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个梦见爸爸带小阳去了新开的文化宫,他们还在门口吃了三分钱的冰棒。”
“爸爸他有了更听话的弟弟,还会来再看我吗......”
小川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我咬着下唇,眼泪差点就要跟着落下来。
那天李长庚带着那对母子出现的情景,都在我们心里烙下了深深的印子。
怕小川多想,我只能干巴巴解释:“傻孩子,你爸他只是忙,等他忙完就回来看你了。”
这样的谎言,我已经重复了太多遍,连自己都觉得可笑。
小川没吭声,只是从枕头底下摸出半块硬邦邦的桃酥:“妈妈吃......这是护士阿姨给的。”
桃酥已经有些发软了,一看就知道留了挺久。
看着他细瘦的腕子,我摇了摇头,喉咙发紧:“妈不饿,你留着。”
话没说完,衣角被小川攥住了,像是怕我化成烟散了。
“妈妈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
直到此刻,我强忍的情绪终于决堤,一把将他搂进怀里。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小川,等你病好了,妈也带你去文化宫。”
就在这时,病房木门被推开。
我抬头看去,只见李长庚站在门口,手里提的塑料网兜里晃着两个焉苹果。
他看起来比上次更精神了,显然那个女人把他照顾得很好。
李长庚堆着刻意的笑,大步走过来:“小川,爸爸来看你了。”
小川双眼亮得像星,挣扎着就要坐起来。
我站起身,挡在床前,压低声音:“我们出去说。”
卫生院的走廊空无一人。
我攥紧双拳,冷声道:“有什么事直说吧。”
李长庚脸上虚伪的笑容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谄媚的嘴脸。
他搓搓手,眼神飘忽不定:“月华,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但......这次真是人命关天。”
我的心猛地一沉,某种不祥的预感爬上脊背。
“小阳病了,需要个肾,京北来的专家说,小川的肾正合适。”
世界仿佛瞬间静止了,只有李长庚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我的耳朵:
“只是取一个肾而已,对小川一点事都没有,专家都安排好了,只差你们......”
我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尖锐道:
“李长庚,你疯了?小川还在打青霉素,大夫说了——”
李长庚面色变得难看,打断我:“老子是他亲爹,你个自私农村妇女懂什么?!”
我浑身直抖,原以为他良心发现来看孩子,可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要小川的肾!
卫生所的大夫说了,小川这病最忌讳动元气。
我抹了把脸,手背上沾着冰凉的泪:
“我自私?我十八就嫁给你了,二十生下小川,你外出打工三年,回来就带回个女人和野种。”
“现在你还想用我儿子去换那个野种的命?!”
“闭嘴!”
一记响亮的耳刮子抽得我眼前发黑,我扶着斑驳的墙皮,舌尖尝到一股铁锈味。
看着我脸上鲜红的巴掌印,李长庚眼神躲闪:“谁让你骂小阳......”
我慢慢转回脸,擦掉嘴角的血迹:
“我要跟你离婚,今天就去打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