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少微秦辅的武侠仙侠小说《逢晴日少微秦辅》,由网络作家“少微”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可无论世人如何揣测他的动机评说他的对错,那竭力保全了一丝生机的崩塌高山已经彻底静默,静默的高山听不到也不必在意这世间的诸般议论了。姜负并未去总结这个名为“剥”的故事的道理,也并不问少微有何感悟,只任由少微安静发呆出神。风中慢慢凝了些潮湿气息,濛濛细雨飘飘浮浮。少微从前只在泰山郡和长安生活过,那边的雨总是下得很干脆,或如珠或如线,很少能看到这样如纱如雾的雨汽。肉眼看不清这雨水的行迹,少微无意识地仰脸,伸手在空气中抓了抓,只抓到一缕无形的潮风。姜负转头看着这个抓雨的孩子,眼底慢慢露出一点笑意。彼时她循着卦象一路去到泰山郡,却未曾想到等着她的会是那样一个残破凶戾的小孩。姜负私心里也有过疑虑,她见过太多真正的聪明人,于是她很清楚这个小孩并不...
《逢晴日少微秦辅》精彩片段
可无论世人如何揣测他的动机评说他的对错,那竭力保全了一丝生机的崩塌高山已经彻底静默,静默的高山听不到也不必在意这世间的诸般议论了。
姜负并未去总结这个名为“剥”的故事的道理,也并不问少微有何感悟,只任由少微安静发呆出神。
风中慢慢凝了些潮湿气息,濛濛细雨飘飘浮浮。
少微从前只在泰山郡和长安生活过,那边的雨总是下得很干脆,或如珠或如线,很少能看到这样如纱如雾的雨汽。
肉眼看不清这雨水的行迹,少微无意识地仰脸,伸手在空气中抓了抓,只抓到一缕无形的潮风。
姜负转头看着这个抓雨的孩子,眼底慢慢露出一点笑意。
彼时她循着卦象一路去到泰山郡,却未曾想到等着她的会是那样一个残破凶戾的小孩。
姜负私心里也有过疑虑,她见过太多真正的聪明人,于是她很清楚这个小孩并不拥有绝顶的智慧,可一路相处至今,此刻再看着这个孩子,望着那一双试图捕捉雨水的手,姜负心间的疑虑终于倏忽消散了。
善恶皆天然,或许只有这块纯粹的顽石,才能锻造出不移的本心。
四月末的濛濛雨雾并不耽搁赶路。
姜负接过墨狸递来的斗笠,抓起竹竿从草地上起身。
少微跟着起来,随手将沾沾塞进衣襟里,快走几步,跟上姜负,问:“还要走多远?不是说行到春暖处便择地落脚?如今都要入夏了。”
姜负反主为客:“你选的路,要你开口说停下才能停下啊。”
少微疑惑:“如何就是我选的了?”
姜负:“你在昏迷时选的啊。”
少微一双眼睛斜睨过去,她这假师傅成日两眼一睁就爱胡说八道,真真假假玄玄乎乎。
少微将信将疑:“我若不说停下,难道你就要一直往南去?再往南要走去哪里?”
姜负答得认真:“再往南啊……此处往南四百里乃武陵郡,武陵郡往南四百里为零陵郡,零陵郡南行八百里则是苍梧郡,苍梧之南则再无人烟,便是西江与南海了。”
此时的少微尚无法意识到姜负能随口答出这样详具的地理位置,是一项很了不得的本领。
少微只听说过苍梧郡,上一回刘岐便是被丢去了那里,做了个苍梧郡王。
就连鲁侯府上的下人提到那位六皇子被放去了苍梧郡这件事,语气里都隐隐有些怜悯。
因此少微此刻一听到苍梧郡三字,便觉得那是一个最为命苦的去处,当即便不想继续向南了。
少微不怕过苦日子,少微却也不是非要过苦日子。
且她怀中的小鸟飞了这么远的路,也已经很累了。
听姜负方才大言不惭地说她说了才算,少微便故意问:“倘若我说不想再走了,此时就要在此地落脚,你也答应吗?”
姜负转头反问她:“果真想要在这里停下?”
