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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82:断绝关系后我捡漏将门娇妻沈幼薇林陌阳

暴躁的海豚 著

女频言情连载

即便如此,马达光见别人不说也不好多问。作为医者,他只有尽其所能帮助刘慧茹:“这症状不像是一般的过敏,我给你开点药,外敷内服一起用,这几天别碰水。”“还有,千万别挠,那样会感染得更快!”说完,马达光从药箱里拿出几包草药,又取出一小瓶药粉,递给刘慧茹:“这药粉每天早晚各敷一次,草药煮水喝,一天两次,如果三天后还没好转,那就只能去县里的医院看看了。”刘慧茹接过药,连连点头:“谢谢马大夫,谢谢马大夫!”马达光收拾好药箱,又叮嘱了几句,这才起身离开。临走前,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林振生,见他脸色也不太好,便顺口叮嘱:“还有你这脚,一定要按时敷草药,这段日子先别急着下地干活,养好了再说。”“好的好的,都记着呢,今早的活儿都是让长生替我去的。”林振...

主角:沈幼薇林陌阳   更新:2025-04-18 22: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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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幼薇林陌阳的女频言情小说《重生82:断绝关系后我捡漏将门娇妻沈幼薇林陌阳》,由网络作家“暴躁的海豚”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即便如此,马达光见别人不说也不好多问。作为医者,他只有尽其所能帮助刘慧茹:“这症状不像是一般的过敏,我给你开点药,外敷内服一起用,这几天别碰水。”“还有,千万别挠,那样会感染得更快!”说完,马达光从药箱里拿出几包草药,又取出一小瓶药粉,递给刘慧茹:“这药粉每天早晚各敷一次,草药煮水喝,一天两次,如果三天后还没好转,那就只能去县里的医院看看了。”刘慧茹接过药,连连点头:“谢谢马大夫,谢谢马大夫!”马达光收拾好药箱,又叮嘱了几句,这才起身离开。临走前,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林振生,见他脸色也不太好,便顺口叮嘱:“还有你这脚,一定要按时敷草药,这段日子先别急着下地干活,养好了再说。”“好的好的,都记着呢,今早的活儿都是让长生替我去的。”林振...

《重生82:断绝关系后我捡漏将门娇妻沈幼薇林陌阳》精彩片段


即便如此,马达光见别人不说也不好多问。

作为医者,他只有尽其所能帮助刘慧茹:“这症状不像是一般的过敏,我给你开点药,外敷内服一起用,这几天别碰水。”

“还有,千万别挠,那样会感染得更快!”

说完,马达光从药箱里拿出几包草药,又取出一小瓶药粉,递给刘慧茹:“这药粉每天早晚各敷一次,草药煮水喝,一天两次,如果三天后还没好转,那就只能去县里的医院看看了。”

刘慧茹接过药,连连点头:“谢谢马大夫,谢谢马大夫!”

马达光收拾好药箱,又叮嘱了几句,这才起身离开。

临走前,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林振生,见他脸色也不太好,便顺口叮嘱:“还有你这脚,一定要按时敷草药,这段日子先别急着下地干活,养好了再说。”

“好的好的,都记着呢,今早的活儿都是让长生替我去的。”林振生连连说道。

闻言,马达光来回在林振生夫妻俩身上徘徊了几下,见他们没什么想说的,这才背着医药箱离开。

等马达光一走,刘慧茹立刻瘫坐在椅子上,手里攥着药包,眼神却有些发直。

林振生见状,忍不住问道:“难不成那银元被老林家下了咒,所以害得我们都遭了殃?”

思来想去,林振生只能想到这一点。

听到他的话,刘慧茹的眼神顿时阴沉下来:“都死了那么多年还不清净,今晚请郭老幺过来,好好收拾收拾他。”

郭老幺,村里面出了名的先生,擅长送鬼。

谁家遇到个疑难杂症吃药打针治不好,或者小孩子闹腾个不停的,都请他帮忙看。

经他扎个小草人,烧点香纸那么一送,再吃上一点他开的中药,没两天还真好了。

听到刘慧茹的话,林振生也是脸色一沉:“行,我现在去找他说说,今晚非把老林家这些死鬼收拾一下才让他们滚。”

一想到昨天晚上被吓个半死,林振生现在肚子里都还来气。

林陌阳这边,在松树林忙完后回到家,沈幼薇已经准备好午饭在等着他。

就是之前吃剩下的鸡肉,加了一些土豆条炖煮,然后再加上一些青菜。

至于主食,则是苞谷饭。

虽然简单,但在这个年代,这已经算是很丰富的了。

即便如此,林陌阳心里却感到不满意。

倒不是说是因为沈幼薇做得简单了,而是他今天领完证居然忘记去代销店买些猪肉回来庆祝。

就在林陌阳寻思着下午去买肉的时候,耳边传来沈幼薇有些怯怯的声音:“第……第一次……做饭!”

看着有些羞涩的沈幼薇,林陌阳心里暖洋洋的,这就是恋爱的味道吗?

这丫头是真乖啊,好可爱。

随后林陌阳夹了一块鸡肉到对方碗里,自己夹了一块菜叶,扒拉着饭吃了一口。

“唔……不错,这是我吃过最香的苞谷饭!”

原本有些期待不安的沈幼薇听到林陌阳的话,脸上顿时浮现出欣喜的笑容。

然后筷子一动,学着林陌阳的样子夹了一块鸡肉给到对方碗里。

“多吃!”

说完,脸上不自觉泛起两抹红晕,自顾自低着头扒拉着饭。

林陌阳看在眼里,只感到满满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没一会儿,温暖和谐的氛围中,二人美美地将所有鸡肉一扫而光。

随后,林陌阳带着沈幼薇一起齐心协力,把老宅能收拾的地方先收拾一下,方便以后的修缮。

想到之前的毒银元跟木箱子,整个过程林陌阳都很仔细,没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尤其是房梁上,林陌阳几乎是趴在上面扒开灰尘一寸一寸的看的。

然而最终的结果,却不尽人意。

房梁上,在没有其它物件。

收拾了大半天,依旧是一无所获。

但越是这样,林陌阳就越仔细。

他总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间老宅还有什么东西等着他去发现。

直到收拾到西边里屋的时候,破木柜子右边靠墙的脚下,一块碎裂的垫脚瓦片引起了林陌阳的注意。

林陌阳将柜子挪开,随后将那片碎瓦扒拉开。

果不其然,里面竟然藏着一个木盒子。

由于年代久远,加上湿气侵蚀,盒子呈暗褐色,表面感到冰凉湿滑。

“这是?”沈幼薇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盒子,显得有些意外。

第一时间,他以为是林陌阳父母给他留的财产。

然而,林陌阳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说完,他便轻轻用劲,将木盒的盖子掰开。

只见里面是一层油纸包裹着的东西,这让林陌阳瞬间止不住心跳加速。

能让爸妈这么藏的,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林陌阳取出油纸,将其打开,里面却是一张折叠好的信笺。

皱了皱眉,他便将信笺打开,借着屋顶漏下来的天光阅读起来。

世光吾兄,鱼已收到,兄切不可意气用事,待沉冤昭雪之时,一切安好,小妹定将鱼养好,不负兄之所托!七零年冬月初九,怀瑾顿首,盼兄无恙!

看到这儿,林陌阳顿时双目圆睁。

怀瑾,即秦怀瑾,正是他母亲的大名。

“七零年冬月初九,冬月初九……”林陌阳口中喃喃,脸上的震惊之色,更加浓烈!

那一天,正好是沈幼薇他们村的贫协主任带着民兵跟大队支书来自己家搜查的日子。

想来当时这封信刚写完还没来得及寄出去,就被爸妈藏在这里。

也就是那次搜查过后没多久,父母亲就在工厂中发生意外,双双身亡。

“鱼?沉冤昭雪?养鱼……”

林陌阳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百思不得其解。

在他的记忆力,那段日子家里面根本没有什么鱼。

也就是说,这里的鱼,多半是指其他东西。

既然如此,又会是什么东西呢?

还有这个叫世光的人,跟爸妈是什么关系?又有什么样的冤屈?

这些问题,让历经数十年打拼重生回来的林陌阳感到一阵头大。

突然间,他只觉得爸妈不简单,肯定隐藏着什么重要的秘密!

搞不好,就连那次意外,都有可能是人为!

