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事闹得很大。城防军、警备队都出动了,整个南城、西城全部戒严,天亮后更有兵士逐家客栈搜查疑犯......这样的阵势,对付商旅和一般冒险者也还罢了,碰上约尔和寒色这样成了精的老江湖,却只能是徒劳无功。
当时看到救出莫克、分散撤退的信号弹时,两龙便按事先商议好的方案,分头阻截自酒吧中追出来的绑匪。虽然绑匪的实力比预期的还要扎手,不过仗着高超的身手和丰富的经验,两只老狐狸还是没费多少时间就逮到机会,分头钻入纵横交错的巷道,与敌脱离接触。
不过,他们两个虽然顺利脱身,赶到会合点儿,却没有等到其它龙。随后南城越来越大的噪动表明大事不妙,两个龙当即立断变更方案,不再傻等下去,迅速穿街过巷,到约尔在赫伯城中的一处秘密产业落脚。
两个龙到底都有了一些年纪,这么一日两夜不曾安睡,奔波争斗,早已精疲力尽。以两龙的经验丰富,自然深知休息的重要。到了相对安全的落脚处,先自轮流打坐调息,恢复精神。后来听见外面风声不对,情况不明下,干脆不去冒险,强自按下心中的焦虑,倒头大睡当然也是两龙轮换直到天色大亮,才各自洗沐,易妆出门,各寻渠道探听消息。
直到中午时分,两龙各自带着探听到的消息再次碰头,却都是一样两眼发直、面色古怪。
原来赫伯城防军和警备队突然出动,却是不与他们相干,而是军情部门收到线报抓捕敌国奸细,他们只是很倒霉地选错了行事的时间罢了。同来的几个冒险者,除了亚当和戊,均已被捕冒险者们并不想对抗官军,发现面对的是城防军和警备队后,就都放弃了抵抗。当时正与他们动手的“绑匪”也由于同样的原因被抓了好几个。另外其它作奸犯科、鸡鸣狗盗之徒,也很有不少的进了大狱。
约尔和寒色交换所得,大至清楚了缘委后,除了连叫“晦气”之外,却也没什么可说的。又再分头托关系找门路跟有关部门疏通,为雇来的几个冒险者具结担保,顺便在官衙备案请求抓捕绑匪之前不报官是因为莫克在对方手中,投鼠忌器。这时莫克应已脱离绑匪掌握,说出实情更有利于保释几个冒险者。至于下落不明的亚当、戊和莫克,也要赶快寻找。
一应事宜安排妥当,已经是下午茶时分。两个龙带着保释出监的四个冒险者,和从官衙中得到的“绑匪”资料回到住处,一推开门,就看到门前地上写着“约尔亲启”、封缄仔细的信笺。
约尔一眼看去,大是惊喜,道声“是莫克的字!”,抓起信来拆看,看着看着,脸色就沉下来,待到后来,更将信纸一团,低骂起来。寒色和几个冒险者自也急于知道几个同伴的情况,见有莫克的消息,无不关注。只是看约尔这样的反应,都聪明地没有出言询问。
约尔也知道必得给这些龙一个交待,苦笑道:“莫克怀疑绑架他是梁国圣贤集团幕后主使,只不知为何夏维雅官方会牵涉其中。他决定由戊安排,到北方希斯佳暂避。叫我们不必担心。”又向几个冒险者道,“莫克已和戊谈妥改约费用,这次的委托改为戊把他平安送达佳期为终止,到时你们带着完成凭证去彩虹郡冒险公会结尾款就是。”说完,一把拖了寒色进屋,“砰”地关了门。
四个年轻冒险者呆怔半晌,你看我我看你,纷纷露出古怪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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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老友拖进屋摔上门,约尔甩开手,一屁股坐在一张椅上,将掌中团成一团的信笺往桌上一拍,恨恨地咬牙:“气死我了!这个小混蛋!”
寒色龙老成精,哪还不知是什么一回事。抱起双臂站在一旁,乜斜着约尔,脸上肌肉抽动,极力压抑着不使自己笑出声。约尔喘一阵粗气,又骂了几声,瞥见寒色的的古怪表情,没好气道:“要笑你便笑吧!摆这个怪样做什么!”语音未落,寒色已是“哈”地一声,笑喷出来。
约尔满面阴沉,瞪着几乎笑得断气的老友,瞪着瞪着,怒意渐渐化做无奈,轻拍大腿,叹道:“儿大不中留!小混蛋到底走了!”
