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让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挥挥手后,目送林静姝上车离去。
其实林大校花的名字——颇值玩味。
“静姝”与“呦呦”、都出自《诗经》,“静女其姝”和“呦呦鹿鸣”。
说明林家乃书香门第。
再加上那辆霸气威武的“劳子”——很有钱的书香门第,那不就是世家。
浮想到这里,陈让倒有些疑惑。
没道理的。
以林静姝的家室,怎么会跑到德州这个三线城市来念高中?
不说去帝都或上海,起码也得蓉城七中吧。
当然还是那句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他跟林静姝、现在也就普通朋友,这姑娘心防又重,还不是探究的时候。
“从前初识这世间,万般流连,看着天边似在眼前,也甘愿赴汤蹈火去走它一遍。”
“如今走过这世间,万般流连,翻过岁月不同侧脸,措不及防——闯入你的笑颜。”
哼着后世那首脍炙人口的《起风了》,骑着单车的少年,奔向家的方向。
晚风灌动敞开的校服,发出猎猎的声音,路灯映照下、卖力骑车的少年,影子格外修长。
也就心理年纪都快四十岁了,否则心情愈发愉悦的某人、高低得嗷嗷来一嗓子。
“走啊,少年,去看看命运里的风!”
世上许多东西都符合守恒定律。
陈让很愉悦,夏灵珊就很烦——今天真是她十八岁生日。
早早起床、画了个美美的妆后,她约了班上十来个同学一起庆祝——除了几个闺蜜、其他都是她的舔狗。
夏灵珊的颜值真挺能打。
如果说林静姝是百分学神,那她就是九十五分的学霸。
虽然跟林大校花比有档次差距——毕竟学神考一百分是满分就这么多,学霸拿九十五分,却是只能考这么多。
但是比不过林静姝又不丢人。
班上其他女生跟夏灵珊比,同样有颜值壁垒。
譬如也算小美女的牟佳佳,每每跟夏灵珊站在一起,都会被衬成小丫鬟。
要没有林静姝这个“论外选手”,夏同学绝对是校花有力竞争者。
所以——除陈让外,夏灵珊还有许多舔狗。
高中生嘛,还不是谁漂亮就喜欢谁。
夏同学成-人礼是这么安排的——中午请大家吃饭,下午一起去唱K。
德州这边,各大量版KTV的下午场都挺便宜,百十块钱就能包断,还不强制消费酒水。
吃饭和唱K的过程,夏灵珊都是绝对C位,舔狗们更是各种讨好。
夏同学却不怎么高兴,且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不高兴。
陈让没来。
甚至短信都没一条。
陈让肯定不可能忘记她的生日——毕竟从初中开始,每年生日,陈让都会精心给她准备礼物,变着法儿讨她欢喜。
譬如去年生日,陈让攒了半学期的零花钱,在江边给她放了好多烟花,还给她弹唱了朴树的《那些花儿》。
或许是遗传了老妈,陈让唱歌真挺好听,跟前年夏天、红遍半边天的陈楚生有七八分相似。
也就是说,这一次,陈让真生气了。
问题是、凭什么啊——允许他生气了吗?
她又不是第一次跟陈让闹别扭。
先前哪次不是陈让很快低头、跟她道歉认错的?
早上等到中午,中午捱至黄昏——始终没等到陈让生日问候、更别说道歉短信——夏灵珊所有好心情都磨灭殆尽。
在牟佳佳建议下,她给陈让发了那条短信,并且拿出了最强杀手锏。
“陈让,你要再不跟我道歉,我就把你电话拉黑,删你的QQ,再不理你了!”
发完短信后,她就满脸傲娇的、等着陈让跟她低头认错。
被偏爱的人,向来有恃无恐——夏灵珊知道,陈让最怕这个。
不止夏灵珊,边上闺蜜团也都这么想的。
在灵珊面前,陈让多卑微,不说没有一点自我,也是一点自我没有。
他现在的做派,不过是心伤后的故作逞强。
灵珊真的拿出杀手锏,他绝对光速服软!
嘟嘟——随着手机振动,陈让的回复短信来了。
夏灵珊扬起尖削下巴、哼了一声后,方才点开短信——差不多想象得到、小陈的语气会有多卑微。
牟佳佳等人也凑了过去——马戏团的戏为什么那么多人看,因为有小丑呗!
映入眼帘的,只有三个字。
“神经病。”
夏灵珊完全愣住。
牟佳佳等人也都惊呆。
幻视了?
没看错吧!
陈让......居然骂了灵珊?!
本来还有些热闹的KTV包厢,瞬间落针可闻。
夏灵珊脸色铁青。
陈让居然敢骂她,害她在闺蜜们面前、落了这么大面子?
已经颇具规模的胸脯,开始剧烈起伏——给气的!