“怎么了,阳哥?”耳边,传来沈幼薇的低喃。

见林陌阳发呆这么久,她显然也感到有些心急。

闻言,林陌阳将信笺折好放到包里,转头冲他微笑着说道:“没事,我们继续吧。”

爸妈的事情,自己必须要查清楚……

之后林陌阳去代销店卖了些肉跟新鲜的时蔬交给沈幼薇,自己就去后山的松树林采摘松茸。

扒开干黄的松针叶,下面一个个硕大饱满的松茸正散发着勃勃生机。

林陌阳再次止不住心中窃喜,这些对他来说不是香菇,是一捆一捆的大团结!


“找到了!”林陌阳语气中充满欣喜。

正沉浸于欣赏美景的沈幼薇回过神来,一脸疑惑地看着林陌阳:“什么?”

闻言,林陌阳指着吊水崖旁边的几根腐木跟树桩:“你看看那里。”

沈幼薇顺着林陌阳所指方向看去,隐隐约约看见在一片潮湿的枯木上,几朵暗褐色的香菇正静静生长在那儿。

旁边水雾缭绕,溅起的水雾落在它们的伞盖上,形成晶莹的水珠,看上去格外鲜嫩。

“香菇!?”沈幼薇一声惊呼,终于知道林陌阳真的不是来山上打野猪的。

“小薇,你去割一些茅草还有细竹条过来,能行吗?”林陌阳看着沈幼薇,眼神里带着些不确定。

见林陌阳小瞧了自己,沈幼薇当即轻哼一声,随后甩着两个辫子别过头,朝着附近的小竹林走去。

那傲娇的小模样,像是在告诉林陌阳:“莫要小看我,一会儿用事实在你面前说话。”

只可惜她是个结巴,为了减少时间成本,省去了一些在她看来不必要的沟通。

看着沈幼薇那倔强的小身板,林陌阳浅然微笑,随后拿起镰刀开始采摘这些香菇。

时间伴随着水流拍打岩石缓缓流逝,林陌阳来来回回摘了好几茬香菇。

他并没有选择直接装在箩筐里,那样的话容易让这些香菇挤压在一起,破坏品相。

等到沈幼薇割了茅草跟细竹条赶回来的时候,地上已经铺满了香菇。

“这么多!?”沈幼薇咽了口唾沫,眼里闪着光。

似乎,此刻在她的脑海里,已经出现了一锅香喷喷的炖香菇。

见她一副小馋猫的样子,属实可爱,让林陌阳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

“今晚我们就吃香菇炖排骨,怎样?”

沈幼薇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

林陌阳收回手,开始准备将香菇装到箩筐里。

先是用长长的茅草垫底,随后将香菇小心翼翼地放到茅草上。

就铺一层,香菇主要占据中间的位置,与四面的箩筐保持一段距离的时候。

林陌阳又拿来一把茅草薄薄地盖在香菇上面,随后边缘用茅草填满,以保证箩筐从外面往里看去只能看见茅草。

之后林陌阳将竹条仔细地搭在箩筐内部,又形成一层独立的空间。

随后拿来茅草垫在竹条上,又重复之前的操作。

如此,就可以确保香菇不受挤压,从外面看不出是香菇。

沈幼薇在一旁认真地注视着林陌阳,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心想这男人心真细。

在这个年代,进山采山货属于正常副业,一般不会被追究。

但若是大批量商业采摘,那就需要相关部门的批准。

如果没有批条,那就是薅社会主义羊毛,侵吞公共集体资产,得送进去蹲笆篱子。

眼下她们采摘的这些香菇,数量多,根本不是自用的。

所以林陌阳才会这么小心翼翼,免得被人发现。

不知过了多久,林陌阳终于是将两箩筐香菇装好。

另外,他还采了两根腐木,打算带回去移植香菇。

二人背着香菇,没有选择原路返回,而是从另一个方向下山。

那里的路要好走许多,并且也连着宽敞的牛路。

一路上,林陌阳时不时打趣沈幼薇,或者给她唱不属于那个时代的歌曲,二人欢声笑语,氛围很是融洽。

直到经过一处名为石凳箩的时候,突然听见了求救声。

两人脸上的欢笑瞬间戛然而止,林陌阳放下箩筐,让沈幼薇在路边看着。

他则是拿着镰刀,循着呼救声走去。

看着林陌阳逐渐隐入森林的背影,沈幼薇双手忍不住揪着衣角,咬着嘴唇。

害怕林陌阳在林中遇险的同时,也担心呼救的人错过救援出了人命。

随着呼救声距离越来越近,林陌阳也开口跟对方交流起来,安抚对方。

没一会儿,林陌阳就顺着对方的指引,来到了一处悬崖峭壁。

这一看,连林陌阳都给当场吓住了。

只见对方双手死死抓住悬崖上的一棵歪脖子树干,身上挂着个褪色的军用水壶,脚下悬空。

稍不注意,就会坠落山崖,必死无疑!

“同志,你先冷静,别着急,我想想办法!”

林陌阳赶紧抬手示意,开口安抚对方。

这种情况下要是对方心里一慌,那可就没了。

令林陌阳没有想到的是那人竟然出奇的冷静。

“小同志,你来了我就不急,当年美利坚的榴弹炮都没把我烧死,这点危险不算啥!”

语气中,满是一股子傲气与从容。

听到对方是上过战场的军人,林陌阳心中肃然起敬:“前辈您稍等,我这就想办法把你救上来!”

说完,他便开始环顾四周,寻找突破口。

虽然对方情况岌岌可危,但是距离自己所在的土坎并不远。

只是对方脚悬空的位置低于这个土坎太多,所以跨不过来。

只需手脚各有一个借力点,就能百分百完成营救。。

“你先撑会,我这就想办法。”

说完,林陌阳看了看自己距离那棵歪脖子树的距离,随后环顾四周,拿起镰刀砍了一棵树木。

然后将树干顶端砍下,进行修剪,刻意留了一个分叉当做钩子。

之后将树干搭在歪脖子树上的旮旯处固定,另一端在自己脚下固定好。

确认牢固之后,林陌阳拿起那个木钩子伸了出去。

“前辈,你现在开始别走神,我把你的脚先拉过来,你的手顺着这根树干慢慢爬过来。”

“好勒,出手吧小同志!”

待对方确认后,林陌阳小心翼翼地用木钩子勾住对方的脚,随后就是拉上来搭在土坎上。

那人找准着力点后,就顺着林陌阳打的那根树干,没一会儿就爬了上来。

林陌阳看着整个过程是惊心胆战,然而对方却是一点都不后怕,反而显得很轻松的样子。

上来就握着林陌阳的手,一脸热情:“小同志,谢谢你啊,要不是你的话,我已经快撑不住了!”

这时,林陌阳才看仔细了,对方年龄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天庭饱满。

握着自己的手十分宽大厚实,让人有一种心安的感觉。

“不客气,这也是你鸿运齐天,命不该绝!”林陌阳笑着说道,没有一点邀功的意思。

“哈哈……”那人听见林陌阳的话,开怀大笑,“好一个命不该绝,小同志,我叫刘胜利,今天从县里下来采风,不小心就成那副狼狈模样了。”

“对了,你叫什么?”

“我叫林陌阳,我们先离开这里吧,我媳妇还在路边等着我呢。”林陌阳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还没走两步,刘胜利竟然从背后用命令的口吻喊道:“站住!”

这倒是给林陌阳整不会了。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乡亲们不约而同抬头看向天空,脸上顿时就浮现出凝重的表情。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此刻突然出现一朵铅灰色的云朵。

像是一只大手一样,毫无征兆地将朗朗乾坤给骤然按灭。

那刺目的阳光在云层后挣扎了几下,最终也被那翻滚的铅灰色吞没。

远处山脊线上,像墨汁一样深黑色的乌云赫然出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压过来。

边缘处泛着病态的黄绿色——这是老辈人说的“龙挂水“,大灾之兆。

“我的个乖乖,真有大暴雨啊!”王顺友突然扔掉烟头,赤脚踩进沟渠。

浑浊的水面正诡异地冒着小泡,水底淤泥里翻出成团的蚯蚓,扭曲着往岸上爬。

乡亲们此刻也都收回目光,一脸担忧地上下打量着这两天疏通的沟渠。

“这势头看上去,怕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暴雨啊。”

“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异象,铁定是大暴雨没错了。”

“要真是引发了山洪,不知道这条沟渠顶不顶得住?”

