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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荒不慌!恶毒后娘一路带崽吃香喝辣宋婉清林书勇

别来春半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李朵的声音不小,自然也传到了宋婉清几人耳朵里。张伯吃饭的筷子一顿,看了宋婉清一眼,见她没有反应也没再搭理。这野猪是宋婉清出人出力冒着生命危险捕来的,他和孙子能吃一口,那是宋婉清心善。做善人,他是有心,但是无力。在这乱世,他只求他和孙子能有口饭吃,足矣。“呜呜呜,我吃了肉喝了骨汤病就都好了,我不管,我就要吃”,李朵见无人理睬,躺在地上打滚起来。张昌平率先皱起小脸,这人,咋比他还馋呢?林书勇于林书元也搁在筷子,朝她看去。“你这孩子,你先喝药,喝完了爹就给你炖兔肉吃”,李雷无奈,赔着笑脸,“这孩子被我惯坏了,你们吃,不用管她。”“吃你们的”,宋婉清敲了敲碗,将几个孩子的心思拉了回来。李朵越哭越凶,无论李雷如何安抚都不管用,最后竟生生把自己...

主角:宋婉清林书勇   更新:2025-04-18 20:3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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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宋婉清林书勇的其他类型小说《逃荒不慌!恶毒后娘一路带崽吃香喝辣宋婉清林书勇》,由网络作家“别来春半”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李朵的声音不小,自然也传到了宋婉清几人耳朵里。张伯吃饭的筷子一顿,看了宋婉清一眼,见她没有反应也没再搭理。这野猪是宋婉清出人出力冒着生命危险捕来的,他和孙子能吃一口,那是宋婉清心善。做善人,他是有心,但是无力。在这乱世,他只求他和孙子能有口饭吃,足矣。“呜呜呜,我吃了肉喝了骨汤病就都好了,我不管,我就要吃”,李朵见无人理睬,躺在地上打滚起来。张昌平率先皱起小脸,这人,咋比他还馋呢?林书勇于林书元也搁在筷子,朝她看去。“你这孩子,你先喝药,喝完了爹就给你炖兔肉吃”,李雷无奈,赔着笑脸,“这孩子被我惯坏了,你们吃,不用管她。”“吃你们的”,宋婉清敲了敲碗,将几个孩子的心思拉了回来。李朵越哭越凶,无论李雷如何安抚都不管用,最后竟生生把自己...

《逃荒不慌!恶毒后娘一路带崽吃香喝辣宋婉清林书勇》精彩片段

李朵的声音不小,自然也传到了宋婉清几人耳朵里。
张伯吃饭的筷子一顿,看了宋婉清一眼,见她没有反应也没再搭理。
这野猪是宋婉清出人出力冒着生命危险捕来的,他和孙子能吃一口,那是宋婉清心善。
做善人,他是有心,但是无力。
在这乱世,他只求他和孙子能有口饭吃,足矣。
“呜呜呜,我吃了肉喝了骨汤病就都好了,我不管,我就要吃”,李朵见无人理睬,躺在地上打滚起来。
张昌平率先皱起小脸,这人,咋比他还馋呢?
林书勇于林书元也搁在筷子,朝她看去。
“你这孩子,你先喝药,喝完了爹就给你炖兔肉吃”,李雷无奈,赔着笑脸,“这孩子被我惯坏了,你们吃,不用管她。”
“吃你们的”,宋婉清敲了敲碗,将几个孩子的心思拉了回来。
李朵越哭越凶,无论李雷如何安抚都不管用,最后竟生生把自己给哭吐了。
这下,一桌子人的胃口都没了。
眼见着他们要收拾碗筷,李雷揣着半边野兔上前,指着三丫喝剩了一半的猪骨汤,忐忑不安问道:“宋姑娘,我能不能用这兔肉换这碗汤?”
“可以”,宋婉清点头,一手接过兔肉,一手将猪骨汤倒进了李雷端来的碗里。
李雷把汤捧了回去,李朵仰头喝了个精光,终于安静了下来。
但经此一事,洞内的气氛逐渐变得微妙了起来。
张伯与石头对待父女二人的态度,明显转变了。
那李朵脾气在犟,也不过就是个半大的孩子。
李雷若有心要管教,自然有千万种方法让她闭嘴。
但是他没有,反而任由李朵大哭大闹。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这是存心试探,故意的。
就等着他们心软,想白吃白喝呢!
李雷几次与张伯搭话,都被敷衍了回来,自然也有所察觉,他讪讪的看向宋婉清,见她正把油布往身上系,出声问道:“宋姑娘,外面还下着雨呢,你这是要干啥去?”
宋婉清将张伯编好的捕猎陷阱放在背篓里,“去打猎,李大哥你和我一起去吧?”
听到打猎二字。
李雷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了。
他眼神闪躲,“这山里有黑熊,危险的很,你一个年轻姑娘家还是别去了,等天晴了出山去永安县领赈灾粮便是。”
宋婉清看着他,“就是因为我一个姑娘家危险,所以才需要李大哥和我同去啊。”
李雷被她的话架了起来,只能不情愿的答应。
宋婉清莞尔。
她本打定了主意,若是李雷不与她同去,那她便也不去了。
毕竟若是这李雷真要做些什么,光凭石头和张伯两人,怕是挡不住。
她猜测,这李雷多半是个逃兵,没有户籍,这才带着女儿在山里讨生活,迟迟没有出山。
李雷与宋婉清进了深山后,便各自分开布置捕猎陷阱。
宋婉清拿出兔肉,撕碎之后,放在陷阱上,在用落叶加以遮挡。
自己则一跃跳到了树上,时刻观察着地面的动静。
半刻钟后,草丛中传出细细簌簌的声音,然而,还未等猎物上钩,从远处走过来两个人影。
草丛一阵剧烈的晃动后归于平静,猎物显然是被吓走了。
宋婉清满心期待落空,朝着地面站着的两个男子看去,惊讶的发现,其中一人竟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虎头。
不过一日不见,虎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原本完好的衣衫变得破破烂烂,随着他的动作,还隐隐可见带着血痂的伤口。
不像是被利刃所伤,倒像是......
野兽?
她略微思索一瞬,跳下了树。
虎头见到她从天而降,吓了一跳,“宋妹子,你怎的从树上下来了?”
“在这里躲雨”,宋婉清随意扯了个谎,便将话题引到了他身上,“虎头大哥,你这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虎头脸沉了下来,咬牙切齿,“有个狗杂种招惹了黑熊,眼见着躲不过,竟将黑熊引到了我们村歇脚的位置,老弱妇孺们躲闪不及,受了伤。黑熊见了血,更是发狂,一连咬死了十几个人,我带着人顽死抵抗,这才吓退了那黑熊,这伤就是在那时候留下的。”
虎头双目仿佛要喷火,拳头捏的咯吱作响,“十多条人命啊,就这么没了,昨晚我带着人寻到了那狗杂种的藏身的地方,却还是不慎让他跑了,别让我抓到他,否则我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宋婉清眼神冷了下来,“那人长什么样?”
“天黑了看不清,我只记得个子不高,是个五短身材,宋妹子,你可见过此人?”
“没见过”,宋婉清摇头。
虎头失望的摆手,两人又交谈了几句,宋婉清便借口离开了。
她将狩猎陷阱收好,一刻也不停歇的往回赶。
张伯见到她这么快就回来了,有些惊讶,又观她面色难看,一股不好的预感浑然升起,急急问道:“三丫他娘,可是出什么事了?李雷呢?”
宋婉清扫了一眼尚在昏睡的李朵,严肃道:“收拾东西,这山洞不能呆了,我们要换一个地方。”
张伯和石头虽然不理解为何突然要换地方,但还是手脚麻利的动了起来,很快就将所有东西都收拾整齐,堆在了推车上。
小猪崽这几日一直被捆住了嘴巴,用布袋裹着,几乎很少发出声音,这点倒是让宋婉清很放心。
她清点完行礼,便将孩子们都抱到推车上,罩上油布,就要出山洞。
却被一人拦住。
李雷浑身被雨浇的湿淋淋的,“老伯,宋姑娘,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去?”
不等张伯回答,宋婉清身形一动,软刀已经抵在了李雷的脖颈处,只需在近一寸,便可要了他的命。
李雷并未料到她的速度竟然如此快,他举起手,“这是什么意思?”

