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江澜夜宋仪的武侠仙侠小说《死遁三年归来,暴君黑化了江澜夜宋仪》,由网络作家“煐璃”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宋仪立即就反应过来,江澜夜的用意。他果然还是起疑心了,想要借此机会看看她腰侧有没有那颗红痣。现在,她一旦表现出任何的不情愿,只怕都会刺激到江澜夜。于是,宋仪主动勾住他的脖颈,轻声道:“好。”江澜夜这才将她放下,看她站稳了,伸手拿出了她方才试图去碰的那本书。“杂役怪谈。”他轻声念出了书的名字。“不过都是些哄小孩的书,许多人共同编撰的,你怎么想看这个。”宋仪看了一眼,发现不是她要找的那本书,松了口气,道:“嫔妾就是喜欢看一些神啊鬼啊之类的东西,很刺激。”放在高处的书,几乎都是江澜夜不常看的。他嗤笑一声,“你不害怕?”“在临芳殿摆了一圈蜡烛驱鬼的人是谁?”宋仪:“......”她故作嗔怪的样子,轻轻瞪了江澜夜一眼,没好气地把他手中的书夺过...
《死遁三年归来,暴君黑化了江澜夜宋仪》精彩片段
宋仪立即就反应过来,江澜夜的用意。
他果然还是起疑心了,想要借此机会看看她腰侧有没有那颗红痣。
现在,她一旦表现出任何的不情愿,只怕都会刺激到江澜夜。
于是,宋仪主动勾住他的脖颈,轻声道:“好。”
江澜夜这才将她放下,看她站稳了,伸手拿出了她方才试图去碰的那本书。
“杂役怪谈。”
他轻声念出了书的名字。
“不过都是些哄小孩的书,许多人共同编撰的,你怎么想看这个。”
宋仪看了一眼,发现不是她要找的那本书,松了口气,道:“嫔妾就是喜欢看一些神啊鬼啊之类的东西,很刺激。”
放在高处的书,几乎都是江澜夜不常看的。
他嗤笑一声,“你不害怕?”
“在临芳殿摆了一圈蜡烛驱鬼的人是谁?”
宋仪:“......”
她故作嗔怪的样子,轻轻瞪了江澜夜一眼,没好气地把他手中的书夺过,嘟囔着:“怕是一回事,想看是另一回事。”
江澜夜看着她缓慢地坐在那张宽大的桌子面前,眉梢轻挑,忽然想起了从前他和云贵妃在这里的相处时光。
当时他喜欢一人安静地坐在桌前看书,云贵妃便踮起脚坐在桌子上,一双腿无聊地晃来晃去,看着江澜夜一丝不苟的模样,她便忽然歪着身子将他的书抽走。
江澜夜抬头看她,就见她拍了拍桌子,狡黠地眨眼,说:“陛下,别看书了,这桌子这么大,我们来做点好玩的事。”
她说的好玩的事,江澜夜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
他认真道:“不行,今早起来时你还说自己腰疼。”
......
“陛下,你也要看书吗?”
宋仪的声音响起,将他的思绪唤回。
记忆中的那道身影,缓缓消失不见。
江澜夜抿着唇,说:“你读,朕听着。”
宋仪见状,捧着书站了起来,干脆坐在了桌上,示意江澜夜坐着那椅子。
江澜夜过去坐下,抬头看着宋仪。
一样的位置。
只是人不同了。
宋仪轻轻嗓子,她膝盖还没好利索,自然是不敢随意晃腿的,就那样认真念了出来。
令她没想到的是,这本书里,竟然也讲过有关穿越一类的事情。
不过用词遣句一看就知道是糊弄孩童的。
偏偏江澜夜越听,表情就越凝重。
“陛下,您怎么了?”
“您该不会真的相信这书里的内容吧。”
江澜夜忽然冷声问:“朕问你,倘若有一个人,平时都待在你的身边,可是突然有一天她不见了,没有任何的踪迹,就是突然消失不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说,是为什么?”
宋仪假装认真地重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陛下是想说,那人就像这书里写的一样,穿越到了另一个朝代?”
江澜夜淡淡嗯了一声。
宋仪想了想,道:“陛下,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事情,说不定那人伪装了一番,偷偷的离开了您,但是您没有发现,等发现了想再找,就找不到了。”
江澜夜的手放在桌上,指节蜷曲,一下一下叩击着桌面。
“朕从前也想过,她是不是伪装成宫女,趁着夜色出宫了,宫门的侍卫也没有发现。”
“所以,朕便把他们全杀了。”
他语气平淡,说出这句话时周身却冒着森然冷气。
宋仪险些没拿住手中的书。
和他接触的时间长了,她险些都要忘记了,眼前的江澜夜,不仅是座不近人情的冰山,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
宋仪没想到,当初自己的逃跑,会牵连到这么多无辜之人。
江澜夜的执念太深重,如果云贵妃再出现,他会不会不受控制地把她也杀了泄恨?
宋仪打了个寒噤,连忙道:“陛下,我们先不说那些了,嫔妾害怕。”
她声音娇软,江澜夜看了她一眼,说:“朕觉得,你的声音似乎也和浣衣局里不同了。”
宋仪解释道:“当时嫔妾着了风寒,嗓音沙哑,现在自然......”
江澜夜沉沉吐出一口气,喃喃道:“你越来越像她了。”
宋仪觉得再这么聊下去太危险了,连忙跳了下去。
随后,她又痛的轻呼一声。
江澜夜见状,立即起身,拧着眉道:“伤还没好,你又想做什么?”
宋仪有些委屈,说:“嫔妾是觉得陛下心情不好,所以想转移陛下的注意。”
江澜夜沉默良久,道:“笨。”
被她这样打断了思绪,江澜夜没再说什么,和她一起出了书房。
入夜。
宋仪托着腮,冥思苦想。
她今夜绝对不能沐浴,万一江澜夜这个人像疯了一样冲进去,把她从热水中拎出来,看见她腰侧的红痣,那么一切都暴露了。
江澜夜刚合上奏折,看了她一眼,道:“去沐浴。”
宋仪知道时辰差不多了,忽然打了个喷嚏,眼圈也红了,道:“陛下,嫔妾好难受,是不是着凉了?”
江澜夜一顿,看着她懒洋洋地趴在桌上,伸手摸着自己的额头,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
“陛下,嫔妾真的难受,您来摸摸看嘛。”
江澜夜像是无奈,起身走了过去,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
“还是叫个太医来吧。”
宋仪眨眨眼,说好。
太医来的时候,宋仪故意冲着太医嘟囔:“不过好奇怪啊,嫔妾没觉得额头烫,但就是难受,也说不出哪里难受,太医医术高明,想来定能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江澜夜清冽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如果诊不出问题,那朕要他们有何用?”
太医浑身一个哆嗦,一看又是宋采女,苦着一张脸说:“参见陛下,参见采女。”
宋仪主动伸出手,对他说:“太医快看看,我方才有些头昏脑涨,许是受凉了。”
太医哆哆嗦嗦地搭上了她的脉。
脉象跳动有力,哪有什么问题。
偏偏宋仪还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
太医觉得浑身的汗都要冒出来了,想了想,顺着她的话道:“采女是有些受凉,但不算要紧,微臣开个方子,喝上两日的药就好了。”
反正他要开的药,人喝了也不会有什么坏处。
宋仪笑道:“多谢太医。”
随后,她故作遗憾地说:“陛下,嫔妾今日恐怕不能沐浴了,现在觉得浑身都冷,一会陛下不会嫌弃嫔妾吧?”
曹公公在一旁听了这句话,忍不住劝道:“陛下,保重龙体啊。”
宋采女生病,若是两人再睡一张榻上,万一江澜夜再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江澜夜瞥了曹公公一眼,淡声道:“怎么?”
曹公公瞬间不敢多言。
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宋仪见状,忍不住偷笑,故意问:“既然如此,那嫔妾还要为陛下暖龙床吗?”