……

见状,林陌阳脸上也是带着凝重的表情:“大家先别担心,快抓紧时间把麻绳网先固定住,这雨看样子马上就要来了。”

上一世那场山洪的阴影,一直在他心里面挥之不去。

如今重活一世,他只能尽全力提前做好防护,希望大家能安然度过这场大暴雨。

就在这时,公社的喇叭里播放的音乐骤停,紧接着蓦然响起刺耳的电流声,随后就传来播音员的声音:“乡亲们,大暴雨即将来临,请大家赶紧通知地里务农的亲朋好友回家,提前做好防范准备。”

……

广播连续播放了一遍又一遍,播音员同志的语气一次比一次凝重与严肃。

很快,乡亲们就都走出家门,着急忙慌地朝地里面跑去呼唤亲人回家。

在家里面的人,也开始检查自家的情况,提前准备防雨措施。

整个村子里面的人,此刻都忙得不可开交。

林陌阳跟李大刚他们也没闲着,手上的动作也变得比之前更麻利卖力了许多。

没一会儿功夫,那两张大网一上一下,并排立在了水沟上面。

就连一旁的帐篷,此刻也已经完工。

乡亲们生了炉火,将里面的桌子、椅子、农具等清点完成摆放好。

除了这些,还有一堆沙袋。

这是林陌阳提建议,李大刚从武装部申请过来的,用来以防万一。

准备好这一切,乡亲们就全部站在帐篷外面等候李大刚下一步指示。

李大刚带着林陌阳仔仔细细检查了两遍,确认帐篷牢固稳定后,李大刚就开始排班。

白天每两个人为一班,一班四个小时,共三班。

夜间四人值守,两两轮换。

因为帐篷里准备了床铺,夜里面四个人就一起到岗,还能吹牛或者玩点游戏啥的,可以避免无趣。

当然,这一点不做强制安排,毕竟暴雨来临,每家每户都可能会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

大家都是顺着这条沟渠安家落户的乡亲,对这样的安排都没有异议,配合很是积极。

紧接着,李大刚解散了大家,让大家赶紧回家照顾家里的情况。

今晚是暴雨来临的第一晚,不一定会有山洪暴发,所以李大刚让乡亲们先把各自家里安顿好。

就在乡亲们散开后不久,天边那道铅灰色的云墙终于缓缓压到了头顶。

一开始,只是几滴试探性的雨点,砸在干燥的黄土路上,激起细小的烟尘。

可仅仅只是转瞬间,雨幕便连成了片,就像是有人突然扯开了天河闸门。

远处的山峦已经消失在雨雾中,近处的树冠在风中疯狂摇摆,枝叶发出痛苦的呻吟。

雨线不再是垂直落下,而是被狂风撕扯成千万根银针,斜刺里扎向大地。

突然,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混沌,照亮了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的屋瓦。

刹那间,整个村庄在电光中呈现出诡异的青灰色……

暴雨来临之前,沈幼薇就已经做好了晚饭,等待林陌阳回家。

此刻,林陌阳跟沈幼薇正在屋子里面吃饭。

窗外,暴雨如注。

滴滴答答!!

屋顶跟外面的地面上,都传来剧烈的雨滴声,此起彼伏。

木屋的缝隙里透进来一些冷风,使得煤油灯的火苗在风中摇曳。

忽明忽暗,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细长又扭曲。

沈幼薇的手指微微发颤,筷子在碗边轻轻磕碰,发出细微的声响。

她低着头,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唇抿得紧紧的。

“怕打雷?”

林陌阳放下碗,声音低沉而温和。

沈幼薇轻轻点头,没敢抬眼。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骤然劈下,惨白的光透过窗缝,将屋内照得如同白昼。

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炸响,就好像是要在屋顶炸开。

“啊!”

沈幼薇惊叫一声。

啪嗒!!

筷子掉在桌上,整个人下意识地往林陌阳那边缩了缩。

林陌阳二话没说,伸出双手将她冰凉的手指握在手心。

“别害怕,我在这儿呢。”他低声道,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你就当雷公心情不好,朝着大地怒吼发泄,实际上并不会造成什么伤害。”

在他的安抚下,沈幼薇耳根微热,心跳却奇异地安稳下来。

她偷偷抬眼看他,发现他正望着窗外,眉头微蹙,似乎在判断暴雨的势头。

“你……不害怕吗?”沈幼薇低声开口询问。

闻言,林陌阳收回目光,唇角微扬:“我要是害怕了,谁在你身边守护你?”

此话一出,沈幼薇不觉面红耳赤,一阵羞涩。

突然,又是一道闪电划过。

沈幼薇发现林陌阳的眼神深邃而透明,有着一股坚毅不屈的味道。

这让她忽然觉得,这场暴雨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吃饭吧,一会儿凉了。”

他松开她的手,却把凳子往她那边挪了挪,肩膀几乎贴着她的肩膀,“我在这儿,雷打不到你。”

沈幼薇低头扒饭,嘴角却悄悄翘起。

有林陌阳在身边,她总能感到心安于宁静。

屋内的氛围一阵祥和,外面的风雨却依旧肆虐。

也就在这时,林长明头顶着暴雨,一路朝着家里跑去。

他深一脚浅一脚蹚着泥水,裤管早已被红泥浆浸透。

此刻,沟渠里的水势,已经有了上涨的趋势。

他却顾不得许多,一心只想着赶紧回家洗澡换身衣服。

眼角余光瞥见林家老宅的时候,林长明不禁啐了一口唾沫:“呸,乌鸦嘴,山洪要是爆发,第一个淹了你们这对狗男女!”

轰隆隆!!

就在这时,林长明头顶霹雳的雷鸣传来,吓了他一个激灵。


一路上,林振生一家都愤懑难平。

刘慧茹咬着牙,沉着眼:“当家的,你到底是怎么了?那自留地可是我们家的命根子,真要给了他我们家以后怎么办啊?”

哪怕是林长明,脸上的表情也是难看到了极点:“爸,这小子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怎么突然就糊涂了啊?”

之前出门时,他们母子俩都想好了敲诈回来的钱该怎么花了。

结果现在,钱没到手,反而把自家的自留地给送了出去。

这简直就是八十岁老汉上了寡妇的床,亏得不行!

面对自家婆娘跟老三的疑惑,林振生显得有些不耐烦:“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刚才怎么不见你们直接跑去派出所找公安呢?”

在他看来今天这一切,都是刘慧茹母子俩不争气。

要是她们不被林陌阳给震慑住,自己就不会出面,那也就没有后面的事了。

见一家之主脸色不好语气生硬,刘慧茹跟林长明识相地闭了嘴。

只不过,从她们脸上表情上来看,他们对此显然很不服气,只不过是不敢多说。

见状,林振生长舒一口气,缓了缓语气:“现在政策好,我们家又得了那么多承包地,那块自留地本来就有些瘦,有没有都无所谓。”

“就算你给他,他还能种出个花来?”

“别忘了,咱们队里的刘队长,以前要不是我们把他藏在地窖,哪里能等来平反的机会?”

“他当年被扣上走资派的帽子,跟林福兴可少不了关系,我找个时间跟他聊聊,我就不信还对付不了林陌阳这个小杂碎了!”

林振生咬着牙,眼里闪烁着阴狠的光芒。

要不是害怕林陌阳翻旧账把事情闹大,今天他非把公安给请过来不可。

听到林振生这么一说,刘慧茹跟林长明瞬间就感到心里顺畅多了。

刘慧茹脸上浮现出阴狠的表情:“对,找刘队长搞他,有的是办法,到头来他林陌阳的一切又都是我们家的了,呵呵……”

“等刘队长出手,我非把他摁进粪坑不可!”林长明攥紧拳头,眼里闪着混不吝的光。

他早听村口二狗子说,城里人如今穿喇叭裤、拎录音机。

可自己还困在这泥腿子的地界,凭什么林陌阳就能赚钱翻身?

这几天接连对付林陌阳反被整治得灰头土脸,显然已经让他们仇恨深重。

日上三竿,吹过来的微风里,已经带着些温度。

这也意味着,一天的炎热从此刻正式开始。

而公社喇叭里,再次响起了《东方红》激扬跌宕的旋律。

让烈日下疲惫了一早上的乡亲们,瞬间身上又凝聚起了一股力量。

此刻林陌阳家这里,乡亲们早已经散去。

林陌阳跟王顺友坐在家门口的小木凳上,正商量着。

而沈幼薇则按照昨天林陌阳的方法,在院坝里晒香菇。

起初沈幼薇还有些害怕,但是在林陌阳告诉王顺友这些都是后院自家的自留地里长出来的之后,王顺友也没有过多追问。

之前分家的时候他是在现场的,刘慧茹家拿出来分给林陌阳的粮食,肯定是不公平的。

而林陌阳分到的土地,庄稼长势也不是很好。

这种情况下对方还想着自食其力,这样的精神是值得肯定的。

“按照以前的规定,林振生家那块自留地丢荒三年,确实是可以转到你名下,但是得拿工分来抵。”

“可是现在咱们村被选做试点村,所有工分之前已经全部结算了,这才是最棘手的地方。”

王顺友说完长叹一声,带着些无可奈何。

林陌阳沉思片刻,顿时心里就有了方法:“王主任,小薇是邻村的,她嫁过来后我们这就是难上加难,是标准的特困户,承包她一些土地不是正常的流程吗?”