寒色慢慢收敛笑意,也扯张椅坐了,摇头道:“小龙总有长大的一天。莫克都两百多岁了,一身修为比大多数冒险者都强,现在又出了这事,暂时离开彩虹郡,出去闯闯也好。”
约尔苦笑笑,没有接话。
寒色也知这等事不是别龙一两句劝慰的话儿就可以开解得的。大道理谁都会讲,真正事到临头,哪个龙不得伤心难过,情绪低落上十天半月?当下不多纠缠,淡淡一言带过,随即扯开话题:“莫克怀疑绑架他的是圣贤集团,有什么理由么?”
听他这样说,约尔知道老友的用意,他也不是看不开的龙,顺从地接下话茬儿,耸耸肩道:“据说一个自称梁国贵族的龙前几天找上他,想挖他去圣贤集团......”将揉成一团的信笺弹向对方,“你自己看吧。”
一手抓住信纸团,不待展读,寒色已然动容:“我记得你说过,在清风居袭击绑架莫克的那两个龙的位子,是个梁国贵族所订?”
约尔瞿然。莫克突然决定离去,让他心神大乱,竟连自己说过的话也都忘记了!当下收拾心情,皱眉思索,道:“不错。风华确实跟我说过,清风居袭击莫克的那个龙的桌位,是个梁国贵族所订。其中一个龙用的是锯尺刀那种粗蛮兵器,也是雷诺龙喜欢的。不过只凭这些就断定这件事是圣贤集团所为,还是稍嫌不足。”
寒色点点头表示赞同,将手中的信纸摊在桌上展平观看。
约尔继续沉吟。去保几个冒险者的时候,已从警备署的朋友处得知,和冒险者们一起被抓进去的几个家伙,大家认为是绑匪的,其实是凯丁喑之团的成员也是冒险者,接了委托来赫伯的。至于雇佣他们的龙......冒险者是不会轻易吐露雇主信息的。约尔也不会去问那明知不会得到回答的问题。
至于说莫克怀疑整件事的引子是香醉忘忧,以约尔对酿造业和品酒界的熟悉,不得不承认是极有可能。香醉忘忧问世不过几个月,影响的范围还不是很大,但是,至少在彩虹郡及其周边地区的上流社会已经打出名气就在这赫伯城里,自己半个月前刚刚开始给几个合作商号批发香醉忘忧,就已经接连接了数个大订单。那些大家族大集团的首脑个顶个儿的精明,哪会看不出其中的商机?看来,今后一段时间内,自己的生活会变得相当精彩呢!还真是不能不佩服亚当说不清是聪明还是白痴的家伙,竟弄出这样的好酒来!真不知他脑袋怎么长的......
“咦?亚当!”约尔忽然想起。那位伊甸园主哪里去了?警备署的监房里没有他,莫克的信中也没有提到,那个家伙......天啦!若是留在彩虹郡的那位翼龙找上自己要他的主君,却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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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退回前一天夜间。
亚当在那处不知名宅院的小屋里躲藏追兵时,精力不支地盹着了。不过,那种情形下到底睡不安稳,很快就又被脚步声和谈话声惊醒。从藏身的小屋扒窗缝儿往外一看,却见七八个仆役装束的龙和瓴蛾,在两个骑士装束的龙的指使下,正自执着灯笼火把,四处搜索。当即吓了一跳。不敢怠慢,赶紧从小屋另一边的窗户溜出去,借助宅院中房舍的阴影,弯弯绕绕地躲开搜索的龙们,觑个空隙用起御风术,腾身飞起。
虽只是打了个盹儿,毕竟也恢复了一些精神,亚当脑子清明了不少。总算记起之前听过的某些常识,再印证不久前预备偷出城时戊拿出的绳索铁爪,以及自己飞进这个院子后,那些龙光是喧哗,并不立即追进来的事实,恍然想通了对龙而言,飞行只是少数高手的专利,普通冒险者或者官军士兵是没这个能力的,即使高一点儿的院墙也得有工具才能翻过,自己如果用飞的,想必就可以脱身。
