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感到一阵齿冷。
看着她的眼睛道:你在撒谎。
你的确和裴书意是一类人,只要撒谎时,嘴角虽然在笑,眼珠子却是冷的。
吕蒨荷的笑意渐渐敛去。
然后漫不经心道:你虽然出身乡野,但有时候却很聪明。
罢了。
她忽然将我按到铜镜面前,吹灭了蜡烛。
月光惨淡地透进室内。
看看,给你上了妆,在这暗室之中也有几分我的风采呢。
要不,这婚服也送你穿上试一试?
说完,吕蒨荷便脱下外裳披到我肩上,往我嘴里塞了口珠,然后往床下一钻。
我:???
神经病啊。
疑惑产生不到须臾,门口便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蒨荷,你睡了么?
是裴书意的声音。
我心里一惊,顿时喜上心头,却口不能言。
而且手脚绑缚太重,竟无法动摇丝毫座椅。
吱呀——门开了。
后脑吹来一股冷风,我不禁瑟缩了一下。
然而镜子里的我却依旧容貌艳丽,仿佛还露出几分愁容,紧抿嘴唇似的。
裴书意轻轻靠近了我,在铜镜中越来越清晰。
我的眼睛不自觉黏在他的腿上。
他……何时能下地行走了?
蒨荷,还好你在,你可知……裴书意语气欣喜,然后陡然一顿。
随即,一股剧痛袭来。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痛到目眦具裂。
裴书意放开匕首,漠然。
蒨荷,别怨我,是你太不听话了!
我会让所有人知道你只是痴情于我,才死在了驿站房间。
今夜你听到的那些秘密,都忘记吧……永远忘记吧。
不,裴书意,我不是蒨荷。
求你放开我,救救我,看看我……但终究,我倒地落下那一刻,只看到了裴书意踏出门槛的衣角。
他甚至都没有看一眼。
我从座椅滚下来时,被宽袍大袖遮蔽住的被绑缚的青紫手脚。
以及那为了救他留下的醒目烧伤疤痕。
再次醒来,我便感觉周身一阵逼仄,仿佛困于一个暗不透风的箱笼之中,四周光滑,仿佛全无孔隙。
只有外面细细碎碎的声音传来。
这人是从宫里接出来的,细皮嫩肉着呢,够你卖个好价钱,可不许跟任何人说。
今日迎亲队伍上路,那位异邦王妃还等着我送行呢。
多谢公公,您忙您忙。
霎时,箱笼敞开一条刺眼缝隙。
先是露出野外朗阔的晴天。
再是一双绿豆般的男人眼睛,满是惊骇。
你何时醒来的?
说着,就来抓我领口。
我下意识躲开他,顺势从怀里拔出一把匕首,鞘上宝石累累,金光闪烁。
匕首十分锋利,宛如风割芦苇一般割开了男人脖子。
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捂着脖子惊惶倒下。
车厢里全是飞溅血迹。
畅快。
裴书意扎在我胸膛上的那把刀,果然是个好东西。
只是这刀锋对向我时,滋味却难受得很。
多亏了裴书意的那一刺,竟无意间逼出了我沉眠已久的少时记忆。
原来,我的师父本来是大晟天子的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