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江清婉墨云寒的女频言情小说《和离后,我一卦名动京城江清婉墨云寒》,由网络作家“江清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朱淮君看着脸色苍白的陆宁心有不忍。“我瞧见你夫君跟你那个表妹一起去了洞林巷的客栈。当时我只瞧见一个背影,不敢确定,所以才会去问你。”洞林巷中的客栈,全是民舍,与其他客栈不同。这些客栈不在商会登记,只在晚上营业,去那里的十有八九都是去偷情幽会的。陆宁根本承受不住这个打击,踉跄着差点昏死过去。宋玉书慌忙将她扶住安置在了软榻上,又给她递了杯热茶。傅安安气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狗男人,他现在的一切可都是陆家扶持起来的,他怎敢……”江清婉见众人激愤难平,也没插嘴,等众人发完脾气才开口。“这事,或许也怨不得他夫君。”陆宁刚缓过一口气来,闻言激动坐起。“小仙姑何意。”江清婉指了指桌上碎掉的物件。“五千两,我帮你解决了这些,再附赠你一个护身符,保...
《和离后,我一卦名动京城江清婉墨云寒》精彩片段
朱淮君看着脸色苍白的陆宁心有不忍。
“我瞧见你夫君跟你那个表妹一起去了洞林巷的客栈。当时我只瞧见一个背影,不敢确定,所以才会去问你。”
洞林巷中的客栈,全是民舍,与其他客栈不同。
这些客栈不在商会登记,只在晚上营业,去那里的十有八九都是去偷情幽会的。
陆宁根本承受不住这个打击,踉跄着差点昏死过去。
宋玉书慌忙将她扶住安置在了软榻上,又给她递了杯热茶。
傅安安气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狗男人,他现在的一切可都是陆家扶持起来的,他怎敢……”
江清婉见众人激愤难平,也没插嘴,等众人发完脾气才开口。
“这事,或许也怨不得他夫君。”
陆宁刚缓过一口气来,闻言激动坐起。
“小仙姑何意。”
江清婉指了指桌上碎掉的物件。
“五千两,我帮你解决了这些,再附赠你一个护身符,保证你不会再被这些东西所损,但我也说了,要如何选,看你自己。”
“到底他是背叛你,还是受了蛊惑身不由己,要你自己去查清楚。毕竟人心……我算不了。”
本来伤心欲绝的陆宁忽然就安定下来。
她是陆家独女,陆家老爷子曾为太师,伴读太上皇身边,就连当今左丞,也要尊一声老师,更别提满朝文臣。
陆宁自幼是老爷子教导,无论胆识,魄力和格局都非一般女子可比。
虽造此变故,心性却依旧坚韧。
她扶着宋玉书的手走下软塌,又冲江清婉福了福身。
“多谢小仙姑提点,我想跟小仙姑多要一个护身符,多少银子都可以,还请成全。”
江清婉没说话,小手从荷包里摸出两个空白符纸,手指刻画符箓,片刻后折成三角形状递了过去。
“切忌,不可杀生!”
陆宁的心咯噔一下。
她刚刚在得知真相的那一瞬间,是真的动了杀心。
江清婉这句话如醍醐灌顶,将她有些失控的理智拉了回来。
这时丫鬟在门外福身行礼。
“夫人,银票取来了。”
陆宁亲自过去将银票拿过来,双手递给江清婉,这才接过符纸小心塞进怀里。
“姐姐们,我还有事,今日失陪了。”
傅安安有些担心。
可这毕竟是家世,她们关系再好,也不便插手。
除非真的闹到和离的地步。
陆宁离开后,朱淮君忽地问道,“小仙姑,听说行善之人可积德,积德之人必有福报,不知是真是假?”
江清婉看向她。
“是,可福报也有不同,有些人一世忠良,为民请命,却惨死荒野,不得善终。他的福报便会延续到他所挂念之人的身上,亦或者延续到他后人身上,这便是你们常说的祖辈福荫。”
朱淮君的眼眶突然有些红,微微垂着头,片刻后又抬起。
“那他会转世轮回吗?”
江清婉很想翻个白眼。
“我只是会些法术,能卜算吉凶,不是神棍。”
这世上,哪有轮回转世。
若真有,祁连山的祖祠里供奉的那八尊石像还需要天天托梦缠着她师父重塑金身吗?
朱淮君苦笑。
墨青蕊有些不忍。
“江妹子,当年大周和大隋开战,她哥哥负责军需运输,本不会入战场,可一整个小队却全都死在了边境,连根骨头都没有找回来。她啊,这些年都睡不安生。”
江清婉看了朱淮君一眼。
“你要寻骨?一百两。”
朱淮君大喜。
二话没说就摸了银票出来。
这么多年过去,她已经不期待人还活着。
若能找到尸骨,对她来说已是满足。
江清婉给朱淮君要了个随身的手帕,又让她滴了滴鲜血在帕子上。
随后开始画符。
本来以血亲之血凝住她一丝灵力,就可带着这帕子将人找到。
可符箓形成的瞬间,那血珠,却散了。
她眉心皱起。
“你兄长的生辰八字是多少?”
朱淮君忙说了一遍。
江清婉手指掐算,片刻后道,“他没死。”
“什么?”
朱淮君急道,“小仙姑是说,我兄长还活着?可知道他在哪里?为何不来京城寻我?可是受了伤,不方便行动?还是……还是遭人囚禁,不能回来?”
宋玉书怕把人吓着,赶紧伸手拦了一下。
“你一下子问这么多,让她如何答啊?”
朱淮君也意识到自己失态,忙稳了稳情绪。
“小仙姑莫怪,我……我只是太激动。”
江清婉将那张帕子丢进了煮茶的火炉里。
随着燃烧,泛起点点青色。
“他为何没回来我不知道,但他没死,这一点我可以肯定。至于你们何时能相见……”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抹凝重。
“不会过了今年的年关。”
朱淮君大喜。
又给江清婉行了个礼。
“我信小仙姑所言,今日回去便给你设下供台,日日供奉香火,绝不间断。”
江清婉赶紧摆手。
“你还是等我哪天归西了再设吧。”
宋玉书轻拍她的肩膀。
“莫要胡言乱语,你才多大。”
墨青蕊也跟着笑骂,“江妹子,今日之后,我们几个斗胆,便做了你的姐姐,以后有任何事,姐姐们替你担着,莫要说这些晦气的话。”
江清婉心中一暖。
祁连山中倒是有女修,可跟她修炼的地方隔绝在外。
她能见的人也只有师父和师兄们,来了秦家以后,张氏也没有给过她女性长辈的温暖,此刻与这几人相处,倒是觉得新奇。
墨青蕊和傅安安各要了个护身符,自然塞了银两给她。
茶话会结束的时候,天都要黑了。
宋玉书的马车刚到府门外,玉桃就匆匆迎了上来。
“夫人,筱然县主咳血了,您快去看看吧。”
她说完还不忘瞪了江清婉一眼。
宋玉书倒是想到一件事。
“清婉,你能陪我去看看筱然吗?我总觉得她不是生了病。”
江清婉已经下车,闻言冷道,“她当然不是病,我说过,她会看到那个人的。”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后院的巷子走。
显然拒绝了宋玉书的提议。
玉桃忍不住低语,“夫人,您看她什么态度?筱然县主病成现在这样,说不定真是她在搞鬼。要不要告诉王爷?”
“多事!”
宋玉书冷斥一声,又看了眼江清婉的背影,随即上了马车。
“去县主府。”
“江娘子,这边请。”
身侧的柳如知出声提醒,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循声望去,街对面不远处停了辆黑色的马车,绣着鎏金的暗纹,奢华而又低调。
其上隐隐有龙气缠绕,里面坐着的人,必与皇室有关。
她顿时明白柳如知出现在秦府的原因。
半月前,柳如知遇一奇案,怎么也破解不了。
眼看皇帝给的期限马上到了,再不破案,乌纱不保。
她并没想插手朝廷的事,但那个凶手是个邪修。
诸葛门有铁律,凡遇邪修者必杀之。
她要维系秦家阵法和赤玉上的符箓,不能沾染人命,这才跟柳如知合作。
那件事他们互不相欠。
可刚刚在秦府,柳如知却是的的确确帮了她。
轻叹了口气,她随着柳如知走向马车,却并没有上去,冲着布帘方向福了福身。
“官人所问之事,恕我不能解答。师门有令,门下弟子,不得涉足朝堂,还请见谅。”
布帘被一只骨节如玉的手缓缓揭开半截。
逆着光,看不清里面男子的样貌,只瞧得见半截玄色的长袍。
可那种被人审视打量的压迫感,却极强。
片刻后车内飘出一道慵懒低沉的声音,透着几分天生贵胄的冷冽。
“你是云天机的徒弟?”