怎么敢的?
激愤之下,夏灵珊直接给陈让打了过去。
颜值爆表、搭载Linux系统的摩托罗拉V8手机,传来这样的提示音。
“对不起,您所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Sorry!The-subscriber-you-dialed-is-out-of-service。”
夏灵珊愈发错愕。
她都还没拉黑他,陈让居然就先一步把她拉黑了!
强忍怒意,登入QQ后,啪啪给陈让打了几行字,却也没发出来,而是出现了红色的感叹号。
陈让不仅拉黑了她,甚至QQ都给她删了!
夏灵珊彻底绷不住了,泪珠很快顺着脸颊滑落。
闺蜜团赶紧安慰,众舔狗更是慌神。
弄清缘由后,一个叫李文韬的家伙,突然抽风,一拳锤在玻璃茶几上。
吸引所有人——包括夏灵珊的注意力后,这家伙咬牙切齿的说:“陈让这家伙,他凭什么这么对灵珊啊,等着吧,明天复课,我绝对给他点颜色瞧瞧!”
要不说“中二”,这种年龄段的男生,确实有那么一部分,是那种先天显眼包圣体,贼喜欢哗众取宠。
夏灵珊冷冷瞪了李文韬一眼后,便不再理他——生动诠释了什么叫“生理性厌恶”。
......
时间线很快来到了5月4号。
熹微晨光中,陈让背着书包出了门——今天学校就复课了。
没有直接去学校,而是到了街角一家早餐店——黄博文家开的。
大黄哥他爸跟老陈,当年可是一起扛过枪的战友,感情自是深厚。
更难能可贵、小三十年过去了,这份感情也没变质。
这也是陈让跟黄博文、娘胎就认识的原因。
“小陈,来了啊。”
正在给客人下面条的大黄爸、乐呵呵跟陈让打招呼,然后指了指角落一张小桌。
桌上摆着一笼小包子,一叠陈让最爱的、淋了油辣子的泡菜。
至于黄博文——他坐在小桌另一侧,正在大口炫面。
陈让坐到他对面,边吃包子、边回想往后小二十年、这小子大概的人生轨迹。
前世的黄博文,大学读的是蓉城理工——也就是陈让曾经的梦中情校。
学校其实不错,二本中的翘楚,却好死不死的、选了土木工程专业。
土木老哥应该都知道,这个21世纪头十年非常吃香的专业,到第二个十年有多坑了——且越来越坑。
黄博文当了几年工地狗后,终究没能熬住,后面陆续换了不少赛道,最终进了家市值破千亿的大公司,负责哺RU纲灵长目某个物种的的投喂工作——说人话就是送外卖。
婚姻也不幸福,居然碰到了传说中的“同婚”。
事业和爱情双重打击,没到四十岁、头发就白了一半。
陈让逐渐发家后,不止一次、想扶这小子一把,黄博文每次都死撑着拒绝。
“小陈,老子又不是吃不起饭,要你个狗资本家可怜,知不知道什么叫劳动人民最光荣?”
陈让当然知道,大黄哥这是不想让他俩的感情变质。
无论十八岁版本、还是三十六岁版本,黄博文始终愚蠢的很清澈。
见陈让愣愣看着自己,黄博文不自在了,边翻白眼边说,小陈,你吃包子就吃包子,老看我干嘛?
陈让笑了笑,说你前两天不还问我,怎么变得怪怪的么?
“那天我做了个很漫长的梦......”
“屁,你总共就睡了不到十分钟,再长能有多长?”
“真的很长,我梦到了未来,时间跨度小二十年。”
“真的假的,那你跟夏大班花成了没?”
“没,未来的我太优秀了,她配不上我。”
“噗,那你的确是在做梦......我呢?”
“你娶了个漂亮老婆,长得像范冰冰——”
“范冰冰——卧槽,还有这种好事儿?”
“听我把话说完嘛,”陈让白了黄博文一眼,“巧了不是,你老婆居然也有个老婆,你们一家三口,小日子过的可滋润了。”
“......”
此时陈让叹了口气:“哎,大黄,你以后无论选专业、谈恋爱还是搞事业,都要先经过我的把关。”
祁厅长村里的狗都能当警犬,像大黄哥这样知根知底、又交心交肺的发小,陈让肯定能扶就扶,送他一场泼天富贵。
“小陈,今天这么飘的,你我爸?”
“去去去——但你可以认我做义父。”
“我他妈想打你!”
“别别别——那我认作你义父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黄博文表情嘚瑟,过几秒才反应过来。
“我认你做义父”,跟“你认作我义父”,这他妈不一个意思?
黄博文骂骂咧咧:“小陈,你个贱人!”
陈让很有礼貌的回复:“大黄哥,下次麻烦说点我不知道的事,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