少微微抬下巴:“嗯。”
“好啊。”姜负立时露出粲然笑意,她举起竹竿指向四下:“洞庭之滨,南望武陵,依山傍水……就算哪日被仇家追来杀掉,也可作为一块儿现成的绝佳墓地,实乃宜生宜死之无上宝地啊。
是以这位雄主开始建仙宫,信鬼神,服丹药,走上了追求长生之路,而人一旦开始着眼于长生,眼光便会放得异常之长远,对那些可能存在的威胁会突然出现数倍乃至数十倍的警惕。
于是就有了这桩桩件件……
因此,郭食倒是很看好这位五皇子:“做雄主之子,平庸些未尝不是好事。”
他也希望他未来的主人平庸些,听话些,他一个阉人虽不敢妄想长生,活个七八十岁的机会却还是要留足的啊。
郭食一路往少府去,为即将南去的六皇子安排随行事宜。
少府统管着帝室财政与皇家衣食用度、出行游猎等事项,郭食与少府里的属官说明来意,让他们为六皇子挑些机灵的内侍随行侍奉,其余一切用度也皆遵郡王之制,不能苛待了去。
众属官们忙去安排了,不多时,一排十余名内侍在廊下垂首站作了一排,郭食亲自掌眼挑选。
选罢内侍,一名僧人被带了过来,他向郭食双手合十行礼,郭食笑着点头。
这中年僧人身形高大,生得浓眉深目,一颗脑袋光溜溜的,披着青色僧衣。
此人有一半匈奴一半西域血统,约十年前,匈奴犯进西域,此人一路辗转逃至洛阳,洛阳民众从未见过“和尚”这一生物,华夏之国虽说历来物产广博,却也向来对新鲜事物好奇向往,洛阳官员遂将此人当作异宝进献给了陛下。
仁帝是个好学的君王,得闲时即会召这青衣僧询问些异国之事,或使其和其他官员一同翻译西域典籍。
但这青衣僧一心想传播佛道,言语间时常夹带私货,动辄便坐地宣扬佛法,长篇大论劝人向善止杀不说,甚至试图劝诫皇帝也剃度出家成为他的教众……仁帝难以忍受,逐渐也就不乐意召见他了。
大乾信奉道家,连儒家都要往后排,更何况一个毫无根基的外来佛教,青衣僧多年来处处碰壁,却未曾放弃过传扬佛法发展教徒的志向。
“六皇子遭逢巨变,只怕性子要走了弯路。”郭食与青衣僧道:“大师如能从旁加以劝诫,渡得六皇子放下心结,来日陛下念着大师这份功德……”
郭食说到这里,笑着指了指仙台宫的方向。
青衣僧眼睛顿时放出光彩,只觉一座宏伟的佛家青庙,已然隐隐在望。
他念了声佛,郑重又虔诚地做下允诺:“小僧定不负陛下所托,必使六皇子早日放下心中嗔痴怨怖。”
待细问罢六皇子的年岁,青衣僧愈添信心,尚是稚子,正是听劝受渡的好年纪。
三日后,动身之际,青衣僧见到了刘岐。
那拖着一条跛腿的玄衣男孩周身气质阴冷,抬眼看来时,原本称得上漂亮的眉眼间竟有几分冷戾鬼气。
青衣僧不觉后退一步:“……”
在宣讲佛法之前,他打算先念一段金刚降魔咒用以自保。
青衣僧暗中观察,见有几位宗室子女来为这位六皇子送行,但这位六皇子态度疏离,径直登上了马车,竟是半点情面也不肯领。
而这些都绝非凌轲想要见到的结果。
人人都有自己的坚守,他原本就是个不知变通的匹夫而已。
他断的不仅是一臂,他私闯至此,罪名已定,他在告诉君王,他可死,他愿死,他凌轲宁可自断而亡亦不为祸国之剑。
只求君王见他此心,不要殃及更多无辜之人。
凌轲紧紧攥着那根无形之弦,眼中含着泪,看向那巍峨的宫门,等待着弦的那一端传来回音。
天下真正大统尚不足百年,六国史书与诸子百家著作曾被焚烧一空,大乾虽建,但刘家江山可以依循的先例实在太少,有关大国社稷之经验也还未来得及累积——
