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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寡嫂要改嫁,痴傻船长不装了林穗穗陆临舟

姜喃 著

武侠仙侠连载

林穗穗有点无语。看来她刚刚说的话,这陆临舟愣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停!”林穗穗伸出手掌挡在他面前:“临舟,‘那些事’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不能一起睡。明白吗?”陆临舟眉头一皱,甚是不满:“可是穗穗说以后可以天天一起……”林穗穗听着脑瓜子发麻,那可不是她说的,是原主把持不住啊!她为了小命,还是能够抵抗诱惑的好吗?“不行!”林穗穗打断他的话,可目光触及他像是受伤的小狗的眼神时,又换了口吻:“都说了是以后,说明现在是不行的。”陆临舟有点委屈,倔强看她:“那以后是什么时候?”“嗯……”林穗穗想了想,给他一个答案:“等以后,嫂嫂带你离开柳湾村了就可以。”“离开柳湾村?去哪里?”林穗穗想了想笑着问他:“去一个,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地方,怎么...

主角:林穗穗陆临舟   更新:2025-04-28 18: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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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林穗穗陆临舟的武侠仙侠小说《八零寡嫂要改嫁,痴傻船长不装了林穗穗陆临舟》,由网络作家“姜喃”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林穗穗有点无语。看来她刚刚说的话,这陆临舟愣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停!”林穗穗伸出手掌挡在他面前:“临舟,‘那些事’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不能一起睡。明白吗?”陆临舟眉头一皱,甚是不满:“可是穗穗说以后可以天天一起……”林穗穗听着脑瓜子发麻,那可不是她说的,是原主把持不住啊!她为了小命,还是能够抵抗诱惑的好吗?“不行!”林穗穗打断他的话,可目光触及他像是受伤的小狗的眼神时,又换了口吻:“都说了是以后,说明现在是不行的。”陆临舟有点委屈,倔强看她:“那以后是什么时候?”“嗯……”林穗穗想了想,给他一个答案:“等以后,嫂嫂带你离开柳湾村了就可以。”“离开柳湾村?去哪里?”林穗穗想了想笑着问他:“去一个,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地方,怎么...

《八零寡嫂要改嫁,痴傻船长不装了林穗穗陆临舟》精彩片段


林穗穗有点无语。

看来她刚刚说的话,这陆临舟愣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停!”林穗穗伸出手掌挡在他面前:“临舟,‘那些事’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不能一起睡。明白吗?”

陆临舟眉头一皱,甚是不满:“可是穗穗说以后可以天天一起……”

林穗穗听着脑瓜子发麻,那可不是她说的,是原主把持不住啊!

她为了小命,还是能够抵抗诱惑的好吗?

“不行!”林穗穗打断他的话,可目光触及他像是受伤的小狗的眼神时,又换了口吻:“都说了是以后,说明现在是不行的。”

陆临舟有点委屈,倔强看她:“那以后是什么时候?”

“嗯……”林穗穗想了想,给他一个答案:“等以后,嫂嫂带你离开柳湾村了就可以。”

“离开柳湾村?去哪里?”

林穗穗想了想笑着问他:“去一个,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地方,怎么样?”

陆临舟一听,有些惊喜:“真的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

“对。”林穗穗想,都成了船厂厂长的儿子了,自然是想做什么都行的。

“好啊!”陆临舟笑着答应:“那穗穗要快些带临舟走,那临舟就可以每天……”

陆临舟看了林穗穗房间的方向一眼,林穗穗猜得出来,他大概是想说,每天都跟她一起睡。

“嗯。”林穗穗拍拍他的脸:“先去睡觉,乖。”

“好!”

见陆临舟开开心心转身离开,林穗穗的笑容却渐渐消失了。

等去了省城,他找回自己的身份,不再痴傻,有了家庭的托底,一定可以做他想做的一切。

但等到他解毒了清醒了以后,他想做的事,就和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痴傻的陆临舟满心满眼都是林穗穗。

可聪明的陆临舟,想成为最厉害的男人,身边却偏偏没了林穗穗的位置。

……

第二天一早,日头刚爬上树梢,外面就传来敲门声。

陆临舟从柴垛后探出头:“谁啊?”

“临舟吧?我是老李。”

陆临舟放下手里的劈柴斧,走到门口去开门。

拿草帽扇着风的李叔,问道:“穗穗起来没?”

“没有,起得晚,还在睡。”

昨天从金沙滩回来,就已经很晚了。

早上陆临舟专门没去喊她,就让她继续睡了。

“那个,姜木匠让我给穗穗带话,你能转告吗临舟?”李叔有点不信任他这个傻子。

陆临舟听到“姜”姓,皱了皱眉:“什么事?”

李叔想了想,还是摇头:“算了,我亲自来跟穗穗说,我就在这儿等她起来。”

正说着,里间传来林穗穗的声音:“李叔,什么事啊?”

陆临舟抬头看过去,林穗穗正一边整理上衣,一边走出来。

“李叔快坐,天热,您有什么事慢慢说。”

“就姜家桃儿那事!”李叔解释道:“今天一早我就去姜家了,姜家都是讲理的。春桃她妈也说了,都是孩子不懂事。待会儿他们一家人过来给你赔礼道歉!”

林穗穗一听,意外地挑了挑眉。

其实昨晚跟姜春桃对峙以后,她的把握并没有那么大。

姜春桃性子倔,是个有脾气的人。要是真不爽了,跟她鱼死网破,也是很有风险的事。

但李叔这样一说,看来姜春桃并没有把昨晚的事说出来。

林穗穗稍稍放心了些,笑道:“辛苦李叔了!”

李叔看着林穗穗,突然感叹:“穗穗啊,你可算活泛了!”

林穗穗:“嗯?李叔说我以前死板?”

“不是不是!”李叔摆摆手:“以前见人就躲,现在多精神!”

李叔想起以前的林穗穗看到人都不怎么对视,匆匆就走了。

现在这么开朗亮堂,见人就笑。

陆临舟端来一杯茶,递给李叔:“李叔喝茶。”

李叔接过喝了一口,看林穗穗笑眯眯的模样越看越喜欢,又解释道:“李叔不是说你以前死板,你以前是文静!”

“李叔更喜欢以前还是现在?“林穗穗突然盯着他问。

李叔擦了擦汗,怎么还问起这么难答的问题了:“现在好!现在会说俏皮话了。”

林穗穗原本只是开玩笑,却没想到一旁的陆临舟倒是严肃了起来。

“都好!”

林穗穗一愣,对他的答案却有些微妙。

李叔又笑了起来:“都好都好,穗穗啊,你这小叔子真是贴嫂子心!”

“是是是。”林穗穗后背全是冷汗,生怕陆临舟再说什么炸裂的话,赶紧接话:“也不枉我真心好好待他!毕竟是陆家独苗。”

正说着,院外传来争吵声。

这一路上,姜春桃都倔强地一句话都不说。

眼见着快到陆家了,姜木匠伸手拽了姜春桃一下:“桃儿,你待会儿进去就道歉,听到没?”

姜春桃这时才终于开口了:“凭什么?道歉是你们答应的,不是我。”

“造孽啊你!”姜母急得拍大腿:“春桃你听妈说,只要道歉了,人家陆家就不再追究这事了。以后我们摊子就还有得做啊!”

要是姜春桃不道歉,大家心疼陆家寡嫂傻小叔,肯定是不会再买他们摊子的东西了。

那以后姜春梅怎么养活自己?怎么补贴家里?

“我不道歉。”姜春桃突然甩开姜木匠的手:“要杀要剐痛快点!”

“啪”的一声,姜母的手拍在她手背上:“死丫头,谁要杀了剐了你?让你来道个歉而已!”

姜木匠恼火了,指着姜春桃:“老李都说人家家里不追究了,你有什么好犟的?!”

姜春梅突然眼含泪水:“桃儿,算姐求你,你就道个歉吧!”

姜春桃看她那样子,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这儿忙活,就是不想摊子的事进行不下去。早知道你们是这种人,我当初就不应该……”

“姜春桃!”姜木匠吼了声:“你今天要是敢不去,你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把你送去别人家!”

姜春桃双手紧攥,恨恨地偏开头去,却被再拒绝。

姜父姜母拉着扯着把她拽进陆家,李叔招手招呼他们:“这边这边!”

“临舟啊!”姜春梅一瘸一拐地走到陆临舟面前:“姐不是故意的,准备扔的忘了扔,不小心卖给你了。”

陆临舟面色冷硬,抿着唇:“跟穗穗道歉!说穗穗坏话的!”

“是是是,那肯定是要跟穗穗道歉的!”姜母脸上堆了笑,伸手推了姜春桃一把:“快,桃儿,给穗穗道歉!这事真是你做得不地道!”

“快跟人家穗穗道歉!”姜木匠扯了扯姜春桃的衣角,压低声音说道。

林穗穗凝眸看着姜春桃。

姜春桃其实长得挺好看的,不算秀气的长相,但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她的倔强与脾气,是灵动的。

姜春桃对上她的视线,两人对视两秒。

姜春桃突然开口。

“要我道歉可以,但我要先说一件事。”

林穗穗面色一凝。


林穗穗是被一阵吵闹声弄醒的。

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她头疼,林穗穗的眼皮才勉强掀开一条缝。

林母这是把她打晕,带回林家来了?