果然,他飞起后不久,就被龙发现,叫了起来。虽有几个瓴蛾提着风灯飞起来围堵,却都小心地与他保持着相当远的距离,并不近前瓴蛾体弱力微,对龙根本没有杀伤力。这几个瓴蛾上来,只是为了指引出他的所在,以便地上的龙们另想办法。
弩箭标枪之类的兵器,亚当还是听说过的。当下不敢多呆,干脆在就空中辨认方向,直接向城外飞去。反正他的御风术不似龙的御气飞行那样消耗内力,就是直接飞回彩虹郡,也完全不成问题。
初时几个瓴蛾还试图追他。后来亚当加快了速度,并且飞至平常两倍多的高度,体质较弱,飞行高度有限的瓴蛾就追不上了。不过,令亚当懊恼的是,龙族能够飞行的高手虽然少,却也还是有的。被那几个瓴蛾拖延了一阵,居然让他们找来两个高手龙,追到空中来抓他。亚当只好继续飞。
无论如何追兵从原本的一大群减为两个,亚当心理压力大减。本以为凭借御风术,很快就能完全摆脱两个尾巴,落回地面,弄点东西吃,再好好睡上一觉。却不想这两个龙飞的不如他快,耐力却是颇佳,手段更加卑劣。眼看就要追他不上,居然打出飞镖、袖箭等等暗器,干扰他飞行。尤为可恶的是,两龙的暗器并不一起打出,而是你一下我一下,零零碎碎地来,袭击的方位更是阴险无比,每每迫得自己不得不转向若非御风术足够灵活,说不定就要受伤。
这一折腾就折腾了一个多时辰,远远的天边都开始泛白,一逃二追的三个龙,也不过才飞到城郊上空。
“呼!你还有力气呀?修为很高嘛!”亚当一个紧急转向,让过一支手指粗的袖箭。耳中听得两个尾巴之一带喘的语声,亚当心中暗喜显然,两个家伙快支持不住了!一个念头没转完,对方接下来的话差点儿让他一口气上不来,从半空直栽下去。
“我们刚才飞过城关!呼!你信不信!呼!本君一支!响箭下去!呼!调城防军!床弩!射你?”御气飞行了这么久,再要开口说话显然很是吃力,那龙说到后来,喘息愈加急促,速度更是大减,甚至整个身形都开始摇摇欲坠。他的同伴更加不济,即使不用出声也明显是强弩之末。
猛听得如此无赖言语,亚当一时愣住,在空中略一停顿。那龙却没有停,仍自坚持追近,同时双臂微动,握住原本悬在腰际、尺许长短的铁棒,左右一分,超过十米的细韧链条激射而出,直卷正自发愣的亚当。亚当大吃一惊,本能地后仰躲避。细链依势而动,逆向反卷绕向亚当双腿若有旁观者看到这一幕,定会大大惊叹。要知这么细长的链子,以内息控制其动向已经不易,要在近两个时辰御气飞行、内息将竭的情形下做到这一点,更是非同小可。
饶是亚当的御风术灵活无比,也不免被细链缠住一只脚踝,身子当即一沉。另一个龙这时也已靠近,一爪探出,却非攻击亚当,反而抓向同伴肩膊。三个龙牵牵连连,高度再降。
两个龙追了亚当这半天,已知这“怪物”身法高绝,远非自己两龙能比,若非不时以暗器干扰,早被他逃脱。追到现在自己两个内息都快耗尽,对方却仍似有余裕,真不知其修为深厚到何等地步!这么拖下去,不用多久两龙就再无力飞行,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去。
两龙都是一凝眉便有千般计策的主儿,相互间的默契更不用说。当下逐次以暗器攻击诱导对方的飞行方向,同时放粗气息示敌以弱,再用言语干扰对方心神......诸般手段下,终于拉近双方距离只为要够到对方。一旦得逞,两龙便停止御气各自调息,将全部重量都交在亚当身上,拖也要把亚当拖回地面。
换任何一个正常龙,这种情况下都只能乖乖落地。毕竟带着龙御气飞行可不仅仅是多出来的重量问题,所耗内息成倍增长,便是强龙榜上最顶尖儿的高手,也难以轻松做到更不用说之前已经飞了那么久。
但是,亚当却不是“正常龙”!