足下踩着这样一片前所未有的开阔土地,昔日的仁帝也好,凌轲也罢,他们都自认走在一条全新的道路上,他们志同道合,彼此欣赏,意气风发而又对大乾的江山版图充满了野心规划,于是他们几乎是理所应当地认为自己没有任何道理会步前人后尘,他们理应开启新天地,什么君臣离心鸟尽弓藏疑心生暗鬼?皆不过无能者所书昨日迂腐狭隘之旧诗篇。
然而此时,凛风呼啸而来,还是翻到了这诅咒般的一页。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巫咒。
若无可挽回,那便尽量削弱这代价吧。
相识多年,纵然不知何时竟已不再相知,但臣与君之间,理应还保有这一丝“共识”与“默契”存在。
然而这份被凌轲笃信着的“共识”与“默契”却未曾有机会被验证。
仁帝在昏厥之前,听到的最后一道急报,是长平侯抗旨杀去了仙台宫救下了太子,正在向正宫门杀来的消息。
仁帝几乎是双目赤红地看向了手边压着的一封密奏,那是长平侯通敌匈奴的罪证,早在两月前便秘密递到了他的手中,他隐而未发,甚至仍有一丝犹疑不定……他并不欲让太子牵涉其中,故才令太子去往仙台宫祈福。
可谁知他的太子借祈福之名行诅咒之举,他的皇后反了,凌轲果然也反了!
仁帝胸口气血翻涌,脑中最后一丝理智也荡然无存:“拟朕口谕,今夜胆敢犯近宫门者……不惜代价,格杀勿论!”
于是当凌轲断臂的消息传至未央宫正殿时,回应那传话禁军的便是这一道格杀勿论的御旨。
郎中令薛泱纵有百般不忍,却也不敢不遵,长安内外局面瞬息万变,说不定已有消息被送到了城外军营中,没人能担得起这代价。
而在薛泱下令动手之前,后方负伤的绣衣卫首领祝执已策马追至此处,他见得宫门前对峙的情形,怒然质问:“大胆薛泱,待犯禁者视而不见,莫非逆贼同党?!”
薛泱色变之际,祝执所领禁军已举刀杀上前去,而祝执在马背之上挽起了手中长弓,箭矢刺向凌轲所在。
凌轲凭一臂尚可挥刀挡落这支箭矢,然而更多的箭矢很快逼至。
满身是血的少年向他扑来,将他护在身下。
但如此局面之下,已是谁也无法去护住谁了。
少微盘坐在一旁,看着正拿草料喂牛的墨狸,身子突然往前挪了挪,双手扒在车沿边,问他:“你知道长安城在哪个方向吗?”
墨狸抬脸,面无表情地摇头:“不知道。”
听到这个答案,少微也不觉得很意外。
相处之下,不难看出墨狸心窍有损,他基本只知听命行事,很少主动思考主动说话,除了吃饭之外——他很喜欢吃饭,唯有在这件事情上才会多出些许心眼。
“长安城啊……”惺忪慵懒的声音在少微背后响起。
少微回头看,只见姜负依旧躺着,只抬起右手:“喏,在那儿。”
少微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姜负将斗笠从脸上拿下来,打着呵欠问:“怎么,你想去长安吗,小鬼。”
“随口一问,我才不去。”少微为了显得自己足够“随口”,收回视线,直接往后一躺。
她腰腹力量很好,做此类动作流畅自如,躺下时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躺好时二郎腿已顺势翘上了,手臂也在脑后枕好了。
姜负声音依旧懒散地问:“若有朝一日,你不得不去那里呢?”
少微觉得这话实在是没话找话:“何为不得不?你要将我绑去?”
“为师自是不会。可这世间诸事,有时也会生出许多手脚来,将人推着拽着往前走。”姜负似随口慨叹。
此类事上,少微向来无条件逆反,她不假思索:“那我便将这些手脚统统砍断。”
这个答案似乎让姜负很畅快,她笑了几声,伸手去揉少微的脑袋:“真是这天地间最有志气的一只小鬼了。”
少微一边避开她的手,一边不满地纠正:“说了别再喊我小鬼!”