“为何不用。”
宋仪:“......”
果然,他还是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
“嫔妾浑身发冷,好难受啊,那被窝里冰凉,嫔妾好不容易暖热了,还要再挪开。”
听她快速抱怨了半天,江澜夜忍不住道:“怎么,昨夜你没贴在朕身上睡?”
“咳...”
曹公公咳了一下,老脸又红了。
万万没想到,两人的进展如此之快,眨眼间就肌肤相亲了。
如果宋采女能一直得到陛下的喜欢和关注,时间久了,陛下会不会慢慢将云贵妃娘娘忘却......
如果真的能忘却就好了,少了一个执念,也许陛下就能活得高兴些。
宋仪忍不住道:“可是贴在陛下身上睡也不舒服啊。”
江澜夜沉默了,沉沉地盯着她。
宋仪连忙改口:“没有,其实睡在陛下身边特别好,陛下香香的,嫔妾特别喜欢。”
“香......”
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形容他。
江澜夜低声道:“一会喝了药先去躺着。”
“是。”
太医知道她身子没什么大问题,调配的药味道也不苦,甚至有些甜滋滋的。
她端着碗将面纱撩起,喝了一小口,药是滚烫的,眯了眯眼,像只小猫一样专心地喝药,看着很乖。
江澜夜方才看她主动把面纱掀开,又忍不住瞥了她一眼。
只是她动作很快,迅速又把面纱放下。
他收回视线,走到桌子面前坐下时再看,她已经将药一饮而尽了。
宋仪起身主动躺在了冰凉的被窝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将脑袋都缩了进去。
本该批阅奏折的江澜夜忽然搁下了手中的笔,脚步放轻走了过去。
宋仪一无所知,将被子蒙过头,蜷缩了起来。
江澜夜抬手,解开腰间束带,衣袍随意一放,看着她低声道:“起来。”
宋仪一愣,露出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
“陛下要做什么?”
她见江澜夜换了寝衣,惊讶道:“陛下不看奏折了?”
“你不是怕冷。”
说罢,他掀开被子,宋仪连忙往里挪了挪。
江澜夜躺进去后,声音清冷:“靠过来。”
他这是...要为自己取暖?
宋仪怯生生地挪过去,看着江澜夜躺的四平八稳的样子,忍不住问:“这样睡不累吗?”
她怎么记得之前江澜夜睡觉时肢体不是这么僵硬的。
江澜夜眨眨眼,忽然抬手将她纳入怀中,哑声道:“闭嘴,快睡。”
宋仪紧紧靠着他,刚闭上眼,又道:“可是还没熄灯。”
江澜夜似乎很轻地叹了口气。
以往这个时辰他从来没有躺在榻上过,估计今夜睡着的又要很晚了。
殿内的宫女动作麻利地将宫灯熄灭,随后连忙走了出去。
宋仪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只是随后,她又不老实地弯曲了腿,将冰凉的一双脚压在江澜夜的腿上。
江澜夜木着脸说:“脚,收回去。”
沉默半晌,宋仪很缓慢地把脚收了回去,很不情愿。
江澜夜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能说出话来,又道:“睡吧。”
半个时辰后。
他依旧在黑暗中睁着眼睛,脑海中思绪万千。
他从前从不相信那些鬼神之说,可是今日宋仪读的那本书,却让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云贵妃真的撞见了这种事,什么人将她带走了。
还是说,她独自一人去了一个自己不知道的朝代。
正胡思乱想着,他又感到腿上一沉。
某人再次把冰凉的脚抬了上去。
也许她以为自己已经睡着了,便偷偷这么干。
江澜夜想起,云贵妃也是这样,时常手脚冰凉。
他摸索着宋仪的手,触碰到的瞬间,手掌将其包裹了起来。
果然也是凉的。
宋仪有些错愕,小声问:“陛下,您怎么还没睡?”
江澜夜道:“睡不着。”
宋仪动了动,为自己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轻声说:“嫔妾也睡不着......”
随后,她犹豫了一瞬,问:“陛下,能不能告诉嫔妾,之前您都做了什么样的噩梦?”
此话一出,宋仪霎时觉得,江澜夜周身都冷了下来,气氛格外压抑,混合着风雨欲来的不安。
宋仪连忙道:“陛下不想说就算了,嫔妾也只是好奇问问。”
沉默良久后,宋仪感到困倦了,正要合上眼皮睡觉时,江澜夜突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很低沉沙哑。
宋仪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吐露心声,连忙打起精神去听。
“现在的太后,其实并非是朕的母后。”
宋仪三年前知道这件事。
“朕的母后,在朕只有七岁的时候就死了,被人用剑捅穿了心窝而死。”
宋仪格外吃惊,忍不住在黑暗中瞪着眼看他。
“就在朕的面前,之后那柄剑拔了出去,好多的血瞬间喷涌而出,溅在朕的身上,脸上。”
“那些都是母后的血,但是朕好怕,怕到恨不能将自己缩起来,只觉得那些落在身上的血格外的烫,格外的疼。”
宋仪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只是忽然觉得,江澜夜好像变得脆弱了,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浑身都在发着抖。
她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了他,继续听他说:“母后是个很瘦弱的女人,当时那柄剑很长很长,直接贯穿了母后瘦弱的身板,冒出的剑刃上是鲜红的血,还在不断滴落到地面上。”
“朕小时候很怕血,被自己母后的血溅了一脸,真的会很怕......”
宋仪不知所措地紧紧抱着他,软声道:“陛下,我们不说这个了,不说了好不好?”
江澜夜眼神空洞,一直到宋仪的手碰到了他的脸颊,他这才回过神来。
他低声道:“好,不说了。”
宋仪许多事情都不知道,不知道江澜夜的母后被谁杀了,甚至还在他的面前。
只是很显然,这是他的伤疤,他日日做的噩梦,只怕就是当时那一幕......
入夜。
殿门再次被打开,宫女等人鱼贯而入,端了许多菜摆在桌上。
宋仪正躺在矮榻上装睡。
江澜夜看了她一眼,道:“过来用膳。”
宋仪本来不想动弹,但是一回想起他说的话,终于还是起身,慢吞吞走了过来。
她的面前被人摆上了碗筷。
江澜夜对她的反应还算满意,继续道:“夹菜,吃东西。”
宋仪提线木偶一般,缓慢地夹了一道菜放在碗里。
江澜夜看着她味同嚼蜡的模样,忽然道:“今晚表现得好,明天就放你出去一天。”
宋仪眼前一亮,“当真?”
江澜夜道:“不过要等朕批阅完奏折,朕和你一起出去。”
他现在必须要时时刻刻都看着宋仪,不敢让她脱离自己的视线半步。
“好。”
宋仪今夜吃了许多。
好几天没用过正经的膳食了,御膳房的人也知道云贵妃回来了,今夜的晚膳全都是照着她的口味做的。
江澜夜眼睁睁看着她吃了一口又一口。
不出意外的话,她应当会吃撑。
果不其然,宋仪灌下一杯茶水,忽然不动声色地捂着小腹,瘫坐在椅子上。
她试图站起来,又觉得自己稍微动一下就会吐出来,又坐了回去。
江澜夜习以为常。
之前她就总是这样,见到好吃的东西管不住嘴巴,最后撑得难受还要责怪是江澜夜没有及时拦着她。
“想吐吗?”
他清冷的声音忽然从一旁传来。
宋仪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被他看出来了,神情有些不自然。
“不想。”
“那就起来走走。”
见宋仪不肯起身,他继续道:“一直这样只会更难受。”
宋仪艰难起身,沿着金銮殿来来回回的走。
看她今夜终于有食欲能吃得进去东西了,江澜夜放下心,知道她短时间应当不会再闹着绝食了。
她走了一会,想了想还要怎么表现才能让江澜夜满意。
于是,她突然就说:“还需要我暖床吗?”