接连被两个龙的重量加到身上,骤出不意下,亚当维持不住高度,猛然下挫。却也因此回过神来,灵力加速运转,立时稳住下降的趋势,一边弯身探手,去解脚上的细链。一俯身,首先迎上两双充满不可置信的惊容的秀目呃?这两个龙好象是来抓自己的呢!
纵然是来抓自己的,亚当也不可能就这么解开细链将两个龙自空中丢下地。看他们似乎耗尽气力的样子,这个高度丢下去肯定会摔伤的。亚当想也不想,挥手两个束缚结界限制住两龙的行动能力,将细链解下提在手里,再次提升高度,往远离赫伯城的方向飞去。
直到天光大亮,亚当估摸着已经离赫伯足够远,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才寻了一处没有龙迹的山坡降落下来。
经过这一大段时间的飞行,两个原本震惊莫名、被束缚住的龙均已恢复平静,四只眼睛盯着亚当,直到他放开手中的细链,各自脚踏实地,也不出声。亚当被两个龙直瞪瞪地看着,不免有点儿手足无措。抬手抓头,底气不是甚足地说道:“呃......你们答应不再抓我回赫伯,我就放了你们好吧?”
两个龙齐齐露出古怪的神色。默然片刻,使用细链兵器的龙嫣然一笑,回道:“除非你答应好好与我单打独斗一场,我就不抓你回赫伯。”
亚当眨眨眼,觉得不太对劲儿。自己说要放了他们,怎么他还有条件了呢?谈判交涉实在不是亚当的强项,一时想不到要怎样拒绝,想想单打独斗一场也不是太麻烦的事,就点点头,说:“好!等我弄点吃的,休息一下再打。”解开两龙身上的束缚结界。
两个龙忽然恢复了行动能力,再次交换着惊异的目光,各自找一块平地,打坐调息。亚当四下张望一阵,走去山坡上的疏林,寻了些可食的野果山菌回来,用树枝串了,生火烤炙填肚还分了两个龙两串。对方倒也不加推辞地接受,那个使用异型武器的家伙,还笑眯眯地跟他道谢。
亚当怎么想怎么觉得对方古怪,不象是追拿自己的官兵高手。半个晚上就顾了追追逃逃,这时借着上午的阳光打量过去,才发现面前这两位竟都是十分美丽的龙。尤其那身着华服,使用怪异的细链武器的家伙单以容貌而论,亚当见过的龙里,怕是只有雪叶岩、波赛冬、梅亚静等极有限的那几个,才敢夸言稳胜。另一个龙长着一双碧绿的眼睛,目光流转时,恍如两湾春水,秀气的下巴,淡红的嘴唇,也是远远超出水准的美龙。
觉察到他打量的目光,华服美龙掂着烤山菌串,微微斜过目光,从容笑问:“有事?”
亚当习惯性地抓头,吱唔道:“那个,你们真的不要抓我回赫伯了?”
“不抓了。反正本君也不在警备队任职,更无军职在身,抓龙这种事,本就与我无干!”美龙微耸双肩,很是随意地说。
亚当微呆:“那你们拼命追我干什么!”
“呵......”美龙笑起来,“城防军说是搜捕敌国奸细呢!身为夏维雅龙,捉奸细这种事,自然要尽一份力了!现在知道了是误会,你又那么厉害,自然就不用给自己找麻烦了。”
咦?昨夜闹得那么厉害,原来不是捉我们的,而是搜捕敌国奸细吗?亚当恍然大悟,又不禁奇怪:“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奸细了?你认得我?我好象没见过你哎!”
“正因为你不认识我,才不可能是敌国的奸细啊!别国派来夏维雅的奸细,怎么可能不识得本君!”美龙傲然说道。
亚当一时想不通对方的真实意思,满脸困惑地眨着眼睛。对方却不再说,看他食物已吃得差不多,转手将自己几乎未曾动过的山菌串交给同伴,长身而起,执住不知何时挂回腰间的细棒,面含微笑道:“先生吃好了吧。且容本君以这根情丝,再次领教高明!”手腕轻振,细长的链条激射而出,仿如有生命一般,卷向亚当头颈。
绿眼睛龙轻轻吁口气,略微挺直腰身。他太多次见过这位君上出手。知道那有着“情丝”这名称的细链,绝对是其对手的恶梦。从赫伯一路追来这里,他已经见识过这棕发黑眸龙的超绝身法和深厚修为,却不知他是否躲过那一缕情丝的骤然发难?