这么久了,姜负什么都不问她,甚至就连她叫什么也不曾问过一句,只每日小鬼小鬼挂在嘴边。
听到这声纠正控诉,姜负将姿势改作侧躺,拄右肘撑起脑袋,望着少微,笑微微道:“我哪里喊错了?”
她有一双眼尾微微上扬的桃花凤眼,眸光似清波,声音悠悠缓缓:“难道——你不是一只真小鬼吗?”
这似意味深长的一问,叫少微心口处猛然剧烈跳动了两下。
就在少微简直觉得面前之人必然是知道了什么的时候,却见那双眼睛弯了弯,道:“小鬼啊小鬼,你不就是我捡来的一只货真价实小水鬼吗?”
少微紧绷的呼吸无声松下,神情不禁愈发不满,姜负见状,遂拿反省的语气说:“不过总这样喊好像确实不大合适……”
少微觉得她这下怎么也该问自己的名了,谁料她竟直接越过这一步,道:“那我给你取一个?既有了墨狸,那不如……唤你花狸,好不好?”
少微眼角微颤,怒然拒绝:“不好,不要!”
姜负:“哪里不好了,你可知花狸乃是狸界仙子般的……”
少微脱口打断:“我有名,我叫少微!”
姜负抬眉,嘴角边似有一点得逞的笑意,却不妨碍她面露讶然:“少微?天上少微星的那个少微?这样好听的名,你何故藏着掖着?害我误以为你原名羞于启齿,倒是从不敢轻易问你。
迸溅的鲜血有几滴洒在了青衣僧身上,他颤颤惊叫后退,仓皇地想要去找他的木鱼,一边颤声劝说:“六殿下……又何必行虐杀之举!不过徒增罪孽!快,快请停手吧!”
刘岐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一旁的内侍官吏们也个个如寒蝉一般。
一名佩戴着垂冠的长须官员在心中叹了口气,自幼跟随长平侯左右的六殿下胆魄远非寻常养在深宫中的皇子可比,正如方才在高车之上直面对敌反击,果决气魄实在叫人惊叹。
可如今这样满身暴戾之气,只会叫人怕而远之,而很难使人敬惧……如此又岂能成事?
长须官员想到此处,又在心中自嘲着笑了一声,他又如何会去指望一个蒙受了巨大打击的稚子“成事”呢?而那件事又何其艰难,本就注定无人能成。
长须官员眼看着那个孩子似乎终于发泄完了心中报复的郁气,沾满了鲜血的手握着那支滴血的箭,被心腹护卫扶着登上了马车,将箭随手一掷,丢到了小几上。
一名内侍颤颤跟上去,跪坐在旁替他擦拭手上鲜血,巾帕很快染红。
后方的马车上,青衣僧的木鱼都要敲烂了。
刘岐看向仍在山上搜找的人,似有些不耐烦了,下令道:“不必再搜了,动身离开此地。”
邓护会意应下,立时召人回来。
那名长须官员上前行礼,建议道:“六殿下,余下尚有四百里路,山峦重叠,道路曲折难行,视线多有受阻……为防再有刺客现身,汤嘉斗胆请六殿下更换后方车马。”
南方闷热,刘岐于半月前便在中途换了这轻纱华盖车,此车轻便凉爽,但无车壁遮挡,却是一重隐患,很容易成为刺客目标。
“汤大人,区区车壁也抵挡不了重弓弩箭。”刘岐看着那只血淋淋的箭,缓声道:“我偏要乘此车,且由他们来杀,我至少还能看得分明一些,不必做一个无知无觉无能的枉死鬼。”
见少年执拗不听劝,名唤汤嘉的官员便不再多言,只行礼后退离去。
队伍整理完毕,很快重新动身,车马疾驰,腾起尘烟,惊起山中飞鸟。
少微听到动静远去,立时从藏身处闪身而出,提着两壶酒奔过青青草地,踏着独木桥跃过潺潺河流,她步履轻快如飞,沾沾跟在后头,如一只飞鸟跟着另一只飞鸟。
“……小童!”
