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言猛地抬头看我。
他的眼睛像深不见底的湖水,渐渐浮现出湿淋淋的绝望和痛苦。
“……小黎,你,你说什么?”
“我们有过一个孩子?”
困顿感渐渐加重。
我有气无力扯出一抹笑:“是啊,因为要稳住被你得罪的客户,我任劳任怨去给人家当保姆,最后积劳成疾,孩子就那么没了。”
“那个时候你在干什么呢?”
宋承言呆呆地看着我。
呼吸不自觉变得急促,看我的目光一点一点的,染上深入骨髓的恐惧。
“……小黎。”
“那个时候,你去找了许知瑶对吧?”
我不由得笑出声。
笑得眼泪都掉下来:“因为她说她想把第一次给你。”
“所以,你就丢下我,然后盛装打扮去赴她以身体作筹码的盛大邀约。”
说完那句话后,我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中。
我好像睡了很久,睡得很累。
做了很多混乱的梦。
大多数,都是大三那年,他为了保护我被我的赌鬼父亲砍伤手臂的场景。
从小,我父亲就好赌博。
他赢钱的时候,就会很温柔。
会给我和妈妈准备礼物。
但一旦输钱,回来就会对妈妈拳打脚踢。
每次我去拦也会被打得浑身是伤。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妈妈为了我忍了又忍。
直到大三那年,在父亲又一次赌输打了她以后,我拿着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说如果我的存在会成为禁锢她的枷锁。
那活着也没什么意义。
那时,妈妈才肯跟他离婚。
但父亲也因此,对我恨之入骨。
在一次输钱被人砍掉一根手指以后,他堵在我宿舍楼下,用妈妈威胁我下楼见他。
原以为,他也就是想找我要钱。
可没想到,被愤怒冲昏头了的他,竟直接掏出了怀里的尖刀刺向我。
他说,如果没有我的挑拨。
妈妈会一直陪着他,一直给他钱。
闪着寒光的刀刃,近在咫尺。
来不及躲闪,我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宋承言就是那时出现的。
他替我挡下了那一刀。
从警局出来后,他朝我笑得温柔:“别怕,以后我保护你。”
可下一秒,梦境一转。
他抱着许知瑶,冷漠地让我滚。
他说他只爱他的瑶瑶。
再醒来时,我脸上濡湿一片。
宋承言守在一旁紧紧握着我的手。
而我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离婚吧。”
宋承言不同意离婚。
他有时候对某些事偏执得可怕,无论被我拒绝或者谩骂多少次,都不肯答应离婚。
他开始执着再次催眠我。
想要唤醒我对他的爱。
无论我有多厌恶,他都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我,无论如何都甩不掉。
我不胜其烦。
压着脾气对他说:“现在的我真的不爱你了,无论你怎么忏悔怎么求我原谅,我都毫无感觉。”
夜风混着月光轻柔地吹过来。
良久良久,宋承言的声音终于又响起来。
带着艰涩的哽咽:“我做不到,我不会放弃的。”
“只要能唤醒你对我的爱,我愿意付出任何事情,我也不会再管许知瑶。”
他还在骗我。
或者说,他是在骗自己。
我太了解宋承言了,他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一个清晰的计划在我脑海里逐渐搭建完成。
思及此,我轻声对他道:“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不等他高兴,我继续道:“只要你能做到再也不见许知瑶,无论她发生什么事,你都能不管她,我就不计较以前的种种,和你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