“您也知道我这情况,就靠着他们家给的那几亩瘦地,怕是得饿肚子了。”

听到这话,王顺友顿时眼前一亮,拍了拍脑门:“嘿,我怎么没想到这茬,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好使。”

见状,林陌阳突然想到之前的木盒子跟母亲留下的信笺。

或许,王主任会知道些什么。

想到这儿,林陌阳尝试着开口问道:“王主任,跟您打听个事儿。”

闻言,王顺友笑着点了点头:“你问吧,看我知不知道。”

沉吟片刻,林陌阳这才缓缓开口:“当年小薇他们村的贫协主任带着人来搜查我家的具体原因,你知道吗?”

听到林陌阳的话,王顺友瞬间愣住,脸上的笑容也戛然而止,一副陷入沉思的样子。

良久,他才长叹一口气:“你现在也长大了,我就告诉你吧,当年小薇他们村出了个间谍,而你爸妈总是在暗地里跟他有接触。”

“那次来搜你们家,就是为了搜查证据的。”

一听到这话,林陌阳瞬间只感到头晕目眩。

爸妈私通间谍?这未免也太浮夸了。

正当林陌阳一阵茫然之际,王顺友语重心长地说道:“当年的事情,曲曲折折,不是三两句话能说明白的,也不是你现在有能力去解决的。”

“你爸妈私通间谍这件事,我当时是不相信的,听说当时你爸还收受了那间谍的黄金,这是多可笑的事情!”

“后面搜查你们家的时候,不也没收出什么东西?这事情也就不了了之,当时两个队的书记也把这件事给压了下去。”

“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要不是你今天问我,我都快忘了,呵呵!”

此话一出,林陌阳心中暗自惊讶。

原来那封信上说的鱼,竟然是黄金。

不经意间,林陌阳想到了那几天家里新添置的铁皮行李箱!

如果真的有黄金,那多半是藏在那个行李箱里。

这个箱子,目前在林振生家房梁上放着,存放的都是一些废旧衣服,看他们家那样子,应该是忘记得差不多了。

是得想个办法,让那个箱子回到自己手里。

就在林陌阳沉思之际,王顺友话锋一转:“阳娃子,我没记错的话林振生他们家那块地挺瘦的,不然他们家也不至于丢荒这么久,要不等过了年我再给你重新分配?”

一想到林陌阳跟沈幼薇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王顺友难免动了一些恻隐之心。

感受到王顺友的关怀,林陌阳微微一笑,摇头拒绝:“这个就不用了,我没想过要一辈子种地。”

对方显然是不打算告诉自己太多,那再问下去也没意思。

不如先让自己成长起来,到时候王顺友应该就不会再瞒着自己了。

“啊?”王顺友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随即白了他一眼,“庄稼人不种地,你站太阳底下张个嘴望着天啊?”

见状,林陌阳似笑非笑地看着王顺友,缓缓开口:“王主任,我准备把老宅修缮一下,然后去办个证照,开一家小作坊,加工一些香菇、松菌、木耳之类的山货。”

“到时候也能顺便让乡亲们赚一点闲钱,你觉得怎样?”

此话一出,给王顺友瞬间干愣了。

倒不是说他担心林陌阳搞投机倒把,毕竟现在国家有政策,支持个体户发展。

而是他觉得林陌阳的想法,有些过于荒诞。

“都什么时候还没个正经,你这一没经验二没关系,竟然还想着办个体户?”

“再说了,现在国家对于这方面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处于尝试阶段,就你这愣头青一样的,到时候别什么都没有了。”

“趁现在手里有些闲钱,过完年我再向上面申请给你重新分配两块地,安安心心种地比什么都强。”

显然,对于林陌阳的说法,王顺友是不赞成的。

林陌阳对此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高兴,反而因为对方的关心感到一些温暖。

沉吟片刻,林陌阳笑着说道:“王叔,这做生意就是我出产品,去外面找买家嘛,您放心,我肯定能行的。”

“再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就是因为现在国家摸着石头过河,万一这河过去了,我不就成了第一批过河的人吗?”

“我相信我们的国家,肯定能够越来越好,所以咱们得跟紧国家发展的步伐啊。”

此话一出,王顺友没有反对,反而是陷入沉思当中。

要是答应了他,以后失败了,自己不就成了将他推入万丈深渊的帮凶?


吧唧!!

林振生抽了一口焊烟,抬头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林陌阳。

看这样子,林陌阳是打算摊牌了。

原本他们一直让林陌阳等着老三来先抓,这就已经让乡亲们感到不对劲。

如果林陌阳再把那两个都是“读书”的纸团公之于众,他肯定会被乡亲们戳穿脊梁骨的。

到时候传到厂里,说他白眼狼忘恩负义有负工友所托,到时候怕是工作不保!

林陌阳就那样静静地凝视着林振生,他相信林振生是一个聪明人。

果然,林振生心底长叹一口气,淡淡开口:“既然你有这份觉悟把读书的机会让出来,我跟你妈也不能亏待你。”

只要林陌阳不去读书,那就好说。

给点钱粮,打发走了就算,免得把老林家搅得鸡飞狗跳。

听到林振生松口,一旁的刘慧茹不淡定了,一脸愤懑不平看着林振生:“当家的你什么意思?真要给这个短命娃分钱粮?”

那些钱粮都是老林家省吃俭用攒下来的,是她的命根。

要分给林陌阳,她是一百个不愿意!

就连林长生跟林长明也是诧异的目光看向林振生。

“爸,给他钱干嘛?他有胳膊有腿,自己不会挣吗?”

“就是啊,那些钱粮都是你跟妈辛辛苦苦赚来的,我以后读书也需要开销,他又不是你们亲生的,有什么资格要钱?”

“你们懂什么?”林振生白了母子几人一眼,随后看向林陌阳,“就按你说的,钱粮也分,这下你满意了吗?”

林陌阳微微一笑,随后将那两个纸团放进包里,与林振生的目光对视在一起:“修缮老宅的钱,也要你们帮我出。”

言语姿态间,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林振生握着烟杆的手不自觉又紧了些,强行忍住自己想要冲上去的脚步,一字一句道:“行,签断绝关系契!”

轰!!

此话一出,现场瞬间哗然一片。

“断绝关系?不是分家契吗?合着老林家今天的分家,真的只是为了跟林陌阳断绝关系?”

“这可不是说着玩的,断绝关系契一签,那林陌阳以后就成了孤儿了啊。”

“从此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老林家不再理会林陌阳生死,林陌阳也不用给林振生两口子养老,真是绝啊!”

……

就连王顺友也是愣了一下,再次向林振生确认道:“林老大,你确定?”

“嗯。”林振生点了点头,“王主任,麻烦你就按断绝关系契来写。”

“对,断绝关系!”刘慧茹也是连连点头,恶狠狠看向林陌阳,“免得以后还被这个短命儿来吸血。”

林长生跟林长明听说是断绝关系契,也是相视一眼,露出会心的笑容。

这样最好,林陌阳彻底跟老林家没什么关系了。

王顺友手里拿着钢笔,目光看向林陌阳:“你呢?有意见现在提还来得及,我会充分考虑的。”

面对王顺友的善意提醒,林陌阳只是笑笑:“正合我意!”

他还担心以后林振生一家阴魂不散去纠缠他呢。

这下好了,有这份契书在手,林陌阳再也不用担心这一点了。

王顺友长叹一声,随后按照林振生的说法,将断绝关系契写了出来。

最终林陌阳分得150块钱以及80公斤的粮食,当然,还有沈家丫头的陪嫁120块。

前提就是跟林振生一家断绝关系一刀切,立马搬出林家,老死不相往来。

这在别人眼里是有得有失,但在林陌阳看来却是多赢——多方面都是自己赢!

签了契约,大家都在契约上签上各自大名,并捺了手印。

林振生抽着烟,淡淡开口:“老大老三虽然分了家,但现在房子里东西暂时收不出来,老三又要上学,他们俩就继续跟着我们住。”

“至于林陌阳,赶紧收拾完东西,回你的老宅去吧。”

说着,林振生起身,往里屋走去,不愿意多看林陌阳一眼。

大家见完事了,也都三五成群,相互议论着离开。

王顺友将一份契约叠好放进灰色中山装的左边口袋,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林陌阳,轻叹一口气也离开了。

见大家相继离开,刘慧茹垮着脸瞪着林陌阳:“还愣着干嘛?赶紧收拾东西滚蛋!”