她现在就被捆着手腕,放在后院里。

后颈挨了打的地方还在火辣辣地疼,林穗穗却只能生生忍着。她倒要看林母打晕了都要带她回来,是为了什么。

意识逐渐清晰,林穗穗也听清了他们的对话。

“妈,那姓周的老光棍今早又来了,说是一百块钱,两袋粳米三只芦花鸡,再加半匹蓝布,今天必须给准话。”这是原主弟弟林成磊的声音:“你真打算把姐再嫁到那家去啊?”

“慌什么?”林母正做饭,铁锅里的玉米面糊咕嘟冒泡:“你姐虽然二嫁,但是是新寡,怎么着也得摆摆架子。”

大哥林建国摆摆手:“我觉得不靠谱,只愿意出这么点东西,有什么意思?”

“就是啊!”二哥林建军跟着附和:“村东头张媒婆前天提过,他们最近成的都是拿三五百块钱,还有鸡鸭鹅猪崽子什么的。”

“摆架子是摆架子,不是让你们狮子大开口。”林母不满地看他们两眼:“穗穗是二嫁!不是黄花大闺女!”

林母盯着林穗穗的脸看了几眼,却见她一动不动的,还没有清醒的迹象。

“行了,我想好了,还是答应周光棍,让他找个时间把人带走。”林母一脸认真:“当然了,该有的礼数还是得做到位。”

大嫂在旁边洗衣服,闻言有点幸灾乐祸:“周光棍不忌讳她死了男人啊?”

“这有什么可忌讳?他这么大年纪,讨到老婆不错了!”林建国嗤笑。

二嫂端着洗菜盆子过来,表情有些忧虑:“可是周光棍好吃懒做不说,总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儿……穗穗嫁过去怕是要吃亏啊?”

“吃亏?”林建军的眼尾扫过妻子:“她在陆家守着个傻子就不吃亏?”

林母闻言,点了点头:“是啊,陆家远,还总打不着照面。周光棍家离我们近,穗穗嫁过去也能常回来帮衬着你们。”

林穗穗一边闭着眼睛听着,一边觉得这一家人实在好笑。

她嫁给陆临山的时候,就是因为收了陆家高额彩礼。

现在明明是拿她来再换一次彩礼,却非要说得冠冕堂皇,是让她二嫁。

陆临山刚死的时候,一个个连门都不让她进,现在倒是抓回来要把她重新卖钱了。

不仅如此,他们拿她卖钱还要贬低她几句,什么道理?

林穗穗动了动脖子想骂人,但林母一个常年干农活儿的农村女人,手劲儿实在是太大了。

一掌下去,打得她脖子僵直疼痛难忍,都没法反抗了。

她绝对不能二嫁。

如果她真的被卖到周光棍家里,就真的再难脱身了。

往后被困在这封建的柳湾村,给那偷鸡摸狗的老光棍当老婆,生几个会打洞的“老鼠”儿子,她一辈子就完了!

她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离开这个吃人的柳湾村,她千万不能被这事儿给绊着!

直到听到他们已经在讨论,林穗穗二嫁的钱和彩礼要怎么分配的时候。

林穗穗终于忍不住,翻身坐起。

“醒了?”林母最先注意到林穗穗的动静,放下手里的鞋和鞋锥子。

林穗穗盯着那鞋锥子看了眼,就这点物件,还是陆临山为了娶她,添进彩礼的。

林穗穗眼皮突突直跳,低头看向自己被麻绳勒得泛红的手腕,自嘲笑了下:“怎么样?找好买家了吗?”

“……”

——

日头高悬,陆临舟拎着湿漉漉的鱼篓回来。

路过村口槐树下,嗑瓜子的嫂子们突然都看向他。

“临舟啊,出海回来了?”村里王婶朝着陆临舟招招手:“回家呢?”

陆临舟老实点点头:“嗯。”

他步子夸得又大又急,朝着陆家方向赶路。

“别着急往家跑啦!”王婶瓜子磕得脆响:“你嫂子跟她娘家妈走啦!”

“那她说没说什么时候回?”陆临舟放慢脚步,问了句。

“回?她怎么可能还回哦!”王婶笑开了,旁边的婶子嫂子们也都哄笑起来:“早说了寡妇留不住,你嫂子娘家妈今早在村口骂街,说陆家苛待她闺女。后来就去你家,拖着板车就把人拽走了。”

蝉鸣突然变得刺耳,陆临舟顿下脚步。

“不可能!”陆临舟脱口而出。

早上林穗穗还专门送他上船,让他在船上好好干,多打点鱼回来的……

“你这孩子,好招笑哦!姑娘家的谁愿守活寡?”

“就是啊,你哥都走两三个月了,难不成她真带着你过一辈子啊?”

“她跟她娘家妈回去,估摸着就是要嫁人了。听说周光棍连着几天都拿彩礼去她家门口守着了!”

“不嫁给周光棍,也要二嫁别人。她还这么年轻,肯定得重新嫁人,生几个自己的崽,多好!”

“……”

陆临舟觉得这些长舌妇真可恶。

“闭嘴!”陆临舟忍不住低吼。

几个说闲话的嫂子都愣住了。

陆临舟自从得了傻症,从来都是笑眯眯的,何时发过这么大的火?

“穗穗不会走!”陆临舟双手紧攥。

“哎哟,傻小子别犯浑了!”王婶想拽他胳膊,却被他猛地甩开:“她跑就跑了,寡妇在你家也守不住啊!听婶子的,赶紧去找族长,让他给你说个媳妇。不然以后要打光棍咯!”

“你们骗人!”陆临舟狠狠将鱼篓砸在地上,拔腿就跑。


他是在侮辱她吗?

她也好,原主也好,都没打算到处偷人。

是原主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的时候,恰巧傻子陆临舟给了她温暖,这才误入歧途的。

林穗穗突然一愣。

在这一刻,她突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原主孤苦伶仃,应当是真的喜欢陆临舟的。

但她说不出口。

这个男人对她有多厌恶,她是很清楚的。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你为你哥打抱不平?”林穗穗冷哧一声:“你没有这个资格,因为你偷了就是偷了。我粗鄙至极没错,你也十分肮脏!”

说完,林穗穗瞪他一眼,气冲冲向前走。

她真是傻!

是全世界最傻的人!

她怎么会想要和他握手言和?完全没必要!

管他傻还是聪明,孩子是他的,要死一起死!哼!

……

陆临舟的视线落在林穗穗后颈。

她衣领有些低,露出半截脖颈。

她黑色的发丝沾着潮气,黏在脖子上,衬得她皮肤更显瓷白。

那是他在意识混沌时,曾用指腹反复摩挲过的细腻柔软。

他记得那触感,也记得与她耳鬓厮磨交融一起的感觉。

陆临舟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他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陆临舟突然想起林穗穗嫁进来前的那个月夜。

他起来喝水,却听见堂屋传来压低的争执。

他没出去,只是在房间里听着。

似乎是为了陆临山娶妻的事情。

“聘礼我都送出去了,你必须娶!”陆母的声音有些强势。

“我不娶!”陆临山的声音斩钉截铁:“说一百遍都不娶!”

透过门缝,陆临舟看到陆临山把一张照片扔出去好远。

“你知道我送了多少出去吗?你这不孝子!”陆母气得浑身发抖。

“妈,我没法娶亲!”

陆母闻言,几步冲过去,照着陆临山的胳膊打了几拳头:“你不娶亲,你弟弟又那个情况,还是个痴傻的,咱们陆家要断后吗?”

陆临山站在原地,偏头瞬间,陆临舟看清月光下他眼底说不清的哀。

他拳头紧握,片刻后,语气稍微缓和:“妈,我以后会更努力干活,多挣工分,一定让您过上好日子,不结婚也能照顾好这个家。”

“不行!”陆母强势,仍是那几句话来回说:“你不结婚,别人都得戳我脊梁骨!陆家不能在我这辈断了香火!”

“妈。”陆临山转身,看向陆母,他顿了两秒:“我不想害人。”

“害什么人?我送了那么多彩礼出去,怎么害人了?”

“因为我不想害了别人好好的姑娘!”陆临山有些崩溃地看着她,一个大男人,声音里带了哭腔:“你明明知道我有天阉!不能人道!”

陆母脸色骤变,瞬间冲过去,伸手死死捂住陆临山的嘴:“胡说!你没有!”

陆临山情绪有些失控:“这能瞒得住吗?纸包不住火,迟早会被发现的!”

“我会找最好的大夫给你治!”陆母也哭了:“就算治不好,她嫁进来了,顾及脸面,也不会往外说。临山,我们家太需要一个女人来操持了!”

“够了!”陆临山额间青筋突起:“别再说了!”