天下神算云天机,行踪诡谲,可算天下任何事,却未有人见过真容。
有人说是个妙龄少女,有人说是百岁老妪。
传闻颇多。
除了师父和三位师兄,无人知晓,那是江清婉未嫁人之前的江湖称号。
跟柳如知合作捉拿邪修时出了些意外,她不得不施展了些真本事,被问及,当时随口回了句谎话。
如今倒是骑虎难下,不好推脱。
稍作思考,她抬眸回道,“只是外门弟子,虽行了拜师礼,却没有那个福分追随师父,只学了些皮毛,刚刚推辞,是不敢污了师父盛名。”
她话中滴水不漏。
男人似失了兴致,帘子随之放下。
江清婉刚松了口气,里面却又传来声音,冷厉沉稳,不容抗拒。
“上来!”
袖袍下,江清婉的小手下意识勾了勾,符箓金线缠绕其上。
脱离了秦家的自我束缚,她现在谁的话都不想听,更别说是胁迫。
可指尖金线却在符箓即将形成的时候,散了。
胸口气闷滞疼,又有腥甜的味道在往上涌。
赤玉虽毁,可她的修为还是折了多半。
刚刚散去秦家护法大阵,已是身体极限,跟人硬刚胜算不大。
思索片刻,她扶着莲儿的手踩上了脚凳,弯腰坐进马车。
车内诡异的阴寒气息激的她皮肤汗毛竖起,抬眸间,看到了一张冷隽俊雅的脸。
眉如远山青黛,眼若流星追月,鼻挺而翘,男生女相,那双冷峭如刀的薄唇却又将这种阴阳不均调和得极致完美。
相比于容貌的经验,江清婉更诧异于对方头上堆积的功德金光,高的吓人。
如此命格,又生在皇家,怎会……
她低下头看向男人的双腿。
那里正散发着黑气,车内的阴寒气息便是源自于此。
如果不是这人功德够高,命格够硬,早就死了。
也难怪她在车外感知不到。
她抬头对上男人审视的黑眸,
“你寻我师父,是要治腿?”
墨云寒瞳孔微怔。
他的确在找云天机,可为的却并不是治腿。
原本再无波澜的心湖,又掀起微微的波澜。
他故意反问,“我的腿有何问题?”
江清婉从未见过这种圣与魔的结合体,兴趣十足。
“每日子时和辰时初,你的双腿会剧痛如虫噬,药剂针灸都没有用,只能硬挺过去,之后便如常人一般无二。只是最近,这种疼痛的时间在不断延长。当子时和辰时的间隔消失,你会死。”
墨云寒心下大惊,眸色深浓的如墨晕染开来。
柳如知说过此人有些本事。
他原还不信,一个深宅妇人,怎会跟云天机扯上关系。
今日一见,倒令他很意外。
“你能治?”
“能!”
江清婉回得干脆,让墨云寒的眉心皱了皱。
这女人刚刚在车外还说学艺不精,句句推托。
见了他却又改了态度。
他想起上车后女人看他的眼神和此刻灼灼的目光,心下生厌。
又是因为他的容貌!
“你想要什么?”
江清婉此刻已经有些急不可耐。
师父曾说,物极必反,反之亦然。
虽正道不耻邪修,但归根究底,两者的术法为同宗。
如阴阳两面。
她动了师门禁令,反噬惨重。
男人身上的黑气纯度极高,若能附以圣光符箓调配,就能炼出纯度极高的复元丹。
对她的修为恢复大有助益。
“我要住在你邻舍,想见你时,你不得让人阻拦。三月之内,我保你痊愈。”
墨云寒的眼底闪过讥讽。
果然如他所料。
不过,三月?
“若你治不好……”
“我若治不好,带你去见云天机。”
这个理由,墨云寒根本无法拒绝。
……
秦府内,
江清婉曾住过的院子里所有的东西,都被苏玉兰找人砸了。
知她有气,秦明朗也不敢劝。
等再没东西可砸后,他才柔声哄道,“兰儿,你既不喜欢这里,不如我们搬去县主府。”
苏玉兰抬手在他腰上狠狠拧了一下。
“你少打我县主府的主意,没得到爷爷认可前,我们回不去。今晚庆功宴,要好生准备,明日面圣,定要拿下巡防营守将一职,到那时有了兵权和军功,我才能堂堂正正回苏家。”
这时管家拿着几个账本匆匆跑了过来。
“将军,夫人,月底了,欠的货钱还有做工的工钱都该结了,这是六个铺子的开销,您过目。”
苏玉兰自小养尊处优,虽被迫去封地,却也锦衣玉食,何时操心过这些。
她厌烦的摆了摆手。
“这些小事,你自己不会处理吗?以前怎么结,今日还怎么结,要是敢昧一两银子,本县主打断你的腿。”
管家急道,“夫人,以前都是江……江娘子到日子给的。”
秦明朗怕她再发脾气,立刻沉声道,“库房钥匙在老夫人手里,你去取了银子便是。”
管家刚要说话,张氏就骂骂咧咧地冲进院子,手里还拎着库房钥匙,看到秦明朗立刻嚷嚷起来。
“江清婉那个贱人,她是不是早就听到了风声,把家里的银子全都拿走了?这库房里怎么一张银票都找不到?”
她又看向管家。
“你说,是不是你跟她私通,把秦家的银子都昧了去?”
管家噗通跪在地上喊冤。
“铺子的盈利江娘子每日都会派人清点入账,内宅事务也都是江娘子一手操办,我只是听吩咐做事,根本不知道库房没有钱啊。”
他忽又想到什么。
“对了,江娘子在普恒钱庄开了户,应该是把银子存在了钱庄。”
张氏心急如焚。
“你快随我去取,好好的银子放在钱庄做什么。”
管家一脸为难。
“老夫人,取不了,普恒钱庄有规矩,必须拿着私印和票据才能取银子。”
张氏气的又开始骂。
“明朗你看见了吧,那个贱人就是跟秦家不是一条心,那可是秦家的钱,一个破钱庄,我就不信他敢跟二品将军府作对。”
她作势就要带人去闹。
秦明朗赶紧拦下。
“娘,这事容后再处理。等我明日面圣拿到官职,有的是办法。何必去闹丢了颜面?”
张氏顿觉有理。
管家举了举手里的账本。
“那这些该如何是好?这可拖不得。”
秦明朗看向苏玉兰。
苏玉兰气的冷哼一声,满眼讥讽,
“怎么?我刚进门,你就想让我贴补秦家?偌大的将军府,连这点银子都拿不出吗?”
柳氏泪眼婆娑的看着她。
“我……我能?”
“对。”江清婉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一张空白的符纸,“若我猜的没错,夫人应该是阴日阴月生的吧。”
柳氏闻言怔住。
她没测过生辰八字,不过在南境时,曾遇过一个仙姑,说她是阴日阴月生的,易招邪气。
她当时根本不信。
如今却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
“我是。”
江清婉手指点在符纸上迅速画着,随后捻起符纸点在了柳氏的眉心。
柳氏只觉一股凉意袭来,双眼一阵刺疼,再睁开的时候,她诧异的看到床上遍布的红色丝线。
“这……这是什么东西?”
她扑到床边拼命拍打,可手掌穿过红线,毫无作用。
钟大夫和何年只看到她对着空气一阵乱舞,还以为她遭不住打击情绪太过。
何年赶紧去拉她,柳氏急道,“老爷,你看不到吗?这些丝线在吸东儿的命啊,快,快帮我斩断它们。”
何年听得浑身发毛。
江清婉解释,“他们看不到,通灵符对一般人有损,不过阴日阴月出生的人例外,所以你能看到。”
这一下,柳氏哪还会不信,当即就跪了下来。
“求仙姑救救我儿,我愿一生食素为你供奉长明灯,世世代代,只要何家还有人,就绝不断香火。”
何年也红了眼眶,也要跟着跪。
江清婉迅速避开。
有些人的命格极强,就比如墨云寒。
这世间,怕没人能撑得住他的一跪。
就连她也不行。
何年的命格虽然没有墨云寒强势,但她也不愿被波及。
“我不是仙姑,你们也不用跪,扶她起来。”
何年看了眼钟大夫,见他点头,忙将柳氏扶起。
江清婉又道,“诊金一千两,一文都不能少,你们同意,我救人。”
柳氏立刻吩咐丫鬟。
“快去取银子,快去。”
丫鬟赶紧往外跑。
江清婉又从荷包里取出三道空白符纸,画了符箓分别在东西北的位置贴在了床沿上。
随后她看向柳氏。
“令郎气血将近,若死了,我再救就是跟阎王抢人,有损我的修为,所以,我需要给他借命。”
柳氏瞬间明白。
“好,多少我都借,只要我儿能活,我愿一命抵一命。”
“夫人。”
何年急得哽咽,“江娘子,我夫人体弱,你借我的可以吗?”