江澜夜一顿,忽然伸手主动解开了束带,道:“一起。”
不等宋仪嘴上拒绝,他直接抱起宋仪,将她放在了床榻上。
“你睡里面。”
烛灯熄灭之后,宋仪背对着他闭上了眼睛。
江澜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过来,靠着朕睡。”
宋仪不情愿地转身,看在明天他会带自己出金銮殿的份上,小小地挪动了过去,贴着他的身子。
感受着香香软软的触觉,江澜夜总算满意。
宋仪动了动,找到了自己舒服的姿势,本想就这么睡去。
江澜夜忽然不知从哪拿出一条柔软的绸缎。
于是,宋仪眼睁睁看着他缠了几圈在自己的手腕上,系了结,紧接着又抓过宋仪的手腕,也缠了几圈。
两人的手就被这一条细细的绸缎连在了一起。
宋仪动了动嘴唇,震惊道:“你做什么?”
“以防你逃走。”
宋仪怒视着他。
可是他已经闭上了眼睛。
这条绸缎太短,基本上谁轻轻一动,就会牵动着另一人的手也跟着动。
宋仪觉得不方便,怒道:“这样我的手要怎么放?”
江澜夜抓住她的手,五指强硬地挤入她的指缝,与她相扣,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身上,说:“睡吧。”
宋仪无奈。
两人就这么手牵着手睡了一夜。
第二日清晨。
江澜夜醒来时,第一时间扭头看向身边。
宋仪睡颜恬静,脸几乎都要埋进他的颈窝里了,呼吸绵长。
两人的手还紧紧扣着。
他刚提起的心又立马放下。
这几日总是这样,睡了一觉起来,心就会不由自主地揪紧,看见宋仪之后,再猛然放松。
她还在。
这是江澜夜每日都必须要确认的事情。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绸缎,又替宋仪解开。
半个时辰后。
宋仪醒了过来。
江澜夜去上朝了,还没有回来。
她连忙起身,看了看殿门,果然还是紧闭的。
回想起昨日他答应自己的事情,宋仪想了想,走到了桌子面前,看着上面堆积的奏折,她直接坐在了龙椅上,煞有其事地翻开了一本。
大多她都是看不懂的。
不过,有一本,大臣在劝诫江澜夜不要独宠云贵妃一人,应当雨露均沾。
独宠?
他这样叫独宠?
宋仪提笔写字,在一旁认认真真地写下:“朕同意。”
不过她忘了自己写字很丑。
这么一写,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这不是出自江澜夜之手。
宋仪心虚地把奏折合上,正在想该怎么办时,殿门被打开了。
江澜夜下朝后,匆匆回来,一进来就看见某人胆大包天地坐在他的龙椅上。
曹公公被眼前这一幕吓得魂都飞了。
那可是龙椅!
除了陛下以外,谁敢擅自坐下,这是僭越。
江澜夜眯了眯眼,注意到她手动了一下,问:“你在做什么?”
宋仪摇头,直接道:“没什么。”
由于她之前三番两次地试图逃跑,江澜夜现在完全不信任她。
他径直走过去,观察着宋仪的手,视线又挪到一旁的奏折上。
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
那些奏折罗列的整齐,唯独中间有一本歪歪扭扭。
方才宋仪应当是把奏折塞进去了。
他当着宋仪的面抽了出来,翻开随意看了两眼,眉头当即蹙起。
这几日,这样的奏折他看了不下二十封了。
看到最后,旁边赫然竖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字。
“朕同意。”
宋仪浑身发抖,解释道:“我,我想帮你批阅几封,这样你就能快一点结束了,然后和我一起出去。”
江澜夜知道她一心盼望着今天能出金銮殿。
他原本是想直接把这封奏折扔了的,转念一想,他竟又好端端地放了回去。
宋仪一愣。
江澜夜已经预料到,等写这封折子的大臣看到了那三个完全不属于他的字迹时,是什么感受了。
既然不是江澜夜的字迹,那还能是谁写的?
呵......
江澜夜见她还不肯站起来,问:“朕的龙椅,坐着舒服吗?”
宋仪眨眨眼,有一瞬她想故意说舒服。
曾经的云贵妃刚冒了个头出来,又被她压了回去,连忙站了起来。
“你坐。”
江澜夜坐下,忽然将她扯了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腿边。
“别乱动,就这么看着朕批奏折。”
她饱含怒气,用力推了几下,却发现门从里面锁上了。
萧婕妤气不打一处来,又冲到她的窗子外,试图把窗子推开,却发现窗子也在里面被什么东西抵住了。
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萧婕妤无处发泄,只能扯着嗓子喊:“宋采女,你若是真有本事,就一辈子都别从这屋子里出来,否则一旦被我抓到,我定饶不了你!”
她的声音很大,整个宫内都回荡着她的怒喝。
谁都不知道的是,宫门外,江澜夜身边的太监猫在墙角听了半天,随后快步离去。
金銮殿内。
太监刚进了殿,江澜夜瞥了他一眼,什么都不问。
太监倒也是个懂事的,不必江澜夜开金口,他直接道:“陛下,奴才方才在闲月阁外听得真切,萧婕妤她站在宋采女的房间外破口大骂,还威胁她说什么...就不信她一辈子都不出房门,要是她出去了,就一定饶不了她之类的话。”
江澜夜问:“她为何这么说?”
太监摇摇头,“奴才也不知道,一直没听见宋采女的声音,似乎采女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房间里,任由她骂......”
听到这里,江澜夜一向平淡无波的眼眸总算泛起点波澜。
“任由她骂?”
不知道是不是太监的错觉,他总觉得江澜夜似乎有些生气了。
“是......奴才一直没有听到宋采女的反驳声。”
曹公公在一旁忍不住哎呦一声,说:“陛下您瞧,萧婕妤她实在太......”
江澜夜默了片刻,忽然说:“让宋采女搬走。”
曹公公精神为之一振,“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只是不知道陛下想让宋采女搬去哪儿?”
还没等江澜夜开口,曹公公又道:“奴才知道,迎春宫是个好地方,而且离陛下的金銮殿也近,用不了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
江澜夜看着他,“朕要做什么决定,用你说?”
曹公公连忙住了口,“陛下说的是。”
江澜夜沉吟片刻,忽然道:“临芳殿不是还空着么?派人去收拾收拾,让她搬进去住着。”
曹公公道:“是还空着,不过那宫殿许久不住人,位置又偏远,陛下确定吗?”
他没再说话,曹公公也不敢多说了,直接道:“奴才这就差人去办。”
临芳殿的确偏僻,不过宫殿倒是很大,院子里杂草丛生,房间众多,虽然偏远,但院中种了绿竹,倒是很幽静。
第二日一早。
“采女,陛下下旨,要让您挪去临芳殿居住。”
宋仪重复了一遍:“临芳殿?”
她的印象中,从未听过这座宫殿的名字。
萧婕妤好奇地去听,一听到是临芳殿,脸上的笑意就止不住了,幸灾乐祸道:“竟然是临芳殿,看来陛下是真的厌弃你了,只怕现在都恨不能把你丢出宫吧。”
宋仪心想,要是真的把她丢出宫就好了。
惜春显然也知道这个地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陛下真的要让采女去那里?”
“是。”
“采女收拾收拾东西,即刻动身吧。”
宋仪倒是很高兴,自己不仅要逃离萧婕妤了,一个人住,也方便她的行动,不必再心惊胆战地害怕什么了。
很快,她收拾好了东西,因行走不便,坐上了歩辇。
抬着她的几个太监走了一路,半晌都没到临芳殿。
宋仪道:“竟这么远。”
太监无奈道:“采女也别灰心,日后陛下要是消气了,说不定会再让您回去的,那种偏僻的地方,也就......”