陆临山甩开陆母,阔步走出陆家。

木门“咣当“撞在门框上,陆母的哭声追着他消失在家门口。

陆临舟推门出来。

月光下,那张照片还躺在地上。

陆临舟走过去,他蹲下身,捡起照片。

照片上的林穗穗才刚刚成年,穿着碎花的确良衬衫,麻花辫梢系着红头绳,杏眼里汪着两汪清泉。

他伸出手指蹭掉她脸上的浮灰,却迟迟不愿收回手。

眼前林穗穗的背影,似乎有些无法和照片上那个小姑娘重合起来。

……

前面的林穗穗走了一段路,慢下脚步。

她发现陆临舟落她几步路,煤油灯的光线一下子就暗了。

前方的位置和黑暗让她有点紧张,林穗穗不动声色,假装蹲下挽起被水溅湿的裤脚,让他先走了。

陆临舟在前面打头阵,林穗穗安心了不少。

走了几步,却突然听到前方陆临舟轻声“嘶”了一下。

林穗穗的脚步猛地顿住,几乎是本能地,她转身冲过去。

林穗穗抓住他手腕:“怎么了?”

陆临舟垂眸,看见她发梢滴下的水珠落在自己手背上,晕开细小的水痕。

她拇指正按在他有些泛红的手腕上,指腹轻轻揉搓,像是在确认有没有伤口。

两人的鼻尖不过一拳之隔,他能看见她睫毛上凝着的潮气,以及领口处露出的锁骨。

“伤哪了?这儿吗?”

林穗穗担忧抬眸,直到撞进他深邃晦暗的眼底,才惊觉自己的举动。

“那个,照顾傻子的时候习惯了。”话一出口,她立刻甩开陆临舟的手:“就被墙上石头刮了下而已,有什么好‘嘶哈’的?矫情!”

林穗穗一把从陆临舟手里夺过煤油灯,往前走去。

地道里只剩下水滴坠落的声响。

陆临舟望着她僵硬的背影,指尖还残留着她掌心的温度。

他没看错的,是她眼里一闪而逝、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关切。

陆临舟下意识用拇指蹭了蹭她刚刚握过的手腕。

如果说对林穗穗有什么情绪,那应该是对她悲惨人生的可怜。

她是被骗进来的,但他当时要去军校上学,所以对一个女孩的悲惨视而不见了。

命运转折,他和这个女孩发生了关系。

他当然也是第一次。

男女之事是奇怪的,明明也不喜欢,但是看她嫌弃自己,急着打掉孩子又有点生气。

可他明明不喜欢她。

陆临舟一直觉得自己是很了解自己的,可这一刻,他竟然对自己感到了奇怪。

正想着,前方突然传来林穗穗压抑的惊呼。

“陆临舟!!”

陆临舟回过神来:“嗯?”

“快过来!!”林穗穗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煤油灯的光晕剧烈晃动:

“你快看,这里!!”


林穗穗将板车推进后院,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

她抹了把额头的汗珠,风风火火冲进堂屋。

陆临舟正对着前院的水缸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穗穗来不及多想,拽着陆临舟往堂屋里去,外面实在是太热了。

“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陆临舟看她一眼:“你说。”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

“什么情况?”林穗穗眉头紧拧,甩下陆临舟跑出堂屋去看。

出去的瞬间,可把林穗穗给吓坏了。

十几个村民裹着粗布,将口鼻捂得严严实实,把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们干嘛?!”林穗穗上前去问。

还没等林穗穗弄清是怎么回事,两个青壮年快步上前:“封门!”

“哐当”一声,将院子门狠狠关上。

紧接着,外头传来一阵挂锁的声响,冰冷又刺耳。

这是……把他们家给锁起来了?!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把我家锁起来?”林穗穗又惊又怒,冲着门外大声质问。

可那些村民们只顾着锁门,铁链撞击门框,“丁零当啷”的,惊飞了房梁上的燕子。

无人理会林穗穗。

……

“穗穗,我是老李。”外面传来村委会干部李叔的声音。

“李叔!”林穗穗心下一紧:“李叔快放我们出去,有人把我们锁里头了!”

“是村委会让锁的。”李叔扬声道:“你家临舟染了鸡瘟,得关一阵子。这也是为了全村人的安全,也是为了你们俩的安全。”

林穗穗脑袋“嗡”的一声。

不会吧?

该不会就是因为昨天早上骗了李大壮他们,事情就变得这么糟糕了吧?

林穗穗赶紧解释:“没有鸡瘟!李叔,临舟就是普通的发烧!他现在已经好了,活蹦乱跳的。要是鸡瘟能好得这么快吗?”

“真的?”李叔怀疑:“我们调查了,徐医生也说怀疑临舟是鸡瘟,你还问他要了药的。”

“……”

林穗穗彻底服了自己,为什么能连续桶出一个又一个那么大的篓子。

“狡辩!”李大壮的声音从棉麻布之下传来,听着闷闷的:“要是他不是鸡瘟,你拿板车拖他上山做什么?”

冤枉啊,那是因为她以为陆临舟死了,要去把他给埋了啊!

“就是,肯定是做了什么法事,让他好起来。”阿海斩钉截铁:“是不是拿给全村人在水井里投毒,换得陆临舟好起来?你可真恶毒!”

“行了阿海,不要说这种话。”李叔出声制止。

林穗穗都懵了,他们的想象力,比她还厉害!

什么就投毒了?还法事?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穗穗有口难辩:“我们只是下山的时候路过水井,哪有什么投毒一说?”

“切,谁信你!反正把你们两个鸡瘟锁在里面锁死!别出来祸害人!”

“开门啊!!”

林穗穗在门里,锁链在外面,她出不去,更拦不住他们锁门。

等到全都封完了,林穗穗这才确信,他们是来真的。

林穗穗双手撑在门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着白,她连哭都没眼泪了。

要是这样封着,也不知要封多久,等她肚子大起来了,按照现在医疗估计更是打胎危险。

她现在月份小,陆临舟又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可以带着她去省城,把肚子里的孩子处理了。

明明黎明就在眼前,结果就怎么被封了?!

林穗穗深吸一口气,用力拍门。

她不想被封,她不甘心就这样被封在家里。

“李叔,临舟他发烧真的就是普通发烧。他现在已经不烧了,活蹦乱跳的。要真是鸡瘟,能好这么快吗?”

林穗穗余光落在正往她身边走的陆临舟身上。

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拽着陆临舟的手腕就往院门口冲。

“李叔,你们不信进来看看,他真的好了,他现在就站在我边上!李大壮他们也看到了,临舟今天是自己走的!”

说话之间,林穗穗掌心触到陆临舟滚烫的皮肤,整个人瞬间僵住。

这、这什么情况?

她本能地反手去探他额头,却被烫得缩回手。

方才还温凉的皮肤此刻烧得像烙铁!

不会吧?陆临舟又发烧了!

“不好!”

林穗穗低声咒了句,二话不说,用力将陆临舟往屋里拉。

院外传来一阵清脆的解锁声。

下一秒,徐明远推门而入,他身后还带着两个人。

三人裹着双层粗麻布,全副武装地走了进来。

他身后两个人抬着樟木药箱,跟着他走进来。

林穗穗横身挡在陆临舟面前:“徐医生,要不你先歇一会儿,待会……”

“测温吧。”徐医生从药箱锦缎夹层捧出根老式水银体温计:“全村就剩这根宝贝了,你教他小心点用,弄坏了把他卖了都赔不起。”

“徐医生……”

“你也不会?”徐明远伸手从林穗穗那夺过体温计,掀开陆临舟的衣襟。

徐明远把体温计塞到陆临舟腋下的时候,突然笑了下。

“林穗穗,这温度你叫他退烧了?碰一下都灼人得很吧?”

“……”林穗穗满脸无语。

好了,这下是真坐实他“鸡瘟”连续发高烧了。

……

徐明远收回体温计看了眼,在记录表上写写画画。

他看她一眼:“走吧,进去签字。”

林穗穗耷拉着脑袋,脚步拖沓,像脚上绑了沙袋。

走进堂屋,灰尘在阳光下翻飞。

徐明远从医药箱里掏出自愿隔离书,又拧开笔帽,动作自然地递给林穗穗:“资源隔离书,签了吧。”

林穗穗瞥了眼那张纸,抿着唇:“我可不自愿。”

徐明远抬起头,语气倒也有些无所谓:“不签字,就没人给你们送吃的。”

在这一刻,林穗穗几乎已经快要放弃挣扎了。

一件件的事就是这么凑巧,拼凑成了现状,她没有能力抗衡,就只好先接受下来。

林穗穗在纸上签了字,又顺手把陆临舟的名字也写上了。

“徐医生。”林穗穗直勾勾地看着粗麻布之间的那双眼睛:“得隔离多久啊?”

“等确定你们没事。”徐明远边说着,边低头在文件上记录:“他正是高烧有症状的时候,你还没发病迹象,但是也很危险,都有传染性。等完全确认安全后才能放你们出去,这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

林穗穗不满:“这哪是为了我们的安全啊?”

“你觉得你们带着鸡瘟病毒在村里到处跑,别人害不害怕?”徐明远严肃道:“到时候他们想偷偷处理了你们,村委会和宗祠都没办法的。”

“……”林穗穗认命了:“那到底要多久?给我一个确切的出去时间啊!”

“不好说。”徐明远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隔壁村有户人家得了这病,封闭了半年才好。”

“……”

半年?!

半年她都快生了!


晒谷场众人没了声音,只剩下尖刺的蝉鸣声。

“放屁!”春苗嫂突然蹿过来:“穗穗男人走了三个多月,要怀早就知道怀了!”

