迸溅的鲜血有几滴洒在了青衣僧身上,他颤颤惊叫后退,仓皇地想要去找他的木鱼,一边颤声劝说:“六殿下……又何必行虐杀之举!不过徒增罪孽!快,快请停手吧!”
刘岐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一旁的内侍官吏们也个个如寒蝉一般。
一名佩戴着垂冠的长须官员在心中叹了口气,自幼跟随长平侯左右的六殿下胆魄远非寻常养在深宫中的皇子可比,正如方才在高车之上直面对敌反击,果决气魄实在叫人惊叹。
可如今这样满身暴戾之气,只会叫人怕而远之,而很难使人敬惧……如此又岂能成事?
长须官员想到此处,又在心中自嘲着笑了一声,他又如何会去指望一个蒙受了巨大打击的稚子“成事”呢?而那件事又何其艰难,本就注定无人能成。
长须官员眼看着那个孩子似乎终于发泄完了心中报复的郁气,沾满了鲜血的手握着那支滴血的箭,被心腹护卫扶着登上了马车,将箭随手一掷,丢到了小几上。
一名内侍颤颤跟上去,跪坐在旁替他擦拭手上鲜血,巾帕很快染红。
后方的马车上,青衣僧的木鱼都要敲烂了。
刘岐看向仍在山上搜找的人,似有些不耐烦了,下令道:“不必再搜了,动身离开此地。”
邓护会意应下,立时召人回来。
那名长须官员上前行礼,建议道:“六殿下,余下尚有四百里路,山峦重叠,道路曲折难行,视线多有受阻……为防再有刺客现身,汤嘉斗胆请六殿下更换后方车马。”
南方闷热,刘岐于半月前便在中途换了这轻纱华盖车,此车轻便凉爽,但无车壁遮挡,却是一重隐患,很容易成为刺客目标。
“汤大人,区区车壁也抵挡不了重弓弩箭。”刘岐看着那只血淋淋的箭,缓声道:“我偏要乘此车,且由他们来杀,我至少还能看得分明一些,不必做一个无知无觉无能的枉死鬼。”
见少年执拗不听劝,名唤汤嘉的官员便不再多言,只行礼后退离去。
队伍整理完毕,很快重新动身,车马疾驰,腾起尘烟,惊起山中飞鸟。
少微听到动静远去,立时从藏身处闪身而出,提着两壶酒奔过青青草地,踏着独木桥跃过潺潺河流,她步履轻快如飞,沾沾跟在后头,如一只飞鸟跟着另一只飞鸟。
“……小童!”
少微跳下独木桥时,一道喊声入耳。
她转头看去,只见约二十步开外,有一着灰衫的清瘦少年,双手合拢在嘴边,朝她大声喊着。
少微止步,不明所以地看着那个似乎并不比她大几岁,却称她为小童的人。
只见那他腾出一只手来,指了指对岸的山,大声道:“小童!你莫要一人去山中走山路,这太过危险!你家中大人知道了会着急的!”
少微觉得莫名其妙,不以为然,又因感到有些不适,便不理会,抬脚跑回家去。
“怎才回来?”
在方才那少年口中“会着急的家中大人”姜负确实等得有些着急了,她没什么讲究地坐在堂屋门槛前,张口抱怨:“我腹中的酒虫叫了好半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