也就比冷宫好点了。
宋仪格外高兴,只是不能表现出来,装作难怪地嗯了一声。
歩辇落下,将大门推开,入目都是各种的绿。
这院子里的杂草被连夜除去了,有一片竹林,还有几棵叫不出名字的树。
她被惜春搀扶着,走到了最大的房间,打量了一番,惜春勉强放下心。
至少这房间都是干净雅致的,该有的东西都有。
宋仪道:“劳烦你们了。”
几人摆摆手,转身离开。
惜春把东西放下,简单收拾了一番,安慰宋仪:“这地方宽敞,这么多房间,都不知道里面是放什么的。”
宋仪早就好奇了,闻言站起来说:“惜春,咱们去看看。”
她推开了几扇门,这些房间都被打扫了一遍,看着很干净,只是没摆东西,格外空阔。
令她吃惊的是,有一个房间里,摆满了书架,书架上是成堆成堆的旧书,隐隐能闻到些霉味。
她笑了出来,说:“太好了,有这么多书!”
惜春只当她是发现了能打发时间的东西,所以高兴。
入夜,几个宫女搬了张小桌子和椅子放在了那间屋子里。
宋仪提了宫灯过去,在那儿翻翻找找。
有些书都落了灰尘,她也不嫌脏。
她找了许多奇怪的书,摆在桌上,专心地翻了半天,地上也都是她找出来的书,屋内有些杂乱。
一个时辰后,宋仪盯着手中名叫“北梦怪录”的书,颤抖着手将其翻开。
书中涉猎的东西繁多复杂,她看得费劲,翻了一页又一页。
一直翻到最后一页,她发现了些许异常。
最后一页专门写了,有关穿越时空的事情。
“蜡烛二十四支,分别在二十四个方位,随后手持罗盘,在无月之夜,狂风大作之时......”
最后一页写得繁琐,她提炼出了几句关键的话后,却戛然而止。
宋仪懵了,再看看书封,这才恍然意识到,这本书似乎分成了两本。
她又连忙提起宫灯四处翻找,裙摆上都沾满了灰尘,却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下一本书。
宋仪气的坐了回去,依稀记得三年前她曾见过江澜夜的一间书房,那是他专门用来放书的地方,书籍数不胜数,什么都有。
也许...她想找的书,在江澜夜的书房。
宋仪顿觉头痛,她现在好不容易离开了江澜夜,关键时刻,却还是得主动靠近他。
接下来还需要什么东西,她也不知道。
万一需要些什么奇珍异宝,她一个采女,自然也拿不到这种东西。
思来想去,宋仪悲催地发现,她果然还是要靠近江澜夜才行。
回想起今日她的态度和江澜夜当时的表情,宋仪懊悔地恨不能一头撞死在桌上!
宋仪被他按坐在腿上,整个人都格外僵硬,怎么动都不是。
偏偏江澜夜丝毫不受其影响,将她圈在两条臂膀之间。
宋仪一动不敢动,就这么认真看着他的侧颜。
江澜夜鼻梁高挺,唇形菲薄,侧脸看着俊朗如刀锋,怎么看都觉得凌厉冰冷,尤其是那一双丹凤眼,垂眸时总是格外可怕。
她不得不承认,江澜夜的确生得异常俊美。
宋仪忍不住挪动了一番。
可是她却忽略了自己坐的位置,再次试图调整位置时,忽然听到江澜夜闷哼一声,紧接着他轻轻啧了一下,忽然就将宋仪朝自己怀里拉了拉。
宋仪一惊。
“你做什么?!”
江澜夜没想到她能被吓成这样,像是只兔子要缩进窟里了。
“朕还想问你要做什么?”
宋仪低声道:“我这样不舒服,你放我下去。”
江澜夜松了手,意识到她也待不下去了,忽然道:“现在就出去。”
宋仪一怔,随后无尽的喜意涌上心头。
“现在?那我们快走吧。”
江澜夜看着她迫不及待就要冲去门口处,悠悠道:“披风。”
今日外面阳光是不错,只是风稍微有些大。
宋仪身子还没养好,贸然吹风容易着凉。
宋仪挑了件淡粉色的披风,好生裹在自己身上,还有闲心将两根系绳系了个蝴蝶结。
她再次站在门口,盯着江澜夜催促道:“你快过来啊。”
江澜夜大步走了过去,宋仪眼巴巴地等他开门。
没想到他径直走到了宋仪面前,揽着她的腰将她压在门上。
殿门瞬间整个晃动了一下。
门外的人定然都看见了。
宋仪诧异地瞪着他,抬手推着他的胸膛,试图将他推开。
她没想到江澜夜会突然将她压在门上。
随后,江澜夜的手掌钻进披风里,落在她的腰侧,微微摩挲。
整个腰部瞬间绷紧,强迫她回忆起了些许并不美好的回忆。
“你...你答应了我的!”
她浑身都在颤栗。
江澜夜惊讶于宋仪的敏感。
他低声道:“出去之前先搜身,免得你又带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准备逃跑。”
宋仪无语凝噎。
她张开双臂,老老实实地让江澜夜摸索了个遍。
的确没什么东西。
江澜夜把门打开,轻声叮嘱:“出去之后,和我的距离不许超过五步远,一旦超过,立马回来。”
宋仪不理会他这番话,脚下却还是乖乖地跟着他走了出去。
明媚的光瞬间倾洒而下,照在她的身上,暖融融的,微风将她的披风吹起,发丝也随着风随意摆动。
宋仪从来没觉得阳光是如此美好。
江澜夜看着她走到自己前面,抬起双手,任由阳光照在她的指尖,再顺着指缝溜下去。
江澜夜道:“走了。”
宋仪知道,凡事只要开了个头,有一就会有二。
只要这次表现得乖顺些,下次江澜夜还会愿意让她出来。
久而久之,她一定可以恢复自由,像从前一样,自由出入金銮殿。
于是,她忽然主动挽上了江澜夜的臂膀。
她身姿不算格外的娇小,只是站在江澜夜身边依旧显得格外小鸟依人。
曹公公看到这一幕,激动的热泪盈眶。
没想到三年之后,他还能再看到陛下和云贵妃娘娘恩爱的一幕。
江澜夜浑身一僵,垂眸看她。
她像是只狡猾的小狐狸,心中不知道又在盘算着什么小主意,还一本正经地凑近他,讨好他,企图迷惑他。
“走吧。”
她俏生生道。
明明昨日还对他又打又骂的。
两人久违地慢慢走到了御花园。
此时,御花园内许多的花都已经谢了,宋仪见状,有些失望。
“天气热了,这些花立马就谢了,只剩下了绿叶,还以为能看到花。”
江澜夜轻声询问:“想看什么花?”
宋仪一愣,想了想说:“桃花。”
江澜夜淡淡应了一声,没了下文。
宋仪不明白他的意思。
她一直乖巧地黏着江澜夜,寸步不离。
但其实她格外眼馋,被关了太久,看到什么都想摸一摸碰一碰。
江澜夜提醒她:“只要不离朕五步距离就好。”
宋仪这才松开手,蹲下身子,折了一支在阴影里留下的小花,随后戴在了自己鬓边,站起来笑着问江澜夜:“好看吗?”
她笑起来格外好看,像满树玉兰花骤然绽放,四处都荡漾着盎然的春意。
江澜夜怔住了。
宋仪见他没反应,故意抓着他的胳膊,踮起脚尖,凑近了他问:“回答我啊,好看吗?”
江澜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然伸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俯身低头。
宋仪被迫一直踮着脚尖站了许久,一直到小腿都累的打颤了,江澜夜这才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她,见她身子软成一滩水了,又贴心地捞了她一把。
宋仪狠狠地抹了一下嘴唇,直接将鬓边的花摘下来丢了。
她的确是想撩江澜夜,像从前那样。
可是她没让江澜夜动不动就亲她。
江澜夜默默地看着掉在地上的可怜小花,说:“好看。”
宋仪气冲冲地往前快速走了几步。
背后突然就没了声音。
一扭头,江澜夜表情可怕,正沉沉看着自己。
宋仪内心咯噔一跳,连忙退回去主动牵着他的手,说:“快走。”
江澜夜脸色稍缓和了下来。
她走到一片空地处,说:“江澜夜,我还是想要有池塘,有鱼,有荷花荷叶,那样才好看。”
“你就这么让人用土把池塘全填了,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难看死了。”
江澜夜呵笑。
“你是不是想跳进去逃走?”