“所以我说,是野男人的野种。”姜春桃冷笑。

春苗嫂再也受不了了,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手指几乎戳到姜春桃鼻尖:“姜春桃,可不能血口喷人!穗穗这孩子平日里勤勤恳恳,为陆家操持大小事务,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你没凭没据,可别坏了人家名声!”

刘寡妇扯着嗓子附和:“就是就是!穗穗连门都很少出,哪来的野男人?真是寡妇门前是非多,我特别感同身受!春桃,你要是拿不出证据,今天这事可没完!”

“我有没有血口喷人,请张婆子来摸脉就知道了。”姜春桃下巴一抬,眼神中满是挑衅:“她是不出门,门里不就有个男人?”

“……”

林穗穗的心猛地一沉,脸色变得煞白。

张婆子摸脉看孕极准,若是真的被摸出怀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

名声事小,要被浸猪笼事大啊!

她不想就此丢命啊!

林穗穗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却也止不住胃里的翻腾。

她来不及多想,再次弯下腰干呕起来。

这个姜春桃,害人不浅!

王婶还在心疼她那颗十滴水,小声嘀咕:“桃儿说得也不一定全错,我那十滴水公社发的,总不能有假。万一真是孕吐,她吃了药孩子掉了,可不能怪我!是你们让给的!”

“放屁!”春苗嫂一听这话,瞬间火冒三丈,叉着腰吼道:“穗穗是什么人,咱们心里都清楚!”

刘寡妇凑了过来,阴阳怪气地说:“依我看,春桃就是嫉妒穗穗嫁给了临山。现在临山走了,她就想趁机抹黑穗穗,好出一口恶气。”

晒谷场上乱作一团。

春苗嫂气不过,吵架吵得口干舌燥,就想借陆临舟的水杯润润嘴巴。

刚拿到嘴边,她突然顿住了,眉头紧皱。

“这搪瓷缸不对劲!”春苗嫂鼻尖几乎埋进缸口,越闻脸色越是难看:“临舟,这甜水怎么有股馊味?”

“不是馊的,今早新买的!”陆临舟让林穗穗靠在自己肩上,稍稍舒适些,又回答:“我今早在村口买的麦芽糖冲的!”

“这真是馊的,不信你们闻!”春苗嫂把搪瓷缸递给他们。

王婶探着脖子,鼻子使劲嗅了嗅:“哎呀!还真是馊味!这大热天的,怎么能喝馊了的糖水!”

李叔伸手夺过缸子,反复闻了好几下:“真一股子酸臭味,陆临舟,你从哪儿弄来的这馊水!”

春苗嫂转头问陆临舟:“临舟,你是在哪买的?”

陆临舟从口袋里翻出一块包好的、黏糊糊的糖纸:“今早在村口,春梅姐卖给我的。”

李叔接过糖纸,对着日头眯眼一瞧,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供销社的戳都没撕干净!姜春梅这是拿陈年糖精糊弄人?”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刘寡妇叫嚷着:“上个月我家二娃窜稀三天,就是喝了她家的酸梅汤!”

“前天我当家的买红糖,也不对劲!”

“去年腊八粥,我就觉得味道不对!”

这事一出,吃过姜春梅卖的东西的人,不管自己吃的馊还是不馊,想起来都有点馊了。

七嘴八舌的声浪里,姜春桃默不作声,悄悄往后挪。

春苗嫂眼尖,突然揪住她衬衫下摆,不准她跑:“春桃啊,回去劝劝你姐,做人要讲良心!”

“可不是!一边卖坏水,一边还说人家穗穗怀野种,真坏啊!坏人名声!”

“就是,就她在传各种陆家谣言,嫉妒谁呢这是!”

姜春桃有口难辩,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她甩开春苗嫂的手,转身想要跑,慌乱中凉鞋掉了一只。

正弯腰去捡时,陆临舟突然举起搪瓷缸,大声说道:“姜春桃,喝甜水!”

姜春桃想着自家大姐再怎么也不会卖完全馊掉的东西,肯定是林穗穗怀了野种,想以这种方法来掩饰过去。

“喝就喝!”姜春桃赌气灌下一大口,刚咽下去,脸色突然一变,僵在那里。

她吞咽几下,紧接着。

“呕!”的一声,姜春桃也在众目睽睽下吐了出来。

陆临舟举着空缸子,启唇笑道:“春桃也怀崽了吧?”

“……”

蝉鸣声愈发响亮,盖过了姜春桃边跑边开,边嚷着让张婆子来诊脉的声音。

林穗穗倚着树,只觉得劫后余生。

……

头顶破吊灯晃啊晃,室内昏黄,将林穗穗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她盯着墙上晃动的影子,有些失神。

今天晒谷场发生的事让她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好在后来大家注意力转移了,也就散了。

李叔和刘寡妇热心地送她回来,春苗嫂住得近,也是顺路。

一路上,陆临舟搀着她,也不逾矩,颇有几分小叔子照顾嫂嫂的正直感,这也让林穗穗放心不少。

孩子脑子虽然傻了,但是在外面还是心里有数的。

“穗穗,好生歇着,明日我蒸馍给你压惊!”刘寡妇坐在床边,伸手拍了拍林穗穗的手背,脸上满是关切。

“多谢婶子。”林穗穗回过神来,勉强扯出个笑容应道。

春苗嫂站在一旁,双手叉腰,语气坚定:“穗穗别怕,明儿我就去找姜春梅算账!她卖坏东西坑人,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李叔不好进房,伸个脑袋进来,对林穗穗说道:“穗穗,你放心,这件事我们居委会肯定给你一个交代。姜春梅这行为太不地道,必须处理。”

“谢谢李叔。”

李叔又道:“延期交粮的事已经定下来了,你就安心休息几天。那我就先走了。”

林穗穗点头,坚持要下来送,却被几人按下:“你今天受了罪,赶紧睡下休息。”

大家走了,林穗穗躺在床上发呆。

李叔让她安心休息,可这怎么安心得了?

林穗穗从床上爬起来,枕头靠墙竖着,她就靠在枕头上。

她解开粗布腰带看了眼,小腹平坦如常,可月事确实迟了半月有余,再加上今天这突如其来的呕吐,实在让她有些担忧,她是真怀上了。

毕竟原小说里的情节,陆临舟就是在她穿过来前那几次种上的种子。

按照她现代的知识储备,自然是知道冲洗之类的方法都是没什么用的,那她怀孕这事儿,就十有八九了。

神啊!

侥幸心理要不得!她这心脏为这事儿来来回回跟跳楼机似地,差点没爆炸。

林穗穗深吸一口气,她还是得为怀孕这事儿,好生做个打算。

……

夜深了。

林穗穗第五次从茅房扶着墙挪回来时,腿肚子抖得像筛糠。

路过后厨房,听见里面有声响,她便伸头进去看了眼。

陆临舟正蹲在灶台前添柴火,铁锅里翻滚着热水,咕嘟作响。

林穗穗没太多精力管他,坚持着回到房间躺下。她捂着肚子,难受极了。

不多时,陆临舟进来了。

“穗穗喝!”陆临舟举着搪瓷缸追到床前:“喝这水治拉肚子的!”

林穗穗一想起下午呕吐不止的自己,是因为喝了陆临舟递来的水,就下意识抗拒害怕。

“别、我喝不得了。”林穗穗摆摆手:“搁着吧!”

话音未落,肠子又绞起来,她却已经走不动去茅房的这段路了。

“真的能喝,是之前哥哥拉肚,王姐给的药!”陆临舟认真道:“治拉肚子的,穗穗不怕。”

“真的?”林穗穗半信半疑。

“嗯!”

林穗穗勉强喝了一口,但胃里也还在难受,她没多喝就睡下了。

大概是那药真有点用,林穗穗喝下以后,没再跑茅房了。

虽然还有点痛,但也算是能迷迷糊糊睡下了。

林穗穗睡了没多久,肚子又开始作怪起来。

她缓缓睁开眼,朦胧间感觉有双手在给她擦汗,薄荷混着艾草的气味飘来,是她昨晚喝的药。

林穗穗睁眼,发现陆临舟还坐在床沿,一边给她擦汗,一边在搅着碗里的药,散热。

“穗穗醒了?喝药!”

林穗穗抬眼,对上陆临舟双眼,这才看到他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端着药蹲到了她面前。

“嗯……”林穗穗艰难起身,声音带着些许刚醒的喑哑:“在边上守了一夜?”

“是,来喝药。”陆临舟用勺子舀了勺药,吹一吹喂给她。

林穗穗喝了一口,撩起眼皮问他:“怎么不睡觉?”

陆临舟面色担忧,声音里带着自责:“对不起穗穗。”

林穗穗一怔。


“1981年5月,林穗穗那个不能人道的丈夫死了,留下她和痴傻的小叔子相依为命。

深闺寂寞,林穗穗终是把持不住,哄着痴傻的小叔子,做了背德之事。毕竟他虽然人傻了,相貌身材,都是柳湾村一等一的。

屋内榻上,堂屋后厨、深夜田间,四处都留下了他们不知羞耻之事的痕迹。”

啧啧啧,寡嫂和傻子小叔子,玩真花啊!

关键这寡嫂还跟她同名,有意思!

