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妧指尖翻得急,手札“哗啦”一声滑出张泛黄的纸页。
我认出那是去年重阳,我替她抄的《女诫》,边角还留着块茶渍。
那是李氏泼我时溅上的。
谢妧接着继续往下读。
“五月廿,我与妧儿的及笄日。”
“爹娘只给她备了金镶玉笄,连我的名字,都没提一句。”
……
庆和十七年五月二十・巳时初
妧儿捧着雕花漆盒来找我,她说:“姐姐尝尝,这是新得的玫瑰酥”。
我推开她的手,指甲掐进掌心。
她腕上戴着萧承煜送的翡翠镯,是三日前我在他书房见过的那只。
李氏的骂声从院外传来:“贱骨头!妧儿好心送你点心,装什么清高?”
父亲跟着进门,甩给我块碎银。
他说,“你生母留下的庄子,明日便过户给妧儿吧。她才是侯府正经嫡女。”
……
谢妧突然抬头,盯着李氏腕上的玉镯。
“后来我才知道,那日姐姐推开我,是看见萧承煜往我茶里撒了‘枯心散’。”
殿内倒吸冷气声此起彼伏。
萧承煜的手按在剑柄上,指节发白。
她继续念。
“我抢过玉壶一饮而尽,苦味在喉间炸开。李氏冲进来就是一巴掌,玉护甲划破我左脸。她抱着妧儿问‘疼不疼’,却没看我一眼,哪怕我嘴角在流血。”
手札里夹着片带血的帕子,边角绣着半朵残败的海棠。
我记得那晚,萧承煜踹开房门时,我正蜷缩在榻上咳血。
“你坏了老子的好事!”
他掐住我脖子,腰间玉佩硌得我生疼。
“妧儿喝了药该晕过去的,你倒好,替她受罪?”
他扯开我衣襟,我闻到他身上的檀香,和李氏常用的一模一样。
“反正都是侯府的女儿,你装什么贞洁烈女?”
谢妧的声音突然哽住。
“后来爹娘冲进房,看见我床上的血,却只说‘沈棠你竟用这般下作手段,妄图毁了妧儿的姻缘’。”
李氏“咚”地跪下,抓住谢明修的衣袖。
“老爷,当时情况紧急,咱们也是怕萧将军误会——”
“误会?”
谢妧冷笑,翻出手札最后一页,上面画着座小坟,碑前摆着半块碎玉。
“姐姐被逐出侯府那日,我偷看到她揣着药瓶,走三步咳一声。
那是治心脉损伤的药,要三十两银子一服。”
萧承煜突然暴起。
“休要听她胡言!分明是沈棠自己攀附权贵,故意抹黑我!”
慕老夫人跟着跺脚。
“就是!我儿与妧儿的庚帖都换了,她还纠缠不休——”
“换庚帖?”
谢妧猛地抬头,眼里全是泪。
“那你们可知,换庚帖那日,姐姐跪在祠堂整整一夜?”
殿内突然静得能听见针落地。
我看着谢明修的手在发抖,李氏的脸白得像纸。
原来有些真相,即便过了一年,还是能刺得人鲜血淋漓。
谢妧指尖划过手札上的血渍,轻声说。
“姐姐不是贪财,她只是想攒够银子,给我买治冻疮的药。可你们呢?连她房里的碳盆,都要克扣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