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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发表时间: 2025-04-19
距离天亮还有半个时辰,假道士扛着姚娘从厢房里出来。姚娘面色苍白,发髻凌乱,唯有身上那条绿萝裙,透着一丝鲜亮。
慕笙和沈渡站在暗处,看着假道士的一举一动。
慕笙:“那条绿萝裙是张成送给姚娘的定情信物,我只见姚娘穿过一次。那天是张成的生辰,姚娘在安居堂旁边的铺子给他买生辰礼物。她笑得很开心,眼睛里全是光亮。也是那一天,张成把他的表妹白英带回来。他们在铺子前偶遇,张成听着白英的挑拨,数落姚娘乱花钱,却大手一挥给白英买了支镶珠的银簪。自那之后,姚娘便再未穿过这条绿萝裙。”
沈渡:“绿萝裙是白英带来的。”
慕笙回眸:“她是一个又蠢又坏的人!她知姚娘在乎那条绿萝裙,便想着将它拿来,叫张成亲眼瞧见他的发妻是如何穿着她最珍视的裙子与旁人相好,却不知那条绿萝裙于姚娘而言意味着什么。”
沈渡:“张成信了!”
慕笙:“因为他忘了初心。”
夜风卷起裙摆,露出姚娘脚上满是补丁的袜子。慕笙瞧着一阵心酸,不由往前踏了一步。乌云遮月,乌鸦低鸣。
假道士骂了句晦气,扛着姚娘踩进石榴树下的荒草丛里。啪叽一声,泥水飞溅,浸湿鞋面。
“这破草,真碍老子的事儿!”
假道士一脸嫌弃地踢了踢草,不甘不愿地退了出来。白英交代过,一定要把姚娘做成畏罪自杀的样子。未免被仵作看出端倪,再三叮嘱,让他把人打晕后挂到树上。
打晕容易,挂树难,毕竟没个帮手。
想到这里,假道士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脏活,累活,苦活都是老子干,等拿到张家的钱财,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扛着姚娘,在石榴树下转了一圈儿,实在找不到下手的地方,就把姚娘放到了厢房门前。假道士骂骂咧咧,拿着绳子去绑绳圈儿。姚娘睁开眼,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往门口挪。
一步,两步,下了厢房门前的台阶。
姚娘肩膀微颤,稍稍侧头看了眼。假道士正拿着绳子在树下琢磨。姚娘深吸一口气,不顾体弱,冲向门口。脖子一紧,陡然睁大眼睛。半步,就差半步,她就可以逃出这个地方。
假道士勒着她的脖子,把她拖回石榴树那儿。姚娘挣扎,被他用拳头击中后脑勺打晕。后面发生的事情与慕笙他们推测的差不多。
假道士爬上石榴树,把绳索挂在上面。抱起姚娘,尝试了好几次,才把她的头放到绳圈儿里。
目送着假道士匆匆离去,慕笙拍拍沈渡:“姚娘的舌头还在,脚上未曾穿鞋,这与外间传得不大一样。咱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有人来了!”
沈渡示意她看向内院门口,一个人影鬼鬼祟祟。
“不是那个假道士!”
慕笙眯眼细瞅,觉得那人有些眼熟。想起来了,是阿炳,整日里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他怎么会来张家老宅?
阿炳眼神不大好,在那边探头探脑好一会儿,才贴着墙根儿溜进来。一阵风吹过,阿炳揉了揉眼睛,看见挂在石榴树上的姚娘。
先是吓得失声大叫,而后捂住嘴巴,往门那儿瞧了瞧。乌云散去,月光清幽,照着阿炳吓得苍白的脸。他维持着那个姿势站了好一会儿,确认方才的叫声没有惊动任何人后,才咽了咽口水往门口挪去。
走到一半折了回来,他想知道挂在树上的那个人是谁。
猫着腰走到树下,看见姚娘的脸吓得后退几步,抚着胸口蛐蛐:“姓刘的真会儿玩,让他婆娘去勾搭张成,他来勾搭张成的婆娘。等等,我既知道了,岂非能讨些钱来!”
岂止是钱?他还要张成与姓刘的养着他,让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否则就去官府告发,让他们几个统统砍头。
等等,他只看见姓刘的从老宅离开,没看见他吊死姚娘,他得找些证据才好拿捏他。
轻手轻脚走到石榴树下,对着姚娘的尸身上下查看。找了一圈儿,没看到什么值钱的。正想骂娘,余光一瞥,看到坠在发髻上的老式发钗。
发钗是银制的,颜色发黑,比较笨重,是老妇人用的。阿炳见过,在张成母亲头上。
“都说糟糠之妻不可欺,这张成还真不是个东西。给白英那个骗子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给自己的娘子......”阿炳啧啧两声,垫着脚尖去拿姚娘头上的发钗:“这姚娘也是倒霉,遇见那么个混账玩意儿。”
阿炳个子不高,取发钗费劲儿,一个没站稳扑到姚娘身上。吊着姚娘的绳子一松,阿炳赶忙将人抱住,顺嘴又骂了那姓刘的几句。
不敢让人掉到地上,生怕留下痕迹,成了那姓刘的替罪羊。想把人重新吊上去,身高不够不说,绳子还松开了,需得重新捆绑。
阿炳左顾右盼,呲着呀把姚娘扛回厢房。一番折腾,让姚娘身上的衣服松了些,露出大片肌肤。
阿炳咽了咽口水。
他爹娘早亡,靠着偷鸡摸狗养活自己。莫说娶亲,但凡是个女的都瞧不上他。血气方刚的年纪,难免有所遐想。
上手摸了摸,姚娘的身子还是热的。
眼见阿炳起了坏心思,慕笙站在窗外,急得直跺脚:“怎么可以?姚娘她都那么可怜了......我们真的没办法吗?”
她哭了,眼泪悬而未落,叫人看着心疼。
沈渡犹豫了一下,轻轻地将她抱进怀里:“慕笙,她死了!”
突然,厢房内传来一声尖叫,跟着是阿炳支吾不清的咒骂声。慕笙抬头,刚好看见阿炳脚步踉跄地从屋里出来。
满口是血。
“咬我,我让你咬我。”
阿炳握着匕首一通乱刺。刺完了还不解恨,一脚踢到墙根儿处。完事儿后回到厢房,用腰带勒住姚娘的脖子。
慕笙扒着窗户:“姚娘她不是被吊死的,是先被割了舌头,再被腰带勒住脖子,致使血堵在喉咙里活活呛死。”
沈渡提醒她:“阿炳出来了!”
阿炳不似假道士那般有耐心,但他是个谨慎的,知道杀人偿命,故将现场做得与之前几乎一模一样。为防被人看出蹊跷,还特意打扫了现场。
就反侦察能力来说,白英与假道士不如阿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