亚当从来没有这样沮丧过。
昨晚去那酒巴后院救莫克时,那么厉害的绑匪们都挡不住自己三招两式,接下来整夜的空中追逐两个龙也没能奈何得他,亚当刚才对自己的本领有了几分信心,就又被这什么“情丝”打得粉碎。
这“情丝”的速度倒也没有什么出奇,麻烦的是那份飘忽和柔不受力。就拿亚当最拿手的断水流指来说吧,一指出去点个正着是不错,“情丝”飘然后荡,左右两端却又反卷过来......拦开了一处,缠上来两处,只是越来越乱。
亚当不是没想过直接攻击控制“情丝”的龙,奈何这美龙身手也颇不俗,亚当射出的风刃、火球什么的,都被他用手中两条尺许长的短棒拨打挑开。这“情丝”轻轻细细,却坚韧无比,亚当试过风刃不能将之切断,就不敢使用“旋风”之类的魔法,以免把它吹得乱了,绕成死结更是麻烦。
现在亚当所能做的,只是不断出指将缠上来的“情丝”荡开,不令它真正将自己缠住。只是任他出指再快,“情丝”缠来绕去总也近不得他身周两尺,亚当仍然没有丝毫成就感。他感觉自己就如同蚕宝宝,正被层层丝线缠成茧子问题是,蚕宝宝结茧是自愿的,亚当并不想变成茧子啊!
亚当不知道他的对手也在心中惊异。他在这“情丝”上浸淫三百余年,还从来没有碰到只凭指掌功夫就能令“情丝”不能近身的那种眼力准绳、出手速度和力道的掌握,根本无法想象。以往的对手总是要不了三两下就被缠死捆牢。要不就是高手知道利害,“情丝”一现就以紧密的攻击迫他回守。似亚当这样容他尽展攻势后,才偶然射过几缕气劲试探的,还是第一次碰见。
而且这个对手功夫十分奇特,真气斩(风刃)也还罢了,那一个个的火球又是从来没见过的功夫!因为有优势,那龙惊异之余,还有余暇推敲亚当的身份。结合前一段收集到的资讯,这个龙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结论。
“喂,你这个情丝到底有多长?有完没完啊?”亚当只觉得前后左右都是细链,忍不住叫起来。
还有这种事?在打斗中询问对手的武器吗?也不知是太过惊奇还是受亚当理所当然的语气影响,他的对手眼中漾起笑意,居然没有不理睬他的问题。华服美龙轻轻笑道:“情丝的厉害不在其长而在其韧,在其百折不回情丝一出,不达目的是不肯罢休的!你还是乖乖让我缠住罢!我会好好疼你的了,嘻!”
亚当对龙的语言的了解来自于大天使,主要是理性的认识,一些比较微妙的概念就不甚清楚,象“情丝”啦、“疼你”啦之类意思较暧的词儿,理解就很片面。“情丝”他就只当是那细链的名称,也听不太懂对手语带双关的调笑。不过乖乖让他缠住当然是不行的。亚当大叫:“不!我不要变茧子!你真当我是白痴啊?疼我还要把我绑起来!”
这种答话还真是有够白痴!就连一旁观战的绿眼睛龙,都不免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无良的华服美龙更是在肚里笑得肠子打结,若非他确实算得高手,自我控制功夫颇强,此刻就打不下去了。即使如此,那打斗争胜的心也就淡了,玩笑之意渐起手上一招紧似一招,嘴里也不放松,时不时冒出句“好伤心”、“难道人家就这么让你讨厌”、“让我的情丝缠住有什么不好”之类,脸上更是七情上面、楚楚可怜模样,令得亚当满头雾水,不知所对。
再过得一阵,亚当情势更是不妙。他的对手又再做怪,似笑非笑地调侃:“哎,你这龙是不是属木头的?还不快快认输!本君这般美龙都不能让你来电么?”