“不行,你的命格太硬,借不了。”
江清婉直接拒绝,抬手指了指最后一个方位。
“何夫人,你坐在那里。”
何年不肯松手,当年被贬黜出京他都没掉一滴眼泪,此刻眼泪却似不要钱般往下落。
柳氏垫着脚替他擦干。
“老爷,等我去了,你再找个好女人照顾你和东儿,别让我挂念。”
江清婉看着二人生死离别的相对,又想起自己和秦明朗。
那日她一袭红妆,也是这般泪眼婆娑地送他出征。
期盼着他回来那日,与她共白头。
可惜……
“只是借她三个月的寿命,她不会死。”
柳氏和何年愣住,气氛顿时尴尬不已。
钟大夫低咳一声。
“何大人和夫人鹣鲽情深,实在难得。”
柳氏赶紧将手松开,快速去了江清婉指定的地方。
片刻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身体内流出,很难受,可又有一种血脉突然连通的温暖。
她的脸色渐渐发白。
又等了一会,江清婉开口。
“可以了,起来吧。”
何年赶紧上前扶她。
“夫人。”
柳氏摆摆手,立刻看向床帏。
可那些红色丝线并没有减少。
“江娘子,它们还在吸。”
江清婉点点头。
“对,源头没找到。”
少年脱得只剩下内衫,并没有任何巫蛊之物。
检查之后,她看向柳氏。
“他这种症状持续了多久?”
柳氏忙道,“月余,我们在回京的路上,东儿就觉得不舒服。我和老爷以为是路程颠簸,再加上吃食与南境有差,他才会如此。”
“确切是什么时候?最好你能回忆起哪一天,我需要知道他那天接触过什么,或者做过什么事情?”
柳氏最近疲于照顾孩子,根本没怎么休息,这会儿又被抽走三个月的寿命,脑袋更加混乱。
何年忽地道,
“小福,叫小福进来。”
“小福是我儿的书童,从不离身。”
很快一个小厮就躬身走了进来,年龄和床上的少年差不多大。
跪在地上磕头,起身的时候低低咳嗽了几声。
柳氏道,“他染了风寒,所以这几日,都不曾在屋里伺候,不过回京的途中,他一直是跟着东儿的。”
小福的身上并没有红色丝线,但是江清婉看到他的双手指尖是黑的。
“你在回京的路上,有捡到什么东西吗?”
小福的身体抖了抖。
“不曾。”
江清婉声音渐冷。
“你最好如实回答,否则你的风寒会要了你的命。”
何年听出其中含义,厉声喝道,“小福,我何家带你不薄,是你害我东儿?”
小福吓得立刻摇头。
“没有,小的没有害少爷。”
“那还不如实招来,到底捡了什么?”
何年威慑极重。
小福眼见瞒不住,只能交代。
“是……是一个金锁。小人去给少爷买书的时候,在巷子里捡的,小人等了一会也没人来寻,又怕耽误脚程便带了回来,告知了少爷。少爷见那金锁精致,应是富贵人家定做的,让小人拿去最大的金店问问,实在找不到失主,便送去衙门。”
“小人转了几家金店也没问到,便去了衙门,却看到那些贪吏在欺压百姓,小人又不愿便宜了那些畜生,便瞒着少爷留了下来。”
他说着再次磕头。
“老爷,夫人,小的没想贪下金锁,打算来了京城后去换些银子,买些吃食送去破庙给那些乞儿,求您不要撵我出府。”
他家本也有良田有房屋,是被贪官污吏抢走,害得他沦为乞丐,混迹在破庙之中。
那是他年龄太小,若不是其他乞丐施舍口饭给他,他活不到现在。
更不可能有幸成为少爷的书童。
他的身世,何年知道,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责罚。
江清婉问,“金锁可还在?”
小福又咳嗽了两声才回,“在,小的染了风寒不敢出门,未曾当掉,被小的藏在被褥里。”
“拿过来。”
等小福离开,何年忙问,“是那金锁的问题?”
“不确定,看过才知。”
柳氏不解,“那为何是我儿被吸了气血,而小福却无事?”
这时小福急匆匆的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把橙黄的金锁。
不等江清婉开口,柳氏就惊呼出声。
“这哪里是金锁?这明明是一把黑锁。”
夜幕落下的那一刻,护城河上亮起了无数灯火。
映的整个河岸,透着祥和繁华。
欢笑声,丝竹声,宛若整个大周,都歌舞升平。
一艘不起眼的画舫船舱内,秦明朗带了半扇面具正与人饮酒。
他细致的看着桌子上的半幅战车改造的画稿,只觉热血沸腾。
“先生大才啊!”
有了这个,他哪里还需要去求洛九。
对面坐着的人披着一身黑袍,遮住了眼睛,一道伤疤从鼻梁上贯穿而下直到嘴边,闻言邪笑一声,“东西我做到极致,但银子,一文都不能少。”
一万两。
秦明朗只觉肉疼。
该死的江清婉,这几日没了踪影,害得他只能卖掉铺子赎回了房契。
眼下手里哪还能拿出一万两。
对面的男人见他犹豫,一把将图纸收走。
“没银子,一切免谈。”
说罢就准备走。
秦明朗赶紧将人拉住。
“一万两就一万两,但是我要完整的战车改造图,而且必须保证做的出来。”
那人端起酒杯喝干。
“准备好银子,我会再联系你。”
说完躬身出了船舱,上了一艘很普通的木板船,消失的夜色之中。
不远处的最漂亮最大的画舫内,郭浩正搂着两个歌姬在喝酒。
“十三年的女儿红味道就是绝,不愧百两一坛。”
高玉川跟着陪了一杯,已有些醉意。
“只可惜了,就剩两坛了,舫长说剩下的都被一个漂亮的女子买走了。能有这品味的女子,定然是个妙人。”
郭浩眯着眼,又想起了江清婉。
“今儿这酒不是白喝的,你们必须把人给我找出来,本世子一定要好好会会那个小娘子。”
众人哄笑,齐齐应和。
正热闹的时候,船身忽然一个颠簸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郭浩踉踉跄跄站起来往外走,其他人也都跟在他身后,刚到了甲板上,一条臭鱼就从天而降,啪嗒正好砸在郭浩的脑袋上,流了他一脸的内脏。
对面船上曝出大笑,
“哈哈哈哈,郭浩,让你抢老子的女人,都给我扔。”
说话的是尚书府的公子霍震,跟郭浩两个人一个出身武侯,一个出身文豪世家,又全都是家里独子,各个骄横,谁也不服谁。
臭鱼一条接一条。
郭浩狼狈躲开,指着对面破口大骂。
“你有种别跑。”
他虽然不愿意习武,但是武侯世家的根骨不差,拿起甲板上的一根杆子,朝着对面就打。
趁着对面手忙脚乱的时候,让高玉川放上横板,带着人冲了过去。
两边人都喝了酒,打架虽都是花架子,可都是血气方刚的年龄,连滚带爬扭打的不可开交。
忽然噗通一声。
有人紧接着喊道,“不好了,小侯爷和霍公子都掉水里了。”
画舫正在河中央,水很深,俩人都不会水,互相拖拽着,咕咚咕咚连喝了好几口河水,混杂着臭鱼的味道,令人作呕。
霍震抓住从船上伸出来的杆子往上爬,顺势一脚踹在了郭浩的肚子上。
“等本少爷上去,你就在水里好好给本少爷认个错,以后在太学院里见到本少爷必须掉头躲着……”
郭浩被踹的又喝了好几口,哪肯认输,奋力去拽霍震的腿,本就不稳的杆子被拽的晃晃悠悠,甲板上个木桶滚落下去,正好砸在了郭浩的脑袋上,瞬间鲜血直流。
眼前视线一片模糊,他忽然想起江清婉说的那句话,“你今日,需避水”。
眼看人昏死着往水里沉,下一刻又被霍震给一把拽住。
“你怎么这么沉。”
他拼了命撑着身体,喊得撕心裂肺。
“救人啊。”
……
离开护城河后的秦明朗怀揣着半幅图稿,心事重重。
正想着怎么筹钱,就看到李斗和莲儿跟在一辆马车的旁边说说笑笑着往前走。
那马车内定然就是江清婉。
他下意识就想过去抓人。
转念一想又停了动作。
他派去守着普恒钱庄的小厮说一直没看见江清婉去取钱。
这两日他还让人查了不少客栈,也没有江清婉的影子。
今晚他定要看看,这女人究竟藏在了何处。
一路尾随,直到马车驶入长安区,他才猛地想起,管家早就说过,江清婉可能住在长安区。
这怎么可能?