说完把之前数好的十五张大团结甩在林陌阳跟前,她也起身朝里屋走去,口中还淬了一口唾沫:“呸,丧门星!”

林长生也是当头冷哼一声:“要不是老爸顾忌到名声,我跟长明直接把你赶出去得了,也不至于这么麻烦。”

“哥,跟他说那么多干嘛?这种烂丝儿等他自生自灭就行。”林长明恶狠狠地瞪着林陌阳,“结婚你就别来请我们了,我们没空!”

说完起身一甩手,跟着林长生离开。

一家人现在这幅样子,应该就是上一世把自己丢进焚化炉时候的样子吧?

林陌阳冷笑一声,这辈子,也该让他们体验一下什么叫做绝望!

随即将桌上的钱收下,然后分两次把苞谷、豆子、荞麦等粮食背到老房子。

除了这些,还分到了一只老母鸡,还有些布票糖票啥的。

眼前这座老宅,这是亲爷爷生前用双手奋斗出来的成果。

林陌阳记得很清楚,小时候父母健在,一大家子都住在这里,很是热闹。

如今,目之所及一片破败,只剩冷清。

瓦片散落,杂草丛生,木窗框朽烂不堪,风从空洞中穿堂而过。

后院荒草遍地,枯树歪斜,鸡舍坍塌,猪圈只剩砖块残骸。

他静静看着这一切,心中没有波澜。

这里,将是他新生的开始。

“林……林陌……林陌阳!?”

就在林陌阳收拾屋子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突然被一道怯生的呼唤给叫住了。

??

林陌阳纳闷,随即目光看向门外。

不知何时,一个少女正站在门口,羞答答地看着自己。

少女身着一件洗得泛白的碎花布衣,头发编成一条长长的麻花辫,垂在胸前,发梢还系着一根褪色的红头绳。

脸庞清秀,双颊带着一抹天然的绯红,像是被春日的阳光晒过。

眉宇间透着几分羞涩,却又藏不住眼中的灵动。

她的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微微发白,显然有些局促不安。

林陌阳瞬间瞪大双眼,不自觉发出一声惊呼:“小薇!”


随着时间推移,洒在身上的阳光,也逐渐变得温暖了些。

但是林陌阳的心情,却冰冷到了极点。

林振生的妥协,对他来说,确定了父亲的死与他们几个都逃不了干系。

那年的意外,不是意外,是人祸!

只是现在,他还仅仅只有猜测,拿不出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要不然,刚才就不是附到林振生耳边说悄悄话那么简单了。

听着公社喇叭里播放的《在希望的田野上》,林陌阳长舒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接下来,是该收取利息的时候了。

只见他缓缓转过头,冰冷的神色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笑容:“怎么?我去报警不是你们梦寐以求的事情吗?为什么阻止我?”

听林陌阳这么一说,乡亲们也都是一脸困惑不解地看向林振生。

刚才林陌阳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竟然让他打消了对付林陌阳的想法?

王顺也暗自松了一口气,民不举官不究,既然林振生已经打消了报案的念头,那这件事也该开始收尾了。

他得想想法子,让这两家避着些。

老是这样闹矛盾怎么行?

见到林振生反常的行为,一旁的沈幼薇也是感到十分好奇,目光落到林陌阳身上。

显然,对于刚才林陌阳对林振生说的话,他也很感兴趣。

就连刘慧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哭丧着脸:“当家的,让他去告啊,我这后半辈子落了病根,倾家荡产也要让他赔。”

她都已经想好了等公安过来,她该怎么把林陌阳手里的那一千块给搞到手。

突然间林振生不让告了,这让她如何甘心?

就连林长明也是一脸困惑地看着林振生:“爸?他刚刚是不是威胁你了?你别怕,公安同志赶来,我就不信他还敢嚣张。”

大好机会就在眼前,抢了林陌阳的钱,再夺了他的女人,让他在笆篱子里面干苦力……

“住口!”林振生一声怒斥,让他们母子俩的美好幻想瞬间像是玻璃一样破碎裂开。

只见林振生恶狠狠瞪了他俩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们一个妇道人家,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家伙,懂什么?”

此刻他的心里也挺烦躁的,原本大好优势,却被这娘俩给糟践成这样。

甚至连他亲自出面,都不是林陌阳的对手。

呵斥完刘慧茹母子俩,林振生眼角的皱纹因咬牙而绷紧地凝视着林陌阳:“说,你究竟想要什么?”

此刻,他也反应过来,林陌阳这是要跟他谈条件。

本着息事宁人的目的,林振生只得开口试探。

见林振生上道,林陌阳故作沉吟。

片刻,这才抬起头看向林振生:“后院你家的自留地,若是答应,这二八大杠坐垫,我也不追究你们赔了。”

那模样,俨然一副落落大方的姿态,就像是他才是最大的受害人一样。

那块自留地比自家那块松林还要大,拿下来,以后可以扩充菌子基地,这才是林陌阳的最终目的。

如果那块地不拿在自己手里,难免林振生一家发现自己种植菌子后起歹心,下地干活的时候顺手使坏。

然而,刘慧茹一听林陌阳想要那块自留地,当即就不淡定了。

“你个天生的短命鬼,要哪块地埋你脑壳啊?”

在农村,自留地对农民而言,那就是命根子。

林陌阳要自留地,那纯粹就是要刘慧茹家的命根子。

就连林长明也是一脸怒不可遏:“小杂种给你脸了是不是?”

闻言,林陌阳冲他眨了下眼睛:“你说对了,就是小杂种给我脸了。”

那轻浮的表现,瞬间让林长明一家都感到心里面鬼火腾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沃日尼玛!”林长明更是爆了粗口,冲上前去要跟林陌阳干一架。

林陌阳这言外之意,不是说他骂自个老爸林振生是小杂种吗?

看着冲将过来的林长明,林陌阳丝毫不慌。

这家伙往日里养尊处优的,跟他这个天天下地干活的比起来,完全就是个弱鸡。

正当林陌阳锁定着林长明的腹部,地面上右脚蠢蠢欲动之际。

林振生一把拉住了林长明,咆哮道:“还嫌不够丢脸是不是?”

被这么一吼,林长明瞬间愣住了。

现场所有人都愣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林振生,他竟然愿意认这个亏?

不等其他人多想,林振生咬牙切齿地瞪着林陌阳,牙缝中挤出一句话:“王主任,就麻烦你把我家那块自留地分配给林陌阳。”

闻言,王顺友一脸错愕,但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林振生这才阴沉着脸,冷声问向林陌阳:“这会你该满意了吧?”

看着巴不得把自己吃了的林振生,林陌阳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笑容:“自然,我说话算话,这件事,到此为止!”

听到这儿,林振生一脸怒容,呵斥着刘慧茹跟林长明捡上那被戳了洞的裤子,就要往家里赶。

“别着急走啊,还有点事要告诉你呢。”林陌阳一边笑着将手搭在二八大杠的龙头上,一边看着林振生一家离开的方向。

听到林陌阳的话,林振生一脸不耐烦地回头:“怎么?你要反悔?”

“你以为,谁都像你们家人一样,签了《断亲契》还腆着脸给人攀关系?”林陌阳的话语,丝毫没有给林振生一家留有半点颜面。

对此,林振生强忍心中怒火:“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林陌阳轻笑一声,随后脸上笑容戛然而止,冰冷着脸直视林振生的眼睛,淡淡开口,“刚才跟你说的事情,是诈你的。”

“但是,你的反应,告诉我这件事确实跟你有关!”

“你以为我真怕你们去报公安啊?就那点伤敷点药就好了。”

“我不过是在等你得意忘形找你的破绽,你在等什么?”

那看似满是调侃的一句玩笑话,却让林振生有一种杀人诛心的感觉。

活了大半辈子,他竟然被自己从小拿捏的孩子算计!

好在,对方只是起了疑心,还没有拿到证据。

但即使是这样,林振生也不敢出尔反尔,反过来用之前的策略去搞林陌阳。

就像林陌阳说的,他之前只是怀疑,但是现在已经确定!

真要是再闹起来,林陌阳在王顺友跟前拿这件事做文章,到时候不查也得查了!

沉思片刻,林振生冷冷地看了林陌阳一眼:“咱们走着瞧。”

既然没证据,那就让你一辈子都找不到证据。


哗啦啦!!

瓢泼似的大雨,顷刻间从天而降,似乎是要吞没这世间的一切。

滴滴答答!!