林书勇摆手,知道张伯一个人拉扯孙子不容易,便懂事的拒绝道:“张爷爷,我家有粮食,这锅贴留着给昌平弟弟吃吧。”
“是啊,张伯我们有吃的”,宋婉清说着将包裹里的硬馍馍拿了出来,递给了林书勇和林书元,“吃吧。”
张伯见状,也没在强求。
这几年庄稼收成都不好,连年的大旱,沉重的税收,让家家户户都捉襟见肘。
旱灾刚过,又迎来了涝灾,这年头,粮食就是最宝贵的东西。
林书勇和林书元两个孩子接过,埋头吃了起来。
宋婉清见他们吃的那么香,自己也忍不住啃了一口,感受到舌尖上味同嚼蜡的感觉,用尽浑身力气,才忍住没有吐出来。
这馍馍也太难吃了吧。
原主这两年来几乎就没有自己动手做过饭,全都是林书勇在做,能做成这个味道已经很不错了。
她从包裹中翻出来一个碗,将葫芦里面的水倒了进去,葫芦的保温效果很好,走了这么远,里面的水倒出来是还冒着热气。
宋婉清把馍馍撕成一块一块的扔进碗里,待全部吸满了水,变得软一些,才喂给了用布条绑在胸前的三丫。
三丫年纪小,还在贪睡的年纪,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吃饱喝足后就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宋婉清接了点外面的雨水将碗洗干净,回到油布下,若有所思。
书中的剧情,是林书勇带着弟弟妹妹上山时候碰到了女主,这才被她所救,可如今是她上山,书里的剧情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化?
她记得女主救下三个孩子之后,朝廷就颁发了政令,不准难民下山去周边未受灾害影响的州县乞食,而是只能去三千里外的衢州乞食。
此政令一颁发,难民的哀声哉道,这三千里的路程,就算是乘坐马车也要花一个月的时间,更别提徒步行走了。
而且,现在难民们的手中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粮食,根本就挺不过这段漫长的路程,就算手里的粮能侥幸撑过去的,又要小心路上的野匪和饿极了的流民。
最终真正能到衢州的人,少之又少。
宋婉清忍不住扶额,女主毕竟是有着主角光环,她这一路上几乎没遇到什么大风大浪,顺顺利利的就到了衢州。
而她到底是个炮灰配角,也不知道这一路上会碰见多少坎坷。
她的目光落在几个瘦骨嶙峋的孩子身上,沉沉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几个孩子跟着她到底是福还是祸。
不如等寻到大部队,碰见女主后,就把几个孩子安全的交给她。
只要林书元没有死,林书勇就算是对她有埋怨,也不会有想要杀死她的念头。
只要能保住小命,她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等跟着大部队到了衢州,她就找个地方过自己的日子,凭借她一手医术,活下去不是难事。
心中打定了主意,就有奔头了很多。
几个孩子还在休息,宋婉清掀开油布环视了下四周,在看到树下被雨水打了发蔫儿的植物时,她眼睛亮了亮,“张伯,你家那块小的油布可以借我用用吗?我看到一些草药,想去摘一点以备不时之需。”
“草药?”张伯脸上漏出一丝惊讶的表情。
宋婉清淡淡一笑,随意扯了一个借口,“我之前看书自己学了一点,不过学的不精,只能认识一些特征比较明显的。”
张伯点了点头,将油布递给她,“注意安全,别走太远了,若是有啥事,你就大声的喊。”
“知道了,那就麻烦张伯你帮我照看一下孩子,别让他们乱跑。”
“放心去吧”,张伯依旧吧嗒着那空空的烟杆,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忧愁。
宋婉清将三丫递给林书勇,道:“你们在这里乖乖等我,我没回来的时候,你们哪里都不许去,知道了吗?”
“知道了,娘”,林书勇抱着沉睡的妹妹,应了一声。
宋婉清放下心,将油布抖散,披在身上,走了出去。
林书元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将头埋进了一旁林书勇的怀里,闷声的道:“大哥,娘是不是又不要咱们了,她是想扔下咱们跑了,回去找那个坏男人......”
林书勇表情一愣,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他险些忘了,养母在一开始是不想带他们走的。
他内心慌得不行,表面却强装镇定的拍了拍弟弟的头,“不会的,娘若是想丢下我们,怎么会辛辛苦苦的把我们推到山顶上来,她就是去找草药了。”
这话,是说给弟弟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可是自从娘嫁进来,我们从来都没看见她采过草药,就算爹在的时候,也没有......”林书元的声音弱弱的,但却有理有据。
林书勇心中更紧张了,两条腿跃跃欲试,他如果现在站起身,追出去,说不定还能看到养母离去的身影。
他紧紧咬着牙,内心左右摇摆不定。
“书勇哥哥,书元哥哥,你们在说什么呢?”身边倏地响起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张昌平好奇的小脸凑了上来,水灵灵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没说什么”,林书勇叹了一口气,眼神中有些失望。
罢了,如果娘一定要走,他就算在怎么阻拦都无济于事。
他扯出一抹笑容,摸了摸张昌平的头,拔下地面长得茂盛的野草,飞快的编成了一个蚂蚱,逗得张昌平和林书元两个人咯咯直乐。
宋婉清看到的草药是白芷,这种药的果实生长在地下,地面上仅冒出一个嫩芽,所以很多人就把它当成了野草。
她寻了一块薄一些的石头,披着油布,在树根下面挖出来好几株,幸运的是,在不远处,她又寻到了芜活,这两种草药搭配在一起,可以预防风寒,提高免疫力。
正好是她现在最需要的。
宋婉清欣喜的将他们用衣服兜着,下雨天本就泥泞,也顾不上干净埋汰。
天灾年只要能活着,就已经是一种幸运了。
她又在几棵大树下转了几圈,又让她发现好几处木耳,许是因为古代水土好,这木耳长得又密又大,被雨一浇,悠悠的打着颤儿。
宋婉清连忙将它们都摘了下来,护在怀中,开始往回走。
还没走出多远,就听见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响声,如恶龙咆哮,震得人心都跟着颤抖。

“知道了,我这就去,娘,妹妹给你”,林书元嗓音怯懦,小心翼翼的将怀里的女娃递到宋婉清手里,随后用袖子擦干眼泪,抽噎着进了里屋。
女娃名叫三丫,是原主随便起的名字。
许是因为到底是自己亲身的,她是三个孩子中唯一有点肉的,但看她菜色的脸,就知道她也是很久没有吃过营养的食物了。
三丫此刻歪着头,口水流了宋婉清一手。
她忍不住微微蹙眉,林书勇见状,忙不迭的用自己还在滴水的袖口给口水擦干净,“娘,你不要怪妹妹,她还小,控制不住自己。”
宋婉清叹气,这哪里是年纪小,分明就是被摔傻了,从炕上到地下那么高的距离,就算是成年人都得摔个好歹,更被说是个婴儿了。
她心疼的抱着女娃,想到自己身上也是湿的,便站起身往东屋走去,她记得今天早上灶里烧了火,应该还是热的。
“书勇你去里屋换一身干的衣服,在整理几件你和书元三丫的衣服带着,一会我们就上山,这村子里待不了多久了”,宋婉清吩咐着。
涨水冲击堤坝的声音越来越响,时间已经迫在眉睫。
林书勇神情一滞,不可置信的开口,“娘,你要带我们一起走?”
“当然了,你们还想让谁带你们走?”