宋仪:......
经此一事,她算是彻底发现了,现在无论自己做什么,说多么正常的话,江澜夜都会考虑为这是不是她逃跑的新招数。
“真的不是,我就是想有池塘。”
她来回晃着江澜夜的胳膊,语气格外的娇。
“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宋仪,别以为这样朕就不恨你了。”
宋仪滞了一瞬,连忙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澜夜道:“先走,日后再说。”
再往前走时,宋仪忽然听见了萧婕妤的声音。
“你说,陛下他这几日在忙什么?以前好歹能在外面偶尔看见他,这一连着好几日了,都没有看到......”
惜春连忙搀扶她回去坐下。
宋仪却不肯坐着,将手中的书扔到桌上,随后直接走到床榻边,闷头就要歇息。
惜春见状,红着脸说:“那个...采女,奴婢为您揉揉腰吧?”
宋仪把自己的脸闷进枕头里,生无可恋地说:“不是腰难受,是腿,是胳膊,还有脖子!”
就那样低着头睡了一夜,脖子都快断了。
惜春终于品出了些许不对劲来,疑惑地问:“为何脖子不舒服?”
难不成陛下抢她枕头,不许她枕着东西睡觉,这才落枕了?
宋仪咬牙切齿道:“他不放我回来,偏要我趴在桌子上睡了整整一夜,惜春,你说他是不是有问题啊?”
惜春眼皮狠狠一跳,当即把食指竖了起来:“采女您小声些!不可背地里议论陛下,万一被旁人听见了......”
此时,秋蝉正悄悄站在门外,耳朵贴着门缝,将宋仪的话一字不落地全听了进去。
她惊疑不定,没想到宋仪这个从浣衣局出来的宫女胆子这么大。
而且,还以为她真有什么本事呢,结果昨晚不还是没侍寝。
她转身离开,四处张望着,进了萧婕妤的屋内。
萧婕妤倚靠着卧榻,问:“你确定她这么说的?可听清楚了?”
“奴婢听得一清二楚,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若是被陛下知道了,陛下定会狠狠责罚她。”
萧婕妤忽然嗤笑一声,“那她刚进闲月阁的时候,表现出一副累着的样子,我还真以为她侍寝了呢,原来也只是个会装模作样的绣花枕头。”
秋蝉眼眸微动,说:“一个粗使宫女,能懂什么?让奴婢叫她主子,她之前的地位还没奴婢高呢!”
萧婕妤慢悠悠道:“行了,你也收收自己的戾气,这件事我知道了,一会就告诉陛下,你别成日里看不惯她,否则她就会立马怀疑到你的头上。”
秋蝉愣了愣,觉得萧婕妤说的有道理,连忙说是。
宋仪又多睡了两个时辰,再睁眼时,发现秋蝉正站在一旁守着她,见她醒了,忙殷切地上前扶她起来。
“采女,您现在要喝水吗?”
宋仪不动声色地躲开了她的触碰,问:“惜春去哪了?”
“她在外扫院子呢,奴婢进来伺候您。”
宋仪皱眉,没吭声,起身将桌上的两本书拿起来翻了翻。
垫在下面的那本书还好些,只是纸张稍微有些皱了,但上面的那一本,因为接触到她的口水了,所以难以复原。
秋蝉见状,试探着问:“这是陛下的书吗?”
宋仪随意嗯了一声,有些反感她,道:“你出去帮我烧壶热水来吧。”
看出宋仪是在打发自己,秋蝉撇撇嘴,扭头出去了。
宋仪翻找了许久,总算找出零星三四本书,将江澜夜的书抚平整,随后将这些书压在上面。
她干坐着无聊,走出去打算转一转。
这座皇宫她很熟悉,还记得三年前她任务完成,可以离开之时,自己正身处御花园的一片池塘旁边。
宋仪决定再去看一看。
与此同时,萧婕妤精心打扮了一番,看见宋仪出去了,随后连忙也跟着出去,只不过是转头去了金銮殿的方向。
她走到殿外,一想到一会儿要说的话,有些得意。
“劳烦通报一声,我有事要告诉陛下。”
宫女神情古怪,进去时,江澜夜仍在批阅奏折。
他一天到晚的事情,除了用膳,就是看奏折,偶尔会看看书,写点东西,总之一天大部分的时间,都会坐在龙椅上,在那张桌子面前度过。
“陛下,萧婕妤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江澜夜不喜被人打扰,闻言冷声道:“不见。”
宫女:“......”
她逃似的走了出去,说:“萧婕妤,陛下说不见。”
萧婕妤脸色顿时铁青,觉得在这群宫女面前失了面子,不死心地添上一句:“是有关宋采女的,你再进去说一声。”
宫女无法,只能壮着胆子又走了进去。
“陛下......”
江澜夜抬眸看向她,眼眸如寒性般冷冽。
宫女几乎要哭出来了,说:“萧婕妤说,是有关宋采女的事。”
提到宋采女之后,宫女明显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压迫感消失了。
江澜夜回想起今早宋仪睡醒时,努力仰着头可怜巴巴看向他的模样,扯了扯嘴角,说:“让她进来。”
萧婕妤走进去,跪在江澜夜面前。
“陛下,嫔妾有事要说。”
“说。”
他倒要听听,宋仪又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昨夜,陛下召了宋采女侍寝,今早她回了闲月阁,一脸不痛快的样子,嫔妾心觉奇怪,之后,她便进了屋,在屋内和宫女大言不惭地说......说您是不是有问题?”
江澜夜神情一顿。
他有问题?很好......
他是不近女色,但三年前的云贵妃是个例外,倘若没有云贵妃,的确会有很多人觉得他那方面有问题。
不过,已经很久没人敢这样揣测了。
宋仪竟然敢这么说他......
萧婕妤继续道:“而且,宋采女回来时便格外生气,她身边的宫女都提醒她让她不要议论陛下,她竟然还敢继续说,仗着陛下听不见,却没想到,刚好有宫女路过听到了这番话,随后便跑来告诉了嫔妾。”
“陛下若是不信,大可传那宫女一问。”
江澜夜淡声道:“不必了。”
今夜,他要亲自问问宋仪。
“你回去吧。”
萧婕妤观察了一番江澜夜的表情,试图揣测出他当下的心情。
不过,江澜夜从早到晚都是这副冷冰冰的样子,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来。
她只好告退。
御花园内,宋仪七拐八拐,绕了半天小路,始终没有发现三年前的那片池塘。
当初她就是站在池塘边上,随后系统忽然通知,她可以离开了,于是她果断地选择回去,紧接着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就回了现代。
可是那片池塘怎么不见了?
御花园内有不少负责修剪花枝的宫女,宋仪随便拉了个人过来,问:“这御花园之前,是不是有一片池塘?”
宫女老实回答:“原先是有的,只是后来被填上了。”
她的瞳孔缩小,浑身害怕的发抖。
“你...你要做什么?”
老头痴痴一笑,对她说:“采女不必害怕,不会毁了你的脸。”
说罢,不知他从哪里拿出一整块的陶土,就放在地上,随后拿着弯刀,冰凉的刀刃贴紧宋仪的肌肤,激起阵阵战栗。
“不要......”
她紧紧闭上了眼睛。
想象中的痛意没有传来,老头细细用刀刃描摹了宋仪的骨相,随后蹲在地上,格外认真地开始削去多余的泥土。
宋仪这才意识到,他是想先用陶土将自己的脸捏出来。
她呼出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着。
......
金銮殿内。
曹公公跌跌撞撞地跑了进去。
“陛下,陛下!出事了啊!”
