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医馆归来,韩睿宇的态度如冰霜骤降。
往日他总小心翼翼扶我上下车马,生怕我腹中孩儿有半点闪失。
可今日,他昂首阔步,走在我前头,步履间尽是轻蔑。
到了韩氏老宅门前,他俯身在柳花耳边低语几句,柳花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嘴角几欲咧到耳根。
柳花转头上下打量我,鼻中冷哼一声:“半梦,我早瞧你面相不祥,果真是个扫把星!”
“你克死双亲,如今又想拖累我韩氏!
快与睿宇和离,莫让我韩氏沾上你这晦气!”
这话如刀,刺中我心底隐痛。
爹娘早逝,坊间皆传因我年幼贪玩,缠着他们出城踏青,才遭马匪劫杀。
我自幼背负愧疚,韩氏却将此事挂在嘴边,时时羞辱。
前世我百般忍让,换来的却是他们变本加厉。
如今我既重生,怎会再受此辱?
我低头掩泪,暗自咬紧牙关。
“婆婆…”我低声唤道。
“莫叫我婆婆!
我非你婆婆!”
“你欠下泼天债务,官府都要抓你入狱,却还赖着我儿不和离,存心毁我韩氏前程!”
她此言一出,院中仆役与路过的族人纷纷侧目,指指点点。
我顺势垂首啜泣,装作不堪其辱。
围观众人多有义愤,劝我早日脱离这等无情之家。
忽有一老妇开口:“若真要和离,须得将事宜说清。
孩子归谁?
抚养银两如何分?
家产又怎生处置?
莫和离后,纠葛不清。”
我心下一动,这话正中我意。
柳花闻言,脸色微变,目光闪烁,似在盘算。
她沉吟片刻,忽拍手笑道:“好!
既如此,今日便将此事定下!”
当晚,柳花召集韩氏族人齐聚正厅,还请来城中颇有名望的文书先生,欲立和离文书。
我独坐厅中,挺着七月身孕,面对韩氏一众虎视眈眈的目光。
柳花冷笑:“半梦,莫说我们欺你。
今日只为将此事说清,免得日后纠缠。”
韩氏之意再明白不过。
韩睿宇与我和离后,我施氏商号的债务与他无关;腹中孩儿,韩氏不认,亦不出一文抚养银两。
若我欲改孩子姓氏,他们亦无异议。
总之,我与孩儿,与韩氏再无半点瓜葛。
我低声道:“你们如此,果真不念半点夫妻情分?”
柳花冷哼:“非是我们无情,是你太过离谱!
有孕在身还四处惹祸,弄得商号亏空,谁敢管你?”
韩睿泽在一旁附和:“嫂嫂,若我欠下这等巨债,定不连累家中。
爹娘养我已是不易,怎能再拖累他们?
哦,嫂嫂自幼无爹娘,怕是不懂这份恩情吧?”
韩睿宇瞪他一眼,韩睿泽悻悻闭嘴。
我看着这满堂虚伪嘴脸,接过文书先生递来的和离书。
心道:这一纸文书签下,我与孩儿,便可彻底摆脱韩氏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