这是林穗穗睡前听的一本八零年代小黄文,她一边听,一边感慨,这是她每天为数不多的休息时刻。

林穗穗是个娱乐主播,每天挖空心思在直播间里哄“大哥”刷火箭。今天连续PK了十四个小时,整个人头昏脑涨。

再这样下去,她早晚过劳死。

睡觉睡觉,再黄也没精力听了,头疼,实在是疼。

再次醒来,一切都变了。

破败的露梁平房,昏黄的灯泡用裸线吊在梁上,光线昏黄,聊胜于无。

身下的木板梆硬,身上的男人……

嗯?

林穗穗眯了眯眼,看向正和她叠罗汉的男人。

宽肩窄腰,汗湿的八块腹肌泛着蜜色,脖颈上的血管若隐若现,一张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脸,实在是,秀色可餐。

林穗穗有点恍惚。

搞什么?这么累还能做春梦?睡前看的小说这么毒吗?

“嫂嫂,临舟难受,还要!临舟还没好呢……”

耳边是男人温热的鼻息拂过,说话声音带着几分纯真的稚嫩……怎么说呢,这说话带着自称的主语,又爱用“呢”这种语气词的说话方式……着实有些像个撒娇的孩子。

一个大男人,要不要这么装?

欸?等等。

陆临舟?

这不是她睡前看的那本背德叔嫂文男主角的名字吗?!

再看看周围,绝了什么鬼东西。她……穿书了?!

这个结论和原主的记忆一起涌进大脑,眼前好像人生跑马灯,迅速走完了女主林穗穗的一生。

“等等!”林穗穗双手横在两人中间,挡住他进攻的动作:“我是你哥哥的妻子,你不能这样!”

陆临舟圆睁着眼认真听她说话,眼底满是澄澈,疑惑地说:“哥哥今天七七,族长带他们去了。穗穗不是说要帮我抓裤子里的虫?刚才都抓了几次了,怎么不抓了?”说着,陆临舟拽着她的手就要往下探。

林穗穗浑身血液瞬间凝成冰碴,原来,今天是林穗穗丈夫陆临山的七七。

在柳湾村,人去世后七七四十九天,家属会为逝者举行一次盛大的祭奠仪式。

原主公婆去世了,整个陆家只剩林穗穗这个新寡,和傻小叔子陆临舟。祭奠仪式就由族长牵头,带领亲戚们去她丈夫陆临山坟前祭奠,她依礼在家守家。

原主本以为把大家送离陆家,大家去祭拜完就直接自行离开了,便拉着陆临舟借机苟且。

现在,正是他们苟且途中,林穗穗就穿过来了。

林穗穗有点无语,爽的是原主,到她这儿,就只剩疼了。

正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林穗穗后背一紧,因为她通过林穗穗的记忆突然想起来,七七仪式到这里,并没有完全结束。

族长带着大家祭拜完,会请一捧开棺土回来。

原主因为经常偷偷跟小叔子厮混,一直保持着耳听八方的习惯。所以当时她听到远处动静,就迅速给自己和陆临舟穿好衣服,最后逃过一劫。

但她……刚穿进书里,整个人都是懵的,接收剧情都花了不少时间。

完了!

她记得,书里封建的柳湾村,曾有一对翁媳扒灰被人举报到族长那儿去了。族长动用私刑,男的落了不能人道的下场,女的遭受割刑,最后双双自缢。

她决不能刚穿过来就被抓起来上刑,绝对不能!!

林穗穗一脚踹开陆临舟,捞起散落一旁的衣服就开始穿。

因为紧张,林穗穗的手一直颤抖。

她心底痛苦哀嚎,死手,快穿啊!!

“临舟,快,自己穿衣服!赶紧穿!”林穗穗压低声音命令。

“不要,临舟就不。”陆临舟噘嘴不太开心。

“好个头啊!快穿!!”

“哼。”

林穗穗咬了咬牙,跟傻子没法讲道理,不管不顾了,直接薅住他的脖子,拽到身前,就给他穿裤子。

林穗穗没有帮人穿裤子的经验,尤其没有给男人穿裤子的经验。粗布裤子卡在一半,陆临舟表情又多了几分难耐。

“穗穗……临舟好热,不舒服……”陆临舟突然攥过她的手,带着薄汗的掌心烫得惊人:“临舟要爆炸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耳边却是男人令人面红耳赤的话语,林穗穗快疯了!

族长的声音传进来,就在不远处了:“陆家人呢?”

“什么声音啊刚刚?”

“怎么像在行那事儿的声音啊?”

“是临舟的声音吗?临舟好像没跟我们去。”

“不会吧?临舟一个傻子也会干这事儿?”

“傻子也是男人!你们听这床板吱扭的声儿!”

“那女人是谁?”

族长愤怒的声音传来:“这屋里,还能有第二个女的不成?!”

“什么?!陆家媳妇儿?!”

“早说这寡妇眼珠子黏在傻子身上!”

“要不要脸呐!她男人七七都没过!”

“抓破鞋!快!!”

众人越说越气。

“哐当——”

有人一脚踹开摇摇欲坠的木门,众人一拥而上。

陆临舟果然精赤上身,坐在林穗穗床上!

这场面,实在冲击,一行人都傻眼了。

“伤风败俗!”

族长最先反应过来,拐杖砸在地上:“来人呐!这就把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浸猪笼!”

“淫娃荡妇!不要脸!”

众人七嘴八舌的骂声瞬间就要把林穗穗淹没。她手里还攥着陆临舟的上衣,是刚才来不及给他穿的那件。

族长后面的人越来越多,邻居亲戚全都瞪着眼,手里炒着家伙,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林穗穗丝毫不怀疑,他们真的会拉她去浸猪笼。

她可不能刚穿来就死啊!

没偷过男人,手脚慢可真要命。怎么办?无论如何都得把这事儿给圆过去啊!

对了!林穗穗记得,书里说过,这一次两人偷得太激烈,导致陆临舟后背伤口化脓,原主还因此心疼了好几天。

她赶紧抓过陆临舟,探头一看。

果然,伤口化脓了。

林穗穗的表情也瞬间从惊慌失措变成淡定自若。

“何必说这么难听的话?”

林穗穗下了床,昂首挺胸,在众人面前走了一圈。

“是你们眼脏,还是你们心脏?”

林穗穗脸一冷,突然扯过陆临舟,把他推到众人面前,让他露出他后腰狰狞的伤。

“这是前几天临舟替公社抢修锅炉留的!”林穗穗的音量逐渐变大,理直气壮极了:“我给亡夫弟弟换药也算伤风败俗?那卫生所的王护士早该沉塘八百回!”

看到陆临舟的伤口,再看林穗穗正直的表情,人群突然静了。

三叔公浑浊的眼珠子扫过陆临舟松垮的裤腰:“你少忽悠我们,他裤带子都解了!你怎么解释?!”

林穗穗后背一僵,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

上手就拍了陆临舟后脑勺一下:“教了八百遍还学不会系裤带!”

说罢,林穗穗转头:“各位叔伯来得正好,我知道大家疼惜临舟是陆家独苗,所以才让我跪在祠堂立誓不准改嫁,留下操持陆家。他现在痴傻得紧,裤带子都不会系,我避嫌就没管,现在裤子垮了,大家瞧见了,要诬赖我和小叔子做了脏事。那我到底是系还是不系?”

人群里有人嘀咕:“傻子哪能自理?穗穗一个寡嫂,确实也有难处。”

“原来大家知道他是傻子?”林穗穗笑了:“一个连裤带都系不利索的傻子,诸位觉得他能干得了什么?”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刚刚盯着陆临舟裤腰的三叔公低下了头,没再说什么。

林穗穗稍稍放心了些,她回头摸了摸陆临舟的头,一副慈爱之相,语气却很严厉:“临舟单纯得孩子没什么区别,你们却用最龌龊的思想来看待一个孩子?!”

“……”族长皱眉,众人噤声。

是啊,陆临舟变傻以后,智商和五岁孩子无异,能懂些什么?

几人看向族长,都欲言又止,矛头却没再指向林穗穗。

见他们的气焰灭得差不多了,林穗穗矛头立刻对向族长:“如果你们真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那这孩子,您带回去养着。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说着,把陆临舟推了过去。

村里家家都困难,族长也不是多富裕,自然是不乐意接受这烂摊子的。

“都是误会,误会。今天是大家冲动了。”族长赶紧招手让旁人拿过来一个小盒子:“陆家媳妇,辛苦你照顾临舟了。这是开棺土,我们请回来了。”

林穗穗冲过去抱住盒子“呜呜”地哭起来。

“临山啊!你走得这么早!你是害我啊!给我留这么个傻子!大家还要诬陷我和傻子苟且!你带我走吧临山啊!”

林穗穗一开始是装的,但是哭着哭着就打不住了,她怎么就穿进了这种鬼小说,她以后可怎么办呐!

……

这架势,谁还敢惹林穗穗?万一她真的随机投送傻子怎么办?

闹剧结束,大家也就回家了。

林穗穗关上了院门,这一晚也是够折腾的。

返回房间,进门没看到陆临舟,估摸着他是回房了。

林穗穗插上门闩,缓缓呼出一口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演戏,还挺难的。

转身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背后环上来,带有男人独特味道的胸膛贴上她后背。

林穗穗心下一惊,转身要推,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被推向门板。

后背“咚”的一声撞在门板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林穗穗睁开眼,正对上陆临舟毫不避讳落在她脸上的视线。

他眼底的锐利与冷冽,哪还有方才的清澈愚蠢和混沌?!

