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谢兰台陆霄的其他类型小说《改嫁后夫君要造反?这皇后我当定了全文》,由网络作家“今朝且一笑”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谢兰台成为小妾的第四年,被绞杀了。杀她的人,是她的嫡姐:谢云岚。气绝前,她听到如今已权倾朝野的夫君陆霄站在门外,语重心长地告诫她:“兰台,好好在房内反省,你是庶女,你母亲是贱籍出身的贱妾,我是侯门嫡子,立你为贵妾,已是我给你的最大体面。“我娶云岚,对你对我都好,你与她是亲姐妹,她自会护你周全。“今天,我要去边关传圣旨。你在家好好护着肚中孩儿。若能生男,我必有重赏,回头一定抬你当平妻,记下了吗?”字字句句,高高在上。她甚至能想象出:他负手而立,睥睨一切的眼神。伴着他官位越爬越高,他对她的爱就越像施舍。泪水肆意落下,浸湿了她的脸颊。谢兰台拼命挣扎,想弄出一点动静,引他进来。可他没有。意识渐渐迷离,悬空的脚边,嫡姐正在阴笑,脸上尽是肆意的...
《改嫁后夫君要造反?这皇后我当定了全文》精彩片段
谢兰台成为小妾的第四年,被绞杀了。
杀她的人,是她的嫡姐:谢云岚。
气绝前,她听到如今已权倾朝野的夫君陆霄站在门外,语重心长地告诫她:
“兰台,好好在房内反省,你是庶女,你母亲是贱籍出身的贱妾,我是侯门嫡子,立你为贵妾,已是我给你的最大体面。
“我娶云岚,对你对我都好,你与她是亲姐妹,她自会护你周全。
“今天,我要去边关传圣旨。你在家好好护着肚中孩儿。若能生男,我必有重赏,回头一定抬你当平妻,记下了吗?”
字字句句,高高在上。
她甚至能想象出:他负手而立,睥睨一切的眼神。
伴着他官位越爬越高,他对她的爱就越像施舍。
泪水肆意落下,浸湿了她的脸颊。
谢兰台拼命挣扎,想弄出一点动静,引他进来。
可他没有。
意识渐渐迷离,悬空的脚边,嫡姐正在阴笑,脸上尽是肆意的欣赏:
“谢兰台,你区区一贱妇,终日蝇营狗苟,还想与我平起平坐?简直痴人说梦。安心去吧,你的夫君和正妻之位,我收下了......”
陆霄自不会听到。
他以为她在使小性子,早已冷漠离去。
一尸两命,谢兰台就此魂断九霄。
当了陆霄四年妾室,为这个家各种操劳奔波,最后,他没有如约晋她当正室,而是在出了孝期后娶了她的嫡姐。
嫡姐表面温良贤惠,实则恶毒。
毒到什么程度?
一发现她怀了身孕,嫡姐就设计激怒她,逼她打了她耳光。
众目睽睽之下,妾打正妻,属以下犯上。
谢兰台被禁足。
口口声声说爱她的陆霄,气她于春日宴上失态,不听她任何解释,一连半个月没有理会她。
今日,嫡姐在她房内作案,陆霄在外谆谆教诲,告诫她:要以大局为重。
他早已经忘了,当初哄她当妾时,那些海誓山盟是怎么说的?
当年,父亲要将她嫁给一个商贾当填房——那商贾四十来岁,大腹便便,奇丑无比,笑起来满嘴金牙,她怎甘被糟践?
那时她已无枝可依,为了不做商人妇,她赌了一把,自甘为妾。
四年来她在侯府,日日尽心尽力,对长辈恭敬有加,把家中账目打理得井井有条,为夫君的事业铺平了道路。
结果,竟被绞死,还连累孩子。
她恨啊!
满腔怒火,正无处宣泄。
眼一睁,谢兰台捂着发痛的胸口,视线渐渐清晰,耳边则听到陆霄在说:“老夫人,晚辈与兰台两情相悦,我非她不娶,她非我不嫁。姑父欲将兰台嫁那老匹夫,得那三万两聘礼,毁的却是兰台的一生。
“今日,我,陆霄,在此立誓,若能得兰台为妾,余生必爱之重之,用心护之。”
语气温柔。
态度真挚。
她茫然一抬头,入眼是一抹松风水月似的白衣,芝兰其质,羽翰其仪,即便跪着,那人也散发着令人不可亵渎的清贵气息。
正是那杀千刀的负心郎:陆霄。
新帝登基,他一夜之间成为新贵权臣,与新帝亲密无间的他,曾一次次代替君王批生死、决兴衰,将京城的王侯世族玩弄于股掌之间。
多少对新帝不满的名流重臣,因为他的一个“诛”字,家族百年繁华,一夜消亡。
多少名门贵女,欲嫁他为正妻——但他一直空着正妻之位,最后却给了她嫡姐无上尊荣。
当时,他权倾朝堂,若想晋她为正妻,非常容易,可他没有。
而此刻,他在求娶。
不,是求纳她为妾。
名动玉京的翩翩公子,即便去当他的妾室,也有乌泱泱一堆女子排着队地想得这份偏爱。
但他洁身自好,至二十岁,身边无一通房。
如今主动求妾,似乎是一份天大的殊荣。
“混账!”