少微跳下独木桥时,一道喊声入耳。
她转头看去,只见约二十步开外,有一着灰衫的清瘦少年,双手合拢在嘴边,朝她大声喊着。
少微止步,不明所以地看着那个似乎并不比她大几岁,却称她为小童的人。
只见那他腾出一只手来,指了指对岸的山,大声道:“小童!你莫要一人去山中走山路,这太过危险!你家中大人知道了会着急的!”
少微觉得莫名其妙,不以为然,又因感到有些不适,便不理会,抬脚跑回家去。
“怎才回来?”
在方才那少年口中“会着急的家中大人”姜负确实等得有些着急了,她没什么讲究地坐在堂屋门槛前,张口抱怨:“我腹中的酒虫叫了好半晌了。
听闻太子于仙台宫矫诏,持皇后之玺开武库,武装心腹与皇后卫队,与祝执所率禁军展开了厮杀,仁帝蓦地挥去宫人奉来的药茶,猩红的眼中是惊怒的泪:“……吾妻与吾子亡朕之心,恐非一朝一夕矣!”
仁帝与凌皇后初遇时,先太祖皇帝刚立稳江山不过一载,那时仁帝刚被立为太子。
凌皇后出身卑微却聪慧灵秀,初时为太子刘殊妾,写字读史皆是刘殊所授。
之后太子妃亡故,刘殊登基成为仁帝,便册封了她为皇后,私下以夫妻相称。
一夕之间,少年夫妻情碎,天家帝后兵戎相见。
禁军奉天子之命诛杀谋逆的凌皇后,椒房殿中禁卫侍从拼死相抗。
仙台宫内朱血成河,太子刘固身负重伤。
一行绣衣卫直入长平侯府,奉旨请长平侯凌轲入宫听旨。
凌轲刚归京不足十日,军中虎符已上交天子。
天子此时却仍不能放心。
可是听从入宫去,便能够真正打消天子的怀疑吗?
因心悬利剑从而戒备留意之下,此次提早听到了仙台宫风声的凌轲,想到先前与阿姐就那“八字示警”在书信中做下的诸般约定,竭力克制着心绪,跟着那一行绣衣卫,离府上马。
然而行至半途,马匹发出一声嘶鸣,绣衣卫闻声望去,却见长平侯毫无预兆地调转了马匹方向。
刀剑声,弓弩声,刺破了这最后一寸平静的夕光。
黑夜仿佛是于瞬息间降临了。
凌轲终究未能遵守与阿姐的约定,他做不到置身事外。
他仅率一支心腹部曲,径直杀去了仙台宫。
凶悍的凌家百人之师,在禁军中生生撕开一条血路,凌轲浑身浴血,救下了外甥刘固。
脸上布满血泪的刘固被提上马背,竟倏然感到万分委屈:“舅父……”
“思变莫怕,舅父带你去见你父皇!”凌轲将少年护在身前,提枪策马,冲杀出去。
纵然情形无比惊险混乱,刘固却仍于顷刻间明白了舅父的一切用意。
颠簸马背之上,少年储君泪如雨下,他拼力劝说舅父离开,不必再管他这被疑弃之人,可舅父就这样一路带着他杀到了宫门前,强硬地为他掘出了一条父子相见的血路。
叱咤沙场的大司马凌轲,无人不知无人不畏。
守在宫门前的禁军见他杀来,惊恐之下,一时只作防御姿态,等待天子示下。
然而却见凌轲下了马,刘固也被他扶了下来,他当众解下染血的衣甲,弃于雪地之中,屈一膝向宫门方向而跪,声音似能穿透那紧闭的宫门:“请告知陛下,臣凌轲无谋逆之心,持刀来此实为奸贼所迫!”
“臣自知以武犯禁乃是错中之错!然而太子无辜——”凌轲看向负伤无力跪伏在侧的少年,眼中含泪,猝然挥刀:“轲愿自罚一臂,唯请君父开恩,容许这拼死想要见父亲一面的无辜孩儿跪到您面前去,听他道一句剖心之言!”
