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生人做纸扎点睛,我可能是开天辟地第一人。
可是为了离开傅宅,我只能忍者鲜血淋漓的剧痛,继续将那个神似我的纸人完成。
纸人所谓的点睛,其实最重要的是我的心头血为引,将灵渡到纸人身上。
这样的纸人才能拥有生命。
我离开傅宅的前一晚,便将我对傅言卿的所有的负面记忆,还有对于孩子的伤痛抽了出来。
渡了纸人安知意属于我的十分之一的灵。
虽然不是很多,应该能应付到我离开海城。
为林心月留下的那些血袋,足足耗费了我七十年的阳寿。
傅言卿,该我还的不该我还的,这些也够了吧?
我扮成保洁偷偷逃离医院,最终体力不支,在靠近某条省道的时候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我躺在一个老中医的客房里。
是路过的村民发现了晕死过去的我将我送过来的。
老中医家境贫寒,靠着卖一点中草药维持生计,熟料却身怀绝技。
他说我身体血竭髓枯,命火将熄。
他悉心帮我调养身体。
不出半年,我的脸色便慢慢红润了起来。
一双差点被毁掉的手,也慢慢长出了新的指甲。
老中医说,往后余生,我都须忌见风、忌悲泣。
喝了他调配的养红汤,没准能活到天命之年。
我很感恩他的救命之恩。
身体好一些的时候,我在这个十八线小城里落了脚,开了一家名为“往生斋”的纸扎铺。
随着人口老龄化到来,我的活还比较忙。
忙不过来的时候,老人大学毕业的孙子回村了,时不时会过来帮帮我。
“不好好跟着爷爷学习中医,老跟着我扎纸干嘛呀。”
“爷爷的生计是活死人,肉白骨,瞧我我这扎纸的活计,晦气。”
我垂着睫毛,赶顾念之走。
“都是为人民群众服务的,什么晦气不晦气的。”
“你以为我是来跟你学扎纸的啊,我是来看你的。”
顾念之说话直白又热烈。
现在的大学生都这么生猛吗。
我闹了个大红脸。
拿起一根孝杖赶他走。
他倒是脸不红心不跳,干脆找了个马扎坐下来帮我扎起了纸马。
我虽然渡了十分之一的灵给纸人。
但不代表我完全忘记了过去的事。
其实我脑海中还记得傅言卿,还记得他对我的好。
那些不好的事我也用本子记了下来。
我正愁不知道怎么跟顾念之解释我的过去。
有一天他帮忙找东西,竟然把我的记事本给翻了出来。
“别原谅死渣男。”
他大声读着最后结尾的写的六个大字。
“这是什么?”
他抬头问我,眼神清澈,但故意装着愚蠢。
“一些乌七八糟的过去。”
我闹了个大红脸。
伸手去抢。
顾念之将我的记事本举得高高的。
我跳起来抢的时候,他却趁机将我抱在了怀里。
“顾念之!”
我提高了嗓门。
声音也严肃起来。
“有什么指教安知意小姐?”
他抱得更紧了,还调整了一个舒服的造型。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不是什么清纯小白兔,不会不懂他的意思。
可是我没有信心,再受伤之后再去重新爱上一个人。
何况,我都没法保证能够跟他白首到老,这对他不公平。
顾念之眼神锐利如鹰,好像完全看穿了我的心思。
“我知道你的担忧,全部知道。
可是我不在乎。”
“我喜欢上你啦,从第一眼见到你开始。”
“往后余生,换我来照顾你吧。
我开一家中药铺,你开一家纸扎铺。
我实在救不了的人,就安心交给你......除此之外,我还力气大活好,兴趣爱好:逗你开心。”
顾念之眨巴着眼睛。
“说什么浑话。”
我抬起孝杖又打他。
两个人闹成了一团。
殊不知店外站了一个客人,静默地站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