老夫人怒极而笑:
“兰台是我亲手拉扯大的,诗书五经,琴棋书画,算账经营,无所不精,名满京城的才女都比不过她,你居然说要纳她为妾?
“陆家小子,你虽是威远侯府的嫡子,却也没那资格来作贱我谢家的女儿!滚......马上给我滚。”
砰。
一副茶盏重重被摔在了地上。
茶水溅了陆霄一身,瓷片飞伤了他的手,他嘶了一声,白玉似的面颊露出无奈,冲谢兰台递起眼色。
见她无动于衷,他仍是一身高华雅洁的清高模样,再次表决心道:“老夫人,晚辈对兰台之心,天地可证,晚辈的正妻之位,自也要留给兰台的,只是......
“只是侯府家规森严,如今只能暂时委屈兰台,待将来,兰台给晚辈生养了儿子,晚辈必晋她为主母。名份一事,当徐徐图之,实不宜操之过急......”
字字句句诉着为难,情真而意切,心上人听了,必是认同的。
毕竟,威远侯府本就是名门,陆霄又是名公子,能得他为夫,低人一等又如何?
“放肆!一个区区世子夫人之位,还想诱拐谢家的女儿,以屈尊侍妾之位,长远图之,你也太会抬举自己......来人,把他给我打了出去!”
老夫人拍案喝令。
陆霄见老夫人态度如此强硬,难免急躁,第二次看向谢兰台,柔声催促道:“兰台,快和祖母求求情,如今重要的不是名分......”
老夫人气得已是面色铁青,寒目望来:“孽障,你要是敢应下这妾位,祖母定要让你知道何为家法无情......”
谢兰台打了一激灵。
眼前这一幕,是何等的熟悉:
四年前,她被父亲威逼,嫁给那老鳏夫,祖母一怒之下带她回了庄子上,并开始给她四处张罗亲事,陆霄听说后携了两车重礼上门求亲。
对。
眼下情景,正是陆霄欲求她为妾的场面。
她,重生了。
回到了四年前关乎她人生命运的转折点。
前世,陆霄是提前一日到的,晚上,他买通庄上仆人,和她在后花园私会,你侬我侬,发尽誓言。
那时,她正彷徨无助,恰遇自幼爱慕的少年来表白,虽为妾,却也未来可期。
当时她便应了一声:“明日你去见老夫人,我会见机行事。”
翌日,他也是这么一番相求,而她配合着跪求了一句:“祖母,我已是世子的人,求祖母成全。”
这话一出,祖母当场气晕,只一月就撒手而去。
热孝里头,父亲狠心要将她嫁人,她一急,再无别的选择,直接进了威远侯府当了妾。
以为是得了如意郎君,却不想一头栽进了虎狼窝。
思及四年相伴,她一次次被婆母害得落胎,他则一次次哄她死心塌地,最后负心另娶大龄嫡姐,她就恨得咬牙切齿,遂缓步冲那负心贼走去。
老夫人面色发黑,厉叫:“谢兰台,你怎能自甘堕落......”