陆临舟生得俊俏,个子也高大。原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考上大学那年突然得了怪病变成傻子的。林穗穗嫁进陆家,陆临舟就是个傻子,她从未见过陆临舟这般模样。瞬时把她吓了一跳。

没等林穗穗反应过来,陆临舟倾身,离她不过几厘米。

“你、你干什么?”林穗穗试探地,用原主哄小孩儿似的语气对陆临舟说道:“你后背受伤的地方还没上药,你乖乖坐下,嫂嫂给你擦药药好不好?”

陆临舟定定看着她,下一秒,突然扣住她双手按在头顶:“林穗穗。”

林穗穗一愣。

“你叫林穗穗?你是我的……”他唇瓣扫过她耳垂,入耳是他低沉凛冽的声音:“嫂子?”


徐明远??

这道男声像是林穗穗的紧箍咒,吓得她猛地转身。

后腰撞上货架,整排维生素瓶“叮铃咣当”往下掉。

“徐医生?”林穗穗硬着头皮看向他,强颜欢笑:“王姐说患者等急了,让我进来拿银翘片。”

“您定的规矩我记得真真的,可外头都乱成一锅粥了,王姐实在没空。”林穗穗弯下腰去捡药盒:“这、这是感冒药吧?我赶紧给王姐送去!”

徐明远的目光扫过她泛红的耳尖,突然蹲下身。

伸手将林穗穗碰掉的卡孕栓捡了起来,吓得林穗穗心提到嗓子眼。

“这是感冒药?”徐明远把药盒在掌心颠了颠。

“啊?不是吗?”林穗穗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啊,应该是里面不太亮,我没看清。”

林穗穗心里哀嚎,她都已经碰到了,感觉马上就要拿到她心心念念的下胎药了。

只有咫尺的距离,怎么一转眼,落到徐明远手里去了?!

“卫生所里没有患者得这种‘感冒’。”他竖起药盒晃了晃:“倒是你——”

林穗穗喉头发紧:“我咋了?”

“这就是你在卫生所做了几天,认出的感冒药?”

林穗穗差点没吓死,她观察了徐明远半天,这才下了结论。

他应该没发现她的意图。

林穗穗立刻求饶:“再给我一个机会徐医生,我肯定能认出药盒的,我这几天真的有在努力工作!”

说着,林穗穗四处找找,银翘片就在最显眼的地方。

她赶紧过去拿了两盒:“找到了,盒子真挺像的,是这个不?我能继续留下来工作不?”

徐明远看了她两眼,突然笑了下:“你怕什么?我这么吓人?”

“我、我这不是怕丢工作么?您还没往村委会报备,我随时可能下岗……”林穗穗越说越像真的,差点连自己都信了。

“行了,赶紧拿上去,王姐着急用。”

“好好好。”林穗穗又多拿了几盒感冒药,却没敢再回头看她的下胎药一眼。

还没走出药房,身后又传来徐明远的声音:“别乱碰药,否则后面盘点出问题,不是你的问题都要算作你的问题的。”

……

暮色漫进卫生所时,林穗穗正在做最后的清洁收尾。

几天来,林穗穗算是累得够呛,胳膊腿都酸痛,结果药还是没弄到。

王护士把所有药都补好,看向林穗穗:“穗穗今天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林穗穗一边投洗抹布,一边问她:“王姐,徐医生还是不让我进药库,警告我好几次了。今天在里头看到我,还骂我一顿呢。”

“你这是挨骂了不高兴?”王护士锁好柜子:“你不理解也正常,你肯定不知道隔壁村的事儿。”

“什么事儿啊?”

“隔壁村卫生所的老张,去年被一个未婚的姑娘哄着偷了麦角新碱,就是下胎的。”王护士压低声音:“结果那姑娘自己在家注射,半夜血崩,直接人命没了。”

“啊?”

“前阵子镇上也有偷偷拿违禁药物的,被查出来了。”王护士“啧啧”两声:“你是不知道,现在查得很严,谁漏出去的药,马上就没了工作。严重的还抓起来了,老张就是,去年进去的吧,现在还没出来。”

“难怪……”林穗穗越听越害怕。

“现在查得严,少一片药都要写报告写检查。”王护士解释:“徐医生不是坏人,就是负责。”

“确实。”

林穗穗嘴上应着,心思却早都飘走,无心再听了。

幸好她今天没偷到药!

要是真偷到了乱用药,跟隔壁那姑娘一样……

流产流血而亡,和被族长浸猪笼、鞭子打死,又有什么区别,不都是死?

看来,她的每一步都要小心谨慎,可不能乱来。

林穗穗叹了口气,郁闷极了。

怎么哪一步都走不通啊啊啊!!

……

王护士挎着布包拐出卫生院后巷,刚走到巷子口,就远远见着陆临舟从远处走过来,手里还拎着条鱼。

“临舟?”王护士问他:“你怎么往这边走。”

“接穗、嫂嫂。”陆临舟把手里的鱼递给王护士:“送给王姐的。”

“送我?”王护士有点好笑:“送我干嘛?”

陆临舟一脸正经:“嫂嫂说你对她好,就送你。”

王护士觉得他这模样有趣,故意逗他:“是穗穗让你送鱼给我的?你这么听话?舍得给吗?”

陆临舟多看了王护士两眼,觉得她跟平日里的严肃模样有点不同了。

“不是,临舟要送的。”陆临舟不想跟她多说,几次越过她往她身后看:“嫂嫂没出来。”

“她在锁门呢,快了。”王护士凑上前,小声对他说:“穗穗今天不高兴,你记得哄哄她。”

“哦。”陆临舟点点头,说了个“再见”就朝着卫生所走了。

这几天,他下了船都有点晚了,林穗穗每天都在家把饭做好了等他回去,累得不行。

今天好不容易早点下船,就过来接她。

他走进卫生所时,林穗穗正将拖把挂起来沥水。

陆临舟走过去,从身后一把搂住她:“穗穗。”


林穗穗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

在厨房拿鸡蛋的春苗嫂听到堂屋这边的动静,手里捏着两枚蛋,匆匆过来。

“怎么了这是?”春苗嫂进来,见林穗穗篮子里有八个蛋,也惊了一下:“哟,怎么这么多?你不是说昨天已经捡过了吗?”

“一天下的。”陆临舟插话。

“那你家母鸡这是成精了啊!”春苗嫂眼睛都瞪大了。

“春苗嫂说笑了。”林穗穗干笑:“就是饲料喂得足……”

春苗嫂问她:“那你这是生什么气啊?”

林穗穗心如死灰:“我没……”

“我喂药渣给鸡,穗穗凶我。”陆临舟抿着唇,神情倔强又带着几分委屈。

陆临舟身高体长,面目周正俊朗,脸上的表情着实让人觉得有些可爱。

春苗嫂一听,惊喜地看着陆临舟:“临舟这么聪明?知道喂药渣让鸡多下蛋!”

说着,她又看向林穗穗:“穗穗,这可是好事啊!怎么能凶他呢?”

林穗穗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命苦地说道:“我是太激动了,高兴,这不是在表扬他呢嘛!”

春苗嫂看着林穗穗,认真地叮嘱道:“那也得好好说话,别吓到孩子。”

随后,她又将目光投向那些鸡蛋,眼中闪过一丝羡慕:“你家这鸡可真争气!”

“是挺争气。”

林穗穗笑不出来,希望她这身子,可千万不要争气!

……

厨房里,灶台上的药罐还在冒热气,这是她今天还没喝的药。

眼下发生了这事,林穗穗也是万万不敢再喝了。

要是真一胎八宝,她死八次都不够。

林穗穗咬咬牙,双手稳稳端起药罐,罐身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有点烫。

林穗穗端着药往屋外走,步伐匆匆地来到门外的田埂边上。

还没倒出去,陆临舟就从屋里冲了出来,跟护食小狗一样拦住她:“为什么要倒掉?”

陆临舟表情有些执拗:“不可以不喝药,喝药好得快!”

陆临舟显然是不满,林穗穗每天督促他喝药,她却把自己的药全都给倒了。

“好你个大头鬼!”

林穗穗将药罐一斜,褐色的药汤瞬间倾泻而出,溅落在地上,瞬间洇湿了一片地。

药汤的苦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直往林穗穗的鼻腔里钻,呛得她脑仁生疼。

陆临舟站在一旁,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穗穗不喝药了?是怕苦吗?苦的话临舟分糖给你吃!”

“再喝就该下蛋了!”林穗穗倒空了罐子。

“啊?”陆临舟眨眨眼,若有所思。

林穗穗拎着空罐子转身往回走,回到厨房,她把药罐子重重地放在水槽里,舀水刷洗干净。

这药罐子,就拿来给陆临舟熬解药好了。

刷好罐子,林穗穗一抬头,被眼前场景吓一跳。

陆临舟不知何时去窝里逮了只鸡。母鸡在他手里扑腾,“咯咯”地叫。

“你、你干嘛?”

陆临舟一脸认真,义正言辞:“穗穗比母鸡厉害,肯定下得更多!”

