知那不是做戏?”
此时的城门外,想要进城赶集的农户已经拉着各家的板车排好队,就等着城门打开。
杳杳被谢亦行晃醒以后,正打算继续翻个身睡过去,就被他挠了咯吱窝。
杳杳眨着泪珠子笑清醒。
顿时气恼。
“你无赖!”
谢亦行无视她的怒火。
一双黑眸直勾勾盯着杳杳凌乱的头发。
一晚上功夫,竟变得比鸟窝还潦草。
他不顾杳杳的叫嚣,直接上手拆解杳杳的辫子。
小胖丫头本想推开他,奈何他的力气比她大多了。
没等她抵抗成功,谢亦行已经利索地把她的冲天辫改成两个整齐的小丸子。
昨天被她挂在头上的玉铃铛这会儿挂在两颗圆圆的小丸子上面。
杳杳对着屋里的铜镜转了两圈,很满意自己的新发型。
谢亦行端来水盆,正要洗手,突然就被小丫头拦腰抱住。
扬起那张圆乎乎的小脸,眼睛眯成月牙,奶声奶气地说了一句:“谢谢。”
谢亦行生硬地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还是笑不出来。
看来昨晚只是意外。
等谢亦行牵着杳杳的手混入进城的队伍,正顺着人流向前,正好撞上准备出城寻找的管家。
管家惊喜地从马背上跳下来,见他完好无损,才敢松一口气。
不过虽然把人找回了,但侯府的家丁却没一个敢上前关怀。
就连管家也只是象征性地问了两句,立马派人牵来马车,放上脚踏,在自己手臂上垫了块绵绸,才敢凑近马车。
世子爷有洁癖这件事全府皆知。
再加上他脾气古怪,除了管家,谁都不敢轻易碰他。
这次,谢亦行无视了管家的动作。
当着众人的面牢牢牵着杳杳的手。
没等管家询问杳杳的身份,谢亦行已经将人抱起,费力塞进车里。
中途管家想要帮忙,却被他用一记眼神制止。
他捡回的宝贝,只能他来碰。
等到二人都钻进马车里,管家才敢掏出帕子擦去额头的冷汗,立马驾车回府。
韦氏听说人找回来了,立马下床,披了个绒袍就在前厅等着。
她望眼欲穿,结果人刚回府,就回自己院子了,连面都没见到。
韦氏叹息,“行儿总这般不同我和侯爷亲近。”
丫鬟在一旁劝慰:“夫人,世子对您和侯爷还是有心的。”
“都怪他缺了一魂一魄。”侯夫人喃喃一声,突然想到:“我记得当初那道士说,行儿缺少的魂魄可以用至阴至煞的命格填补,但我和侯爷找了这么多年,也没寻到半个至阴至煞的人。”
“原本指望俞家那孩子嫁过来,试着暖暖行儿的心,现在又摊上......唉,不提了。”
韦氏嘴上说着已经习惯,还是忍不住去了趟谢亦行住的葳蕤院。
她刚走进后花园,就听到聚在假山附近的下人讨论,“世子刚是不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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