一个卑贱的商籍,一个被休弃的孤女,怎么能住进京城权贵所在的长安区?
一定不是这样的。
肯定另有隐情。
他一直追到马车停下,看着莲儿扶着江清婉走了进去,李斗则从马车里抱下来几坛子酒,搬进了院子。
秦明朗对长安区的地形并不熟悉,半路截停车夫。
“刚刚那女人进的院子是什么地方?”
黑灯瞎火的,车夫吓了一跳。
见他像个捉奸的莽夫一般面红耳赤,赶紧小声劝道,“那是九王府的后院,你可别去找死。”
说完赶紧走了。
秦明朗愣住。
九王府?
墨云寒!
江清婉竟然进了墨云寒的后院,难道……难道是通过柳如知的关系,自荐枕席?
贱人!
荡妇!
不知廉耻!
怪不得九王爷会针对他,所有一切全都对上了。
他恨不得冲进去将江清婉给拽出来。
他摸了摸怀里的图纸,又很快冷静下来。
一个贱妇,真以为能攀上皇亲?
等被赶出来,他一定要好好看看她的惨状,让她后悔那日拒绝跟他欢好。
他要让她知道,他才是她江清婉这辈子能抓到的最大的依仗。
……
补齐了酒,还剩了两坛。
江清婉看了眼木门,若有所思。
莲儿端着茶炉过来,见她如此,在心里叹了口气。
“小姐,您真的就那么喜欢王爷吗?”
“啊?”
江清婉思绪还没收回,表情有些呆。
可落在莲儿眼里,那就是爱而不得的失落。
她心下一横,噗通跪在地上。
“奴婢今日原该死在淮楼,是小姐救了奴婢,奴婢知道,小姐是有办法的人,您说怎么做,奴婢定会为您达成所愿。”
江清婉总算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拿了小铁铲子戳了戳煮茶的炭火。
“你既跟着我,我自会保你无恙,而且,我并不喜欢墨云寒。”
正准备推门进来的墨云寒瞬间冷了脸。
夜七内心已经抓狂。
天知道他废了多少脑子才旁敲侧击的说服墨云寒来后院看看。
江清婉的声音再次响起,“那晚只是个意外,而且,他有心爱之人,我还不至于为了一张不错的皮囊棒打鸳鸯。再者,他对我来讲,只不过是个……”
她思索着怎么形容能更通俗易懂让莲儿不做傻事,目光落在前方,她缓缓开口,
“像这个烧水的壶,我需要用墨云寒这个壶来烧开里面的水,才能冲茶。”
莲儿捂着嘴巴一脸惊悚。
“采阳补阴?”
“我是将军府唯一嫡长子,我认的娘亲,才配做将军府的主母。她一个商籍,如何配得?”
九岁的少年已初见挺拔之姿,一身月牙白纹绣青竹长衫尽显知礼秀雅,可说出的话,却字字凉薄寒心。
江清婉难以置信,手死死握着丫鬟莲儿才堪堪稳住身形。
端庄夫人装扮的小脸,不见半点血色。
她的丈夫出征五年,一朝回归,却带了新妇入门,当堂逼她让位做妾。
婆母公爹全都倒戈,她原以为掏心掏肺养护五年的儿子会跟她站在一起,却不想,竟会在这时,反手捅她一刀,不认她这个养母!
秦家老夫人张氏轻嗤一声,对此甚是满意。
“我孙儿的态度你也问过了,不想被扫地出门就立刻磕头敬茶。”
已被请入上座的新妇一身华贵,染了精致蔻丹的手指轻敲了下桌面,神色鄙夷。
“皇榜已下,等明日面圣后,明朗就是大周正儿八经的二品武将。你虽身份低贱,可明朗心善,怜你在府中伺候多年,许你妾室名分。你虽为妾,却不许与明朗同房,本县主嫌脏!”
“我儿二品,她也配生秦家的种。”威严的秦家公嫌弃冷哼。
江清婉心如刀割,清隽如画的眼角被逼的通红。
这便是她当做亲生爹娘尽心伺候了五年的公婆。
在这之前,她还是他们口中赞不绝口的好儿媳,是秦润撒娇尊敬的好母亲。
就因为她是商籍,而新妇是大周的玉兰县主,就能让他们全都改了嘴脸吗?
那这五年的相处到底算什么?
她缓缓转身看向身侧的男人,
边境风霜,将曾经的少年郎雕刻的更加挺拔高大。
那双曾温柔看着她的眸子里,与她对视时不自在的闪躲开,声音又急又燥。
“清婉,该说的话我已经说尽,你又何苦非要争这个名分?”
竟是她要争吗?
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
江清婉苦涩的扯了扯嘴角,心底的疼让她的声音都在发颤。
“秦明朗,五年前是你承诺与我一生一世,白头偕老。拜堂当日你随军出征,让我照料公婆,爱护幼子,我做到了,可你呢?”
她话音刚落,苏玉兰便娇声接起。
“将军府中仆役数人,到成了全是你的功劳?即便如此,明朗也给了你妾室的身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你是想要拿你的这点恩情捆绑明朗一生吗?”
“秦润已九岁,若能入太学,未来一片大好。这是你一个只会伺候人的内宅妇人能帮到的吗?”
“既然生来卑贱,就当认命!别给脸不要!”
羞辱直白而又残酷,试图撕碎江清婉所有的挣扎。
她没有理,清冽的眼底染着悲情,倔强而平静的注视着秦明朗,索要一个答案。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男人被她看的心底发紧。
当初,他的确对江清婉动过情,可如今……
是苏玉兰以县主的身份让他有了如今的地位,有她相助,秦家的未来也定然会更高。
说不定,太爷当年一品军侯的封爵还能在他手中重归秦家。
那是何等的荣光。
他绝不能让一个孤女毁掉这一切。
思及此,他再不犹豫,从怀中摸出早就写好的休书劈头盖脸扔了出去,冷声喝道,
“江清婉,你自己选,要么自请为妾,要么,我休了你!”
数年情意如绷紧的琴弦,戛然而断。
江清婉如遭雷劈,木然而立。
扶着她的莲儿红着眼眶将休书捡起,愤怒的据理力争。
“犯七出者才可休妻,夫人勤勉温婉,上孝下贤,你……你们不能休!”
是啊,凭何休她?
江清婉将休书接过。
纸墨痕迹早已干涉渗透,绝非回程才写。
她缓缓绽开,读得细致。
“……犯七出之,无子……”
秦明朗从没碰过她,她如何有子?
她为爱苦守多年,此刻却成了被人逼迫休弃的把柄。
当真是讽刺。
师父说的没错。
她天资绝顶,自称神算。
可即便算尽天下万物,却唯独算不到人心。
她曾不信。
如今亲眼所见,才知人心诡变,肮脏的令人作呕。
发黄的纸被她一点点撕碎从指尖落下。
苏玉兰以为她不接受,耐心用尽,猛拍了一下桌子,厉声娇喝。
“秦明朗,休书已下,她已经不是你的妻子,你还不动手把人扔出去!”
毕竟是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秦明朗踌躇没动,站在秦老夫人身边的秦润,忽地冲到江清婉身边,抬手就是一巴掌。
打完后转身跪在了苏玉兰的面前。
“兰姨,不,母亲,您不必生气。她既不愿做妾,不如就让她做下人婆子。她烧菜的手艺不错,还懂按摩推拿,将来定能伺候好您。”
半大的小子,力气不弱。
江清婉没防备,躲闪不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又麻又疼。
可让她更疼的却是那声“兰姨”。
入府之时,秦润才刚刚启蒙。
为了增进两个人的感情,她日日陪着读书写字。
他房内一切事务,也都是她亲手操持。
两年前,她曾看到他书桌上有半封未写完的书信,上面便有“兰姨”之称,她当时还以为是秦明朗老家什么人,并未在意。
再想今日一早,得知秦明朗即将入京,他便心神不宁挑了许久的衣服,公婆二人更是热络的让人准备点心瓜果,甚至还去库房拿出了最好的丝绸棉被。
她还好奇,秦明朗一个上阵杀敌的将军,何至于如此娇待。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秦明朗娶了苏玉兰,常有书信往来,今日更是会以正妻之名带她入府,却唯独瞒了她一人。
过往一切伪装被血淋淋的撕开。
她后悔了。
她不该不听师父和师兄们的话,执意脱离诸葛门传承,嫁为人妇,被人欺辱至此。
秦润的投名状让苏玉兰甚是开心,亲手将人扶起,得意地瞥了江清婉一眼。
“既然润儿替你求情,本县主就留你口饭吃,明朗,让她签下卖身契,从今以后,沦为奴籍。”
张氏也觉有理。
毕竟江清婉做了五年的秦家妇,若是出了门凭着那身段和样貌再跟了别的男人,多晦气。
倒不如留在府中当条狗使唤。
她顿时喜笑颜开的附和。
“还是玉兰想的周到,就这么办吧。”
自始至终,连问江清婉一句都没有。
他们笃定,一个做了下堂妇的孤女,离开秦家,只有死路一条。
“你们欺人太甚!夫人,我们去报官吧。”莲儿气的跺脚,心疼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得到苏玉兰的认可,秦润越发趾高气扬。
“我母亲是县主,我父亲是二品大将军,今晚他们还会在秦家宴请朝臣庆功,就你们这身份,还想报官?”