破瓦遗漏下来的雨水滴在篷布上,每一次响动都令屋里的人感到压抑。

好在林陌阳绑篷布的时候多了个心眼,专门让篷布低矮的部位搭在屋外。

此刻这些水珠顺着篷布流到了草屋旁边的水沟里,并没有囤积在篷布上面。

沈幼薇听着外面的稀里哗啦的雨声,坐在床上手足无措。

吃完晚饭,下一步就是睡觉了。

想到这儿,此刻的沈幼薇心里慌得不行。

毕竟,她到现在为止都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突然就要跟一个陌生男人同床共枕还要那啥,这让她心里感到有些不安。

林陌阳看着床上的有些茫然的沈幼薇,不免心里面想笑。

这妮子刚才打雷的时候都没害怕,如今竟然害怕跟他睡觉!

只是害怕也没用啊,早晚都要面对的不是?

想到这儿,林陌阳将火炉上烧着热水的铝壶拎下来将热水倒入搪瓷盆里,又加了一些冰水将水温调节合适。

“小薇,你先洗脚上床!”

“啊?”沈幼薇听到上床儿字,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呼,“我……我找洗……洗脸帕。”

茫然四顾找东西的样子很是好笑。

林陌阳看见那张整洁干净的帕子就搭在她今天来时的包袱上,上前取下递了过去:“喏,在这儿呢!”

看着眼前的洗脸帕,沈幼薇愣住,脸上略显尴尬:“哦,哦。”

一下子抢过林陌阳手中的洗脸帕,沈幼薇起身,两只手握着那帕子,挪着小脚步朝搪瓷盆走了过去。

怎么办怎么办?

她的脑子快速运转着,想要找到一个合理的说辞避开今晚的那啥。

只不过眼下的情景,一间屋子一张床,似乎已经避无可避。

茫然不知所措中,沈幼薇像是失了魂魄一样动作机械地洗完脸,洗了脚,然后上了床坐着。

那副楚楚惹人怜的样子,连林陌阳见了都不禁心疼。

看出对方的心思,林陌阳笑着说道:“我去倒水,你快点进被窝。”

“啊?”沈幼薇又是一声轻呼。

但当目光看见林陌阳去外面倒水了,她刺溜一下赶紧把外套脱了,只剩下洗褪色的靛蓝劳动布褂跟遮住腿的短裤。

随后将衣物扔在床的后面,呲溜一下就进了薄薄的被窝。

片刻过后,林陌阳这才拿着空空的搪瓷盆走了进来。

没一会儿林陌阳洗完脸脚,将煤油灯提到床边的一张灰色木凳上后,也上了床。

见沈幼薇两只手提溜着下颌处的被子,双眼紧闭,林陌阳索性也不盖被子,反正天气也很炎热。

熄了灯,林陌阳就躺在枕头上就寝。

闭着眼的沈幼薇感受到林陌阳已经躺下,心里顿时慌得不行。

脑子里想象着对方转身过来,揭开被窝,为自己宽衣解带的画面。

刹那间,沈幼薇只感到两只耳朵滚烫滚烫的,脸上也是火辣辣的,呼吸不经意间变得紧促起来。

察觉到沈幼薇的异样,林陌阳柔声说道:“你好像很害怕我!”

“没……没有!”沈幼薇的声音细若游丝,却让林陌阳听出了口是心非的味道。

林陌阳翻了个身,面对着沈幼薇。

感受到耳边传来的林陌阳的呼吸,沈幼薇的眼睛闭得更紧了些。

来了来了,怎么办啊?

被一个男人脱得一丝不挂,好羞耻的感觉!

第一次,好紧张啊!

“你不用害怕,在你没同意的情况下,我不会碰你的!”

耳边再次传来林陌阳的温柔细语,令沈幼薇的大脑当场宕机。

啊嘞?

人家都不碰我,我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难道是我魅力不够?

呸,什么东西啊,怎么会出现在我脑子里?

沈幼薇的系统崩盘了……

其实她不知道,林陌阳嘴上虽然这样说,但身体却很诚实。

上一世的酒会上,沈幼薇一袭白色抹胸裙,亭亭玉立,婀娜多姿,万众瞩目。

如今,她就躺在林陌阳身旁,如何让他不心动?

尤其是发梢传来的那股若有若无的淡淡清香,更是挠得林陌阳心猿意马。

然而沈幼薇在听了林陌阳的话以后,心里面渐渐的安稳了下来。

心想林陌阳是个正人君子,属实难得。

见他刻意待在被子外面,担心他着凉,于是便小心翼翼地揭开被子想给他盖住。

可是,他已经明明很小心了,却还是不小心隔着一层布触碰到了那儿。

“嘶!!”

林陌阳虎躯一震,心里倒吸一口冷气,哭笑不得,只能假装不知。

沈幼薇也是迅速反应过来,那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回,指尖残留的灼烫顺着臂骨烧到锁骨。

现场的氛围,瞬间尴尬到了极点。

……

七月份的夜晚,说实话是清凉的。

但若是到了下半夜,尤其是下过雨的下半夜,再加上屋檐上透进来的冷风,那就有点凉过头了。

沈幼薇从睡梦中醒来,只感到脚板冰凉。

吸了一口冷风,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林陌阳同样感受到了凉意袭来,但毕竟经常干农活,身子骨结实。

也不问沈幼薇答不答应,将被子给沈幼薇理盖好。

随后再隔着被子,将对方的两只脚板夹在大腿内侧捂着。

沈幼薇也被他的行为给吓了一激灵,从开始的紧张戒备,到最后发现林陌阳捂住脚后就一动不动了。

这一刻,不仅脚板感到暖和,心也跟着暖和。

这家伙看上去人高马大的,还挺会照顾人呢。

与此同时,就在林陌阳跟沈幼薇相继入睡。

林家老宅外面,一个漆黑的身影正蹑手蹑脚地靠近。

不是别人,正是憋了一晚上没睡觉等着雨停的林振生。

来到老宅的另一侧,林振生打开手里的手电筒,二话不说便开始仔仔细细地翻找起来。

为了避免自己太过显眼,林振生刻意扯了一块纱布蒙住手电筒。

虽然光线暗了许多,但隐蔽性却大大地增强。

即使房梁上的水珠滴答滴答落个不停,但这并没有阻止他寻宝的脚步。

不管是以前翻找过的还是没有找到的墙角,任何一个细节他都没有放弃。

当然,主要注意力还是集中在房梁上面。

只是找了将近半个小时,林振生依旧是没有收获。

这不免不让他觉得那些银元已经是老林家最后的宝藏。

正当林振生心生退意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

啪嗒!!

头顶传来的动静吓了他一个激灵,他赶紧扯开手电筒上的纱布,对着刚才响动的地方照了过去。

“喵呜……”

伴随着一声猫叫,一只黑猫的影子快速溜走。

显然,它也没想到这里会有一个大晚上不睡觉的人。

“狗日的死野猫,吓老子一跳。”

林振生轻轻嘟囔了一句,正要收回目光,一小戳鲜红的印记引起了他的注意。


林振生躲在旱厕后面的身影,早就被林陌阳看在眼里。

之所以步步紧逼,就是要把这个当家做主的给逼出来。

刘慧茹跟林长明再怎么闹,那也不过是两只小鬼。

林振生才是他们家说话最好使的,他不出来,自己的反敲诈怎么进行?

看着那双眼神恨不得把自己吃了的林振生,林陌阳淡淡一笑:“要是对不起有用,那些杀人犯还用得着偿命?”

闻言,林振生眼神一凛,语气相对平静:“虽然说分了家,但我希望你能见好就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底下那些行当。”

看似毫无波澜的语气,却让林陌阳听出了满是威胁的味道。

只不过他那点小伎俩,早就已经被林陌阳看穿。

轻笑一声,林陌阳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振生:“你家老大,应该是回家了吧?”

想到张老九给自己提供的消息,林陌阳心中猜测林长生多半已经回家,并且还将自己挣了钱的事情告诉给了林振生他们。

目的很简单,就是敲诈成功,狮子大开口。

要是敲诈不成功,林振生也有一张反制自己的底牌。

毕竟去黑市赚了那么多钱回来,一旦公布,那影响可就大了。

王顺友就算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也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林振生想得也太简单了。

果然,听到林陌阳的话以后,林振生愣了一下。

微眯着双眼,上下打量着林陌阳。

这家伙,好像从分家那天开始,就已经变得跟以前那个逆来顺受唯唯诺诺的毛头小子不一样了。

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不过,就算有变化,那始终只是个小孩子。

自己吃过的盐比他吃过的苞谷饭还要多,难不成还搞不定他?

念及于此,林振生轻哼一声:“说——你想怎样?”

