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落地时,已经接近凌晨3点。
我等到天微微亮,才打车到福利院。
刚一下车,就看到院长站在门口和门卫大叔聊天。
“院长妈妈,我回来了。”
院长扶了扶眼镜,认出我后眼睛都笑成一条缝。
“小柔回来了,快进院里坐。”
我走进,抱了抱她。
她笑眯眯拍拍我的背,脸一下就沉下来。
“怎么瘦这么多,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我跟你说年轻时候不注意,老了是要吃大苦头的。”
……我乐呵呵听着念叨,搀着她往里走。
除去最初被领养的两年,我没钱偷溜回来以外。
后面我每年都会偷摸回来看院长,顺便留下一些钱。
开始是奖学金,后面是我工作赚的钱。
这次她见我回来,也没多想。
直到我说要接她的班,让她学习。
她沉默很久,眼底的心疼怎么也掩饰不住。
可她却一句话都没问,只重复说了一句:“我家小柔要辛苦咯。”
小朋友们陆续起床,我左一个右一个,恍惚回到小时候。
过去这十六年,都像一场梦。
如今,是时候该醒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彻底接了院长的班。
可是院长还是舍不得孩子,不愿意和儿女回家。
我和她儿女沟通后,决定让她退休后依旧住在福利院。
有空的时候,我就陪着院长种种花,晒晒太阳。
离开桑家,再也没人时不时指责鼻子说我偷懒。
我很享受这样单纯又温馨的日子。
直到一个月后,桑泽熙第一次打电话给我。
我看着屏幕,迟疑很久才缓缓接听。
那边声音嘈杂,像在酒吧。
他的声音很烦躁,带着一丝疲惫的醉意:“纪宜柔,我认输了,你高兴了吧。”
我躺在床上,脑袋一阵懵。
对面有些不耐烦,“差不多就回来了。”
“公司很忙,妈妈身体也不好,我没时间陪你玩躲猫猫的游戏。”
我眨了眨眼,似乎我的行为在他眼里永远都是小孩子在闹脾气。
只要他冷一冷,或者退一步,我就应该乖乖听话。
就像二十三岁那年,我陪他下乡考察。
我下车去问路,他接了个电话径直开车跑了。
我没有包没有手机,在荒郊野外走了整整一夜才回家。
他见到我的第一句就是:“终于玩饱,舍得回来了?”
我回过神,平静道:“我们之间已经没有纠葛了,该分清楚的都分清楚了。”
桑泽熙声线一下子就拔高了:“什么叫没有纠葛?
你是我老婆,是桑氏总经理。”
“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事一点,有点孝心?”
我捏了捏玩偶熊的耳朵,淡淡回道:“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字,离职手续我也走完了。”
“如果没什么事,以后就不要再联系了。”
说完,我就准备挂电话。
那边却突然安静了,接着传出一道隐忍怒火的女声:“那我呢?”
我叹了一口气,默默挂断电话。
看来婆婆老毛病又发作了。
六年前,我就觉察出婆婆精神状态有问题,大概率是传说中的恋子症。
每次只要我和桑泽熙的关系稍微好转,她就闹腾拆散我们。
在这期间她会对相亲女特别好,用于逼我离开。
可每次相亲女和桑泽熙关系好起来,她又会觉得我好,想尽办法哄我回家。
关于这个问题,我早就和桑泽熙谈过,可他不当一回事。
总觉得婆婆是小孩子脾气,只要她开心配合玩玩没关系。
现在,我累了。
桑家有钱有势,想来很快就找到愿意陪婆婆玩闹的对象。
如我预料那般,桑家这个月过得精彩极了。
最开始几天,一切都还正常。
婆婆很享受我不回家没人管她的日子,每天压着管家给她吃油腻腥辣的食物。
日子久了,血糖血脂都一路飙升。
但没人帮她测量,也就没及时发现。
阿瑶为了进豪门,整天讨好她。
她只知道婆婆喜欢打牌,就天天带她去。
可她不知道婆婆一打牌就激动,一激动血压就容易爆表。
我在家时,会时不时电话提醒她玩乐时间。
就连她的小姐妹们,我都有拜托过。
这些年婆婆血压一直控制得很好,就连桑泽熙都忘了婆婆曾因血压过高住过院。
现在我不管了,老人家通宵玩了两天。
身体一下就垮掉了,血糖和血压同时爆表,倒了下去。
阿瑶看着天真浪漫,实际心机颇深。
一开始还天天去医院,做样子给桑泽熙看。
可后来发现婆婆一直没醒,她也懒得装。
只在桑泽熙上门时出现,还每次都在婆婆面前打情骂俏。
她以为婆婆会一直昏迷下去,却没想到婆婆硬生生挺过来。
不仅如此,还记得她在昏迷期间阿瑶的所作所为,想让桑泽熙和阿瑶分手。
阿瑶也不是省油的灯,两边闹腾,让桑泽熙一个头两个大。
再加上工作上没了我,他事事找不到人商量。
原来的一些合作伙伴又只认我,不认他。
几次碰壁,他的心情更糟糕,慢慢他开始想起我。
吃饭时候他会下意识喊我的名字,洗澡时也会无意识问我衣服在哪。
可他爱面子,他想让我自己回去。
于是他有事没事就去找阿瑶,拍些亲密合照。
他以为我看见了,会吃醋回去找他道歉。
可我早就屏蔽他和婆婆的微信,压根没看到他这些孔雀行为。
倒是婆婆见状老毛病发作,天天闹着要找我。
此时的我,一定都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