“没有,我们想跟娘走”,林书勇生怕她反悔,连忙补充。
宋婉清催促,“还不快去。”
林书勇脸上一片喜意,走进里屋开始收拾起来。
这边,宋婉清也没有闲着,她将三丫放在炕上,用棉被固定住免得她乱滚掉下去,这才翻找出来一身衣服给自己换上。
她来到了厨房,在看见地面上摆放着的葫芦时,眸色一喜,拿起菜板上的刀,挖干净瓤,又将葫芦加以修整,再用木棍做成一个简易的瓶塞,就算是一个简单的盛水工具。
她掀开锅盖,将锅里的热水尽数灌了进去。
涝灾虽然不缺水,但是却缺无污染的淡水,她没有带太多,总共灌了五个葫芦,以备应急用。
她又在橱柜里面翻找出来一些调料、硬邦邦的馍馍、半袋子糙米,她一股脑的全都装了起来,最后将菜刀别在自己腰间,整个厨房能用上的几乎一个都没有放过。
宋婉清回到屋内,翻找出来几块结实的布料,飞快的制作了一个背带,正好能将三丫背在胸前,又拿了两床棉被,这才大包小包的来到了门口。
林书勇和林书元也收拾好衣服,背着两个比他们都大的包裹走了出来。
宋婉清的目光在几个人身上转了一圈,有些上火,山路本就不好走,下过雨后更加的泥泞,更别提三个孩子中,一个需要抱着,一个坡脚,一个瘦弱无力了。
但转念一想,既然书中女主都能做到,她也未尝不可。
“家里有没有推车和雨布?”宋婉清想了想,出声问道。
“雨布有,推车没有”,林书勇从怀中掏出油布,递给宋婉清,懂事的道:“娘和妹妹用雨布就行,我们两个不用。”
“那怎么行”,宋婉清一口拒绝,将油布抖露开来,发现这油布很大一块。若是能有个推车,她就可以让两个孩子都坐在上面,用一块雨布将他们都罩住。
否则这样淋一天,就算是华佗来了都得交代在这。
“三丫他娘,你们怎么还没走呢?村子里就剩咱们两家了,得赶紧了,若是洪水涌进来,那瞬间就会要人命的呀!可耽误不得了!”
屋外传来的一道声音打断了宋婉清的沉思。
雨幕中,缓缓走进来一位老者,他用力推着车子,车子上面坐着个六岁的孩童以及堆放着逃难的包裹,但他们的油布却不够大,老者的大半个身子都在外面,被浇的湿淋淋的。
宋婉清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张伯,不如我们一起结伴上山如何?你让我的两个孩子坐在推车上,我帮你一起推,再罩上我家的油布,咱们就都不用淋雨了。”
这张伯是村子的老好人,只可惜命却不好,三个儿子两个被拉去充壮丁,全都战死了,仅剩下的一个还在前年病逝,留下一个四岁的儿子。
家里又穷又苦,儿媳妇受不住也跑了。
自己的老伴早早的就去世了,张伯便只能一个人辛辛苦苦的拉扯孙子。
可惜,又遇到这档子事。
他家之所以拖着这么晚上山,是因为张伯年纪大了,不管是上山还是逃难,他都有点力不从心,如今宋婉清主动开口,简直正中他的心意,他立刻就答应下来。
宋婉清赶紧披着油布将包裹全都放在推车上,又将三个孩子抱了上去,没让他们身上沾一点雨水。
张伯看向她的眼神有些惊讶,村子里家家户户都知道,宋婉清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怎么今日瞧着跟变了个人儿似的。
宋婉清忽略他的目光,将油布一一盖好,这才道:“张伯,你在前面拉,我在后面推,这样咱们都能省力,我不认识路,你正好也能带着我走。”
“好,快走吧”,张伯收回心思,专注赶路,他们要到达的地方是山中心。
这地方因为村里人盖房,所以砍了不少的树木,在加上村里人上山都走的这条路,野草树杈几乎都被清理掉了,张伯和宋婉清互相配合着,不算费劲。
但可惜雨下的实在是太大,再加上罩着油布,视线几乎看不出去多远,虽然不需要花飞太多的力气,但为了求稳,速度只能慢了下来。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半山中央。
张伯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的,脸色憋得通红,裤腿上满是泥泞,宋婉清见状,便道:“张伯,这里地势不算低了,咱们就在这里歇一会吧,就算一会洪水进村,咱们在往上赶也来得及。”
张伯点头,知道是自己拖累了行程,幽幽叹了一口气,“老了,不中用了,若不是半路遇到你,我这把老骨头怕是根本到不了这。”
“张伯,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逃难一起出力是应该的,再说我家不也借了你家的推车吗?若是没有你,我们可能也到不了这”,宋婉清宽慰着。
张伯目光闪动,虽觉得宋婉清性格大变,但转念一想,逃难的时候哪里还能顾得了那么多,性格转变也实属正常,他点了点头,招呼几个孩子下了推车,“你们下来,我这里还有今早上刚烙的锅贴,都先对付一口吧。”

李雷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
他一连叫了好几声,怀中的女娃皆没有任何的回应。
他急忙将女娃放在地上,紧张的拍着她的小脸,嘴唇都直打着哆嗦,“朵儿,快醒醒,你千万别吓爹啊......”
意识到了不对劲,几个孩子倒是都不怕了,直愣愣的看着。
张伯不忍的闭上眼,连连摇头。
那女娃自从进山洞,就一直昏睡不醒。
眼下既没大夫,又没草药,就算是想救,也有心无力。
怕是凶多吉少了。
石头站在原地,垂在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他不是没有见过人死,但那女娃还那么小,鼻子不自觉的就有些发酸。
李雷的哭声越发的哀拗。
宋婉清揉揉耳朵,沉沉叹了一口气,她起身简单的观察了下李朵的情况,“别哭了,人又没死,你摸摸她额头是不是烫的?”
六神无主的李雷终于找回了点理智,他手探上女儿的额头,被烫的一下收回了手,“烫,太烫了。”
他恨得咬牙,双拳紧握,“都怪菘瓜村那群杀千刀的,原本朵儿的病都要好了,却被他们一吓,又淋了雨受了寒,这才如此严重。是我没用,是我没用啊,若是朵儿挺不过去,我还有什么颜面独自活着,倒不如现在就一头撞死算了。”
张伯拦住他,“你且听三丫他娘咋说。”
宋婉清:“你女儿是烧得太厉害惊厥了,你将她身上湿了的衣裳换下来,然后用酒给她擦拭手心脚心,物理降温,挺过今晚,天一亮你便出去找草药。”
她方才在包裹里,有看到剩下的白酒。
通过李雷所说,他应当是识得治疗风寒的草药的,且李朵已经服用一段时间了。
那她暂时没必要将自己会医术的底牌打出来。
直觉告诉她,李雷与菘瓜村的事,不似他说的那么简单。
她当时虽与虎子只打了一个照面,但也能看出来,虎子为人算的上正直,心眼不坏。
山洞地方大,大家碰在一起,挤挤便是,为何非要将人赶出来?
这其中,怕是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李雷现在全身心的都在女儿身上,根本没注意到宋婉清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幽深。
他手忙脚乱的从包裹中取出白酒,为女儿搓着手心脚心,急的满头大汗。
张伯与石头也在一旁紧张的看着。
约摸着半个时辰后,李雷欣喜若狂的声音响起,“温度降了,降了!”
张伯松口气。
石头拍拍胸脯,带着林书勇几人睡觉去了。
孩子们一走,李雷便跪在地上,朝着宋婉清与张伯的砰砰磕了两个响头,“老伯,宋姑娘,今日多亏你们了,若不是你们,我家朵儿,怕是,怕是......”
宋婉清没接他的话,倒是张伯饶有兴致的与他攀谈起来,在听见李雷提到菘瓜村所做的穷凶极恶的事情后,心里连连告诫自己日后一定要听宋婉清行事,否则,以他这糊涂的性格,哪天被卖了都要替人数钱。
雨下了一整夜,天亮后停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又下了起来。
望着天边的滚滚黑云,采摘完草药回来的李雷暗自松了一口气,他支起一口锅,借着雨水将草药洗干净,放在锅中熬煮。
李朵的情况比昨日好了很多,此刻正眼巴巴的看着林书元与张昌平几人玩闹,眼底闪过一抹渴望。
她也想和哥哥们一起玩。
但宋婶婶早上便下了规矩,不准他们与她接触,说她得了病,会传染。
她委屈的瘪了瘪嘴。
婶婶坏!
宋婉清端着切好的肉片,从山洞内走出来,就感到一道幽怨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扭头一看,正巧与李朵的视线对上。
小姑娘年纪与林书元相仿,还不会藏心思,正气鼓鼓的瞪着她。
宋婉清自然不会和一个孩子计较。
她来到铁锅前,从盘子中取出肥肉,扔了进去,猪油的香气瞬间便充盈了整个山洞。
张昌平冲过来抱着宋婉清的腿,探头探脑的往锅里瞧,“婶婶,你又要做什么好吃的?”