江澜夜坐在龙椅上,垂下眼皮,睫毛投下阴影,落在他的脸庞上。
他浑身都散发着死寂的气息。
自从昨晚太后来主动和他说了一件事后,他便一直这副模样,似乎一夜没睡。
听到曹公公惊慌失措的声音,他缓慢地抬起头,露出布满血丝的双眼。
“怎么了?”
像是许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一样,他的声音格外沙哑。
“您让奴才把宋采女喊来,可是奴才方才进了迎春宫,发现那些宫女都晕倒在了院子里!宋采女她不见了!”
话音刚落,江澜夜猛然站了起来。
只是一夜未动,他的身形还是不可避免地晃了两下。
他快步走了出去,曹公公扯着嗓子问:“陛下,咱们要去哪?”
“永福宫。”
曹公公一愣,连忙小跑着跟上。
-
“太后,陛下来了,陛下已经发现宋采女不见了!”
太后呵笑一声,说:“你慌什么?你只要记住,人不在我们这儿,她去了哪里,你我一概不知。”
话音刚落,永福宫的大门直接从外面被暴力踹开。
太后本以为只有江澜夜来了,没想到,他的身后跟了一队侍卫,众人鱼贯而入,站在江澜夜两侧。
太后勃然大怒,站起来怒喝:“陛下,你是想造反吗!”
“哀家永福宫的大门,是这些人说踹就踹的吗!”
江澜夜双眼异常平静,只是依稀可见几根红血丝分布其中。
他冰冷的神情竟充满了肃杀之意,哑声问:“宋仪呢?”
太后一愣,“什么宋仪?你说的宋采女啊,哀家怎么知道。”
江澜夜不再与她废话,冷声命令:“搜。”
几个侍卫瞬间分散开,个个腰间都配着剑,冲到房间的门口,格外暴力地将门一个个打开。
太后被这一幕气得险些昏厥。
“你...哀家是你母后,陛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江澜夜直视着她,分寸不让。
“朕必须要找到宋仪。”
“事到如今,你还要喊她宋仪?她根本不是宋仪,只是个宫女而已,陛下,哀家看你是魔怔了。”
“昨夜,哀家说的很明白了,三年前,是云贵妃自己主动要离开,请求哀家帮忙,所以哀家将她送出了宫,她改名换姓,说不定早就嫁人了。”
她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化作了刀子,毫不留情地剜着江澜夜的心,早就流出了汩汩的鲜血。
“估计她现在过得很好,相夫教子,隐姓埋名,她就是为了远离你,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执意找到她。”
相夫教子......
江澜夜忽然冷呵:“住嘴!”
太后脸色铁青,“你不信就不信吧,哀家都是为了你好,看你一门心思都放在那个女人身上,这江山社稷你都不管不顾了是吗?你登基五年,膝下无一皇嗣,你要哀家怎么安心!要全朝大臣怎么安心!”
她这番话,这三年间说了无数次。
江澜夜丝毫不为所动。
这一队侍卫是只听命于江澜夜的,因此太后身边的宫女太监再怎么极力阻拦,都被侍卫毫不留情地踹倒了。
周围发出嘈杂的声音,太后闭了闭眼,沉声道:“陛下,哀家不知道你发的什么疯,宋采女去了哪,哀家压根就不知情。”
“若是你搜遍了整个永福宫都没有看到她,你是不是该好好给哀家一个解释。”
江澜夜冷冷地看着她,说:“若是儿臣冤枉了母后,定当下跪赔罪。”
“好!”
太后深吸一口气,冷眼看着这些侍卫不断进进出出,几乎将整个永福宫都翻了个底朝天。
很快,侍卫们跑了回来,拱手道:“陛下,都搜了一遍,没找到宋采女。”
太后哼笑一声,抬了抬下巴。
江澜夜看向太后,哑声问:“人被你关在哪里了?”
“哀家说了,压根不知情。”
想了想,太后忽然道:“对了,三年前的云贵妃对你来说是突然消失不见了,说不定这个宋采女也是啊。”
“陛下,抓不住的人,就不要强求了,连上天都觉得你们没有缘分,难不成你还想逆天而行?”
江澜夜一字一顿道:“逆天而行,又如何。”
太后窒了一瞬,摇着头说:“无可救药!”
江澜夜扫了一圈永福宫,陷入了沉思。
但太后显然不想给他仔细思索的机会,直接道:“还不快带着这些侍卫离开,哀家需要静养,你可倒好,带着这些人来打搅哀家!”
江澜夜忽然想到了什么。
永福宫的后方,是平时太后常去诵经的地方。
那座宫殿虽小,但房间颇多,回廊曲折,除了太后和她身边的人之外,鲜少有人会去那里。
江澜夜沉声道:“走。”
侍卫们有条不紊地跟着他,出了永福宫。
太后见状,连忙悄声道:“你跟上去看看,陛下他到底要去哪里。”
“是。”
江澜夜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看见里面数量颇多的房间,低声道:“继续搜。”
很快,那宫女跑了回去,说:“太后不好了,陛下他发现了那个地方,正在让侍卫一间间的搜,只怕很快就要发现......”
太后浑身一抖,连忙道:“扶着哀家过去!”
屋内。
宋仪绝望着看着满是灰尘的横梁,转头与他打商量。
“我这样躺着好累,能不能坐在桌子上,也不耽误你观察我的脸。”
老头不喜欢被人打扰,忽然瞪大了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宋仪。
宋仪被他看的毛骨悚然。
他再次蹲下身子,继续一刀一刀地调整地上陶土的形状。
宋仪一想起,太后明确说了,在面皮做完之前,她的命是要留着的。
也许是因为等她死后,做不出自然的表情,睁不开眼睛,会影响面皮的制作......
总而言之,这个老头再恐怖,他也不敢真的对自己做什么。
想到这一点,宋仪又喋喋不休了起来。
“我不会跑的,我也跑不了,这桌子实在太硬了,咯人,我坐起来就好。”
他不喜被人打扰。
奈何宋仪一直在喋喋不休。
哪怕他把手中小巧的弯刀举起来恐吓她,她依旧在说话。
逼不得已,老头也不敢耽误太久的时间,将绳子解开了。
宋仪艰难地坐了起来。
她的手和脚因为长时间的捆绑,整个都充血发紫了。
现在,唯一能隔断绳子的,便是这老头手里的刀。
只是她拿不到,而且门外还有许多太监守着,就算真的隔断了,她一个人也逃不出去......
宋仪不由得再次感到绝望,脸色都灰白了。
不知过了多久。
门外,不知从哪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以及不断开关门的声音。
宋仪猛然转过头看向门外。
是...江澜夜吗?
门外的太监面面相觑,有一人快步走出去看了一眼,回来道:“不好了,陛下带着侍卫来搜房间了,我们该怎么办?”
另一个太监小声说:“慌什么!我们这个房间不在明处,陛下不一定能找到。”
“外面搜的差不多了,找不到人的话,他自然就走了。”
宋仪一听,连忙大声喊:“陛下——”
她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到了几人,连忙冲进来,用一团白布将她的嘴巴死死塞住。
“唔唔!唔!”
太监对老头说:“你先做出她的眉眼。”
江澜夜来了,来救她了。
但是方才听两个太监说的话,她所在的这个房间应当很隐蔽,或许...就像江澜夜的书房一样,是有什么机关的!
所以,哪怕江澜夜带人来搜了,只怕依旧找不到她。
她必须要自己逃出去!
宋仪心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她的面纱就在桌上,一会只要抢到了老头手上的刀,她就可以戴着面纱逃走了。
于是,她装作累了的样子,默默调整了姿势,手微微举了起来。
她紧紧盯着老头的动作。
就在下一刻,他再次拿着弯刀贴近宋仪的眉眼时,宋仪忽然猛地抬手,将弯刀抢了过来!
他太专注了,以至于并没有用力攥住刀柄。
老头脸色突变,连忙道:“快!她抢了刀!”