陆霄则眸光柔情四溢,继续撺掇:“兰台,你我自幼相识,早心意相通,只要你点头,往后头,侯府后院,以你为尊,我心赤诚,定不相负。”
他是得意的:老夫人再如何宝贝,架不住女生外向。
下一刻,谢兰台站定,玉手一扬,一个耳光,啪地落下,结结实实打在了他的脸上。
庄外。
陆霄玉树临风地站在柳树下,望着庄门,眸光深深,脑子里翻腾着前世有关谢兰台的画面:
十二岁,他挨了父亲打,发高烧,母亲被罚去山上抄佛经,无人管他死活,半夜,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他床边,拍醒他,软软叫道:
“霄哥哥,你发热了,我悄悄给你熬了药,等到天黑才从狗洞爬过来的。快喝,喝了就能好起来。”
昏昏沉沉当中,他撑起半个身子,怔怔地看着她笑容灿烂,小小脸蛋上,擦了一脸锅灰,可大眼晶亮晶亮的,就像子夜的星辰。
那一碗药,退了他的高烧。
那小人儿,也就此住进了他心里头。
二十岁,才满京城的他,听说姑父要将她贱嫁,他第一次跪求母亲,想娶她为妻。母亲不让。他跑去跪祖母。
祖母说:“做妻,绝无可能;做妾,我来担待。”
可谢老夫人不同意,还气得一命呜呼。
后来,是他跑去拼着和姑父翻脸,终把她接进府中。
四年夫妻,她虽为妾,却管着家中一切,为他主持大局。
她贤惠,他知。
她聪明,他引以为傲。
她想做妻,但母亲不让。
几番流产,大夫说,她大概不可能再生育。
后,谢云岚救驾有功,请下圣旨嫁他为妻,他无法不从。
曾经他与她说过的,只要她忍下几年,回头他定会休掉谢云岚的,可她偏偏去打了正妻,他只能罚她禁足,希望她可以反省,记下教训。
谁料一趟边关行,回来后迎接他的是新坟一座。
他难以置信,连夜去把她给挖了出来,让人验尸,果然是上吊致死,那封遗书,也是她亲自所写,字字句句控诉她负心另娶。
永失所爱,悔断心肠。
没多久,边关生乱,定北王以勤王之名攻打玉京,城破日,他被定北王削了项上首级。
那日,定北王说:“你既逼死谢兰台,那就以死谢罪吧。”
死后,他看到定北王成为了摄政王,而后挖了谢兰台的尸首,另外给她立碑:“恩人——定北县主谢兰台之墓”。
陆霄做梦也想不到:兰台竟是定北王的救命恩人。
如今重生回来,念着曾经她种种的好,他定不能再负她。
可恨的是:她与前世,竟判若两人。
不行,他必须再见她一面。
主意打定,陆霄想去敲门,却发现山庄大门忽然洞开,一行护院奔了出来,将他和手下团团围住。
“你们想干什么?”
陆霄一脸惊警,如今种种,前世都不曾发生过。
“拿下。”
护院首领一挥手,陆霄双拳难敌四掌,再次被人按住。
他奋力反抗着:
“你们安敢放肆,我可是威远侯府的世子,更是有功名在身的......你们敢如此折辱,就不怕给你们老夫人惹来天大的麻烦?”
护院首领武艺非凡,据说曾做过御林军,是皇上赐下的人。
他亲自上前,捏住他的下巴,强行灌入一瓶水。
陆霄被迫咽下后,寒声厉问:“混账东西,你给我喝了什么?”
想以气势吓人。
前世,他一个厉色眼神就能吓住芸芸众生,可恨现在没用了。
“奉老夫人之命,将世子遣送回京。来呀,绑了,送进马车。”
“是。”
陆霄被绑着扔进马车,心下已明白,这一切全是老夫人这个变数演化出来的。
前世这会儿,老夫人已昏死过去。
如今她精神抖擞地棒打鸳鸯,着实可恨。
正思忖,马车外响起了一声温柔冷静的说话声:“席教头,祖母说不急着送陆世子回去,天色已晚,住上一晚,待歇够明日再走。”
“是。”
“祖母还说,陆世子得了急症,赶路不能太颠,这两天的路程可赶个四五天。”
“是。”
“这是祖母写的家书,回头定要亲自交与陆家夫人。”
“是。”
“去吧!”
车帘翻动间,陆霄赫然看到谢兰台就站在外头。
靠在车厢内,他又惊又怒地想吼,却因药性发作,哼不出半个字,心下急啊:
兰台,你怎能如此听老夫人的话——你我明明可以从头开始的呀!
快把我放了,快跟我走啊!
车外。
谢兰台心中滋味繁复:喝令护院对前世的夫君动手,看着高洁如天上月的男子,受着磋磨,当真是又痛快又解恨。
曾经,她总觉得他高不可攀,如今再看,他就是一个空有其表的伪君子,没了权势傍身,不过尔尔。
淡漠吩咐完,她转头和婢女春祺四目相对。
春祺眼中有疑惑。
也是,曾经的自己,为了陆霄,曾一次次患得患失,春祺都有看在眼里,如今,她竟可以无视他,冷静地处置他。
“姑娘,您变了!”