宋婉清弹了一下他的鼻子,“等会你就知道了。”
林书勇走过来将他拉走,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离锅远点,小心烫到你。”
张昌平揉揉鼻子,蹦蹦跳跳的去找石头逗三丫了。
林书勇看着宋婉清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失落。
爹还没死的时候,他和弟弟也曾抱过娘的大腿,缠着她问做什么好吃的。
但......那仿佛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久到,他都快要记不清了......
“尝尝。”
鼻尖萦绕着肉香。
一块煎的还在冒着油泡儿的肉递到了他嘴边。
林书勇一怔,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
“烫吗?”宋婉清把肉放在嘴边吹了吹,又递了过去,“这回应该不烫了。”
林书勇只觉得一切都有些不真实,直到肉香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娘刚才亲自喂他吃肉了!
还贴心的吹凉了!
他喜不自胜,一扭头,猛的看见站在离他们不远处怔怔出神的林书元,整个人似是兜头兜脑被浇了一盆冷水。
之前,林书元被打的狠了,整个人浑浑噩噩,又惊又怕,梦里都在呓语求娘不要打他。
就连一提到娘的名字,都浑身发抖。
他对宋婉清,是结结实实的怕到了骨子里。
这份惧怕,绝不是短短几日的好便可抚平的。
眼下他当着弟弟的面与娘亲近。
很有可能会让林书元生出一种错觉——他这个当哥哥的也要和娘站在统一战线上,不要他了。
林书勇不敢在细想,连忙上前想去抓他的手,却被一人给抢了先。
宋婉清单手将林书元拎了起来。
身后,张昌平连滚带爬的摔进了土里。
若不是她及时将人拎走,怕是两人就都要滚一身的土。
“老实点,要是在调皮捣蛋,一会就罚你不许吃肉!”
被宋婉清拿吃食威胁,张昌平立刻就老实了。
林书元浑身僵硬,身子轻轻打着颤,显然是十分抗拒宋婉清的接触。
宋婉清叹口气,将他放下来。
想要缓和她与林书元的关系,看来只能从长计议,短时间内急不得。
她的注意力回到了锅中煎肉上,薄薄的肉片被猪油一烫,立刻就鼓起来,全部煎好以后,宋婉清将从李雷那里得来的调料撒上,整个山洞内霎时间充斥着难以言说的肉香味。
张昌平端着碗,急的上蹿下跳。
宋婶婶做饭简直太好吃了,比爷爷做的不知道好吃多少倍!
张伯也在此时披着油布回来了,“三丫他娘,捕猎陷阱我做了四个,不知够不够用?”
“足够了。”
这捕猎陷阱,多是狩猎野兔野鸡的小型猎物,对于大型野猪是没用的。
她昨日在李雷包裹中翻到了兔肉,便想着碰碰运气,才让张伯做了几个。
宋婉清:“吃饭吧。”
张昌平欢呼一声,第一个开动。
今日的肉终于有了滋味,宋婉清难得的吃了不少,她从石头怀中接过三丫,用手帕仔细擦干净她流出来的口水,将事先煮好的猪骨汤给她喂了下去。
三丫挥舞着小手,也不知是不是吃香了,咯咯直笑。
“咕噜......”李朵捂着肚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盛肉的盘子,不断的吞咽着口水。
在肉香味儿的刺激下,苦口的药更加难以下咽了。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不要喝药,我也要吃肉!也要喝肉汤!”

“什么?”
这句话,就像是扔进湖面里的石子,想到自己的妻儿老小危在旦夕,村民们彻底坐不住了,想要唾骂宋婉清的卑鄙手段,却又碍于她的身手不敢发作。
“村长,怎么办?”
朱永权失血过多,脸色白的吓人,有气无力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回去了!难不成你想看你的儿子姑娘全都丢了命吗?”
人若是一死再死,众人就会对他这个村长心生不满。
到时他没了权力,自然也就没了为家人谋私的手段。
老弱妇孺多了,劳力少了,身为村长,压力也会变大。
朱永权几乎是在一瞬就做好了决定。
李雷听到这话,脸色大变,他急切的扒着朱永权的手臂,“村长,不能走,现在已经丢了两条命,难道就这样算了吗,你听我的,只要大家伙......”
“闭嘴!”
朱永权一拳招呼在他的脸上,“你和我们村的仇,等回去再和你算账!”
他看向宋婉清,赔了一个笑脸,“宋妹子,今日的事,是我们莽撞了,你看我们村也折了人,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
“不能算!”
李雷跳脚,回去之后,菘瓜村的人绝对不会放过他,他指着宋婉清,状若癫狂,“她骗你们的,她根本就没有寻到你们的落脚地,这么说,就是为了让你们害怕!”
宋婉清蹙眉,“看来,这件事是算不了了?”
朱永权心里一紧,抬手招呼来两个人将李雷压在了地上,破口大骂,“菘瓜村与下羊村是邻里本该互帮互助的,都是你,是你这个杀千刀的从中挑拨!
害了我们村那么多人,现在也到了该讨回来的时候了,大家伙,给我揍,往死里揍!”
早就憋了一肚子怨气的村民们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毫不留情的对着李雷拳打脚踢。
李雷蜷缩在地上,捂着头求饶,“别打了,别打了,宋姑娘,张伯,你们帮我求求情,只要你们救我,我愿意给你们当牛做马......”
“死有余辜的东西”,张伯恨恨的骂了一声。
若不是宋婉清身手好,且早有安排,现在躺在地上的尸体就是他们。
李雷刚开始还能大喊,但很快,声音便越来越弱,直至消失。
见人是彻底没动静了,朱永权摆摆手,示意不要继续打了。
村民们不解气似的一人又踹了一脚。
“宋姑娘,挑拨离间的人已死,我们就先走了”,朱永权朝着宋婉清讪讪一笑,带着村民们快步离去。
走的时候,还把二狗夫妇的尸体也带走了。
李雷的尸体孤零零的躺在地上,浑身浴血,死状极惨。
待彻底看不见菘瓜村的人影,张伯心里紧绷的弦一松,险些瘫坐在地上,宋婉清眼疾手快的扶住他,安抚道:“张伯,人走了,没事了。”
张伯止不住的叹气,“若那日咱们没有容那李雷住进来一晚,也不会遇见这档子事,三丫他娘你也不必冒险,这事,都怪我。”
说完,他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他年岁已高,却连人都看不准,他有罪啊。
宋婉清吓了一跳,“张伯,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况且收留李雷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决定,你无需自责。”
张伯叹口气,正欲开口说话,身后突然传出一道稚嫩的声音。
“爷爷,那些坏人走了吗?”
张昌平胆子最大,听见外面没有声音,便趁着林书勇不备,壮着胆子跑了出来。
他的突然出现,把张伯吓了一跳。
外面可是有一具尸体呢!
他一把将张昌平抱在怀里,挡住了他的视线,“走了,你宋婶婶把坏人都打跑了!”
张昌平小小的脸上漏出大大的惊讶,他拍着小手,语气崇拜,“宋婶婶好厉害,我也要和宋婶婶学功夫,等长大了,保护爷爷和婶婶。”
张伯捏了下他的脸,呵呵笑着,“好,以后乖孙保护爷爷。”
宋婉清含笑的看着爷孙俩,余光却不经意的瞥到了角落里林书勇失落的身影。
林书勇垂着头,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受过伤的腿。
宋婉清看不见他的眼神,但却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她眼神微深,如今有了肉和野菜,短时间内他们都不需要为生计发愁。
趁着这个时间,她正好为林书勇治腿,还有二丫的痴傻,也要一并治了。
虽然书中女主会想办法为他们医治,但那是很久之后的事情,病还是越早治疗恢复越好。
“婶婶,张爷爷,我回来了。”
石头气喘吁吁的从洞外跑了进来,他将肩膀上扛着的布袋子扔在地下,自己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这一大袋子是什么?”张伯一脸奇怪,“你去偷东西了?”