宋仪迅速地割断了手腕的绳索,刚要将脚上的绳索割断时,几个太监冲了进来。
宋仪立马举起刀对着他们,冷笑道:“不怕死的话就尽管冲过来,我一定毫不留情地捅穿你们的心窝。”
这几个太监赤手空拳,一时间谁都不敢贸然接近。
突然,门外的嘈杂声再次响起,且离得非常近!
正当这几个太监下意识地扭头看去时,宋仪迅速割断了脚腕的绳子,顺手抄起桌上的面纱,囫囵挂在脸上,直接跳了下去。
“不许走!”
几个太监堵在门口,警惕地看着她。
老头手无缚鸡之力,一个人躲在角落,不敢动弹。
宋仪浑身发软,但要从这里逃出去的信念苦苦支撑着她,她死死攥着刀柄,将嘴巴里的白布拿出来。
“让开!”
她直接对着一个太监捅了过去。
他受了惊吓,下意识地躲开了刀刃。
有了破口,宋仪立即冲了出去。
“快追!”
她提起裙摆,狼狈地跑过这一段长廊,却绝望地发现,前面没有路了。
出口到底在哪...
她回忆起方才外面传出动静时,几个太监下意识扭头看向的地方。
是墙上的字画挡住了出口!
宋仪灵机一动,立马将字画掀开,低头弯腰钻了出去!
此时,屋内。
侍卫来来回回地搜寻,江澜夜站在房间中央,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
曹公公也是一愣,随后问:“陛下,您有没有听到什么人喊叫的声音?”
“听到了。”
他的视线落在那幅宽大的壁画上,想到了什么,刚要迈步走过去。
突然,壁画破裂,宋仪狼狈又踉跄地跑了出来。
“江澜夜,救命——”
这一声救命是扯着嗓子喊的,她从来没有跑的这样快过,心跳得仿佛下一刻就要炸裂一样。
她四肢酸软,这么跑了一通,又被绑了一天一夜,彻底没了力气。
她双脚发软,整个人就这么扑了出去,本以为下一刻就要摔在地上——
“啊!”
江澜夜大步冲上前,稳稳捞住了她。
两人的躯体重重相撞。
他将宋仪接了个满怀。
比疼痛先传来的,是熟悉的气味,是江澜夜身上的气味。
宋仪浑身都软了,本以为江澜夜也捞不住她。
没想到下一刻,他突然紧紧抱住了宋仪。
像是要将她揉进身体一样,抱的特别用力。
“陛下......”
她笑了出来。
死里逃生,她。
不必江澜夜再说什么,侍卫立马冲了进去,将方才准备抓宋仪的太监尽数押了出来。
江澜夜一直在紧紧抱着她。
他的双手还在发抖。
宋仪笑完后,觉得难受,又伸手拍了拍江澜夜。
“喘不过气了......”
江澜夜一顿,这才将她放开。
没想到这一放,宋仪浑身都虚脱了,险些再次摔倒。
江澜夜将她抱了起来。
此时,门外。
太后匆匆赶来,刚好看见这一幕。
她眼前一黑,事到如今还不忘演戏。
“宋采女怎么会在这里!”
宋仪看着她,声音沙哑。
“太后不是最清楚吗?今日若不是陛下来了,只怕我就要被勒死了。”
太后说不出话来。
江澜夜冷冷地看着太后。
他的眼眸中没有丝毫的感情。
太后张了张嘴,苍白地辩解:“陛下,你听哀家说。”
“朕什么都不想听。”
他甚至都不以儿臣自称了。
他抱稳了宋仪,快步离去。
太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诧异。
宋仪竟然真的没有说出她的真实身份......
宋仪呼出一口气,走过去和曹公公一起蹲在地上,将散落一地的东西全部捡了起来,摆在桌上。
江澜夜凝视着宋仪忙碌的身影,觉得奇怪。
为何,自己会听她的话?
只是三言两语,就能将他心中的火气消除。
宋仪摆好了桌子,主动地把椅子拖过来,乖乖坐在他对面,直勾勾地看着他。
江澜夜忽然问:“不是说练好了吗?现在写给朕看。”
宋仪顿住了。
她压根就没练。
在这里睡一夜,又冷又困又累,回去只想拖着她的躺椅在院子里悠闲地晒着太阳,再睡一觉,然后自在地用膳。
她连忙转移话题,问:“陛下,嫔妾可否一问,萧婕妤她方才是做了什么事,惹您生气了?”
江澜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模棱两可地说:“因为她太像宋仪了。”
宋仪:“......”
果真,若不是对她恨之入骨,又怎会轻易动怒,还要打她三十大板。
“那你呢?”
江澜夜忽然开口问。
“什么?”
他淡声道:“当时看见朕生气了,你为何还敢上前,你明明也很怕。”
宋仪当时竭力忍着浑身的颤意,尽量不让自己手抖,没想到还是被他看透了。
不过,江澜夜这么一问,她倒是愣住了。
为何还敢上前?
因为她早就见过更可怕的江澜夜了,之前大胆扑上去吻他的时候,他气到几乎想把自己当场杀了。
所以今晚的江澜夜,生的气好像不算严重。
她早就习惯了为他顺毛。
“因为,嫔妾这些时日与陛下接触,得知陛下经常噩梦缠身,所以恐今日动怒会再度惊扰安寝,故而......”
江澜夜顿时觉得无趣,打断了她:“够了,你继续写书。”
“是。”
往后几日,因萧婕妤一事在宫中传开,众人得知宋采女并非云贵妃,原先跃跃欲试的心顿时像被人泼了冷水,个个不敢再贸然接近陛下。
萧婕妤当日不过是身着清凉,趁着江澜夜还在沐浴时,擅自爬了他的龙床,在江澜夜出来时,故意裸露肌肤在他面前搔首弄姿,触怒了江澜夜,她这才哭着跪倒在地。
若只是如此便也罢了,江澜夜尚且不至于那般生气。
偏偏她不知死活,提起云贵妃兴许早就死了。
若不是宋采女进去的及时,只怕萧婕妤真的要没命。
也许是宋仪太想逃离金銮殿,这几日练字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对着江澜夜的字认真学了几日,再写出来的字逐渐像模像样,起码能看懂了。
于是,她奋发图强,终于将一沓厚厚的纸交给了江澜夜。
“陛下,嫔妾已经写完了,方才也检查了一番,没有错字,陛下可满意?”
江澜夜随意翻看了几页,道:“嗯。”
宋仪小心翼翼地问:“那......往后嫔妾,是不是不需要每天都来金銮殿了?”
生怕江澜夜觉得她是不肯见到他,又添上一句:“嫔妾已经叨扰陛下许久了,不敢再打扰陛下。”
江澜夜动作顿住了,薄薄的眼皮微微掀起,盯着宋仪看了许久,半晌后才说:“今夜你回去吧,日后可以不来了。”
宋仪喜上眉梢,要不是怕江澜夜生气,现在她都想为自己鼓掌了。
“那嫔妾先退下了。”
她蹭地一下站起来,面纱遮掩的嘴唇,唇角上扬。
时辰一到,江澜夜起身,瞥了一眼空荡荡的椅子,将情绪敛入心中,走到龙榻边,看见窗边的矮榻也是空荡荡的,一言不发地躺下了。
当天夜里,熟悉的被噩梦缠身的感觉再次袭来。
每次做噩梦,仿佛有人在睡梦中掐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喘不过气,再用尖锐刺耳的嗓音不断地怒吼,想逃也逃不掉。
江澜夜再次被惊醒,他坐了起来,双手攥紧了明黄色的被子,方才整个人到指尖的地方都是麻木的,半晌才缓和过来。
许是太多日不做噩梦,这次倒是令他呆坐了许久,这才意识到做了噩梦,金銮殿空荡荡的,月光洒下的地方,宋仪那蜷缩着睡觉的身影也已不见。
曹公公听到江澜夜的声音,快步走了进来。
这次,两人都意识到了什么。
似乎...只有宋仪在的时候,且靠近他的时候,江澜夜才不会做噩梦。
曹公公问:“陛下,要把宋采女再叫回来么?”