莲儿无法,愤恨的抹掉眼泪。
沉默良久的江清婉缓缓抬起眸子。
悲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漠然。
她缓缓顶了顶胀疼的脸颊,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眼中再无半点温情。
冷厉的声音,重重砸在堂内。
“当朝县主利用权势,抢人夫君,毁人家宅,天子脚下,律法之上,我为何不能报官?”
记忆中温顺乖巧的少女仿佛变了一个人。
秦明朗的心,莫名有些慌。
房间内的温度急剧下降。
有风从四面八方吹来。
宋玉书的脸色都有些发白。
“清……清婉,你……你在跟谁说话?”
江清婉凉凉的笑了笑。
并没有回答她,依旧看着那个角落,明媚的小脸透着几分诡异的神秘。
“虽然阳间人不管阴间事,但只要给得起价,我可了却你的心愿,送你离开。”
风中似乎传来了女人呜咽的哭声。
墨云寒的心尖抖的厉害,说话时声音都在发颤。
“江清婉,你看见了谁?”
床上的云筱然心中大骇。
“看在云寒哥哥的面子上,我让你救,你莫要再胡言乱语。”
江清婉缓缓回头。
眼底一朵金色莲花一闪而过。
“救你可以,墨云寒的人情已经用完,你想活命,就拿东西换。我要……白慈山庄。”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白慈山庄,是当年云家的旧宅。
云筱然的祖父和父亲战死沙场之后,只留下一对孤苦的姐妹跟着体弱的祖母生活。
祖母亡故后,姐姐也莫名死去,太后念及与祖母的旧日情分,怜惜云家遗孤,接她入宫养在膝下,及笄之后,册封云筱然为县主,赐了她新的府邸。
而云筱然为了追思亲人,将云家旧宅翻新盖了极为气派的白慈山庄,在里面供奉着云家故去之人的牌位。
算起来,称得上是云家的祖祠。
江清婉索要这个,实在显得过分。
云筱然再次滚下泪来。
“云寒哥哥,她是要逼死我啊。”
墨云寒的声音也压着火。
云杳杳的牌位就供奉在里面。
活着的时候,他已经对她不起。
如今怎可再扰了她的清净。
“江清婉,你要多少银子都可以,其他条件,只要本王能做到,本王都会应允,但这白慈山庄,实在不能给你。”
江清婉再次看向角落的那团黑影,笑的异常凉薄。
“人心最难卜测,我已帮你问过,是他们不许。”
她话音刚落,手腕就被墨云寒死死握住。
“江清婉!你到底在跟谁说话?谁在那里?”
有个名字呼之欲出。
他腰间挂着的珠子再次闪烁其淡淡的光,忽明忽暗。
江清婉想将手抽回,使了力,却没能成功,烦躁的直接凝着灵力狠狠拍在了他的胸口。
男人没有防备,结结实实挨了打,闷哼一声,一股腥甜涌出,嘴角竟溢出了一丝鲜血。
“云寒?”宋玉书急的变了脸色,“清婉,你……”
墨云寒拉住她,眸色凝着复杂的情绪。
“舅母,不管她的事。”
云筱然正想再添把火,忽然眼前一道黑影闪过,一张狰狞的满是鲜血刀痕的脸骤然出现在她面前。
不似之前看到的模糊的影子。
这一次无比的清晰。
她甚至能看到那双染了鲜血的眼睛,正愤恨的瞪着她。
“啊!”
她登时吓得尖叫。
抓起藏在枕头下的黑色荷包高高举起。
“我不怕你,你走来,走开!”
其他人并不能看到。
只看到云筱然像个疯子一样在床上大叫,再无半点贵女的体态。
江清婉看向她手里的荷包。
绣着符箓,里面应藏着符纸。
虽有灵力,却并不强。
“你也知道做了亏心事害怕鬼敲门,瞧这荷包的磨损,早在你发病之前,就应该看到过她的身影吧。我告诉你,你这荷包没有用。”
云筱然气的正想怼她,一抬头再次看到了那张脸。
吓得她捂着被子浑身瑟瑟发抖,哪里还敢嚣张,声嘶力竭的喊,
“江清婉,你把她灭了,白慈山庄我送给你。”
江清婉悠然而立。
“现在不是刚刚的价钱了,再加一万两白银。”
云筱然快气炸了,猛地掀开被子。
“你怎么不去抢!”
“啊!”
一张满是鲜血的脸再次飘来,被暴力碾碎掌骨的双手带着恶臭味朝她脖子掐来。
她本就整天整夜的睡不着,精神疲惫紧绷,要不是靠着太后给的圣水支撑,早就撑不住了。
这会儿虚弱的浑身冒汗,瘫软在床上,头发散乱,像个溺水的疯子。
连神志都被刺激的有些疯。
“云杳杳,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我不怕你,你有种来杀我啊,来报仇啊!”
李嬷嬷扑过去捂住了她的嘴。
“县主……县主思念亡姐,已经疯魔。王爷,宋夫人,江娘子,求你们发发善心,救救她吧。”
云筱然喊完双眼一番昏死了过去。
宋玉书此刻没心思去看她如何,而是一脸担忧的看向墨云寒,小心翼翼开口。
“云寒,你……”
墨云寒缓缓转头看向刚刚江清婉看过的角落。
其实那里什么都没有。
可他仿佛看到了桃花树下对着他哭的女孩。
“云杳杳,是你吗?”
呜咽声似有若无。
江清婉心中有些烦闷。
“人还救不救了?”
在场的没有人敢回答,墨云寒沉默良久沉沉道,“救!”
“一万两,谁给?”
“本王给。”
江清婉瞥了他一眼,小手一伸。
“银子直接从钱庄划,把白慈山庄的地契拿给我,我即刻救人。”
有了墨云寒的首肯,李嬷嬷很快将地契拿了出来递到了江清婉的手上。
看过之后,江清婉随手塞进荷包,秉承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原则,立刻开始布阵画符。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便将云筱然身上被侵染的怨气消除。
许久没睡的云筱然此刻虚弱的躺在床上睡得异常安详。
“好了。”
她拍拍手,谁都没理转身就走。
李嬷嬷急道,“这便好了吗?那个厉鬼可送走了?”
她想追出去问,却被墨云寒冷厉的眼神骇住,眼神闪躲的低下头,心里慌得厉害。
墨云寒并没有审问她,只是看了眼床上的云筱然,随即冲着宋玉书微微颔首。
“劳烦舅母等她醒来。”
宋玉书知道她要做什么。
“去吧,好生与她说。”
墨云寒点点头,转身匆匆去追江清婉。
在县主府门口将人拦住。
“江清婉!”
男人身高臂长,江清婉避不开,不耐的抬眸看他。
“九王殿下有事?”
墨云寒被噎住。
江清婉缓缓抬手手腕,轻轻活动着。
上面被墨云寒握出的青紫手印,异常的醒目。
男人的眸色又沉了几分。
“抱歉,我刚刚一时情急。你想怎么报复回来,我绝不还手,现在,你能不能让我见见她。”
自从认识这个男人以来。
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失控。
想必那个已经不在人世的女人,与他极为不同吧。
她心里有些闷。
莫名的好像压这块石头,她很不喜欢。
许是因为这张脸太过漂亮,又或许是刚刚涂药的手,引起了点点涟漪。
她迅速压下情绪,别开脸看向那匹不停踢着地面的黑色骏马。
“你见不了。”
两个人的年龄差了不少。
宋玉书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江清婉嫁过人。
在她眼里,无法跟云筱然这样的少女相提并论,算是妇人。
同为妇人,她总不好直接大一辈份。
墨云寒也被她这个提议雷得有些呆。
下一刻手里的酒壶就被江清婉拿走,她咕咚咕咚连灌了好几口,终于压住了咳嗽。
宋玉书并不觉得自己的提议有什么不对。
“我这是为了你们二人的名声考量,有了这层关系,旁人便也说不出什么。他日我再办个赏花会,带着江娘子一起给那些人认认。”
江清婉虽觉荒谬,可忽又想到什么,抬手故意指向墨云寒。
“那他唤我什么?”