“……”

林穗穗只觉得一阵眩晕,突然觉得浸猪笼也挺清净。

……

第二天天没亮,陆临舟起来了。

柳湾村靠海又临山,村里人世代以近海捕鱼为生。

村里青壮年就一起出海有个照应,带回来的鱼交一部分上去,剩下的大家分一份,就能实现自给自足了。

陆临舟去军校前,家里就一直是他出海。

现在虽然傻了,出海的技能还在身上,也就跟着他们继续捕鱼了。

林穗穗心里有事,睡不踏实,就干脆起床送他。

等她送完陆临舟回来的时候,邻居春苗嫂朝着林穗穗招了招手,凑过来小声提醒。

“穗穗,你家来人了,你快回去看看,等半天了。”

“嗯?谁呀?”林穗穗开口道谢:“谢谢春苗嫂。”

听到林穗穗的问话,春苗嫂表情有些微妙。

林穗穗没再多问,小跑着回去,却在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陆家门口,一个妇人正在踱步,看起来像是在等谁。

林穗穗停下脚步,那妇人猛一抬头:“穗啊!”

林穗穗后背一紧,后背重重撞上巷墙。

这是她妈。

不,准确来说,是原主妈。

林穗穗翻了个白眼,走过去开门。

林母很自然地要跟进来,林穗穗却身子一让,一把将她推出去,然后迅速抬手关门。

“哐当”一声,门被关上,夹杂着林母“哎哟”的声音。

“穗你夹到妈手了!”

林母疼得直跺脚,却还是手脚并用,硬生生把门撑开,气势汹汹地挤了进来。

“夹你手又怎么了?这是你应得的。”林穗穗拦在她面前,质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母拍了拍裤腿:“你怎么说都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你现在守寡辛苦,妈来接你回家!”

“回家?这儿就是我家啊!”林穗穗声音像淬了冰碴:“从你们把门关上不让我进的时候,我就不是林家人!”

“我什么时候……”

“要我提醒你?”林穗穗冷笑。

林母脸上挂了点尴尬。

两个月前,陆临山刚走。那时正值倒春寒,比深冬还冷,雪粒子簌簌地往下落。

原主的世界正式崩塌,她才刚二十出头,不能人道的丈夫去世,族长逼着她去祠堂立誓守寡,让她守着痴傻的小叔子,孤苦伶仃过一辈子。

她绝望地顶着风雪回家,寒风如刀,割得脸生疼。

她哆哆嗦嗦地抬手敲门,期待着父母给她开门。

她刚死了丈夫,父母应该会很心疼她的。

可等来的不是温暖的家,而是冰冷的闭门羹。

林穗穗求了许久,都快以为他们全家人都不在家时,竟然透过门缝,看到她弟弟裹着陆临山的加棉大袄,跟林父有说有笑。

他们不是不在家,只是对她在门外瑟瑟发抖地求他们的事,无动于衷罢了。

“妈,你们明明在家!”她颤抖着说。

“穗穗啊,不是妈不想开,是不能开啊!”林母叹气:“你一个寡妇回来,传出去,谁还愿意嫁进咱家?你向来最疼弟弟,他没啥本事,还指望娶个媳妇传宗接代呢!”

林穗穗愣住了:“妈,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你都嫁出去了,就好好待在婆家。”林母走近几步,打开门看着她,劝道:“你婆家没了公婆,那么大的房子和地,不都归你管了?这不挺好的!小小年纪就能当家做主了。”

她向来知道父母是偏爱弟弟,偏帮两个哥哥的。

但这一刻,她还是觉得心寒极了。

林穗穗冷笑了声:“那你把陆家铜锁还给我,那是柳湾村宗祠的东西,每家都得有。”

铜锁不能流落在外,但当年陆临山为了娶她,把铜锁也下在聘礼里了。

“那怎么行?”林母想也没想,一口回绝。

“你还给我。”她咬牙道:“只要你还我了,以后我死在外面,我都不会再回来!”

“穗,你别为难你妈。回去吧。”林母说到后面,已经是懒得再演的语气了。

说完,“砰”的一声,重重关上了门。

原主对那天的雪碴和冷风记忆太过深刻,那种冷和绝望的心,让此刻的林穗穗都还能够感同身受。

林穗穗可不像原主那么有孝心,这样的妈还不打?

她抄起一旁的扁担,就要把林母给打出去:“滚出我家!我还在孝期,你来看我,不得把你全家都克死!”

林母脸色骤变,扑上来拽她手腕:“你跟妈回家!”

“放手!”林穗穗正要甩开她。

后颈却蓦地一麻,她眼前一黑——


“陆临舟!”林穗穗指着地砖:“这什么啊?”

“地窖。”

陆临舟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堂屋,见林穗穗大惊小怪的模样,只是淡淡丢下两个字。

还真是地窖!

林穗穗内心隐隐生出了希望,这个年代,很多地窖跟防空洞是连在一起的。

后来多数家庭防空洞废弃了,地窖就存放一些杂物。

如果真的跟防空洞连在一起的地窖,那是不是说明……可以从这里逃出去?!

“通到哪儿?”林穗穗仰头问他。

陆临舟:“村外老槐树。”

果然!

“你怎么不早——”狂喜的林穗穗突然一顿,笑容僵在唇角。

她猛地从地上蹿起来:“你早就知道?”

陆临舟的喉结上下滚动:“嗯,家里防空洞是我封的。”

“你封的?!”林穗穗突然扑过去,伸手就要揪住他衣领:“那你昨天眼睁睁看我钻狗洞?!”

陆临舟就着她扑来的势头后仰,身子稳住平衡,避开了她的手。

林穗穗的身体却刹不住车,直接扑到他胸前了。

两人的体温透过衣物相互传递,林穗穗突然一怔。

林穗穗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姿势,慌忙松手后退。

陆临舟弯腰捡起斧头,这是陆临舟清醒以后,他们之间第一次的肢体接触。

空气中顿时涌起微妙的气息。

林穗穗很快反应过来,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这儿心跳加速啊?

有什么比离开这里更让人心动的吗?

没有啊!

林穗穗再次蹲下身研究地砖,她指甲抠进砖缝,怎么抠都扣不动:“这怎么开的?你快打开!”

陆临舟没有拒绝,抠住地砖往上一掀开,底下藏着一块铁板。

他伸手用力一推,铁板打开,露出黑洞洞的方口。

“这……”林穗穗有些心虚地看向陆临舟:“这能走吗?”

……

陆临舟单手拎着煤油灯往下照,昏黄的光晕里,浮尘涌动。

他长腿一跨跳进地窖,倒是把林穗穗看得有点懵。

她还在问他能不能走,他就已经出发了。

她再不跟上,就不礼貌了。

地窖里黑洞洞的,好在陆临舟已经带着煤油灯进去了。

林穗穗借着煤油灯昏黄微弱的灯光,大概看了眼,有可以爬下去的梯子。

虽然看起来不太稳固。

林穗穗梗着脖子往下爬,直到脚尖点地了,安全感才稍稍回来了些。

陆临舟手里的煤油灯,在黑暗的地窖里散发着昏暗的光,光晕之间,霉味混着酸气直冲鼻腔。

借灯光望去,地窖入口还算开阔,两侧墙边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农具,生锈的锄头、缺了边的簸箕随意摆放着。

柴草像小山般堆叠,有些已经松散,顺着墙角蔓延出来。

灯影晃过,林穗穗看到墙龛有几串风干的腊肉,几条腊鱼。

地上的框子里,还堆着大小不一的土豆、红薯,不算太多。

林穗穗开口,声音在地窖里产生回声:“这个地窖,一直在用?”

“嗯。”

看来,这个地窖陆家人之前一直在用,后来陆临舟傻了,陆临山走了,才没人再下来过。

唯一不知道的,是林穗穗。

林穗穗没想太多,跟着陆临舟往里走。

通道渐窄,不说陆临舟了,连林穗穗都不得不佝偻前行。

煤油灯昏黄的光,被狭窄的石壁吞噬,四周的黑暗让林穗穗有些不适起来。

逼仄的空间,这也太难受了!

林穗穗不自觉地贴近陆临舟,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后背。

“怕黑就说。”他突然侧头,灯影打在他鼻尖,投下阴影。

林穗穗猝不及防撞进他眼里,有点发愣。

“谁怕了!”林穗穗嘴上说着,手指却还是很诚实,死死揪住他衣服后摆。

陆临舟冷哧一声,林穗穗却在昏暗里看到他唇角微微上扬的弧度。

好家伙!

陆临舟清醒的第一个笑,居然是嘲笑她怕黑?!