谢兰台徐步上前,摸摸这个忠婢的青丝,眼底有疼痛,前世,春祺也是被陆家害死的,痴迷一个男人,代价太大。
“春祺,必须得变,这辈子,你,我,祖母,都要过得好好的。”
首先,她要从谢家嫁出去,彻底摆脱父亲的控制。
而后,父亲、嫡母、嫡姐,以及陆霄,但凡伤害过她的人,她要一个一个全给收拾了。
*
翌日,石头县。
布庄后院正堂。
韩老夫人一边把脸孔咳得泛红,一边在悄悄观察孙儿的反应:
“总之,你必须给我成亲。你要不成亲,我死不瞑目。大夫已经说了,我这条老命,搞不好熬不过今年冬天。我要抱不上小曾孙,我死了都要跑来盯着你。”
画案前,韩景渊一身玄袍,身姿挺拔如松,眉目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冷。
面对逼婚,他甚是头疼,可一见老太太咳得要闭气,他只能乖乖去倒茶水,扶祖母坐下,妥协道:
“依您,都依您,您让娶,孙儿就娶,快喝口水顺顺气。还有,快把这药服下!”
高大威猛的儿郎,用一种极尽温和的语气在哄老太太。
这会儿的他,可一点也不像那叱咤风云的定北军少帅。
他可以不卖任何人面子,却不能伤老太太的心。
“行,那等一下你去一趟大报恩寺,人家小娘子想见你一面,你得规规矩矩,温温柔柔的,好好和人家说话,不许板着脸吓人家......”
含了药,老夫人缓过气来后开始叮咛。
韩景渊点头,拉长着清冷的声音应道:“是,知道了!”
这个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老太太,生命已走向尽头,如今,他除了努力顺她的心,已无力为她做什么。
“那就赶紧过去。”
老夫人推着他往外去。
“祖母,我还不知她长什么模样呢?”
韩景渊提醒道。
老夫人一听,有道理,转身进屋,拿出一幅画像:“就她,你自己看!”
画轴卷开,一白衣少女跃然纸上,浓墨重彩,勾勒花样年华,娉婷而立,回眸一笑,天地顿时悄然无色。
韩景渊目光幽幽,迸射出一道异样的火花:
竟是......她?
当年那个女娃娃!
她一直生活在京城,几乎不来半月庄。
是以,对这个姓韩的,她完全不了解。
“刚刚我把小二叫来打听了一番,知道了一些。”
陆霄回答道:
“那小二说:韩家老夫人三十几年前开的铺子,以前在外头走南闯北,后来儿子儿媳没了,带着孙子在这里住了几年。等孙子长大了,又带着孙子出去跑买卖。
“还说,他们家有点钱,在京城也置了业。有时会去京城住,有时又会去江南住。现在,韩老夫人老了,大多时候都住在这边。孙子还在跑生意,偶尔才会回来看望老夫人一趟......”
总结:就是普通一商户。
“只要是简单商户的话,就好办了。这样吧......等一下,我们跑上门去,好好吓唬他们一顿,让他们主动退亲,这婚事也就吹了......”
谢云岚一听,安心了,接了一句话。
小门小户的,就怕惹上麻烦,更怕得罪高官。
陆霄虽然不屑这么做,但眼下已经别无他法。
“就怕祖母为了防止我们搞破坏,已在韩家附近安排了人手,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祖母这是铁了心,要误了五妹妹终身大事啊!”
谢云岚不觉长长一叹。
祖母看上去慈爱,其实是一个工于心计的,极难对付。
这么多年,她母亲就没在祖母手上赢过。
“表妹阻止五姑娘嫁人,当真是为了她好吗?还是你也想让姑父把她嫁给那老匹夫?”
陆霄一直看不清谢云岚是怎么一个心性,她心高气傲是真的,但平常时候,外头人对她的评价,都很好,所以,前世,他并不如何排斥娶她。
尤其是,在床上,她很放得开,新婚的时候,他的确被她迷上了,曾觉得姐妹共侍一夫,挺好。
他甚至希望等兰台生完孩子,可以和她姐姐讨教一下,如此床帷之间会更和谐。
“我当然希望五妹妹嫁得好。若非她是庶女,甚至可以嫁给表哥你的。我知道五妹妹从小喜欢你。可恨啊,身在大家族,庶女是不能配嫡子的......舅父眼界好,一定会给你攀得高枝.”
谢云岚很会说话,还故意挑陆霄喜欢的说。
陆霄听得心情顿时舒服了,脑子则转得飞快,“这样,我们兵分两路,我和宗达去引开老夫人派出来的人;你和夏安跑去和韩家说明情况,让他们主动退婚。你有把握吗?