“自然从我的辈分论,可以唤姑……”
宋玉书话没说完,就被墨云寒黑着脸打断。
那女人的眼神明显在看戏。
看来府外的那些流言,她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舅母,她既愿随我入府,要面对什么自当知晓,此事莫要再提。”
他霍然起身,从腰间拽下一块黄冈玉牌丢在江清婉面前,什么都没解释就走了。
夜七看的咋舌,也不敢多言。
江清婉手上沾着油,不方便拿,便低头看了一眼,心下顿时一喜。
这玉牌竟然浸润着不少命格龙气,看来是墨云寒长期佩戴之物。
若是辅以符箓加持,对她修为的恢复便会如春雨润物。
“你站住。”
她起身快追了两步,张着小手轻轻晃了下纤细的小腰。
“左边第二个绿色绣荷花的荷包,打开里面有个棕色的小瓷瓶。”
墨云寒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见他不动,江清婉又往前凑了凑。
“快点啊,你那块玉牌不错,我收了,这里面是回礼,你要不要?”
“真麻烦,夜七,你来。”
夜七哦了一声,正要动,就被墨云寒冷冷的瞥了一眼。
他赶紧背过身当没听见。
墨云寒轻咳一声,修长的手指伸了过去,尽量不去碰到江清婉。
可荷包就拴在腰间束带上挂着,拽是拽不下来,只能以挂着的状态打开。
他从没带过这种东西,拆得有些笨拙。
指骨无意间蹭过,隔着衣服,能感觉到肌肤的温软。
他脑海中不自主地浮现那日荒诞的行为,耳尖微微发红。
好在很快摸到了瓷瓶拿了出来。
“这里面是什么?”
江清婉没解释。
“你打开,倒一颗出来。”
墨云寒照做。
一颗晶莹剔透却又仿佛散发着浅淡光晕的小药丸滚入掌心,带着沁人心脾的气息。
在触碰肌肤的瞬间。
梦中曾出现过的桃源仙境,一闪而过。
“吃了它。”
江清婉此刻莫名有些兴奋,甚至想跑去男人身后掀开他衣服看看有没有尾巴曝出来。
墨云寒同样很兴奋。
他想知道,那个宛若仙境的地方,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
没再询问,他抬手将丹药放进了嘴里。
入口即化,一股清凉以极快的速度渗透四肢百骸。
江清婉不好去看后面,便盯着他的双腿看。
上一次没机会,这一次她看的很清楚。
在丹药入体的瞬间,那些黑气在没有发病的情况下活了起来,却不似发病时的汹涌攻击,而是在四散而逃。
与此同时,一道金光从上而下,罩住了全身。
江清婉立刻抬头,墨云寒头顶的功德圣光竟然弱了一些。
她再看向男人的双腿。
那些黑气好像受到了安抚,再次沉寂。
怎么会这样?
她一直以为,是这圣光在保护墨云寒。
可如今倒更像是种圣光在保护那股黑气。
难道之前的压制,只是在减缓黑气的侵袭?
若真是如此,那想要害墨云寒的人,并不着急让他死,而是要按照他们的节奏去死。
够邪恶的。
“这是什么东西?”
墨云寒又将另一颗倒了出来。
刚刚他真的再次看到了那个仙境,却又与那日不同。
他意识是清醒的,桃林之中,也并没有女人,只有一汪仙泉在潺潺流水。
江清婉刚刚回神,就看到这男人竟然又想吃她的丹药。
她毫不犹豫的张嘴,直接凑过去率先一步将丹药吃了。
温软的唇结结实实地亲在了男人的掌心,还留下了水印子。
可她完全没意识到,扬起小脸满是警告。
“一颗还不够,还吃,很珍贵的好不好?”
说完转身回去,净了手后开心的拿起玉牌。
一颗丹药换一块玉牌,两不相欠。
她根本没注意到男人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举着手掌,表情变了又变,最后无比嫌弃的拿出蓝色的汗巾狠狠地擦了擦掌心,拂袖而去。
全程看戏的宋玉书整个人都有些不好。
这怎么看都是墨云寒动了情,而江清婉却完全在情况之外啊。
她脑袋里瞬间冒出“强抢民妇”四个大字。
“江清婉,你的确是跟人和离的对吧?”
“自然。”
江清婉想回去研究玉牌,看了看桌上没吃完的叫花鸡,想了想从另一个荷包里拿出两道空白黄符,张开后,指尖凝着金线迅速画符,片刻后折叠成三角模样递过去。
“一道符保你一次平安,算作今天这两只鸡的谢礼。”
她说着利索的将叫花鸡包好。
“告辞。”
直到她都走没了影,玉英才小声道,“夫人,那块玉牌是不是太上皇赐的那块?”
宋玉书木然的点点头。
“是,就算是皇子见了,也得行半礼。”
她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那个符纸。
“你觉得这东西真的有用吗?要不然,咱们试试?”
她环顾四周,指了指一个手臂粗的棍子。
玉英吓得立刻摇头。
“夫人,您别吓我,万一不行,您受了伤,王爷会杀了奴婢的。”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就传来一道娇笑声。
“是谁舍得杀我们玉英啊?”
话音刚落,一个带着翠玉步摇的妇人便走了进来,一眼便看到了她手里的黄符,直接上手拿了一个。
“这是从护国寺求来的吧,好姐姐你送我一个吧,我近日不知怎地,总觉心神不宁,那些太医也诊不出什么,当真是恼火。”
玉英福身行礼。
“见过青蕊郡主。”
墨青蕊摆摆手,“起来吧。”
她说着看向后院方向,一脸的八卦,
“那个小贱妇还在吗?”
摁着秦家公的两个彪形大汉也都认出了江清婉,稍稍松了些力。
“江娘子,既然您来了,那就入内一叙吧。除了银子,他还抵了不少东西,如果您要赎回去,需要跟东家商定个价钱。”
江清婉看着秦家公。
只一夜的功夫,此人身上再无祥瑞之气。
霉运缠绕,逢赌必输。
她有些好奇,秦家有什么东西能抵。
当初为了防着秦家公烂赌,她很少在府内添置贵重的物品,就连库房内,也都是些常用的,不值几个钱。
秦家公见她迟迟不给银子,急的跺脚。
“你个不孝的东西,还不让他们松手。”
江清婉对他的叫嚣视若无睹,冲着六儿招招手。
“他都抵了什么?”
六儿最会看人眼色。
瞧着这江娘子的态度和以往不同,怕她不给银子,立刻说,“那可都是精巧物件,玉石,字画,摆件,对了还有块砚台,东家还说只有王孙大臣才用得起,这都是府里的宝贝吧。”
江清婉神色淡淡,“秦家可没有这些东西,你们也不怕收了偷盗的赃物受牵连。”
“你放屁!”
秦家公黑着脸怒喝。
“那是我儿明朗设庆功宴时官员送的贺礼,你这个卑贱的下堂妇,没见识。”
“哦……”江清婉的唇边缓缓绽开笑颜,“若被那些官员知晓,他们送的贺礼,竟被你拿来赌,不知会作何感想。”
秦家公心里发虚,急的低声催促。
“你知道还不赶紧给银子?”
六儿在意的却是另一句话,“江娘子,秦家公说的下堂妇是……”
江清婉微微挑眉,“如你所听到的,我已不是秦家人,他欠的银子我不会再管。跟你们东家带句话,有些东西不宜收,早早换成银子才稳妥。秦家家大业大,又要脸面,不会缺了你们的。”
说完转身走了。
秦家公见她真的不管,又急又气,“你给我回来!只要你把银子给了,我就准你再做回秦家妇。”
江清婉头都没回,悠然的摆了摆小手。
馊了的饭,谁爱吃谁吃。
见她竟然不答应,秦家公再次破口大骂。
“你别后悔,我儿不要你,以后也没有人要你,这个贱妇……啊!别打,别打脸。”
两个彪形大汉拽着人又回了赌场。
六儿跑到东家张标房里将刚刚的事说了一遍。
能在这京城里开得起来赌场的,哪里会看不透这些,当即一拍桌子,“走,带上人和东西,去秦府。”
……
此刻秦府内一片混乱。
苏玉兰阴沉着脸坐在主位,堂下跪着被五花大绑的秦明朗。
张氏拦了几次都被拦下,气的坐在地上撒泼,又哭又喊。
秦明朗被吵得头疼欲裂,却不敢挣脱绳子,跪行两步靠近苏玉兰。
“兰儿,我真的没有撒谎,是江清婉,都是那个贱人勾引我。我……我也不知怎么就脱了衣服,可我发誓,我真的没碰她。”
春梅惊道,“小姐,姑爷会不会跟我一样,也一下子不能动了,这个江清婉真的很邪性啊。”
本来就怕苏玉兰不信,闻言,秦明朗立刻顺坡下驴。
“我不是不能动,我是浑身发软,我身上的衣服,定然是被那个贱人扒开的,我真的是想着兰儿才有了力气挣脱跳下了马车保住了清白之身啊。”
苏玉兰的脸色依旧很难看。
“江清婉一个乡野孤女,她真有这本事能让你一个二品武将动弹不得?”
