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地睁开眼。
身边只坐着那个骂人很厉害的管床护士。
见我醒来,她惊喜得凑上前:“哇,你醒了,你命真大。
我们又把你救回来了。”
想苦笑,却笑不出来。
眼神在床头柜搜索,我记得这里曾经放着纸笔。
见我东张西望,管床护士叹了一口气。
“别找了,你老婆来不了了。”
不等我反应,她自顾自说道:“你老婆在楼下外科住院呢。”
“听说是去找你表哥要回你们的房子卖了给你治病。”
“你表哥不同意,还打断了她五根肋骨。”
“这时候卖房子还有什么用,早干吗去了。”
“不过你们家也真奇怪,自己的房子,干嘛写在你表哥名下。”
护士喋喋不休着。
我却早已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了。
事到如今,陈梦又在坚持什么呢。
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当初结婚,我给的三十八万彩礼,第二天就被她转到了邵元生的账户。
邵元生收到钱后,果断离开这里,去京市安了家。
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吐出已经到嘴的肉。
终于,八卦完的护士注意到我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床头柜上的纸笔上。
她拿过纸笔:“你有话要说?”
眨眨眼,表示是的。
半小时后,我终于咬着牙在那张纸留下了人生中最后一句话。
拒绝一切抢救。
五小时后,我的心跳变成一条永恒的直线。
魂魄从肉体缓缓抽离,我飘在半空。
我竟然意外地看到本该在外科住院的陈梦,此时正失魂落魄地跪在我的尸体前。
她眼中一片混沌,机械地朝着我的尸体磕头。
磕一次,说一句老公对不起。
额上的皮肤早已溃烂,伤口脏污不堪。
我有些不忍地别过了眼。
门外走进来几个曾经的朋友,扶起地上的她:“陆鸣该去火化了。”
她呆滞地点点头,让出位置,乖顺地跟着朋友去了火化室。
见她如此,朋友长舒了一口气。
看来她终于接受现实,不再要死要活地闹着要一起死。
谁都没有料到,就在工作人员拉开火化炉,即将把我的尸体推进去的时候。
一直表现得麻木的陈梦,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
她甩开身边的朋友,腾起身子,扑到停尸床上紧紧抱住我的尸体。
“老公,别怕,我跟你一起走。”
“去了下面,我们还做夫妻!”
身边的人吓得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拽她。
谁也不知道,只有九十斤还受了重伤的陈梦哪来那么大的力气。
她死死抓住我,双手用力到失了血色。
周围的人无不动容,纷纷偷偷抹起了眼泪。
我却只想笑。
你说我们去了下面还做夫妻。
可是我不敢再跟你做夫妻了。
几个朋友撸了把袖子,发狠去拽陈梦,却还是没拽下来。
终于,有个朋友灵机一动。
她从陈梦身上背的包里摸出一封信。
那是我在病入膏肓前留给陈梦的遗书。
视线转到艺术上,陈梦那对暗沉无光的眸子,终于闪过一丝期待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