亚当眼睛一亮,大喜道:“不错不错!我怎么没想到!”一边说话,断水流指略加变化,点出时聚在指尖的土元素换成电元素电元素不是基本元素,聚集生成比直接聚集土元素慢,却也勉强应付得来电元素沿着金属质的“情丝”传过去,正暗自笑得肠子打结的龙先是手掌、然后双臂,最后全身都是一阵阵酥麻,招式立时变形,“情丝”绊到自己的脚,一个踉跄就要摔倒。
观战的绿眸龙不料这“白痴”竟有奇招,也没见他怎样就令君上这样的高手突然摔倒,虽说这么摔一下不会受什么伤,却也难免灰头土脸,不免惊呼一声,跳将起来却已抢救不及。
忽然眼前一花,但见那个刚才还在“情丝”缠绕中的龙竟然出现在前方数米处,在君上摔实前将之抱个结实,尚且得意洋洋地炫耀:“哈!被电的滋味怎么样?让你用情丝捆我啦!”当然是亚当这不分轻重敌友的滥好人。
亚当前一刻还因对方一心要把他变成茧子而生气,后一刻见到电元素一出,那么厉害的龙居然立即把自己绊倒,大大得意之余,就想到那一手把又细又长的链子玩得如臂使指、神出鬼没的功夫有趣得紧,若能学会了,回去伊甸再要对付那些总来逗弄自己的淘气精灵一定很有用处,倒不能就这么让他摔坏了!于是一个短距离瞬移,在对方摔实前将之抱住。
绿眸龙听亚当那样说,只以为他是反击方才的调笑。不过看君上居然并未反抗他的抱持,反而与他四目相对地发呆,倒不由得心中暗暗称奇莫不是君上真的被这个古怪家伙“电”到了?电元素沿着金属质的“情丝”传递的情形,只凭看的自然不甚了了。也想不到他的君上是真的被电得全身发麻,根本没力反抗亚当的“轻薄”,而非突然对亚当有了感觉。
其实华服美龙被亚当抱住,先是一惊,随即就是大怒这家伙想干什么?竟敢如此放肆!若不是他仍旧全身麻木,只条件反射也会把亚当踢开!这时只能以最凶狠地目光瞪视亚当,来传达自己的愤怒总算他还记得自己刚才一直在口头上逗弄对方,也以为对方是在反击,叱骂的话倒是无法出口。
亚当被“俘虏”怒气冲冲地一瞪,想起大天使曾一再教过,随便拉扯搂抱对龙来说是很无礼的行径,连忙放开双臂连退好几步,将手藏到背后,讪讪道:“呃......我是怕你摔坏,可不是故意的哦!对不起了嘛!”
一句话入耳,再看见对方那清澈如孩童的黑眸,华服美龙心中的怒意,如落潮的海水般飞速退去。轻轻活动双臂令酥麻感尽快消逝,一边轻叹:“亚当先生的功法果然奇特,竟然带有风火雷电的性质,难怪就连雪叶岩阁下也难抵挡。”
亚当大吃一惊,失声道:“你认识我!你......”
“本君青舆图候。雪叶岩阁下大概不曾跟你提起过吧。”华服美龙淡笑说道,缓缓收拢散落的“情丝”。微风掠过山坡,拂动他打斗后略显露乱的长发,阳光照着他秀美脸庞上那淡淡的、带点儿倦懒的笑容,令得亚当一阵失神。
亚当并不知道,“君”是夏维雅王国特有的封爵。这种完全不同于与彩虹大陆各国通用的殿、公、郡、领、骑五爵的荣衔,乃是国王专门用来封赐自己格外喜爱、却又没有足够功绩加封采邑的龙的。“君”爵并没有相应的土地封邑,既非终身制,也不可以继承。龙一旦失宠,“君”爵也就会相应取消换句话说,青舆图候乃是现今夏维雅王最宠爱的龙,在夏维雅王心目中的地位,只怕不逊于身为王子的雪叶岩。当然,至少在目前这个时候,这些东西对于亚当还没有太大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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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彩虹郡。
瓴蛾通报来宾请见的要求时,波赛冬十分惊讶。在图灵或夏维雅这些比较讲究礼仪的国家,请见没有监护者陪伴的小龙并不合宜。一个夏维雅龙会作出这样的事来,实在相当奇怪。
波赛冬摇了摇头,示意瓴蛾将来宾请至客厅。无论这次请见看起来怎样奇怪,来宾的身份还是令他无法拒绝。“夏维雅特战军骑士梁思”雪叶岩并没有向波赛冬提及任何关于夏维雅特战军的情况,但是象波赛冬这样聪明勤勉的小龙,又怎么会不竭尽所能地了解自己监护者的属下呢?