“如果没有,我们换一换......”
谢云岚马上道:“你们调虎离山,我有法子让韩家打退堂鼓的......”
她可不想再被祖母的人捉了去。
对付一个小小韩家,她自认不是难事。
“好,等天黑了就行动!”
陆霄点下头。
*
天黑时,陆霄和宗达往韩记成人铺走去,在铺子附近果然遇上了半月庄的人,他们成功把人引走了。
另一头,韩老夫人搬出几块铺板,熟练地一块块拼上,正准备关门,一个脆生生的说话声响起:
“请问,这边是韩家的铺子吗?”
很动听一女娃娃的声音。
韩老夫人抬头望了一眼,来的是一个俏生生的漂亮小女娘,瞧这打扮,可不是小县城的风格,流光锦配玉琉璃的,只有京城的贵人才会有这种打扮。
好看是好看。
就是太庸俗了。
小地方,穿得太明艳,就显得特别装。
“是韩家的,但关门了,姑娘要是买布料的话,过三日再过来。后三日我家不开张。”
韩老夫人随手想关门。
只一眼,她就看出来了,来的这位贵女,不是个善茬,她可没兴趣伺候。
被夏安给拦住了,叱了一声:“放肆,哪有客人还在,店家甩门拒客的道理。把你们这里能说话的人叫出来,我家四姑娘有话交代......”
这语气很是不善。
韩老夫人哼了一声,笑了,歪头打量:“小姑娘好狂的口气......行吧,明日我家孙子大婚,老婆子我今天心情很好,就听一听你家四姑娘想交代什么,进来吧!”
她往里进,慢慢悠悠,那举止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优雅。
一点也不像商妇。
谢云岚由夏安搀着进去。
瞧着这铺子虽小,料子倒是齐全,好的,差的,分门别类,摆得整整齐齐。
铺内掌着灯,后门通着南院,且处处贴着大红的喜字,显得很是喜庆。
可见韩家是诚心结这门亲的。
“你就是韩老夫人是吧!”
谢云岚看出来了,这老妇气势很强,应是一个见过市面的。
“对。我是。姑娘有何赐教,请说。”
屋内本来只点了两盏灯,不亮堂。
韩老夫人又点了几盏。
“我是谢家四姑娘......今日奉我谢家家主的令,特来与你吱会一声,韩家和我家五妹妹的婚事不作数。明日,你们不必到庄上迎亲。现在,请你们把婚书取出来,当场烧毁......你们韩家给的聘礼,回头,我们必原物奉还......”
谢云岚开门见山,说得直截了当。
这不是在京城,她懒得装贤良淑德。
韩老夫人乐了,熄了火折子,怼道:“你这小娃娃,说的什么胡话,下巴没托住吗?我孙子和五姑娘的婚事,既有官媒,又有官印敲的婚约,怎么能不作数?”
“不作数就是不作数,你听不来人话的吗?我父亲早已把五妹妹配了高门大户,那可不是区区一个贱商可比得了的。我们谢家乃是百年世家,你们可高攀不起。”
谢云岚根本瞧不上韩家这穷酸的家境。
在她看来,嫁这种落魄户,倒不如嫁老鳏夫。
只要生下一儿半女,老鳏夫的财产就全是自己的了。
“哪来的狂妄小女娘,敢来我韩家上蹿下跳,大放厥词?”
一声夹着寒气的喝叱响起。
谢云岚吓了一跳,连忙望了过去,只见一个青袍男子走了过来,身姿昂扬,目光犀利,直直护到了韩老夫人面前:
“谢四姑娘,谢家百年传承的是书香、是礼法,你一区区闺阁女子,不修言行,不懂自爱,堂而皇之欺上门来,肆意毁人姻缘,谁借你的胆量?还不快滚,别逼我动手。”
这大概就是那个韩景渊了吧!
长得就像小厮。
谢兰台怎看得上这种鲁男子?
韩景渊想了想,朗声道:“在下并没有准备,还请姑娘稍待,在下去去就来。”
他往来处折返。
那俊拔颀长的身姿,哪怕只是简单走个路,竟也走出了一种舍我其谁的豪迈霸气。
春祺望了望,推门而入,小脸兴奋地看向谢兰台:
“姑娘,韩郎君当真不错,待人接物,极有分寸。和您对话,从容不迫,回答时更是不假思索的......真是太难得了。”
谢兰台倒不是特别动容。
郎君是必须要找的,可她不会再期待婚后生活。
相爱之人结成夫妻,亦会生出一地鸡毛;何况没感情的男女,各有生活习性,又岂能做到不吵不闹?