一直忐忑不敢劝说的秦润眼珠子一转立刻道,“母亲,会不会是用了毒药?她给我做的药膳说是对我身体好,却害得我吃什么吐什么,父亲是不是也是中了招?”
这样倒是都说得通了。
苏玉兰神色稍缓,愤恨的将手里打人的戒尺丢在地上。
“你好歹上过战场,怎么这点警惕性都没有。就这根绳子也能困的住你?别给我装可怜。”
见她消了气,秦明朗赶紧讨好。
“你是我的兰儿,我的娘子,我惹了你生气,你不开口,我哪敢起身。”
见自家儿子毫无英武霸气,张氏气的直捶胸口。
她一直被江清婉供着,哪里受过这种憋屈。
“造孽啊,简直造孽啊。就算我儿真的做了那事又能怎么样?我儿是秦家的天啊!”
秦润很有眼力见的赶紧过去扶她。
“祖母,您就别添乱了,父亲和母亲自会处理,孙儿扶您回去。”
说着示意丫鬟帮手。
刚将人拽起来,就听到府门外传来震天的锣鼓声。
紧接着管家就连滚打爬的冲了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四方赌场的人押着老爷来要钱了,还带了一堆打手,就在外面吆喝,将军,您赶紧去看看吧。”
秦明朗被连番刺激,只觉眼前一阵发黑。
可毕竟是他亲爹,他又不能不管,只能硬着头皮求助地看向苏玉兰。
苏玉兰刚消下的火瞬间又窜到了头顶,“又想要钱,门都没有!”
她满脸嫌弃的理都不肯再理,起身往自己的院子走,秦润赶紧跟上,说着逗趣的话讨她开心。
秦明朗无奈,只能带着心急如焚的张氏出门处理。
两人问清金额,人都被吓傻了。
“多少?六千两?”
张标笑眯眯的又让人端来一个托盘,上面全是秦家公抵债的物品。
“这是你爹从家里拿去我赌场换钱的,抵押的凭据都在。听说这都是各处官员送给秦将军的贺礼,我们可不敢出手,您就一并结算了吧,合计九千三百零五两,零头就当我孝敬秦将军了。”
秦明朗踉跄着几乎站不稳。
竟然还拿了贺礼去赌!
张标态度很恭敬,一双倒三角的眼睛里却满是狡诈。
“若是秦将军不肯给,那我也只能告上衙门求青天大老爷替我做主了,到时损了将军的威名,可不太好。”
秦明朗脸色惨白,死死抿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九千多两银子。
他哪里有这么多钱。
可苏玉兰连出来管都不肯出来,又哪里会愿意拿这么多钱给他父亲还赌债。
眼下再闹,还不知道要出多少笑话。
他冷声开口,“既然是我父亲输的钱,我不会不还,只是府中没有这么多银子,这样吧,你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亲自送去赌场。”
张标嘿嘿笑了两声。
“秦将军,咱俩没交情,您红口白牙一说,我可不能当真。要么,我把这些东西呈报给衙门,要么,您拿些实打实的东西抵押,比如地契房契,只要不是这些不能出手的东西,咱都好说。”
秦明朗气的他一口血卡在嗓子里,可眼下无奈,他只能手写了欠条,按了手印,又让张氏偷偷将房契拿出来,交给了张标,这才换回了秦家公和那些被他偷出去的东西。
等将人打发了,秦家公气的大骂。
“都怪那个该死的江清婉,明明在赌场看到我,却不肯给钱。我可是她公爹,不孝的玩意。”
见他仍不知悔改,秦明朗忍无可忍。
“我已经跟江清婉和离,人家凭什么给你还赌债!没钱,你去赌什么啊!”
秦家公被喝斥的呆愣原地。
张氏心疼,扶着自家老头子的手急声骂,
“你有这本事怎么不冲着你那个好娘子吼,被人绑着教训,连一个屁都不敢放。人家江清婉哪一次不是拿着银子去好好把你爹带回家,何时受过这等罪!你个不孝子!”
里外都不是人的秦明朗快被逼疯了。
可眼下最要紧的是三天内凑齐九千两银子,要是秦府没了,还不知道苏玉兰要闹成什么样。
若是能哄得江清婉将钱庄的钱拿出来,一切便迎刃而解。
县主府内,
宋玉书被床上形若枯槁般的云筱然吓了一跳。
“怎么会这样?”
只见床上的人瘦的几乎脱了相,眼眶深陷,哪里还有半点娇俏少女的模样。
就连头发的发根处都有些发灰。
宛若几天之内老了十几岁一般。
李嬷嬷跪在床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宋夫人,我家县主是被人害的,您可一定要为我家县主做主啊。”
眼见为实,宋玉书此刻也觉得玉桃和李嬷嬷说的可能没错。
云筱然应是被江清婉惩罚才会变得如此。
她见识过江清婉的本事,也多少了解她的脾性,忍不住坐在床边哄劝。
“筱然,你听话,去跟清婉道个歉,让她帮你解了此事,你二人化干戈为玉帛,你也不必再受这样的罪。毕竟之前,你我做事冲动,的确愧对于她。我也设宴亲自跟她道过谦,她并非心眼小的女子,还给了我保命符回礼,只要你真心悔改,我保证,她绝不会为难你。”
床上的云筱然已经虚弱的几乎说不出话。
闻言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看上去有些吓人。
干涩又愤怒的吐出两个字。
“我不!”
宋玉书又急又心疼。
“你这孩子怎么这般不听劝,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云筱然跟鬼一样掀起嘴角。
眼中恶毒而又疯狂。
“她不敢……太后饶不了她。”
宋玉书被她眼中的怨毒惊得心里的疼惜消散大半。
现如今江清婉住在九王府,京城几乎无人不知。
若太后追责,承担此事的断然也是墨云寒。
她没想到,云筱然的心思竟会如此偏执疯狂。
竟然连墨云寒也要算计伤害,甚至不惜将身体熬成这般模样。
她又想起张嬷嬷的死,心里的隔阂更深。
这时被褥下伸出一只手忽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冰块一样的触感,让宋玉书差点叫出声。
云筱然干裂的嘴唇再次张开。
这一次却发不出声音,只啊啊的叫了两声,更觉诡异恐怖。
宋玉书后背一阵发毛,定了定神才将手挣开,帮她掖好被子站起身,看向跪在地上的李嬷嬷。
“好生照看着,若县主改变主意,立刻着人来王府告诉我。”
说完,她转身走了。
府门外,玉英担心道,“夫人,这样下去,筱然县主不会真的出事吧?”
一旁的玉桃附和。
“听说这两日,太医都被赶了出去,不准入内诊脉。太后定然已经知晓此事,万一……”
她话没说完。
可意思,三人都懂。
宋玉书沉着脸上了马车。
“去皇宫。”
既然墨云寒跟皇上提了不娶云筱然,那这桩婚事,她身为长辈也要正儿八经的表个态,断然不能让旁人以为,寻死觅活的就能赖进王府做九王妃。
这个责任,他们家云寒可不担。
……
秦家。
苏玉兰听完春梅的汇报,眼中满是得意。
“这两日就不要禁着后院了,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去做。”
春梅笑道,“刚刚奴婢特意去问过门房,秦家公回来的时候嘴里就没停下骂人,骂的可脏了。”
苏玉兰噗嗤一声掩唇娇笑。
“活该。一个贱种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这种粗鄙的人,就得让比她更粗鄙下贱的人去惩治,那样才能更热闹。”
“对了,明朗还没回来吗?”
春梅摇头。
苏玉兰抬头看了看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不由皱了皱眉。
“这个时辰还不回来?莫不是被皇上叫去宫中夜宴了?这个混账东西,这般出彩的时候,也不知道叫上我一起,说不定我还能趁机带他去见见贵妃娘娘,真是榆木脑袋,半点不知变通。”
春梅见她生气,赶紧帮她捏起肩膀。
“这不是有县主您提点吗?说不定等会就有人来请了。”
她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小厮的声音。
“县主大人,外面有人送来了将军的腰牌,请您过去一趟。”
苏玉兰登时喜上眉梢。
“还不笨,知道差人来请我。”
“春梅,去把本县主的县主宫服取出来,这种场合,断然不能失了礼数。”
一番盛装打扮,苏玉兰扶着春梅的手走出府门。
门口停着一辆宽敞又奢华的马车,没有木制的车厢,车顶簪着一朵硕大的牡丹花,四周围着的是最朦胧的月纱,浅紫色的,人坐进去隐约能见到身影,若隐若现。
苏玉兰皱眉不悦。
“怎地安排这般花哨的车马?”