江澜夜哑声道:“不必,你出去吧。”
他一夜没睡好,第二日晚,为了证实他的猜想,他把宋仪叫了过来。
宋仪本以为这几日都不用去金銮殿了,干脆连脸上的疤痕都没有化,在屋子里一袭素衣,披散着头发,躺在榻上百无聊赖地翻看话本子,赤着脚去够帷幔上的流苏。
突然,江澜夜身边的人来了,说陛下又宣她去侍寝。
宋仪:“?”
她立马坐了起来,外面的人还在不断催促她。
宋仪咬牙切齿,带着怒意,穿上鞋袜就跟着去了。
她也就才快活了昨晚一夜!
只是,今晚的情况有些不对劲。
江澜夜竟然没有坐在桌前看奏折,倒是早早地坐在床榻上了,曹公公见她来了,不断地在打量她。
宋仪觉得奇怪。
江澜夜言简意赅道:“今夜你在这里睡。”
“为何?”
宋仪脱口而出。
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江澜夜的脸瞬间黑了。
宋仪立马找补:“嫔妾感到万分欢喜,只是不知嫔妾睡在这里的意义是?”
江澜夜言简意赅:“你不必知道。”
宋仪嘴角抽搐,从善如流地掀开被子,问:“那陛下能否在这里为嫔妾填一软垫?被子要厚的,这个太薄,枕头要高一点的,嫔妾睡不惯矮的。”
为了不让自己做噩梦,江澜夜难得有耐心,淡声说:“去给她准备。”
两个宫女进来把床褥铺好了,宋仪拍了拍软和的褥子,有些满意,说:“陛下,我们可以愉快的就寝了。”
曹公公咳了两声,老脸一红,连忙走了出去。
江澜夜凝视着她,忽然问:“你平日里睡觉,会做噩梦吗?”
她道:“不会,嫔妾睡的一向很香。”
江澜夜回想起每日清晨要去上朝时,她的脸埋在被子里的模样,嗤笑道:“的确。”
太后看了看苏美人,又看了看宋仪。
这两人的脸,几乎完全一样。
只是在宋仪消失之后,太后寻了民间做面皮的人进宫,根据她的描述和画像,做出了这张格外精致的面皮。
苏美人戴上后,太后原以为已经很像了。
可是如今,真正的宋仪就在一旁,她这才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差距。
苏美人站了起来,问:“太后,现在该怎么办?”
她瞥了一眼桌上的麻绳,眸中寒光乍现:“要不然...现在就把她勒死。”
只要把她勒死了,真正的云贵妃就死了,到时候她就是这世上唯一存在的云贵妃。
宋仪听了她说的话,挣扎着站了起来,大喊:
“救命——来人!”
苏美人一惊,连忙再次将她狠狠推倒。
宋仪狼狈地摔在地上,脸上沾染了些许尘土。
“陛下呢?你要是杀了我,陛下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你给杀了!”
苏美人嗤笑道:“你真以为陛下多在意你啊?你都消失将近一夜了,若是陛下在意你,早就派人去迎春宫看看了。”
“谁让你不告诉他,你就是云贵妃的啊?”
“直到现在,陛下都以为你是个赝品,一个赝品没就没了,现在陛下的身边有我。”
“所以,哪怕我现在把你杀了又能怎样啊?”
苏美人颇为嫉妒地看着她的脸,说:“只要我有这张脸在,陛下就舍不得动我。”
太后淡淡地睨了她一眼,冷声道:“谁让你不注意些,竟然被她发现了你戴了面皮的事情。”
宋仪连忙道:“我自己会走,我会离开陛下,我会像三年前一样,永远离开这里,陛下绝对找不到我。”
她不能死在这里。
她还想回去。
太后怀疑地看着她:“哀家为何要信你?”
宋仪咬牙道:“你们把我绑来这里之前,我就已经决定要走了。”
苏美人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她的话,说:“太后,我们不能信她,还是现在直接用那根麻绳将她勒死,一了百了!”
太后沉吟片刻,目光始终落在宋仪的脸上。
她忽然幽幽道:“苏美人,哀家问你,难道你不想拥有一张更精致,更像她的脸吗?”
苏美人一愣,瞥了一眼宋仪,问:“难道,太后还想让那人再来,对着她重新做一张?”
太后笑而不语。
再没有什么面皮,是比对照着真人做还要更像的了。
到时候真的做出来了,她就可以把面皮给别人戴,给一个更听话、更懂事、更聪明的人戴上。
这个苏美人实在太蠢了。
爬不上龙床,要她有何用。
苏美人仔细一想,觉得可行,笑道:“到时候嫔妾戴上更好的面皮,陛下一定会爱上嫔妾......”
太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觉得她真是愚蠢至极。
她悠悠道:“哀家就是这么打算的,而且现在她被我们关在这里,谁都找不到,陛下也绝不可能不顾哀家的颜面强行过来。”
“明日就叫那人进宫,对着她的脸做好之后,再把她杀了。”
“是!”
宋仪绝望地看着两人,听着自己的性命在她们的口中变得连草芥都不如。
随后,苏美人捡起地上的面纱,直接将她的嘴巴捆住。
太后呵笑一声,说:“哀家告诫你,外面可都是哀家身边的人,你若是不怕死,就尽管在里面闹腾。”
“只要你乖乖的,明日做好面皮之后,哀家一高兴,说不定就放你走了,你不是说自己本来就打算离开么?”
“这样也好,你既然不能为陛下诞下皇嗣,只会干扰圣心,不如早早离开。”
说罢,她带着苏美人走了出去。
门再次被紧紧关上,外面传来了落锁的声音。
宋仪格外烦躁,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绳索。
她现在当真是进退两难。
被太后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她一定会杀了自己。
如果要是被江澜夜发现了......
回想起他当时那句“挫骨扬灰”,宋仪心中绝望之意更甚。
她被绑的死死的,哪怕有通天的本领,也离不开这个房间。
于是,她选择保留体力。
今夜本就没有吃东西,折腾一夜跑不出去不说,还会平白丧失体力。
许是那迷药的劲头还没过去,宋仪觉得头脑昏沉,靠着墙角就这么睡着了。
第二日,天刚亮起时。
门外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光刺了进来。
宋仪蹙着眉艰难睁开双眼,只觉得头痛欲裂。
一位身形伛偻的老人跟在太后的身后走了进来。
太后指了指宋仪,说:“就是她。”
老头的眼神像毒蛇一般,一寸寸扫过宋仪的脸。
宋仪觉得不舒服,转过了脸。
太后短促一笑,随后示意两个太监走了进来。
他们粗鲁地带着宋仪,不顾她的脚还被捆绑着,直接将她摔到了那张木桌上,让她躺在上面。
宋仪被摔的眼冒金星,随后他们拿起桌上的两根绳子,分别将她的上半身和下半身与桌子捆在了一起。
这是想让她一直躺在桌上,不许乱动。
太后看着她那不服输的眼神,笑道:“三年前陛下就是被你这样的眼神勾住了么?”
老头慢慢走了过来。
他手中拎着个大箱子,打开后,拿出许多奇怪的东西。
太后见状,催促道:“人就在这里,跑不了,你尽量动作快一些,你早点做完了,哀家直接把她杀了就好,拖的越久,越有可能被发现,明白了?”
老头的声音也很沙哑,低声道:“做面皮急不得。”
太后知道这是个精细的活,但是她怕江澜夜找过来。
“总之尽量快一些,要是被陛下发现了,哀家也保不了你。”
老头压力颇大,连连点头。
太后见状,又嘱咐道:“你们几个看好了,千万别让她跑了。”
“是。”
太后走了出去。
宋仪躺在桌子上,嘴里仍然绑着那块面纱。
老头见状,犹豫了一瞬。
这布挡着,他实在难以看清宋仪的面部细节。
“把布解开。”
他命令道。
宋仪的嘴巴都要麻木了,终于没了束缚,她看着老头从箱子里拿出了一柄小巧的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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