石头连连摆手,缓了一会才说,“那菘瓜村的人回去后,就在瓜分一个叫二狗的粮食,一群人抢的火热都打起来了,我从他们口中得知这二狗得罪了婶婶才死的,就趁乱抢了一袋子,反正不拿白不拿嘛,就当是给婶婶出气了。”
他嘿嘿一笑,一脸求夸夸的模样。
宋婉清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得好,闹了这一通,咱们是该有点补偿了。”
石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婶婶,你快打开看看,我怕他们发现一路跑回来的,都没来得及看是什么,只知道死沉死沉的。”
宋婉清点头,打开布袋,张伯和石头都探头看了过来。
“这是......粗米?”
张伯一脸惊讶,“那二狗一家既然有粗米,为何还要抢我们的粮食?”
“人心不足蛇吞象罢了。”
宋婉清将布袋子系上,笑着道:“这粗米来的正好,孩子们很久没有吃过大米了,正好让他们尝尝,肉吃多了,偶尔也要来点清淡的。”
“收拾收拾东西,咱们换个地方,这山洞住不了了。”
李雷的尸体血腥味太大,若是引来黑熊就麻烦了。
张伯也明白这个道理,抱着张昌平走进山洞深处,开始收拾行李,不久后,一行人便推着推车出发了。
这两日难得的没有下雨,天气炎热,也不需要山洞避雨了。
宋婉清寻了一处平坦的地方,暂为落脚。

山洞内的温度,很快就热了起来,几个孩子换上干净的衣服,小脸红扑扑的挤在一起逗着三丫。
孩子们时不时发出银铃般笑声,短暂的驱散了张伯与宋婉清心头的愁绪。
用过晚饭后,石头和几个孩子都睡下了,宋婉清坐在洞口守夜。
暴雨还是没停,反而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树叶被雨冲刷的簌簌而落,在地面上积了厚厚一层。
忠伯坐到了宋婉清身侧,吧嗒着空烟管,“三丫他娘,你今日受累了,快去睡会吧,我来守夜。”
宋婉清摇头,她是很累,但是她也睡不着。
纠结再三,她还是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忠伯,现在大伙儿都急着出山去永安县,但你我清楚,到了那里不过是开启新一轮的逃难罢了。趁着山中深处还能打到猎物,争抢的人又少,我们倒不如在此逗留几日,我与石头打猎,你带着孩子们采摘山中野菜,为日后多做一些准备。”
她虽然打算将三个孩子交给书中女主照看,但在这之后,她也依旧是逃荒的一员。
去往衢州的前半程多是受灾之地,山上能被果腹的早就被前人洗劫一空,逃荒队伍中绝大多数的人都是在这个时候寻不到吃食,被活活饿死的。
更何况,她也不能保证一路上不会出现什么变故。
有备无患,总是好事。
张伯的背更弯了,眉头也皱的紧,“好是好,只是,若是赶不上大部队了可怎么办?”
出了山,若是赶不上大部队,遇上了流匪,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张伯思虑的在理。
宋婉清早已想到这点,“京城距离永安县,少说也有七日的路程,在加上雨路难走,政令不会这么快颁布下来,在此之前,所有的难民都会被拒之城外苦等消息,我们只需要在五日后出山,一切便都来得及。”
他们如今有了盐,可以腌制肉。
书中女主又不在下羊村的逃荒队伍中,她们实在没有必要急着出山。
听到这缜密的分析,张伯不由得心生震撼。
他的直觉告诉他,只要他跟紧眼前这名女子,他就能在三千里的逃荒路上活下来。
甚至,还能活的很好。
张伯不假思索的点头,“就按照三丫她娘你说的办,明早我砍一些树枝,做几个捕兽陷阱,你和石头带上。”
宋婉清点头,“等出了山,我们可以用肉换一些地瓜土豆,还可以换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
张伯感慨自己确实是老了,连脑袋都没有年轻人好使。
“那张伯你守前半夜,后半夜我再守。”
宋婉清打了个哈气,刚站起身,山洞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张伯与宋婉清对视一眼,立刻动了起来。
宋婉清抽出腰间从大麻子身上搜刮来的软刀,隐在了石壁后。
张伯捂着石头的嘴,将他晃醒。
石头一醒,便察觉到了不对,手脚麻利和张伯一起将孩子们依次抱进了山洞深处。
林书勇是最后一个,轮到他时,他听到动静已经醒了。
张伯捂着他的嘴,将他往里面推。
林书勇满眼担忧的看了一眼宋婉清,又看了一眼山洞深处的弟弟妹妹,最后一瘸一拐的走了进去。
他瘸了腿,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反而还会碍手碍脚。
张伯与石头手拿斧头匕首,躲在了宋婉清旁边的石壁后。
三人神情紧绷,如临大敌。
“站住!”
宋婉清手中的软刀一递,精准的横在了来人的脖颈前,张伯与石头也举着武器冲了出来,对准来人。
男人急忙举起一只手,哀求道:“老伯,我是永建村的李雷,我姑娘淋了雨,发了高热,你行行好,让我带她进去躲会雨,等雨停了,我立刻就走。”
张伯拧眉,他并不认识此人,可看见男人单手抱在怀中的虚弱女娃,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他扭头看向了宋婉清,询问她的意见。
“除了你们二人,可还有其他人?”宋婉清沉声问道。
李雷很快意识到这里拿主意的并不是老者,而是眼前这名执刀的年轻女子,他忙道:“没有谁了,我们村是第一个遭灾的,大半的人都被洪水冲跑了,娃他娘也不幸遇了难。
我原本与娃在南边的山洞躲着,但菘瓜村的人来了,把我们父女二人赶了出来,天黑雨急,我实在是无处可去,这才找到这里来,求求你们了,行行好吧。”
一番话,把张伯听得心惊肉跳。
没想到菘瓜村的人竟如此蛮横,强占了有人的山洞不说,还要将人赶出来。
若是当时跟着他们一起走,怕是早就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李雷见宋婉清不松口,从身上取下来一个包裹,恳求道:“这里面是我所有的家伙事,只要你们肯收留我一晚,东西任你们挑。”
宋婉清视线上下打量着李雷。
个子不高,虎口有茧,是个练家子。
她内心不愿让此人进来,但他怀中的女娃确实发着发热。
且张伯和石头对父女二人生出了不忍之心,她若是拒绝,只怕是会影响队伍中的和气。
她沉默片刻,收回了软刀,“进来吧。”
李雷如蒙大赦,忙不迭的点头哈腰道谢。
宋婉清回头看他一眼,“洞里霉味重,你孩子染了风寒,发了高热,你们父女二人还是待在洞口的通风处为好。”
说完,她从李雷的包裹中翻出两个汗巾扔了过去,“遮住口鼻,风寒会传染。”
“诶”,李雷连连应下,寻了个离洞口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又用汗巾绑在了自己与女娃的脸上,“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了”,宋婉清点头,将他的包裹扔了回去。
李雷检查一番,神情有些错愕。
他是最早上山的一批人,包裹里的野菜不少,还有半只野兔肉。
他本想着用这些东西,换他与病重的女儿避一晚上雨,却未料到除了调料以外,其他的都被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
倒不是宋婉清心善,而是他的这些东西,宋婉清实在是看不上。
张伯抱来一堆干柴,分别生了两堆火,洞内被火光照亮,人影绰绰的映在墙壁上。
林书勇抱着三丫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睡眼惺忪的林书元和张昌平,见到陌生人,两个孩子的睡意顿时消散。
张昌平连忙跑到了张伯身后。
林书元则紧张的拉紧林书勇的衣袖,不敢抬头。
李雷这才发现洞内还有四个孩子,他笑道:“别怕,叔叔就是带着妹妹在这躲躲雨,等雨停了就走,朵儿,快叫哥哥。”
他晃了晃怀中的女娃,没有反应。

“干什么?”
刘二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当然是找你们叙叙旧了,咱们可都是一个村的啊。”
“呸!”
“我已经和你们断绝了关系,谁和你是一个村的,赶紧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石头拳头握的咯吱作响,大有要上去搏命的架势。
刘二一脸的不屑一顾,显然不把他放在眼里,他的视线越过石头,落在了宋婉清和张伯身上,讥诮的神色未变,唯独看见宋婉清身侧坐着的许万里时,眼神缩了缩。
刘大显然也注意到了许万里,男人身材高大,手臂几乎有成年女子大腿那么粗,一眼望过去像一座小山坐在那,让人不由自主的就生出退缩之意。
他态度缓和了不少,难得客气的道:“张伯,我们来,是有一件事要你求你们。”
“什么事?”张伯语气不善。
“方才候翠花说看见宋婉清摘了草药在给林书勇上药治腿,咱们村也有不少人受了伤,能不能请她为他们看看?”