婚姻里头能做到相敬如宾,已是大幸。
结果,谢兰台等了好一会儿,却不见韩景渊回来,只等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
“姐姐,姐姐,那位韩郎君让我过来同您说:他家铺子出了点事,他先回了,还说很是抱歉。”
啊?
竟就这样走了?
谢兰台不觉一呆。
所以,现在算是相中了,还是没相中?
谢兰台看着小乞丐,眸光一深:
竟是刚刚她让春祺买通了去考验他的人,这会儿,他故意遣人家过来,显然是知道了:小乞丐围住他,也是一个考验。
呵!
此人,当真是聪明!
“谢谢。春祺,看赏。”
她没生气,还叫赏。
春祺给了银子。
小乞丐开心地跑了。
“姑娘,韩郎君这是何意?”
春祺很是不解。
“可能相不上,便走了吧!”
她笑着猜测。
“都没相看,怎就相不上了?韩郎君怎如此古怪?”
刚刚才积下的一点好感,一下全没了。
谢兰台不甚介意,权当出来踏春。
此番重生归来,放下执念后,前程虽险,却也可期。如今她的心态,不再焦虑,而多了几分从容。
一主一仆往外走,来到寺的前院,却见一个年老的妇人,走着走着,忽就倒地,还剧烈地咳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
谢兰台见状,连忙招呼春祺,一起过去扶这位病得面色发白、浑身在哆嗦的老人。
“老婆婆,你怎么了?”
“今日......今日大报恩寺药僧......药僧施药,我来求药......那边......我要去那边,这位女菩萨,可不可以扶我一扶......”
老妇颤着枯瘦的老手,指着东边,眼底透着几丝希翼。
那边,有不少病患在进进出出。
大报恩寺每月十五都有施药的义举。
“春祺,快扶老婆婆。”
她紧忙吩咐。
老妇体力不支,挣扎了几下才起来,拼尽所有力气,才在主仆二人的搀扶下进了药院。
院内有不少等着施救的百姓,扶着婆子寻到一处凳子坐下,谢兰台那细白的额上已逼出一层细汗。
“谢谢女菩萨,谢谢女菩萨。好人一定有好报的。姑娘一定会嫁个如意郎君的......”
老妇不断地念着。
春祺嘻嘻一笑:“谢婆婆吉言。”
谢兰台则四下张望着,隐隐觉得好像有人于暗中窥视自己一般,背上一阵阵直发毛。
等那老妇看完了病,拿到了免费的药,主仆二人扶着老妇出来,路上遇到老妇的女儿寻来。
一番千恩万谢,老妇被她女儿扶着离去。
从药院走向寺院前院,待要出寺门时,又听得一阵嘈杂声传来,她们过去探看,赫然发现,是一个武夫正和一个商贩争吵。
春祺去问路人发生了什么事。
却原来是武夫的马踩踏了正在卖花的少女,少女已昏厥,少女的父亲抱着女儿嚎啕大哭,要让那武夫赔命。
武夫当场就被围住了,他很是恼火地直叫:“我没踩那姑娘,是她自己吓昏过去的......这是在讹我银子......老子这种事可见得多了......报官......马上报官......谁都别走......”
男子极是粗鲁,现在竟不是想着找大夫救人,而是顾着要报官。
谢兰台见状,忍不住说了一句:“还是救人要紧,今日药僧在寺中行善,请来药僧,给这位姑娘扎一针,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武夫一听有道理,“那就赶紧去请来。”
谢兰台连忙让春祺去请。
少顷,春祺带了一个药僧过来,给卖花女扎了一针。
没一会儿,卖花女幽幽醒来。
商贩很是激动,问道:“女儿,莫怕,快说,是不是这个大官人的马蹄踩到你了?”
卖花女却摇头道:“不是......女儿绊了一下,自己摔的!”
商贩顿时哑口无言,所幸人家是个敢做敢当的,立刻当场抱拳:“实在对不起,误会你了,小老儿在此诚挚道歉......”
一场风波,烟消云散。
谢兰台见事情解决,便上了自己的马车,正想着车夫驱车离开,春祺忽道:
“姑娘,大报恩寺的鲜花饼最是好吃,奴婢去买一些给老太太尝尝鲜......”
春祺看到鲜花饼,就双眼放光。
“嗯,快去快回。”
她执书倚窗,心思则在暗转:如果韩郎君当真没相中自己,来日她得央祖母另找夫家,不消几日,父亲就会来庄上,欲将她带去定下婚事。
所以,在父亲把她卖掉之前,她得先一步脱离父亲的掌控。
这事,已刻不容缓。
“小乞丐,你做什么?”