夏维雅特战军下属五个团。如果说弗雅是雪叶岩的亲卫,随侍在副统领身边照顾副统领的日常生活的话,五个团的团长就是雪叶岩在军中的臂膀。据波赛冬所知,梁思这个名字应该是属于特战军第三团团长的。这样的一位来宾,波赛冬可不想给他机会,让他回去特战军或王都雅达克传说雪叶岩的被监护者是个自高自傲的小龙。
波赛冬只比客人晚了几分钟走进客厅。来宾大约四百一、二十岁的样子,相貌虽然不如雪叶岩出色,却也算得是英俊了。波赛冬如今的修为还很有限,然而承自雪叶岩的对能量的敏感仍然使他对来宾的武功修为大概有些概念比起雪叶岩逊色很多,在自己接触过的龙当中,这个龙的修为应该与约尔在伯仲之间。
波赛冬多少有些失望。平民中约尔的修为已经算是高的,但是做为夏维雅特战军中的一团之长,王国的高等贵族,这样的修为难道不嫌稍微差了一些吗?根据以前了解到的资料,特战军的五个团长,应该与雪叶岩相差无几才对!
小龙谨慎地隐藏起自己的失望,中规中矩地向客人行礼。“波赛冬见过梁思阁下。请问雪叶岩阁下一切安好吗?”
由于雪叶岩走前没有交待,波赛冬至今也不知道雪叶岩离开彩虹郡后就直接去了王国西疆战场的席,并没有回去王都雅达克,而投入色丝战场的特战军是第一和第四团,并没有梁思统帅的第三团在内。向他询问雪叶岩的近况,根本就是问道于盲。
不过,即使波赛冬知道这一点,他的问话也并不会改变。私心里怎样看待监护者是一回事,礼节总不能不顾及何况一下子留下两万多黑晶做为两年的生活费,这样的监护者也实在应该问候。
并无例外地,自称是梁思的龙在看清小龙形貌后有瞬间的失神,好一会儿才省起要还礼,回答小龙的问题。“副统领阁下一切安好。自从副统领阁下抵达前线,色丝的战局有明显好转。”梁思凝视着小龙绝顶美丽的脸容,说道。
小龙清蓝美目中一掠而过的一丝讶异,立即令来客明白他原本并不知道雪叶岩已投身战场的事实。这倒也没有什么希奇,成年龙通常没有向他们的小龙仔细说明自己行为的习惯。波赛冬很快回复镇定,恭敬而客气的声音并没有任何变化。微微垂首,小龙问:“阁下此来何为?波赛冬力所能及,但凭吩咐。”
这只是客套。小龙和特战军第三团团长一样清楚,以梁思的身份,并没有权利吩咐波赛冬任何事。小龙还没有独立,没有军职在身,不存在上下从属的关系。而以雪叶岩的身份,他的被监护者,在夏维雅王室中的身份已经相当高。只论地位,只是贵族即使是高等贵族的梁思,其实并不比波赛冬为高。
成年龙轻松地呵呵笑起来,探手入怀取出一块青绿色的讯石,托在掌心:“这是副统领阁下和送返王都的战报一起送回来的讯石,叫我派属下送来彩虹郡给你。我早想亲眼见一见你这能令副统领阁下心动的美龙,就借此机会亲自来了!”
