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片刻后,他还是进了电梯离开。
电梯门关上,他苍老的手捂住了脸,失声哽咽。
我听到,他颤栗而无措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爸爸该帮你照顾安安长大的。
「可爸爸做不到,让那个人逍遥法外。」
23
我的灵魂飘在半空,无助痛哭,尖声想阻拦。
从前他就是这样,他总是这样。
舍不得我受苦,舍不得我受委屈。
我工作辛苦一点,他就不听我话,闹着要出院,不准我再交医药费。
以前我拦着他,凶他。
他不服气,却也会作罢,乖乖住院。
可现在,无论他做什么,我都再也拦不住他了。
我爸连夜买了车票,没有回老家,而是回了南市。
那是我遇害的地方。
他上车时,我却看到一个熟悉而失魂落魄的身影,跟在他后面检票,过了检票口。
是陆渊。
他不知何时,开始跟踪了我爸。
我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或许真的如他所说,他怕我再躲起来。
想跟着我爸,早点找到我,跟我离婚。
他就这样一路跟着我爸,下了火车,再打了车跟上了我爸的出租车。
出租车在一处大排档外停下。
露天餐桌旁,林虎正坐在那里喝酒吹牛。
自从杀了我后,林虎虽因精神疾病免除了刑罚,但被精神病院管控了起来。
而现在,他不知怎么,从里面跑了出来。
我爸径直来了这里,自然是设法打听到了他的行踪。
没急着过去,我爸隔着一条街,蹲身在大排档对面的一处阴暗处。
相比于前些天,他得知我死讯后的崩溃和失魂落魄。
此刻,他显得极为平静,没有半点急切,就沉默地等待着。
只有一双有些苍老浑浊了的眸子,紧紧盯着对面那个、醉醺醺笑意猖狂的身影。
如同鹰隼,死死盯住自己的猎物。
我碰不到他,拦不住他。
只能紧挨在他的身旁,幻想自己还可以保护他。
不过几天而已,他显得苍老了太多。
眸子里,只剩空洞荒凉。
可我,可我真的……
只希望他和安安,能好好活下去。
哪怕自己枉死,哪怕那个人逍遥法外。
相比之下,真的不重要。
可是,他听不到了,他再也听不到我的声音了。
再没人能拦住他了,我知道。
林虎在那里待了很久。
他似是很享受,这种杀了人还可以肆意快活的滋味。
直到凌晨一点多,他才终于晃晃悠悠起身。
满身酒味,踉跄着离开了大排档。
我爸立马起身,不远不近,跟了上去。
沉夜里,他的脸上不剩下半点表情。
路越走越偏,是回精神病院的方向。
凌晨一点多,路上四处几乎都空无一人。
但我爸还是直到跟到一处偏僻的小巷道里,才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水果刀的刀刃,在月色下,泛出锋利的冷光。
隔得近了,林虎终于听到了动静。
他喝多了,有些踉跄而头重脚轻地回过头吼道:
「谁……谁啊。
「敢跟着老子,找死啊!老子可是杀过……」
他话音未落。
我爸几步逼近,没有半点迟疑,那把水果刀,已经狠狠刺入林虎心脏。
24
我惊惧尖叫,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我爸苍老的手,紧紧地颤抖地握着刀。
他双目猩红,嘴里呢喃着:
「小茵,爸爸让他,来给你偿命了。」
林虎惊慌避开。
但因为喝多了酒,身体不太听使唤,到底躲闪不及。
虽没让刀子一刀致命,也挨了很严重的一刀。
鲜血喷涌而出,他神情痛苦而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