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寅真的可以全然相信吗,江丝萝闷闷道:“我想回家。”念念扒拉着她的裙角,好像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
回有车有手机有电的家,脑袋上没有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用担心一觉醒来天翻地覆坠进深渊,不是谁的妾室,不必困在院子里,不用伺候快五十岁的老头。
她放开桃娘,双手攥紧自己的胳膊,用力到发抖。她感觉自己被逼迫压迫得快要疯了,这里的一切人事物都令她感到厌烦、无聊,浮华表面的社交,虚伪的闲谈假笑,被赏赐的虚假权力。
深宫里冷得像个漆黑的井底,每个人依赖各自的信仰度日,只有她是个倔强的异类。
其实她知道,在个人妄图以自己的力量抵抗洪流时,大概只有两种结局,要么被毁灭、要么被同化。
下一次,再有下一次该怎么办,靠装病是骗不了她们两年的。
平章二十四年二月二十,晋王大婚。
二月二十一,晋王携晋王妃进宫拜见长辈及皇室亲族。
江丝萝天不亮就起床按品梳妆,不到辰时便同宫里的嫔妃们到了积善宫,太后还在梳洗,众妃就坐在前厅等。
辰时,晋王和晋王妃先去拜见皇帝,之后会再来拜见太后和母妃,她们这帮子人被太后喊过来,说什么一起热闹热闹。
她隐蔽地打了个哈欠,端茶喝了一口,有什么好热闹的,太后还点名要她来,说身子不好来见见新婚妇,蹭蹭喜气。她就该说她腿断了,这病又不能装得太严重,因为感觉再不缓一缓出现一下,太后就要亲自遣御医来了。
好烦,好困,她瞥一眼窗外暗沉的天色,无语地收回视线。她默默调整着坐姿,总觉着身旁有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她抬眼望过去,同德妃平静的眼神对视上。
“江婕妤。”被抓到偷看,德妃大方地打招呼,毫无心虚。
“德妃姐姐。”江丝萝佯装友好地笑了笑,又被德妃平静下隐含深意的眼神摄住神魂,“姐姐怎么了?”她一阵心虚。
她问出口,德妃却不答话,摆出端庄的微笑理了理衣袖,便转头去恭喜坐在她正对面——儿子大婚喜气洋洋的张顺仪。
?她在装什么,江丝萝一瞬间疑惑了,除了顺仪,起这么早大家是不是都不高兴。
太后慢悠悠挪到场落座,众人站起身行礼,“坐吧,坐吧。你们来得早,我年纪大了越发动作慢吞吞的。”她伸出手让随身的女官李瑛扶着坐下,手上五光十色的宝石戒指和腕上的玉镯比寻常日子更加奢华。
太后的视线转了一圈在座的妃嫔和两位公主,视线最终落到许久不出门的贵妃身上,“贵妃身子如何了?”
今日新妇拜见长辈,除了张顺仪外其余妃嫔虽然只是陪同,但仍需按品级穿着礼服。徐贵妃穿着一品翟衣,头戴九钿二博鬓的花树冠,面容如旧仍是娴静模样,她微微点头微笑着回太后话,但江丝萝觉着对方身上多了一股断情绝爱的气息。
“劳太后挂念妾身,身子已经无碍,叫太后费心,妾身惭愧。”
坐在她身侧的德吉公主绷着脸听母妃讲话,大喜日子也没有一点儿放松愉快的神情。
“这就对了,哪有什么事情过不去,多想想孩子。”太后抬眉笑着指指德吉,恍若没看见对方的表情,“我的德吉也该要成亲的年纪了,还有老四也该相看定下,这么多事要忙起来了,你可不要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