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护士来换药时告诉我,沈昕在急诊室发疯,砸碎了所有能砸的东西。
我望着窗外飘雪,突然想起自己姨妈没来那日,他急里忙慌地跑去买验孕棒,回来时因为太紧张摔得满身泥的样子。
当时他跪在床边,把脸轻轻地贴在我肚子上小声说:“宝宝,你快来,爸爸会把全世界都给你。”
现在,他亲手把全世界都砸碎了。
秦南给我裹了三条毯子,我依然在发抖。
医生说这是心理性的,就像那些被截肢的人,明明腿没了,却总觉得痛。
我的子宫空了,可小腹还在绞痛。
凌晨三点,病房门被猛地撞开。
沈昕满身是血冲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床边,抓住我输液的手往自己脸上抽。
“晚晚……我想起来了……”他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车祸那天,还有这段时间的我……我是混蛋……”我只是轻轻地扯了扯唇,没有说话。
多可笑啊,他恢复记忆的时机,偏偏选在孩子化成血水之后。
“你护着肚子的样子……”沈昕盯着我平坦的小腹,突然抬手狠狠扇自己耳光,“我怎么会忘了……那是我求了三年才求来的孩子…….”秦南拎着沈昕的衣领往外拖:“滚出去!
她现在不能受刺激!”
沈昕挣扎着扒住门框,指甲都劈了:“晚晚,我跟白霜霜只是演戏,只是为了恶心你而已,我们并没有……知道。”
我平静地打断他。
他愣住了,“那你……没关系了。”
认识他这么多年,我知道他爱一个人是怎么样的。
他对白霜霜的,甚至没有对我三分之一的好,可那又如何呢?
为了白锦柔,他随时可以失去理智,随时可以灭了我,甚至……知道我怀孕,还一再折辱。
选择性地忽略真相,就是为了立住那可笑的专情人设么?
我不陪他玩了。
我轻轻地扫了他一眼。
发现他左手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追随着我的目光,忽然想到什么。
急忙掏出个染血的绒布包:“戒指卡在排水管里,我……我割开自己的手才拿出来的……”绒布里包着那枚刻着“SX&WAN”的戒指。
就像我们的婚姻,已经脏了。
……第二天,白霜霜不请自来。
从包里掏出一支两条杠的验孕棒,俯身在我耳边说,“姐姐你猜……是谁跪着求我给他生孩子的?”
沈昕正好提着早餐进来。
白霜霜立刻哭着扑过去:“昕哥,姐姐说要弄死我们的孩子……”我看着她精湛的演技,突然想起流产那日。
其实,我是故意的。
知道孩子已经保不住了,我非要,在他面前流掉。
我非要让他记住,让他看着。
自己是怎么害死自己孩子的。
流掉的血,就像我们的感情,融进雪里……消散掉,一切就都好了。
沈昕一把将白霜霜甩开,豆浆洒了一地。
“演够了吗?”
他掏出手机播放录音,白霜霜的声音清晰传来:要不是沈昕现在有钱了,谁愿意陪他演替身戏啊!
白霜霜脸色瞬间惨白。
沈昕把验孕棒掰断扔进垃圾桶:“你真以为,我喝醉了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这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你心里最清楚!”
他转头看我,眼里全是血丝,“晚晚,我没脏,我心里从来就只有你……”我看着垃圾桶里的验孕棒,突然觉得很累。
“沈昕。”
我轻声说,“我的孩子死了。”
他整个人凝固在原地。
我摸着平坦的小腹,“被了灌了那药之后,我甚至能感觉她在挣扎.……”沈昕跪倒在地,忽然疯狂地呕吐起来。
眼泪糊了满脸,“不是的,我不知道那安胎药里被人下了活血的……”窗外又开始下雪,和那天他逼我下跪时一样大。
那碗‘安胎药’让我子宫受损严重,可能永远无法再孕。
沈昕跪在医生办公室门口,求他们用最好的药。
他胡子拉碴,看不出曾经意气风发的样子。
秦南把一叠文件递给我:“都查清了,白霜霜就是整容后的白锦柔。”
“当年她勾搭的那个富二代的老婆已经给她下了死局。”
“她又被人骗了,以为自己遇到了真富豪,想要跟着他出国,就设计了假死这一遭。”
“暂时躲过了富婆的追杀。”
我翻着资料,突然笑出声。
沈昕视若神明的白月光,那个我一直很同情的女人啊……竟然还在缅甸赌场当过荷官。
“晚晚.……”沈昕扒着病房门缝,声音发抖,“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我按下呼叫铃:“护士,麻烦把狗赶走。”
深夜,我偷偷去了产科病房。
隔着玻璃看新生儿,有个女婴在哭,小手在空中乱抓。
我下意识摸向肚子,那里有条狰狞的疤。
医生为保我性命,切除了部分子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