闻言,林陌阳没有犹豫,举起手中几个鲜红手印的《断亲契》说道:“《断亲契》是在王主任的见证下签的,当时你还说老死不相往来。”

“如今刘慧茹母子俩盗取我的私人财产,按照《治安条例》第23条,盗窃者,拘留5天。”

随后,林陌阳看向王顺友:“王主任,我说得对不对?”

王顺友摸着锄头柄上的老茧,瞥见契书上自己歪扭的签名,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见林陌阳坚持要将她们送去拘留,刘慧茹母子俩顿时慌乱不已。

“当家的,快想想办法,我不想蹲笆篱子。”

“是啊爸,快救救我们吧,可不能让这个小杂种给骑到我们一家人脖子上拉屎啊。”

林振生淡淡地瞥了她们母子俩一眼,抬手示意她们闭嘴,然后面带轻蔑之色看向林陌阳:“公安来了更好,这婆娘被钢筋扎穿子宫,往后都不能生养!”

他忽然猛地手指林陌阳,厉声呵斥:“你故意在二八大杠上装了机关,口口声声是为了防盗,那你为什么不将二八大杠放在家里?”

“相反,你故意将车子放在显眼的地方引诱别人偷盗,这是显而易见地用它来做诱饵勾引人犯罪,还故意给老三看到,你这是做局害他。”

“故意伤害他人,三年起步!”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一片。

“啧啧啧,这林家真的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不过话说回来,刘慧茹母子俩偷东西是有错,但真要追究起来,林振生说得也不无道理。”

“这下事情倒是变得越来越说不清了,唉,这家人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

就连王顺友,也是一副皱着眉仔细琢磨的样子。

林振生的话,听上去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刘慧茹母子俩当即眼前一亮,转而幸灾乐祸地看着林陌阳,眼神里充满了戏谑之色。

“有些人啊,别的本事没有,就知道欺负我们这些不懂法的妇女。”

林长明更是嚣张得不行,冲乡亲们大喊:“哪位乡亲父老赶紧帮个忙去叫公安,我这一肚子的冤屈憋不住啦。”

见此情形,沈幼薇蛾眉轻皱,低呵一声:“检查……”

然而,林陌阳却抬手制止了她的话。

他要做的,就是等到林振生一家得意忘形,趁机确认一件事。

见林陌阳制止了沈幼薇没有说话,林振生长舒一口气,趾高气扬地凝视着林陌阳:“这公安,是你去叫,还是我去叫?”

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俨然大有扬眉吐气的气势。

在他看来,林陌阳不说话,那就是无话可说。

在这场交锋中,他已经占据了足够大的优势。

看着一脸得意的林振生,林陌阳浅然一笑,缓缓朝着林振生走了过去。

不等林振生反应过来,林陌阳就附到他耳边轻声开口:“不用麻烦你,我去请,正好郭老幺昨天说了些什么,我也想去公安同志那里翻一翻我爹妈当年发生意外的卷宗。”

嗡!!

此话一出,林振生如遭雷击般愣在原地。

眼睛瞪得像是一对大灯笼,满脸不可置信!

见林振生有了反应,林陌阳趁势追击:“真以为昨晚在田地头看到的,是我爸的阴魂了?”

听到林陌阳的话,林振生额头上不免渗出冷汗。

这小子从哪知道当年的事情的?

莫不是昨天郭老幺患了失心疯被他遇上给炸出来了?

有这个可能,毕竟对方穿上林福兴的工装,就连自己都看走了眼。

见林振生愣在当场,林陌阳微微一笑,随即用正常的口吻说道:“大家稍候,我这就去派出所请公安同志主持公道。”

咦?

乡亲们瞬间跟林振生一样愣在原地,一脸困惑地看着林陌阳。

怎么回事?

去叫公安,岂不是判得比刘慧茹母子俩更重,杀敌一千自损八啊……

然而,林陌阳却像是完全不在意这一点一样,大步朝着水沟下游方向的路走去。

见此情形,林振生脸上闪过一抹慌乱的表情。

不能让林陌阳去掀当年的疤,要不然会有一大群人跟着遭殃。

最主要的,是要真被林陌阳揭开了,他们一家就真的彻底没有翻身的日子了。

看着渐行渐远的林陌阳,林振生根本不敢赌对方有没有说谎。

当即来不及多想,大喊一声:“站住!”

他,妥协了。

而林陌阳的身形也同时止住,脸上的表情紧跟着冰冷了下来。


“好了,事也说完了,九哥我也该回去了!”

说罢,张老九便招呼一旁的阿杰过来,只字不提二八大杠的事情。

“九哥别着急啊。”林陌阳见张老九要走,拉着对方胳膊挽留,“我去代销店割点猪脸猪耳朵,咱们喝上一顿再走啊。”

张老九转身,握着林陌阳的手,呵呵笑道:“等你忙完家里的事情,咱哥俩再好好喝上一顿也不迟。”

说到这里,张老九这才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从兜里拿出一包大重九小心翼翼递到林陌阳手里:“烟你拿着,找不着九哥的时候兴许能派上用场。”

看着烟盒上亮眼的“99”标志,林陌阳心中一紧。

21世纪的特供或许是假东西,但是现在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特供烟。

没关系看都看不了一眼,有关系不硬也有可能闻不着!

林陌阳只感到自己手上拿着的烟,重如千钧,手臂都有些发麻。

“九哥,谢谢您!”林陌阳一脸郑重,表情诚恳。

见状,张老九微微一笑,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肩膀:“老弟,九哥煽情的话不会说,但是九哥心里认你这个兄弟,那就是认你了。”

说话间,那个叫阿杰的已经将自行车骑到张老九身边。

林陌阳这才想起张老九的自行车被盗一事,讪讪一笑:“九哥,那个你的二八大杠被人偷了。”

闻言,张老九顿时愣住,故作嗔怪道:“瓜娃子,把九哥借你的东西不当数是吧?”

“嘿嘿!”林陌阳尴尬一笑,“那哪能,我知道是谁偷的,明天就可以去黑市上给他揪出来。”

林长明想要把那二八大杠变现,只有通过黑市!

而这十里八乡,最近的黑市就是坡脚那个,另外一个得走几十里路,林长明有伤在身,不可能那么傻!

所以林陌阳只需要早点去黑市守着,就可以守株待兔,等林长明自己落网。

听到林陌阳的话,张老九沉思片刻,随即开口:“明天你就安心睡你的觉,我也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偷你九哥的车!”

“那里我熟,这事就交给我自己解决吧!”

“既然九哥都发话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谢九哥!”林陌阳朝着张老九鞠了一躬表示感谢。

“少在这儿得了便宜还卖乖。”张老九呵呵笑道,“下次九哥再来,你可得备好烟酒跟肉,不然九哥可不饶你!”

“阿杰,我们走!”

阿杰应了一声,等张老九跳上了后座,发动车辆就朝着路口驶去。

“九哥路上注意安全!”林陌阳冲着张老九背影喊了一声。

张老九抬手摆了摆,示意他不要担心。

只是张老九并不知道,这一去,差点就没能再有机会来林陌阳家。

等到张老九离开,沈幼薇这才走过来,一双明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林陌阳:“没事?”

林陌阳笑着点了点头:“放心吧,九哥会解决。”

黑市可是张老九的地盘,林长明注定只能是自寻死路。

随后目光看向沈幼薇之前摆放的香菇,打趣着说道:“你这样摆香菇,怕是没等晒干,就已经被虫子给吃光了!”

“啊?”沈幼薇一声惊呼,“那怎么办?”

“好说,你看着!”林陌阳说完,就朝着老宅走去。

没一会,手里就拎着两张瘸腿的长木凳走了出来,放到老宅前那根黑色的橡胶水管前冲洗干净。

随后就摆放在向阳的院坝里,拿来一些东西将瘸腿的地方撑好。

之后又进了屋,扛着一个直径一米半,用竹条编织的大圆簸箕出门,放在那两根木凳上。

里面还有些灰尘,但林陌阳并没有处理。

而是将茅草平铺摆在上面,然后就跟着沈幼薇将香菇重新搬到簸箕里面摆好。

做完这一切,林陌阳又去屋子里铲了一些煤灰出来放到簸箕下面跟周围。

这样,可以更有效地防止虫蚁顺着木凳爬到簸箕里蚕食香菇。

随后,林陌阳拿着张老九他们用过的搪瓷杯,又继续回去鼓捣着家里火上面的簸箕。

沈幼薇见状,也在一旁跟着打下手什么的。

不知不觉中,日垂西山,天色暗了下来。

林陌阳看着火上方架好的簸箕,心里面只感到莫名的熟悉。

记忆中的小时候,老宅屋子正中间的灶火上方,都会固定一个木架子。

家里面要做米酒、豆豉这些东西的时候,都是放上面炕的。

闲的时候还能炕鞋子、袜子、衣服裤子之类的,总之很方便。

现在自己这个虽然比不上那木架,但也是大差不差。

之后林陌阳让沈幼薇先休息,他开始准备晚饭。

沈幼薇想要自己争取做饭的,却被林陌阳给拒绝了。

“等你厨艺有我好的时候,你才有机会做饭!”