凌轲刀随言落,生生斩断一臂。
”
片刻,她握着竹竿插入脚下草地中,微微弯身,另只手去摸少微的脑袋,笑眯眯地宣布:“听你的,小鬼,咱们就在此处安家!”
少微没想到姜负果真就这样一口答应了下来,当日一行人在最近的县上找了客店落脚,次日晨早便去了县署办理落籍文书。
大乾施行的乃是郡国并行之制,共一百余郡,另诸侯国十八个——各诸侯国封地大小不一、所领郡县少则一两个,大则五六郡十余城相连,如后者此等势大的诸侯王,大多是开国之际所封异姓王,那是先帝初登基时不得不做出的妥协之举。而今各大异姓诸侯王均已化作前尘飞灰了,十八诸侯国皆换作了刘家宗室所领。
诸侯国之主,在封国内有极大的自治权,拥有对除一郡太守之下的其余官吏的任免权,更享有治下的人头税与田租等,因此各诸侯国十分注重人口增长,对外来落籍者大多持欢迎态度。
譬如因开采铜矿而最为富庶的吴国,若遇在逃罪犯来投,甚至愿意为犯下罪行者出钱赎买折罪,将他们留下充作劳役。如有一技之能者,诸多优待庇护更是不在话下。
此时少微一行人所投之处,于洞庭湖最南面,乃是长沙王的封地。
封国之下的治所为郡,郡下为县,少微跟着姜负进了县署,去见负责人口户籍的文吏。
少微站在姜负身后,看着厅中那面听事壁,墙壁上描画着一文士画像,少微从刻字上半猜半蒙,勉强分辨出那大约是此处首任郡守的画像。
时下各郡县很流行在官府衙门的听事壁上画前任郡首长官像,并写名其人清浊进退功过,供后来者瞻仰或引以为鉴。
除了人物画像,壁上另画有杂物奇怪,山神海灵——少微对这些更感兴趣,一边好奇地看那些奇异壁画,一边听姜负同那官吏胡说八道。
出门在外,身份履历都是自己给的。
姜负给自己打造的人设乃是寡妇,爹娘去世的也早,家中无兄弟,唯有一青牛,一仆从,一幼妹。
从她递上去的那证明身份籍贯的“传”上可知,她与幼妹“姜少微”乃是东海郡人。
官吏感叹:“东海郡距此怕是有两千里远啊……”
姜负也郁郁而叹:“是啊,若非逼不得已,又怎会千里迢迢迁来此地……”
官吏此时正清闲,见这貌美寡妇欲言又止,不禁往下探问究竟。
官吏的态度十分和善关切,增添人丁,于他的公务自有助益,而除此外,他见姜负相貌过人、身形骨骼也不窄小,不禁动了些心思——他们县令家的次子还未娶妻呢。
时下世人对寡妇并无偏见,甚至若是生育过的寡妇更受看重,有过生育经验,证明更适合延绵子嗣。
如今宫中五皇子刘承的生母芮姬夫人,在入宫之前也嫁过人呢。
至于克死过丈夫?这是因为寡妇命硬,命硬则贵,要怪只能怪死了的丈夫命格太弱,压不住贵妻。
少微惊觉又中计了,一时羞恼,揪了一大把碎草叶就往姜负头上洒去,姜负伸手去拨头上的草屑:“你这小鬼欺师灭祖啊!”
她说着,抓起竹竿要教训徒儿。
少微哼一声转身就跑,没跑几步,突然听到一道久违的声音传入耳中:
“少微大王!少微大王!”
大家好,又一次来写上架感言啦!