侯翠花,便是早上被刘家兄弟又打又踹的那位妇人。
石头下意识的看向候翠花,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候婶婶,是你说的?”
候翠花不敢去看石头,支支吾吾的,“石头,宋婉清会医术,就该帮帮村里人,难不成要眼睁睁看着同村人去死吗......”
刘家大哥被火羽箭刺穿了手臂,箭矢虽然拔出来了,伤口却迟迟不愈合。
方才她去林中挖野菜,偶然瞧见了宋婉清在为林书勇上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她喜不自胜,连忙跑回去给刘大说了。
若是宋婉清真的能把刘大的手臂治好,她也算是有功,刘家兄弟兴许路上不会过多的为难她们母子了。
石头满眼失望。
她明知道刘家兄弟性子暴虐,与他有仇,竟还是带人找上了他们。
当初他没有离开大部队的时候,没少为候翠花母女出头,替她们分担了不少活,挨了不少的揍。
他原本以为,候婶子是不过是性格软弱了一点。
现在,他才彻底的意识到,他错了,大错特错!
许万里压低了声音:“宋姑娘,你若是不愿意替他们医治,我就帮你将他们赶走。”
宋婉清摇头,她起身来到了刘家兄弟二人面前,“治病可以,只不过不能白治,一个人五文钱,若是没有钱的可以用粮食,衣裳,被褥来换。”
三千里路,保守要走三个月。
越往南走,天气就会越冷。
上山的时候匆忙,只来得及带两套换洗的衣物,入秋的衣服需要提前备好,
逃荒路上银钱虽然无用,但路过州县时,可以想办法混进去采买一番,否则仅凭他们现在的物资,是撑不了三个月的。
刘家兄弟二人听见这话,神色不悦,脸色黑了下来。
下羊村的村民们也你一言我一语的谴责,“都是一个村的,还要什么银子,现在大家伙儿都不容易,还要五文钱,你咋这么黑心呢。”
“就是,之前在村子里的时候,也没听说她会医术啊,八成也就是骗人的吧,别等到时候钱花了,伤还没治好,都没地方说理去。”
“她之前将孩子打成那样,能是什么好货,我就算是疼死,也不会找这种毒妇看病的,我都怕她把我活活害死!”
“......”
许是逃散走失的人路上碰到了大部队,下羊村的队伍比早上的时候人多了一半还多,近五十多人聚在一起指指点点,声音不小,吸引了不少难民过来凑热闹。
有人看不下去,仗义执言道:“你们这些人好没有道理,请别人看病,竟然什么都不想拿,怎么难不成那草药都是凭空变出来的?”
说话这人一身洗的发白的青色长袍,举手投足之间,尽显读书人的气质。
读书人,无论何时都是最受尊敬也是最有声望的。
下羊村的村民被怼的面面相觑,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反驳。
李奕撸起袖子,漏出一片烧伤的手臂,掏出五文钱放在了宋婉清手心,“这位姑娘,他们拿不出钱,我能拿的出,我这手臂疼得厉害,劳烦你帮我看看。”
宋婉清点头,“你跟我来。”
随后她又看向刘家兄弟两人,“既然你们信不过我,就请回吧。”
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刘家兄弟就算心有不快,也不敢轻易造次。
刘大脚步没动,他手臂的烧伤远比李奕还要严重,疼得整晚整晚都睡不着觉。
他亲眼看见下羊村的村医死在了火羽箭之下。
眼下,宋婉清就是他唯一的指望。
倒不如就让李奕先试试效果。
若是有效,别说是五文钱,就是五十文他都愿意出。
他不走,下羊村的人也就都没走。
宋婉清就这么在一群人的注视下,神情坦然的为李奕处理伤口。
她先是用烧红的匕首将腐肉刮下来,而后用清水简单清理一下,最后将草药怼碎,敷在伤口上,用布条固定。
做完一切后,李奕疼动了动手臂,满脸惊讶,“神了,我这手臂方才还火烧火燎的疼,现在不用力都不觉得疼了。”
宋婉清笑了笑,将剩下的草药用布条装好,递给他,“你伤的不重,这药每天换一次,换七天就能大好,切忌不要碰水,平时还是以修养为主。”
“多谢”,李奕连连道谢,起身离开,路过下洋村的村民们时候,冲他们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在难民们的心中,读书人是不会撒谎的。
有了李奕的开头,其他受伤的人也坐不住了,纷纷上前,争前恐后的抢着医治。
一位老妇人抱着孙子挤到前头,“姑娘,我没有银子,用棉衣抵可以吗,虽然旧了一些,但里面的棉花都是俺家地里种的,暖和的很,若不是孩子伤了,老婆子我是无论如何都舍不得拿出来抵的。”
宋婉清毫不犹豫的答应,“当然可以。”
身后的难民们越发激动,“我家还有点野菜,也可以吗?”
“可以”,宋婉清一一应下,不疾不徐的依次为每个人诊治。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刘二粗暴的将前面的人挤开,“都让开,让我大哥先治!”
被推搡的人刚要回身怒骂,却被刘家兄弟二人身上的戾气吓退,不情不愿的让出一条路。
刘大趾高气昂的从中走过,随手掏出五文钱扔在了张伯怀里,皮笑肉不笑的道:“我是最先来此的,先给我治不过分吧?”

汹涌的江水猛地就冲了进来,只不过眨眼之间,下羊村就变成了一片汪洋。
除了轰鸣声,隐隐的还能听到人的哭声喊声。
奔腾的洪水,吞噬的除了田地,房屋,还有人。
宋婉清呆怔了半晌,这还是她第一次面对面感受天灾的恐怖,是发自内心的感到一阵恐惧。
她咽了下口水,脚步有些慌乱的往回走。
在天灾面前,人类实在是太过渺小了,她不敢想,若是在耽搁一点时间,会不会她此刻就死在了奔腾的洪水里。
她走到刚刚休憩的半山腰,就见张伯正掀开油布的一角,目光沉沉的看向山脚下,见到她回来了,连忙道:“三丫她娘,你回来了,没吓到吧?”
虽然宋婉清已经嫁人生子,但在张伯眼里,她也只不过是个年纪大一点的孩子罢了。
宋婉清摇了摇头,压住内心的翻涌,钻进了油布里,将木耳和草药放在了推车上。
张伯跟了进来,有些好奇,“这个黑色的东西有毒,不能吃,三丫她娘,你捡它干啥?”
“毒?”宋婉清皱了眉头,这才意识到,张伯说的是她采回来的木耳,怪不得树上长了那么多,没有人摘,原来是他们认为这木耳有毒。
“张伯,这个东西没毒,只不过在吃之前需要用水过一下,或者晒干了之后在泡发在吃,否则就会感觉舌头麻嗓子肿”,宋婉清耐心的解释着。
张伯有些存疑,“这东西真的能吃?”