正思量,车夫在外头问。
“这是那边的韩郎君让送来,给你家女公子的......”
谢兰台收回神,车夫已在禀报:“姑娘,有人送了一封信过来......”
车帘被扶起,她举目而望,车夫已将信奉上,还指了一个方向:“是那个小乞丐送来的......”
顺着所指方位,她望过去,看到那个小乞丐正和一个坐在高头大马上的郎君说话,还指着这边,说完就跑开了。
那郎君抬头,正好冲这边望了过来。
一身玄衣,身形高大,五官端正,目光锐利,对视上时,人家冲她礼貌地点了点头,和善一笑,抱以一拳。
是他吗?
今日相看的韩郎君?
不是回去了吗?
怎么还在?
相貌说不上如何惊艳,但也算不俗。
单手控马,身板笔直地坐在马上,整个人是意气风发的。
但和画像上的人,相差甚远。
人,果然不如画。
刚刚,春祺把这人的相貌夸上了天,想是为了安慰她。
她点了一下头,心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一见陆郎误终身,多少女子因为陆霄再难看上其他平凡的郎君,而她吃过他的苦,如今只想逃得远远的。
这韩景渊,虽长得不如陆霄,但品性不差。
能嫁的。
放下帘子,她抽出那封信,但见上面落着一行字,龙飞凤舞的:
“五姑娘亲见,景渊设的三关,姑娘已通过,姑娘品性,景渊已知。姑娘若相得中,请赠香帕,来日景渊便来提亲......”
竟是相中了?
谢兰台其实一直在石头城内。
在安排人手去搜捕陆霄和谢云岚之后,她不放心,着人驾了马车,到县城某处,亲自盯着。
亥时正(晚上九点),席教头来报:“衙门的人,正在搜捕南齐细作,把宗家郎君当细作绑走了,但不见陆世子。现在雨越下越大,五姑娘您回吧......我们这边继续找。”
谢兰台又惊又诧,竟能生出这样的乌龙来。
可惜陆霄没被抓走。
现在也不知他躲到哪里去了。
“不用找了,这么大的雨,大伙都辛苦了,明日我出嫁,还需要诸位打起精神来帮衬。打道回府吧!”
明日,陆霄要是敢跑来找麻烦,那也是她命中躲不开的劫。
“是。”
席教头应下。
谢兰台带着春祺打道回庄。
*
这一晚,淅淅沥沥下了一晚上细雨。
清早,雨歇放晴,晴空万里,喜鹊绕屋梁。
春祺笑着进来恭请谢兰台起身:“恭喜姑娘,今日天公作美,雨霁云收,日映朱霞,愿姑娘婚后岁月,如晴空朗照,琴瑟和鸣,岁岁长安。”
谢兰台听着轻轻一笑,坐起一边伸懒腰,一边说道:“文绉绉的,翻了多少话本子才学来的吉祥话,必须赏。”
“谢姑娘!”
春祺挽起床幔。
谢兰台披发起身,先吃了点东西,然后沐浴,薰香,净面,梳头,上胭脂,点额妆,穿嫁衣,戴流苏金冠,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精心打扮后的谢兰台,自有倾城绝色。
“姑娘简直就是天上月,今夜一定会把姑爷迷得神魂颠倒的。”
揽镜自观,她怔怔走神:
十六岁妙龄,娇艳欲滴,五官精致如画,眉目间的清冷,平添了她几分出尘脱俗的超然之美。
她是个美人坯子。
因为母亲绝色无双。
当年曾任户部侍郎的外祖被诬陷,锒铛入狱,而后狱中自戕,坐实罪名,全族上下,男丁被流放,女子入贱籍,是以后来,母亲只能成为贱妾。
前世,她自甘为妾,不光气坏祖母,也伤了母亲的心。
像她这样一个身份,一般世族大家,根本不可能看上她。
如今嫁韩家,他们不在乎她是庶女,也不介意她母亲是贱籍,如此良缘,与她当是最好的。
就是吧,她的眼皮一直在乱跳,感觉要出事。
按着晨迎昏行的原则,一般男方会在上午前把新娘子接走,黄昏行礼。
但是韩家卜的迎亲时辰是未时四刻(下午两点),拜堂是酉时四刻(晚上六点)。
很快,时间来到下午未时四刻,谢兰台已装扮好,就等着韩家来迎娶了。
祖母一直陪着她。
“来了来了,老夫人,新郎倌来了,已到庄前,请您往前厅主持大局。”
仆人过来笑着禀告。
祖母笑呵呵去了。
谢兰台坐在闺中,心脏免不得一阵乱跳,慌不知从何而起。
直到门外传来一声怒叱:
“你们起开,我要见兰台......”