……

地窖里虽然狭窄,但并不算难走。

直到两人停在一个铁门面前。

“快出去了吗?”林穗穗问。

“还早,这是地窖和防空洞的连接部分。”陆临舟声音很低,在逼仄空间里回荡。

陆临舟把煤油灯举起来,昏黄灯光下,锈迹斑斑的铁门看起来有些阴冷。

林穗穗指尖刚触到门沿,就被铁锈戳得收回了手:“全生锈了。”

“嗯,试试看能不能推上去。”

铁门没有完全关上,底下打开了一小截。

陆临舟就通过那一小截的空隙,把煤油灯先递过去,然后蹲下身,用手托住铁门。

林穗穗也不闲着,过去帮忙。

两人用力往上抬,铁门发出垂死般的“吱呀”声,倒真推上去了一些。

铁门那边全然是未知的,林穗穗害怕,伸手朝着那边指了指:“你先过去。”

“嗯。”陆临舟趴下先过,身姿利落。

对于已经在军校训练过一年多的人来说,这简直小菜一碟。

林穗穗自认为现在也还是个灵活的“孕妇”,就算没他这么利索,爬也能爬得过去的。

她趴下挤过去,身后衣领却不小心在铁门上带了一下。

下一秒,铁门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林穗穗吓了一跳,她还没过去,铁门怎么就开始滑下来了?!

“快!”

陆临舟声音果断,揽住她腰腹,一把将她拽了过来。

铁门“哐当”砸下来,陆临舟抱着她就地一滚,后背撞上潮湿的石壁。

林穗穗掌心猝不及防贴上他裸露的腰肌,她清晰感觉到他带着薄汗的肌肤下,发力的肌肉紧绷着。

手感倒是不错,就是这个想法有点不合时宜了点。

“没事吧?”陆临舟的呼吸拂过她耳畔。

“没,没事。”林穗穗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他腰腹肌肉的触感:“真不错。”

“嗯?”陆临舟偏头看她。

林穗穗眼底是一闪而过的心虚:“我说,终于过来了,真不错!真不错!哈哈……”

陆临舟别有意味看了她一眼。

像是在说,他知道她是什么人。

林穗穗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但转念一想,她说的也是客观事实。

林穗穗:“赶紧走,不然待会儿底下没氧气,呼吸困难了。”

……

防空洞里的湿气愈发重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林穗穗不敢在陆临舟后头,可前面路也不熟,只好贴着陆临舟后背走。

她走在陆临舟身后一个身位,抽着鼻子皱紧了眉。

砖缝渗水,导致通道内常年潮湿。

又因为封了洞,常年失修,底下的霉味混着铁锈的腥气,直冲天灵盖。

“好臭——啊——”

林穗穗话还没说完,脚下就踩到了一团什么滑腻的东西。

她脚下一滑,整个人后仰栽倒了下去。

林穗穗几乎已经觉得自己要摔进脏水里的时候。

陆临舟却一个反手将她捞了起来,拉进怀里。

被结实抱了个满怀,林穗穗紧紧搂着他的腰,大喘气。

这也太凶险了!

接连两次被陆临舟给救了,林穗穗觉得再这样下去,她都要对陆临舟生出战友情了。

林穗穗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我的天哪,我这是踩到什么了?”

“苔藓。”

陆临舟放低煤油灯,在墙根处扫了一圈,照见成片暗绿色的苔藓正顺着砖缝生长。

她刚刚踩到的滑腻东西,就是这些苔藓。

“还是得小心点。”林穗穗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

煤油灯的火苗在潮湿的空气中轻轻摇曳,投下的光影在石壁上晃动。

林穗穗又拍了拍自己胸口:“还好还好,差点摔你身上了。”

说完,林穗穗发现,陆临舟似乎正盯着她看。

林穗穗被那视线看得有些尴尬,干笑两声道:“呵呵,我是说男女有别嘛!”

陆临舟听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昏黄的灯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将他的眉眼衬得愈发深邃。

正当林穗穗被那视线看得愣住时。

陆临舟突然倾身,极具压迫感地靠近她。


祠堂偏厅整个寂静。

族长坐在上位,目光扫过围坐的村委会干部,最后落在李叔身上。

“穗穗原话是这么说的?”族长握着手杖:“她甘愿担风险,不让乡亲们分神?”

李叔重重点头:“千真万确。她还说,卫生所虽然得走两里地,但她愿意每天独自照看临舟,绝不劳烦旁人!”

会计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这丫头,自打男人走后,就没让人操过心。”

妇女主任也叹了口气:“多好的闺女,男人没了,又摊上这么个事儿……”

族长闻言,脸上倒是露出欣慰之色:“早说了,穗丫头是个能扛事的。”

“还是族长眼光好!”李叔不禁感叹:“现在她遭了难,反倒替村里打算,这样的品性,实在是难得!”

族长点头:“是陆家媳妇儿该有的担当!”

“确实!”妇女主任竖起大拇指:“族长说得对,上次表彰大会,县里还夸咱们村妇女能顶半边天,这不就是活例子?”

会计算了算,开口道:“但丑话说在前头,卫生所的破房子没锁,得重新上锁。”

“那点东西算什么?”李叔摆摆手:“物力上肯定要吃亏点,但是人力省了太多!最近村里不少人怨声载道,这活儿又影响地里干活,又危险,都不肯干。”

“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丫头是替咱们解了燃眉之急。”

族长手杖落在桌上,震得旁边茶碗里的水泛起涟漪:“我带头,同意将陆临舟转移至村卫生所,由林穗穗负责日常照管的。其他人,同意的,举手。”

竹椅挪动的声响里,所有人都举起了手。

“好。”族长拍板:“全票通过!”

偏厅响起热烈掌声。

……

相比于祠堂里的齐心与赞扬,林穗穗家门口的气氛,全然不同。

徐医生去县里开会了,他的两个助手阿福和顺子,就顶上来了。

两人站在林穗穗家门口的外槐树下,面面相觑。

顺子先忍不住开口了。

“真他娘的倒霉。”顺子的声音透过面罩闷闷的:“我们俩都担了那么大风险,现在徐医生不在,要是放人放得不对,还得追我们俩的责。”

阿福没吭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麻布的一角。

透过铁门的缝隙,能看见林穗穗正在院子里晾衣服。

“反正以后不会了,把陆临舟转移到卫生所,就不用每次都来这里了,徐医生一个人也搞的定了。”阿福说:“不想被追责,把自己的事情就好不就行了?”

“你说这林穗穗,她每天折腾个啥?”顺子突然凑近:“又是挑粪又是换桶的。”

说着,顺子又焦虑起来:“万一她身上带了病毒,只是还没发作,那这提前放了,不是挺吓人的?到时候发作起来,她人在外面不又要祸害一整个柳湾村?”

阿福皱眉:“她这么久没有发烧,也是试试。不放她出来,难道要咱们守一辈子?”

顺子不爽:“可万一出了事,徐医生能饶了咱们?”

“行了。”阿福打断他:“既然上头已经下了命令,让我们给她做完检查,没问题就能放掉,就按照这么做呗。”

“只要她不发烧,一切正常,咱们就算尽到责任了。”阿福摸了摸口袋里的体温表:“待会儿杀毒也要仔细点儿。”

“检查?就凭村里那支水银温度计?”顺子大喘气,又忽然冷笑一声:“罢了,真要出了事,也是上头担着。咱们啊,就盼着那卫生所的破铁门能挡得住病毒了。”

“……”

————

傍晚,林穗穗和陆临舟吃过饭,就各自回房间了。

不多时,院铁门的铁链“哗啦”晃动,在安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林穗穗心生疑惑。

这个时间好像不是送物资的时候,怎么会有人进来?

林穗穗走出去,贴着堂屋门往外看,两个灰扑扑的身影正往院子里走。

“阿福?顺子?”林穗穗更疑惑了。

这个时间更不是例行检查的时间。

例行检查一般是早上,今天的已经检查过了啊!

这样想着,林穗穗突然眼睛一亮。

……

林穗穗看着阿福和顺子搬着那个箱子进来,忙不迭过去迎。

“你们怎么这个时间过来?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林穗穗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小心翼翼地问了声。

她不想自己误会,白高兴一场。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回答,只是对林穗穗道:“陆临舟呢?”

“房里呢。”林穗穗应道。

阿福点头:“那你去跟他说,让他暂时就在房间里,不要出来。”

“好。”

林穗穗小跑到陆临舟房间门口,陆临舟也正好拉开门要出来。

她情急之下,伸手推了他一下。

陆临舟一时不察,踉跄半步,后背抵在墙板上,低头看她:“怎么了?”

“阿福他们来了。”林穗穗退后半步,退出他房间:“你就在房间里待着,别露面。”

陆临舟望着她绷紧的下颌线,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下一秒,林穗穗已经伸手关了他的房门。

陆临舟拧眉,有些疑惑。

之前就算是徐医生进来检查,也从来不需要让他回房间。

他从窗户里往外看,林穗穗已经一路小跑着回到堂屋了。

眼见着林穗穗来到阿福和顺子面前。

“那我们现在给你检查身体,要是有什么不适,你马上说出来。”阿福声音温和。

林穗穗点头:“好的好的。”

陆临舟心下一紧,眉头拧了起来。

林穗穗怀孕了,现在阿福他们又突然进来要帮她检查身体,难道……她生病了?

陆临舟喉结上下滑动,抬手就要推门出去。

可下一秒,就听到了顺子对林穗穗说道:“村里答应了,只要你检查没什么问题,就可以自由活动了。之后,我们会把陆临舟转移到卫生院,由你来照顾他的情况。”

陆临舟脚步一顿,连带着手都焊在门把手上,动弹不得了。

林穗穗立刻欣喜道谢:“好的好的,谢谢谢谢!”

陆临舟恍然大悟。

原来林穗穗是打算甩掉他,单独活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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