“真的”,宋婉清笃定,“张伯,咱们先收拾东西在往上走走吧,然后找个地方歇一晚上在上山顶,若是晚上水涨上来了,可就麻烦了。”
“走,我正要跟你商量这个事情呢,孩子们,快点上车”,张伯招呼着。
林书勇坡着脚走到宋婉清面前,道:“娘,三丫就我来抱着吧。”
“行”,宋婉清一手拎着他,一手拎着林书元,将他们都放在推车上,又回过头,把张昌平给拎了上去,这才绕到后面推车。
张伯依旧在前面领路。
林书元回头小心翼翼的瞥了宋婉清一眼,而后用极小的声音,对着林书勇道:“大哥,娘真的没走,没有丢下我们,她是不是变好了,就像爹爹还在的时候对我们一样好。”
林书勇攥着他的小手,点头,“会,我们要相信娘,她会保护我们。”
刚刚他真的很害怕宋婉清一走了之,任他们自生自灭,但她却回来了,这就说明,她不会走,否则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
林书勇鼻头微微发酸,在爹爹没有去世之前,养母对他们是顶顶好的,不仅给他们做新衣服穿,还每日给他们做各种各样的好吃的。
那时候村里的孩子们,人人都很羡慕他们。
是养母让他感受到了母爱,所以就算后来的养母在怎么心狠,他也始终念着她的好。
如果养母真的能一直保持现在的样子,就好了。
“你在想什么?”宋婉清推着车,见到他脸上凝重的表情,忍不住问道。
林书勇一滞,生怕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连忙摇了摇头。
宋婉清看着他,道:“是不是见到发洪水害怕了,没事,咱们上山了,这水是冲不到咱们的。”
“知道了,娘。”
张伯和宋婉清大约又走了一个时辰,天就黑了下来,天上满是阴云,半点月色都没有,漆黑的夜里山路实在是太难走,便选了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准备暂时落脚。
值得庆幸的是,下来一整天的暴雨终于停了。
张伯不仅带了干柴,还随身带了火折子,升起了一个火堆,几个孩子围在旁边烤火。
宋婉清从推车上找出来一个小锅,架在火上,开始烧水,水烧开之后,她就将木耳扔进了锅中,用木铲子扒拉着。
张伯蹲在她旁边,始终不敢相信,这木耳能吃。
宋婉清也懒得解释了,毕竟说的在多也不如直接做给他看更有信服力。
木耳煮好以后,宋婉清就在锅中倒了一点仅剩的油,因为没有其他的食材,所以只能单独炒了木耳,加了点为数不多的调料之后,木耳的香味就散发了出来。
几个孩子围在一旁,满眼放光,就连张伯肚子都咕咕的叫了起来。
张伯拿来盘子递给宋婉清,将木耳盛出来后,她又将家里的馍馍用剩下的油热了热,馍馍沾了菜味,好歹能入口了。
“张伯,你把你家的锅贴也拿来热一下吧”,宋婉清说道。
“那就多谢了,我家还剩点油,等下一回用我家的”,张伯将锅贴拿出来递给了宋婉清,热好之后,一群人就围在一起准备吃饭了。
“宋婶婶,这个木耳真的能吃吗?”张昌平坐在木墩上,语气有些担忧的问道。
“放心吧”,宋婉清莞尔一笑,率先夹了一块子放到嘴里,又咬了一口馍馍,虽然味道依旧比较单一,但对比早上已经好了非常多了。
现在事态紧迫,这样已经算很好了。
见她吃了,几个孩子在也忍不住了,狼吞虎咽起来。
张伯也夹了一口,目光惊喜,“三丫他娘,你别说,这木耳的味道还真不赖,脆脆的,而且有一股清香的味道。”
“可惜没有鸡蛋,若是能和鸡蛋一起炒,会更好吃”,宋婉清有些遗憾的道。
“没事,等洪水过去了,咱们的日子肯定越过越好,想吃什么都能吃到”,说道这,张伯的脸上漏出一抹期盼的神情。
宋婉清心中苦笑,想了想,还是没有把大灾后必有瘟疫的事情说出来。
人,总归是要有个盼头的。
吃完晚饭之后,宋婉清又烧了一锅热水,将采来的草药清洗过后,放在锅里煮沸,然后分给孩子们一人一碗喝了下去,最后还剩了一些,她和张伯两个人喝了。
“三丫他娘,你别说,这草药煮的水喝下去后,身体都热热的,都不觉得冷了”,张伯躺在油布上,有些感慨的说道。
宋婉清抱着三丫躺在推车上,听到这话,笑了笑,“当然了,这草药可以预防风寒的,这雨天最容易生病了,等明日我再去采一些,这几日咱们每天都要喝。”
“那就多谢你了”,张伯语气里染上了倦意,不一会,就响起了呼噜声。
林书勇和林书元几个孩子也睡着了,宋婉清看着漫天的星辰,第一次感到失眠,翻来覆去到凌晨,她才睡着。
翌日,宋婉清是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的。

夏七月,正值雨季。
乌云压头,天空瞬间变成了黑夜,眨眼的功夫儿,惊雷炸响。
狂风夹杂着豆大的雨珠倾斜而下,雨势猛烈,密集的雨丝如针尖般打在地上,溅起一片片水花,湿冷透骨。
远处传来阵阵轰鸣声响,正是不断上涨的江水冲击堤坝的声音。
自入夏以来,这雨就几乎就没有停过,最初百姓们怨声载道,想着今年的收成必然要差了一些。
可如今,别提地里的庄稼了,就连家中的房子都保不住了。
里正早早的就挨家挨户通知,要求七日内务必离开村子,到山上去避难,今天已经是最后的期限。
越下越大的雨让村里人都感到惶惶不安,哪怕外面正暴雨倾盆,也能不断看见有人拖家带口的离开住了一辈子的房子往山上走去。
上山,还能有活路,留在这,就只有死路一条。
此刻,下羊村里寡妇宋婉清家,正传出道声嘶力竭的哀求。
“娘,我求你了,你可以不带我和弟弟,但是求你把妹妹带走吧!她还那么小,她不能死啊!”
一个骨瘦如柴的男孩跪在地上,不断的给面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磕着响头。
在他的身后,跪着一个更加瘦小的男孩,怀中还抱着个女娃,看模样不过一岁左右年纪,还不会说话,蜡黄的小脸上一片懵懂。
“带你们?”女人冷嗤一声,拢了拢耳边的头发,精致的脸上漏出一抹浓浓的嫌恶,“你们拖累了我这么久还不够,还想让我伺候你们一辈子?做梦!别想着拦着我的大好前程,一会永郎就会来接我进京城过穿金戴银的好日子,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娘!”为首的男孩跪行到她的脚边,攥着她的裤脚,头抵在地上,卑微祈求,“妹妹她是你亲生的啊,你就带她走吧,求你了,娘......”
“滚!”
女人一脚将他踹开,语气里满是怨恨,“还不是都怪你们那个死人爹,我刚怀上孕,他就战死在边疆了,害的我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若是我带上这个贱丫头,永郎一定会嫌弃我的,你们要是想活命,现在就赶紧上山,说不定还能为自己求一条生路。”
男孩瘫坐在地上,满眼的绝望。
他今年刚满十岁,弟弟七岁,他们两个半大的孩子,如何能在涝灾中带着一个小女娃活下去,更被提家中的全部钱财全都被养母拿走了。
“轰隆隆——”
似应景似的,天空突然响起一声惊雷,女娃被吓得放声大哭,女子脸上的厌恶更加明显了。
也就在这时,院子外面传来一道男人的喊声,“清儿,你收拾好了吗?我在外面等你。”
女子眼眸一亮,连忙应声,“来了!”
她抬步就往外走,连个眼神都没分给身后的孩子,反而浑身上下萦绕着轻松的感觉。
女娃似乎感应到自己被遗弃,哭的声音越来越厉害。
“娘!求求你了......把妹妹带走吧!”
男孩仍然不甘心的喊道,再抬头,泪水已经流了满脸。
女子依旧没有回头,用手中的包裹挡在头上,步伐飞快的往外走。
院子外的土地被雨水浇的又泞又滑,女子并未察觉,她刚踏出门,脚下一滑,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脑袋重重的磕在地面,顿时不省人事。
......