字里行间,明显是在嫌弃沈幼薇做的饭菜没有他做的好吃。

对此,沈幼薇并没有感到伤心或者难过,反而感到温暖跟幸福。

当然,还有胜负欲。

所以,当林陌阳做饭炒菜的时候,她就坐在一旁痴痴地看着。

心里决定一定要把做饭这个事儿给揽下来,除了证明自己能做得比林陌阳好以外,更重要的一点是希望能充当好一个妻子的角色!

想到这儿,沈幼薇不免感到脸颊发烫,耳根也不经意间红了起来。

没多一会儿,夜色笼罩了下来。

院坝里晒的香菇,也变得缩小了许多。

林陌阳找来白天洗干净的旧麻袋,跟沈幼薇一起,将那些香菇收了进去。

这一幕,恰巧被去请郭老幺的林振生看到,不由心念一动。

这小王八羔子,去了一趟黑市赚了些钱就有些放开手脚了。

这些香菇晒干,在黑市上那可是一张大团结一斤!

再加上老林家隐藏在暗处的那些宝贝,这王八蛋怕是要不了多久就发家致富了。

等自己伤养好了,一定要想个万全之策,将他赚的钱都给弄到自己的手里面来!

心里如此想着,不知不觉中带着郭老幺进了家门。

今天他们家准备的晚餐,也是相当丰盛。

除了老酸汤,凉拌灰灰菜,还多准备了一盘土豆炒腊肉以及酱烧茄子。

显然,为了能让郭老幺将林福兴两口子邪祟除掉,他们家这是下了血本了。

也就在这时,外出打探林长生消息的林长明也赶了回来。

站在门口,额头上冒着汗,欲言又止。

见状,林振生招呼郭老幺先坐着,他跟林长明来到屋子外面。

“爸,刚去问了昨晚去黑市的李老幺,大哥真的被巡管队给带走了!”

此话一出,林振生顿时感到眼前一黑,身体踉跄后退几步!


林陌阳站在八仙桌前,看着眼前的养父母:“既然要分家,那就分个彻底,家里的钱、粮食,也该拿出来分一分。”

语气不卑不亢,态度决绝。

林振生握着旱烟袋的手猛地一紧,指节发白,手背青筋暴起,眼神凶狠地瞪着林陌阳。

要不是有王顺友跟乡亲们在,他保证冲上去打死林陌阳。

刘慧茹也是瞪圆了眼睛,尖声呵斥道:“你这个畜生,是不是想逼死我们?家里就那点粮食,拿走了我们吃什么?还有,我们家哪里还有钱?借你二叔的钱都还没还上,从哪找钱分给你?”

随后,立刻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双手拍打着地面:“老天爷啊,我怎么养了这么个没良心的儿子!家里给他房子、田地,连锅碗瓢盆都给他准备好了,他还不满足!这是要吸干我们老两口的骨髓啊!”

“乡亲们,你们大家要替我评评理啊。”

她的哭声悲天悯地。

乡亲们听到刘慧茹的哭诉,纷纷露出不忍的神色,低声议论起来。

“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老林家把他养这么大,这不是忘恩负义吗?”

“这年头哪家不难,这又是要钱又是要粮食的,拿走了他们老两口怎么办?”

“家里都给他分了那么多东西,他咋还那么不知足,真是白长这么大了!”

“……”

听着乡亲们的议论,刘慧茹哭得更加伤心了,就好像林陌阳的要求已经把她逼入了绝境。

林振生则是一言不发,只是狠狠地抽着旱烟,浓浓烟雾中,他的眼神越发阴沉。

面对刘慧茹的撒泼和乡亲们的指责,林陌阳却显得异常平静。

他微微抬了抬眼皮,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林振生和刘慧茹身上,语气不急不缓地说道:“妈,您别急着哭,我来跟你们说道说道。”

“没错,你们是把我养这么大,但是你们扪心自问,这些年我在林家过得怎么样?”

“别忘了,我亲生爸妈的抚恤金当年可是你们领的,还有他们攒了一辈子的家当也都被你们占据了,我可是什么都没有!”

“现在不需要我挣工分了,说要分家,好,我没意见!”

“但是,那老房子已经废弃那么多年,一到雨天,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修缮房子要不要钱?”

“还有您给我的那些东西,都是旧的,你们一家人用完了不要了才丢给我,拿着这些去结婚,对得起人家女方那120块的陪嫁吗?”

他的话一出口,乡亲们的议论声顿时小了许多,不少人开始露出思索的神色。

林陌阳继续说道:“爸是光荣的工人阶级,这些年都有存款,家里怎么说也有400块的存款,既然是分家,那我作为儿子,分到100块不过分吧?”

“彩礼不给不要紧,但人家女方的陪嫁你们也别想了,还有,不分粮食,你们不就是存心要饿死我们小两口吗?”

他的话说得有理有据,乡亲们的目光渐渐从林陌阳身上转移到了林振生和刘慧茹身上。

刘慧茹见形势不对,立刻又哭了起来,声音比之前更加凄厉:“陪嫁都是给到父母的,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算我们什么都不给你,你也应该乖乖地把陪嫁交上来,这是你该尽的本分!”

听到这话,乡亲们算是反应过来了。

说好的分家,怕是借故把林陌阳分出他们家才对。

又不分钱不分粮就算了,还要吃人家媳妇的陪嫁钱,这不是吃人不吐骨头吗?

只不过这都是人家的私事,乡亲们也不好开口说什么,纷纷摇头叹息。

王顺友作为村主任,本想开口说两句,却被林振生打断了。

林振生见状淡淡开口阻止:“王主任,今天请您来是做个见证,至于怎么分,是我们林家根据实际情况来定的,没钱没粮,我拿什么分给他?”

“要不,你发发善心,借我一点?”

闻言,王顺友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见状,林陌阳轻笑一声,目光扫过林振生和刘慧茹,语气淡然:“既然如此,那就抓阄决定吧。”

听到林陌阳又要抓阄,刘慧茹当即哭天抢地,声音凄厉得仿佛天塌了一般:“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就收了这么一个忤逆儿!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

“你要是在不睁眼,这个家就被他给毁了啊,呜呜……”

然而,她这次的哭泣在乡亲们眼里看来却像是在演戏,没有人再同情她。

大家都觉得林陌阳该抓,那样一来抓到什么就是什么,对谁都公平。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老大林长生带着林长明推门走了进来。

林长明一进门,就大声嚷嚷道:“要抓也是我先抓,谁敢啰嗦,我就拿扫把给他撵出去,我老林家的事情还轮不到外人来插嘴!”

语气嚣张且霸道,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死死地盯着林陌阳。

林陌阳学习成绩优异,这家里唯一的读书名额,他作为林家的亲儿子,肯定不能让林陌阳拿了去!

“你这个孤寡短命儿,老林家不把你赶出去要饭就是对得起你了!给你是情分,不给是本分,你应该感恩戴德,而不是在这里给脸不要脸!”

林长明一脸鄙夷,语气满是不屑。

见老大跟老三都赶了回来,刘慧茹顿时松了一口气,从地上站起身坐回到凳子上。

林振生见林长明越说越过分,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小孩子不懂事,别乱说!赶紧抓阄!”

看似在呵斥林长明,但眼神中却带着一丝厌恶瞥了一眼林陌阳。

刚被评为优秀工人的他自然要注意影响,老婆孩子可以胡来,但他该做的表面工作还是必须要做的。

林陌阳冷冷地看着林振生,嘴角微微上扬。

他最看不惯这种又当又立的作风,但也正是林振生这种又当又立的作风,才让他有机会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林长明听到父亲的训斥,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听从安排伸手就要去抓阄。

然而。

他的手还没碰到碗,林陌阳已经迅速将两个纸团拿到了手中。

“你……你想干嘛?”

刘慧茹见状,顿时慌了神,声音尖锐得几乎破音。

林振生的脸色也变得铁青,手中的旱烟袋几乎被他捏碎。

林陌阳冷冷一笑,目光扫过众人:“想干嘛?既然人都到齐了,不给大家看看是怎么回事能说得过去吗?”

看着两个纸团上的字,林陌阳嘴角不禁浮现出自嘲的笑容。

随后林陌阳将纸条捏在手里,目光看向林振生:“爸你说,我刚提的要求过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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