马夫已经摆好了脚蹬,躬身笑道,“秦大人已经等候多时,夫人请吧。”
春梅小声低语。
“会不会不是去宫里,是将军要给您制造惊喜啊?”
闻言苏玉兰也觉得有道理。
今日秦明朗得了官职,也算是扬眉吐气。
又准备了这种暧昧缱绻的马车,说不定真的是要与她私会。
想到这几日秦明朗总是力不从心,她脸上不由泛起春色,扶着春梅的手上了马车。
马夫将春梅拦下。
“秦大人只请了夫人一人。”
这就更加明显了。
苏玉兰红着脸低咳。
“春梅,你不必跟着了。走吧。”
马车很快驶离秦府。
一路上,苏玉兰都在想象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只觉得身体都有些发烫。
满脑子都是和秦明朗的幽会,根本没注意到马车行到了哪里,外面又传来怎样的窃窃私语。
“这不是春香院的花车吗?又从哪里寻来的美人,瞧着身段不错啊。”
“不知道够不够骚,听说春香院里的姑娘最大胆,这看着衣服穿得有点多啊。”
“可能是新花招,老鸨的手段多得是,你怎么知道这外衫下面穿没穿啊。”
淫荡的笑声不断传来。
有不少男子忍不住跟在花车后面,想一亲芳泽。
苏玉兰对此浑然不知,直到马车停在了春香楼的后门。
她才诧异回神。
掀开月纱娇叱道,“这是哪里?怎地如此简陋?秦明朗呢?”
马夫肆意的打量着她,笑的阴阳怪气。
“秦大人已经在厢房等,请吧。”
后院大门打开,一股怪异的味道和乱糟糟的场景让苏玉兰一路上的浴火全都灭了。
几个洗衣服的婆子齐齐看向她。
还有人忍不住淬了口痰。
出了后院,上了楼阁,脂粉气和满场的歌舞声,还有抱着女人又揉又亲的画面瞬间让苏玉兰意识到这里是什么地方。
该死的秦明朗,竟然敢来花楼。
还差人叫她过来!
真是有了点权势就忘本,狗东西!
江清婉顿觉诧异。
有人竟然能突破她的阵法。
虽因修为折损,阵法威力大不如前,可困住几个武功不怎么样的人绰绰有余。
怎么会……
一把利刃破风而来,根本容不得她细想。
她抬手,指尖凝着金线挡住攻势。
可金线撑起的符箓,竟然在几个呼吸间出现了裂痕。
与此同时,她看到了攻击她的绑匪老大,胸前有一道暗红色的光晕在闪烁。
法器!
这人竟然有法器。
晃神间符箓防御的裂痕更大,她刚要再行加持,一道身影飞袭而来,扣着她的腰将那人踢飞出去,砸在了车马前的八卦阵中,撞翻了被困住的几人。
阵法瞬间被破坏。
熟悉的冷香袭来,江清婉抬眸撞上男人深邃的眸子,裹着担忧。
“可有受伤?”
墨云寒从县主府离开便回了王府后院找江清婉,从莲儿口中得知,江清婉被他的人接走了。
他顿感不妙,幸好寻得及时。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为首的绑匪捂着胸口咳了口血。
“奶奶的,给我上,除了那小娘子,其他两个全给老子砍了。”
几人嚎叫着冲过来,却被紧随而至的夜七一剑给挡了回去。
江清婉扶着墨云寒的手臂喊道,“夜七,留他们性命。”
闻言,夜七本要抽出的剑又插回剑鞘。
几个飞落点了所有人的穴道。
秦家公大喜。
“你们是我儿媳妇的人吧,快过来给我松绑。”
夜七瞥了他一眼。
“你是秦明朗的父亲?”
秦家公更加得意。
“对对对,我儿是二品将军,你们救了我,我让他好好赏赐你们。”
夜七嫌弃的撇撇嘴,随即冲着墨云寒拱了拱手。
“王爷,江娘子,这些人怎么处理?”
“王爷?”
秦家公呆愣当场,立刻看向揽着江清婉的俊逸男人,心中大骇。
张氏曾跟他念叨过,说江清婉不守妇道,勾搭上了当朝九王爷,还住进了九王府的后院。
难道此人便是?
他吓得将脸转向地面装死,再不敢说一个字。
江清婉也没理会他刚刚的话,一瘸一拐的走向绑匪的老大,伸手一把将人的衣领给拽开。
夜七对她过分大胆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只是鬼鬼祟祟的看了眼自家王爷。
果然,自家王爷的脸色不咋好看。
“你想做什么?”
墨云寒已经来到江清婉身边,也看到了绑匪敞开的胸膛上挂着的那块很小的八卦镜。
看绳子的磨损和沾染的脏污,应该已经有些年岁。
江清婉看了眼墨云寒。
“弄下来。”
墨云寒依言照做,将东西拽下来递了过去。
江清婉示意他放在掌心的帕子上,这才细细查看。
这八卦镜做的很精致,相当于护身符一样的存在。
她抬眸问劫匪。
“这东西哪里来的?”
那人眼珠子转了转。
“如果我告诉你,你们能放我们兄弟几人走吗?”
江清婉笑盈盈的点点头。
“可以,只要你如实回答,我放你们出这个院子。”
那人刚刚见识了夜七的本事,哪敢得罪,立刻道,“我一开始是在暗渠是帮人运尸的,那活晦气,我就在老树头那里买了这个戴着。”
“暗渠?”
江清婉面露疑惑。
墨云寒道,“暗渠就是鬼市,藏于京城地下,鱼龙混杂。”
那人见江清婉似乎对八卦镜有兴趣,立刻又开始揽起了生意。
“小娘子,你要见老树头吗?我可以带你进暗渠找到他,你给我一百两,怎么样?”
江清婉合上小手。
“你们可以走了。”
夜七看了墨云寒一眼,见他没反对,便上前帮他们解开了穴道。
几人大喜,立刻捡起工具拽上马车飞窜出去。
江清婉缓缓开口。
“一、二、三……夜七,拿人。”
夜七差点绷不住笑出声。
他刚刚还在想,江娘子今日怎么这般好说话。
果然,江娘子还是那个江娘子。
睚眦必报。
很快院子外就传来惨叫声和谩骂声,片刻后归于平静。
夜七拍拍手进来。
这一次没问墨云寒,而是直接看向江清婉。
“接下来怎么处理?”
江清婉又抬手指了指地上装死的秦家公。
“他是买凶者,试图绑架我勒索钱财十五万两白银,并要将我卖去妓馆换钱,如此恶行,自然要移交京兆府,交给柳大人严查。至于判罚,依律法而定,我们不可徇私。”
她的声音清脆而娇。
可听在秦家公的耳朵里,却如催命的咒语。
“你不能把我送官,我儿是二品将军啊,你们怎么能这么对他的父亲,放我走,快点放我走。”
夜七捡起绑匪掉落的汗巾塞进他嘴里。
一把拎了起来。
“你绑架江娘子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儿子是二品将军?这些话,去衙门说罢。”
江清婉用帕子将八卦镜包好塞进荷包里。
刚往前走了一步,脚踝处就传来一阵抽疼。
下一刻整个人就被打横抱起。
墨云寒下颌紧绷,语气并不好。
“若是本王派人,会用夜七,而不是随便一个仆人,你长没长脑子,谁的马车都敢上。”
江清婉也没挣扎,乖顺的窝在他怀里,悠然开口。
“今日是我大意,好在有惊无险。”
先前绑她的黑色马车已经被夜七赶走。
江清婉被墨云寒抱上了马。
“我带你去钟大夫的回春堂。”
说话间,也翻身上马,温热的胸膛紧贴着江清婉,双手从后方伸来握住了缰绳,几乎整个将她圈在了怀里。
如此亲密的姿势让江清婉略有些不适。
她想往前挪一挪,腰间就被一只大手摁住。
“别乱动,猎鹰不喜他人,你再动被它摔下去本王可不负责。”
猎鹰是他身下的黑色骏马。
是当年墨云寒在边境时亲自驯服的野马。
血统极正,而且认主。
除了墨云寒,谁都不让骑。
此刻嗅到了其他人的气味,已经张大了鼻孔在哼哧哼哧喘。
显然墨云寒并非夸张。
江清婉无奈,正骨的手法,她倒是懂一些,可她自己实在不好下手去弄,也怕伤上加伤。
索性接受现状,将披风的帽子扣在脑袋上,往下一拉遮住了半张脸,整个人靠近了男人的怀里。
“走吧。”
女人柔软馨香的身体完全放松依赖。
墨云寒的心尖抑制不住漏跳了半拍,不自主的收紧了手臂,长腿一夹,猎鹰扬蹄疾驰而去。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