“嘶——”
疼,后脑勺钻心的疼。
宋婉清掀开眼皮,就见铺天盖地的雨丝朝她砸来,她赶紧闭上双眼,飞快的整理脑海中多出来的记忆,头痛欲裂。
她,来自二十一世纪医武双修的外科圣手,竟然因为熬夜追更,魂穿成了书中大佬的炮灰原配。
与她同名同姓的原主,是村子里数一数二远近闻名的美人,一度有城中的老爷想纳她为妾。
但原主自诩清高,看不上那些满口黄牙的糟老头子,反而对村里收养了两个娃子的猎户一见钟情,非他不嫁。
这个猎户,就是书中的男主。
原主为了嫁给他,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深更半夜光着身子爬到男主的床上,硬生生的作黄了男主与女主的婚事,成为了两个养子的养母。
刚开始,她对待两个孩子可谓是体贴细微,关怀备至,家里的活能干的都会干,男主便也放下了心中的成见,与原主相敬如宾,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
可惜好景不长,朝廷动荡,男主被抓去当了壮丁,死在了战场上,原主从那以后,性情大变,整日浓妆艳抹,好吃懒做。
对两个继子非打即骂,甚至用烧火棍生生打断过老大林书勇的一条腿。
生下亲生女儿后,也是不管不顾,在睡觉的时候一脚将她从炕上踹到地下,将女娃给摔成了痴儿,整日呆呆傻傻的留着口水。
如今,她更是在涝灾爆发的时期,扔下三个半大的孩子,卷走家里仅剩的银两,与情郎双宿双飞。
何其无耻,何其可恨。
书中,原主也的确遭到了报应,她这位有财有学的情郎,实际就是彻头彻尾的大骗子,原主跟他进了城,便被他抢了银两,转手卖给了人牙子,饥一顿饱一顿,日子过的极为凄惨。
三个孩子则被书中女主所救,但老二林书元却因染了风寒,死在了逃荒的路上。
女主将剩下的两人教养的极好,老大成了当朝的权臣,亲生女儿也治好了痴怔成了郡主。
而原主那个早早战死的相公,不仅活过来了,还摇身一变成了战功赫赫的将军。
女主被迎娶进将军府那日,百姓比肩继踵的去看这场盛大的婚宴,原主就是在这个时候,当街发疯说她才是将军的原配夫人,被爱戴男主的百姓们当成疯子拖到巷子里活生生的打死。
两个孩子因为老二的离去,早就记恨上了原主,暗地里一直在搜寻原主的踪迹,在她死去不仅没有半点难过,还下令不准为她收尸。
当时看到这里的宋婉清,心中无比畅快,就差没跳起来高喊一声爽了。
可如今,她却成了这书中的炮灰原配,这声爽是无论如何也喊不出来了。
宋婉清心中不断哀嚎,迟迟不敢睁眼面对现实。
与此同时,林书勇在屋内看见宋婉清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惊慌失措的从屋内冲了出来,他坡着脚,速度并不快,停下来的时候没有站稳直接摔在了地上,他却像不知痛似的,扑在宋婉清身上,泪水与雨水斑驳了他一张脸,“你快醒醒,娘,你别吓我们......”
宋婉清心中一动,现在孩子们对她好像还有感情,事情还没有到不可转圜的地步。
她正欲掀开眼皮,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别叫魂了,流了这么多的血,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活她。清儿,你就安心去吧,这银子我会替你好好花的。”

宋婉清扯开了油布挡雨,探出头环视一圈四周,道:“这距离城门近的山洞怕是都已经在前几日就被人占了,咱们不找了,就在这里歇吧,附近大树不少,挡着也隐蔽一些。”
“也好,这雨天路滑,若是扭伤了脚就坏了,就听三丫她娘的”,张伯应下。
石头也点头,他还未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神情有些怔愣愣的。
其他的三个孩子也是一样,坐在推车上,始终一句话都不说。
唯独三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伸出小手去抓头顶的油布,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
林书勇垂眸看着天真无邪的妹妹,伸出手去逗弄三丫。惊恐的眼神逐渐变得平和。
石头和林书元被笑声吸引,同样不由自主的扭头看去。
见几人状态好转,宋婉清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专心去准备晚饭食材了。
“三丫他娘,趁着这会没人,先把肉都切好按顿都分出来吧,若是明日和大部队一起走,叫人看见了咱们的野猪肉就麻烦了,还有那野猪崽要不要现在处理了?”张伯语重心长的道。
宋婉清惊讶的看了一眼张伯。
看来,这段时间的经历,让张伯的老好人性子改变了不少。
不过这话倒是提醒了她。
这段时间野猪崽虽然很少发出声音,但就怕关键的时候坏事,留在手里始终是个定时炸弹。
沉吟片刻,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先把猪肉分好,野猪崽暂时先养着,等时机到了把它出手便是。”
张伯点了点头,转身去处理猪肉了。
雨下的越来越大,风刮的厉害。
石头将推车上装着东西的袋子都搬下来,压在油布的四个角上,这才没被风吹掀漏雨。
宋婉清早就将做饭的食材备好了,但怕生火会点燃油布,便只能等雨停。
雨水打在油布上,噼啪作响,等的久了,几个孩子都困了,靠在推车上睡着了。
约摸着两个时辰后,雨终于停了。
宋婉清手脚麻利的将食材下锅,做完饭后,她又将之前采摘的草药挑选了几株有安神效果的,用水煮开后,一人盛了一晚。
等一伙人吃完饭,夜色已深,几个孩子连眼睛都睁不开,很快就睡着了。
宋婉清和张伯依旧是老规矩,各守一个半夜。
翌日,宋婉清是被一阵剧烈的争执声吵醒的。
她睁开眼睛,看见张伯正站起身子朝树后看。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能依稀看见数十人的身影,此刻,正对着一对母女又踹又骂,“你这个废物,我和我哥把粮食交给你保管,你却把粮食弄丢了?现在你让我们吃什么,吃你和你女儿的肉吗?”
“刘二哥,昨日那样的情况,我哪里还能顾得上什么粮食,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万幸了,求你饶了我和我女儿吧,路上......路上我们母女会努力摘野菜,弥补你们的。”
年长的妇人跪在地上,不断的求饶,换来的却是更加猛烈的殴打。
刘二哥?
想起石头曾经提过,下羊村现在是刘家兄弟当家,宋婉清拧了拧眉,不会这么巧吧?
“娘”,林书勇被声音吵醒,揉着眼睛,“是有人在吵架吗?”
宋婉清将他抱起,捏了捏他的小脸,“吵醒你了?”
林书勇的脸慢吞吞的红了,他还不适应和娘这么亲近,连忙寻了个借口,“我去看看妹妹。”
宋婉清也不强求,依他去了。
张伯听到动静,走到了宋婉清身旁坐下,吧嗒着旱烟管,眉头皱的很深。
宋婉清问出了心中所想的,“那伙人可是下羊村的人?”
张伯叹口气,“正是,之前咱们村的大部队走的时候,少说也有一百人,现在就剩不到二十人,这......”
他说不下去,连连叹气,红了眼睛。
虽然平日里大家各怀心思,但到底是同一个村子里走出来的,相处多年。
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了,怎么能不难过?
宋婉清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许是人多跑散了,还没寻回来也说不定,那被打的妇人与你相熟吗?”
张伯摇头,经历过上一次的事情,就算是相熟,他也不会轻而易举的就做些什么。
帮了别人,很有可能害了自己。
“那是候婶婶”,石头翻了个身,坐起身子,看着宋婉清道:“那些粮食说是候婶婶保管,实际上就是刘家兄弟见他们母女二人孤苦无依,故意欺负他们,让他们背着罢了。
那些粮食也就是些野菜,刘家兄弟精着呢,好的粮食才不会放心给别人看管呢。
当时我离开大部队的时候,就让候婶婶和妹妹和我一起走,但是她死活都不愿意,还劝我忍忍就过去了。”
石头有些无奈,随即又表情严肃的道:“婶婶,这刘家兄弟极其歹毒,若是咱们逃荒路上遇到他,千万要小心。”
两个人都没提,要去救人的事情。
着实可见成长了不少。
宋婉清点头,“放心吧,我记得了。”
她叫醒林书元和张昌平,给每个人都分了一块嬷嬷后,一行人便启程朝主路走去。
最开始,路上还只有他们一行人,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路上的人越来越多,宛若一条浩浩汤汤的人河,朝着一个地方涌去。
人虽然多,但对比昨日在城墙下,已经少了大半。
其中不少人身上还带着伤,走走停停。
更有伤的严重的人,倒在地上就再也没有起来。
好在天没有下雨,路不算难走。
到了晌午,一群人坐在一片树下休息,宋婉清从葫芦里取出早上烧好的热水,分给几人。
小孩子岁数小,忘性大,这才刚过了一日,张昌平就生龙活虎的了,一会去揪地上的野草,一会去抓天上的鸟,时不时的,还要去挠林书元的咯吱窝。
林书元一向闷声不爱说话,这几天在张昌平的带动下,难得的能多说几句话。
几人休息着,宋婉清却没有歇着,而是走进了身后的林中,挑挑拣拣,摘了不少的草药回来。
她将草药放在碗里捣碎,又从行李中找出一件旧布裁剪成布条。
坐在推车上的林书勇注意到她的动作,疑惑问道:“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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