小龙双颊微晕,接过讯石,却并没有任何恼怒的感觉这个龙的说话乍听是有些失礼,但是他坦率的态度却很难不令人产生好感。而且谁又不喜欢听恭唯话呢?波赛冬嫣然笑道:“阁下取笑了。”接过讯石,微垂眼睑,缓缓凝聚内息。
要读出讯石的信息,接收者必需将已身的能量转为与讯石的能量频率相同。对于成年龙来说,只要讯石的频率是在他所习功法的能力范围之内,可说是轻而易举。但对波赛冬这样正式修练武功不过半年的小龙,改变自身能量频率就没那么轻易,即使发讯的是身为监护者雪叶岩,波赛冬是否有足够能力读出讯石内的信息,也还未敢肯定。
因此特战军的第三军团长见波赛冬开始运功解读讯石,就不再说话,有些紧张地盯着小龙手中的讯石,耐心等待结果。大约四、五分钟后,讯石的青绿颜色开始变化,渐渐转为淡绿。梁思知道波赛冬解读讯石成功,不禁松了口气。
以特战军五大团长之一的梁思看来,波赛冬此时表现出的功力自是不值一顾,但是想到这小美龙的年纪,则他的勤奋和资质无疑已十分惊人。“再过七、八年,就是又一个雪叶岩了吧?”第三军团长有些阴郁地想到。
幼龙吸收自然界能量的能力是天生的,虽然高下有别,差别却也不大。因此幼龙变身的年纪相差不多,在四十至六十岁间。但是成年后失去自然吸收能量的能力,修为的增长全靠各人修练。所以龙自成年变身到能力成长至足以独立的时间(亦称监护期)也就大为不同,自数年至数十年,甚至百多年的都有,取决于小龙监护者所习的功法性质、小龙的资质和勤奋程度等等许多因素。
一般来说,龙的监护期比幼年期略长,在七十至一百年之间。由于贵族的武功心法比较高明,贵族的小龙通常经过五、六十年就足以独立,在八十岁前得到监护者的认可外出历练的贵族子弟,就可算是精英了。王族的武功心法比贵族又胜一筹,再加上王族百分之百到彩虹七殿挑选继承人,小龙的质资更好,监护期也相应更短不过象雪叶岩那样五十几岁就出任特战军副统领,监护期仅有十年,也绝对是超级天才(或曰变态)了。现在他的小龙也有这样出色的能力,实在不得不令得王国的一些贵族们心情复杂。
轻轻的吁气声打断了特战军第三团长的思绪。。
“雪叶岩阁下竟也知道了香醉忘忧的事!你又说他离开彩虹郡后直接去了西方的战场。军队中是禁酒的吧?”
特战军团长温柔地笑道:“你真的很聪明哦!军中是禁酒不错。但是今次的战场是在色丝境内,自然要与色丝军合作色丝的军队比起我夏维雅的精锐之师差得远,军纪方面,尤其是高级军官更是宽松得多。以副统领阁下的地位,纵然是在战场上,有些应酬也还是免不了的。何况香醉忘忧一出来就风行整个彩虹郡,现在早成时尚,已是各国上层贵族酒延的必备酒品。”
波赛冬有点恍然,却仍有疑问:“纵然如此,既然我军中禁酒,雪叶岩阁下又为什么要订购如此大量的香醉忘忧?只是应酬色丝的高级军官应该用不了这么多的。”
听见这一问,梁思也为之一呆,深望了小龙一眼,似是惊异他的心思细密,回答道:“龙性好酒,战场上生死须臾的压力下,酒更是最好的放松精神的良方。只因担心酒醉误事,才会在军中禁酒。但事实上酒在军中从来没能真正禁止住。即使是前线或边防的部队,也会允许士兵小队轮休,使他们可以到驻地附近的集市买醉,这也是大的军队驻防地左近永远有移动商贩团的缘故那些随军商贩团中卖酒的至少占六成,比解梦的都多呢。”
说到最后,特战军第三团团长脸上浮现一丝怪异的笑容。波赛冬大为奇怪,不懂他是什么意思。这一番话的内容,似乎并没有什么可笑的地方。
梁思没有发现小龙的好奇目光或是虽然发现了却并不打算解释继续说下去:“香醉忘忧最大的优点就是醇而不烈。不象梁或希斯佳的大多数名酒,越是好酒喝起来越容易醉。只要稍加限制,即使在军中饮用也无大碍。副统领阁下自己没有什么酒瘾,但若是以此酒做为立功将士的奖赏之一,想必对我军的士气会有极大助益。”
至此波赛冬基本上已没有疑惑,于是问道:“不知梁思阁下会在彩虹郡呆多久?这件事有没有时间限制?办好后我该与谁联系?”
梁思道:“再过十天就是王都到色丝的下一趟信使出发的日子。我需赶在那之前给副统领阁下一个简要报告,因此我明天上午就动身返回雅达克我当然知道这样大的订单,不可能要立刻供货,这事儿也没有什么时限。我只要知道这单货你觉得有没有问题?如果没有问题,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发货?至于以后交货付款等事,有了大概的日期,我回去王都再派属下过来。”
波赛冬皱起眉尖:“该是没有问题。不过数量太大,亚当先生和约尔先生目前又都不在彩虹郡,你要明天一早离开的话......”面露为难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