那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传来时,她顿时明白了:
变数到底是来了。
门被重重推开。
一身邋遢的陆霄,头发凌乱,下巴上全是青髭,衣裳又脏又皱,靴上全是烂泥......那个像天上谪仙一般的郎君,现在就似颓败的地上草,满身污秽,低入尘埃。
那张曾迷倒众生的俊脸,额头上蹭出了几道不浅的伤口,漂亮的薄唇还长了疮,眼眶深陷,眼球上全是血丝,头发上沾着不少稻草屑。
啧。
真是奇丑无比。
没了华服,没了光环,他有什么了不起的?
前世的自己怎就对他神魂颠倒了呢?
她冷冷看着。
“兰台,你不能嫁给韩家。”
见到精心装扮过的新娘子,陆霄双眼发直。
前世,他们没有婚礼,她作为妾,没有像样的嫁衣,没有满头珠饰。
作为谢家的女儿,她没有享受过光鲜的出阁礼,也没得到夫家高规格的进门礼,是委屈她了。
再见十六岁的兰台,盛装的她,美瞎了他的眼。
男人的占有欲不断膨胀,今日,娶她的只能是他,任何男人都休想将她带走。
谢兰台神情淡漠,静静站在那里,“陆霄,你若是来祝福我的,我欢迎;你若是来破坏婚礼的,马上滚出半月山庄......”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陆霄实在受不了这种冷漠。
想前世,她待自己事事温柔,句句体贴,她心里对他分明是有情的,就因为他不能给她“正妻”的名份,竟要故作冷漠:
“兰台,你不能嫁别人,你是我的,前世,我们曾做过多年恩爱夫妻......我们琴瑟相和,两情相悦,一场意外毁了我们。现在,只要你跟着我,我定保你一生光鲜,事事如意。
“兰台,信我一言,我才是你的良配,那个什么韩家郎君,怎有我懂你心?乖,跟我走......我们会有锦绣前程的。
“你瞧,为了和你在一起,我昨夜淋了雨,发了一夜高烧,现在,我还高烧不退......兰台,我待你之心,苍天可鉴,日月可证......”
语气激烈,声音急颤。
名满京城的公子,为了一个庶女,做到这个地步,旁人看了,估计会感天动地。
可从礼法的角度看,一个有功名在身的郎君,没有正正经经地走正门,聘官媒,抬聘礼,依礼提亲,甜言蜜语再多,有个屁用,那全是对闺阁女子清誉的践踏......
重活一世,他声声句句说爱她,却还是和前一世一样,在故技重施地作贱她。
恶心之极。
谢兰台作呕得想吐。
“席教头,陆世子淋雨发烧,生了癔症,立刻送他去医馆,不得有误。”
没有动容,也没有因他高烧而生出恻隐之心,露出心疼之色,谢兰台无比冷静地吩咐着,并且将他的示爱称为“癔症”。
席教头就在附近潜伏着,闻令,飞步上前,一把就将“病得不轻”的陆霄给按住。
这是她安排的,就怕这陆霄真来抢婚。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
“兰台,你不能嫁啊,我们青梅竹马,才是天生一对......”
陆霄使尽吃奶的力气,青筋横起地想要扑上去,心头是何等的失望:
为什么她会变得如此冷漠,全然不念旧情?
“快,堵了他的嘴。”
春祺忍无可忍,叫了一声。
这个陆世子,现在是越来越无耻。
席教头马上将陆霄的嘴给堵住。
那一刻,陆霄被人以一种屈辱的姿态,反负着双手押了出去。
不远处,吹吹打打的迎亲乐队,进了后宅,新郎倌正按着大乾的婚俗习惯,入闺阁行“闺迎”之礼。
这是本朝风俗,以显新郎倌对新娘子的尊重——从闺阁到洞房,都要由新郎倌带引,更彰显了一种尊重。
陆霄翘首而望,想看一眼,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要娶了他的一生挚爱。
可看不到。
前面引路的全是乐队。
后面的人太多,把新郎倌的相貌给挡住了。
他把脖子拧得都要断了,还是没看到。
下一刻,他直接就昏死了过去。
命运啊,待他是不是也太残忍了一些,怎能让他亲眼见证她出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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