这个故事又是一次全新的尝试,尤其是少微的人物色彩有些太过浓烈,往常为了主角能够尽量不出错不被批评,所以在人物性格设定时会偏向居中一点,或者色调统一些,这是一种相对稳妥的选择。
当然,睿智的,冷静的,仁善的,可爱的,敢爱敢恨的,每一种性格的女主都是不同颜色的瑰宝,我每一种都想写!只是真正写到五颜六色的少微时,心中又实在难免忐忑,怕这个还未成长、如混沌初开中奔跑乱撞着的一只野兽般的女孩会不被大家喜欢,好在写到现在,大家并不讨厌她,真是松口气又开心。
除了主角,其他角色也试图在人性的多面上做一些探索,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本书里不会有完美的人存在,大家都是有缺点有瑕疵的人,性格和认知以及所处的位置决定ta的举动,而不为追求绝对的、甚至也未必一定存在的完美正确。
总之这个故事绝不是为了教育人,更没有借鉴意义,它就是个故事,我觉得有点意思,于是写出来说给大家听~(如果大家从中得到了什么有意义的东西,那纯粹是大家本身悟性高,不是故事的功劳!)
这个放飞人物性格的故事将在明天上架,之后会努力保持每日四千字的更新!(人到中年,码字又一向很慢,四千字已是我身为人类的极限(好像单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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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章依旧会在老时间更新,大家不见不散嗷^
像是小动物来到新的栖息处,想在这新地盘上涂满自己的气味,这个过程会带来许多安全感和归属感。
少微打了几个滚儿,仰躺在草地里,手脚大大展开,呼吸间,觉得很自在。
虽说是为了活命才被迫来此,但这里总归没有在天狼寨中的煎熬自危,不需要时时刻刻担心阿母。也没有鲁侯府的众多体面规矩,不必活在他人异样的眼光审视下。
姜负很擅长让少微生气,但这种生气,与在天狼山和鲁侯府中的愤怒却不一样。
沾沾飞来飞去,洁白的羽毛不时抖落细碎的羽粉,在午后的日光下闪闪漂浮,洒在少微身上。
少微发呆间,脑子里在想,若姜负果真能医好她,待五年后二人互不相欠,一拍两散,她便带着沾沾走遍山川湖海,也做个像赵且安那样潇洒无拘、来去无踪的神秘侠客。
微风拂动青草,草叶挠在少微脸上鼻间,痒得她缩着脖子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从幻想中回过神来。
少微坐起来,拎着扫把,带着沾沾巡查一圈,熟悉附近的环境。
桃溪乡距郡县十多里远,出行还算方便。
初来乍到,总有许多东西要添置,今日添缸瓮、置碗盆,明日赊一窝鸡崽下蛋、买一只大鹅护院,后日添两床薄被、备几张凉席,时不时还要割两斤肉,打一壶酒。
如此跑了几趟,往返县乡的路少微已经很熟了,不必再跟着村民一起。这一日天刚亮,少微便和墨狸驱着牛车出了门。
墨狸见什么都想吃,虽不会闹着要买,却会站在食摊前久久不动,负责拿钱的少微拉他也拉不动,只好给他买几样。
如此一番采买并耽误,待坐上牛车,已是正午。
正午的空气里已初现炎热暑气,青牛的皮毛比寻常水牛和黄牛要厚得多,拖着车载着人和物,奔走间呼吸渐有些变快,乌黑的牛鼻子也冒了汗,顺着大鼻孔往下淌。
少微让墨狸停下车,自己从车上跳下,拎起那有些分量的两壶酒,问墨狸:“你认不认得路?”
嘴里咬着半块豚皮饼的墨狸点头。
“那你自己赶车回去,我抄山上近道。”少微一手拎着一壶酒,转身而去。
少微说的近道便是屋后小河对岸的那座山,翻山而行确实可以省去一些时间,正适合少微这等胆大独行,一身牛劲没处使的人。
因不远处有路可以绕行,这座山便少有足迹,山道狭小,两侧长满乱枝,胜在并不陡峭,沾沾在前探路,一人一鸟很快来到山顶处。
少微没由来地想到了上一次濒死之际,沾沾也是这样在山林间引路,做她的斥候。
看着飞到树梢上捉虫吃的小鸟,少微坐在山顶石头上稍作歇息间,暗暗更坚定了要活久一些的决心。
这时,山下突然有马蹄声滚滚接近。
少微下意识地立刻蹲身下去,藏身在草木间,往山下看。
马蹄越来越近,速度却慢了下来。一行人马队伍经过此处,从为首的轻骑仪仗,再到中间的华盖车马,以及奔行随护之人,先后都停了下来,在树荫下喝水休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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