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我多余扶的那一下,让沈黎产生了可以依靠的错觉。
就像她在学生时代每每惹祸,都有我认命地替她善后一般。
所以在面对宋洋的时候,声音都大了不少,净捡着最脏的词骂,什么软饭男、自私自利的畜生脱口就来。
或许更亲近的人,更懂得戳对方的痛处。
宋洋这样的人最是经不起贬低和嘲讽,哪怕沈黎此刻又悲又怒,委屈到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般落下,宋洋在意的也只有自己的脸面。
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我冷艳旁观着恶语相向的两人,不经回想起他们半个月前情比金坚扬言要为爱对抗全世界的模样,心中一阵唏嘘。
这场处处透漏着算计的情感,却要两家公司背后无数个家庭买单。
自私也是应该有个度的。
最终结束这场闹剧的是警笛和救护车。
宋洋以“非法获取机密文件牟利”的罪名被捕,沈黎则因悲痛过度昏厥被送医。
听说醒来后,她像当初在订婚宴上给我泼脏水时一样决绝,流掉了宋洋的孩子。
她几次三番闹着要见我。
病床上的女人面色惨白,与昔日光彩照人的大小姐判若两人。
出于教养,我倒了杯水放在她手边。
这样的举动或许是给了沈黎什么想象空间。
她红着眼顺势握住我的手,睫毛湿漉漉地粘在一起,像是被雨水打湿的蝴蝶,瞳孔里都散着破碎感,沈黎的语气带着哀求,“阿易,你会帮我的对吧。”
我大概猜到了她要说什么,冷漠地要把手抽回来。
沈黎却草木皆兵地攥得更紧了,她的越来越大,越来越颤,语速也越来越快,像是害怕我随时会离开,“我...我已经拿掉了宋洋的孩子......父亲被警方带走,沈氏如今是彻底完蛋了.......阿易...全世界我只有你了,我们重新开始,就像从前那样好不好?”
她激动地晃着我的手,一遍又一遍地问,迫切地恳求我给她答案,“好不好啊?”
我弯下腰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她,眼里没有一丝动容和犹豫,“沈黎,这世上没有回头箭。”
说完这句话,我果断地拨开她的手,转身离开。
任凭她如何哭喊,都再回头。
电梯顺势而下,我看着反光镜中疏离到极点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换上一副温和可靠的面容。
“叮——”的一声,电梯在四楼精神科停下。
一个等待已久的小男孩猛地扑倒我的怀中。
“江叔叔,你终于来了。”
小男孩的声音带着期待落实的欣喜和几不可查的委屈。
我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以示安抚。
一直跟着小男孩的护士迎了上来,我收起那份独属于孩子的柔和,公事公办地开口,“穆女士现在如何了?”
护士摇头,“还是老样子,刚打了镇定剂歇下。”
怀里的孩子明显可见地颤抖了一下,我连忙安抚,“江叔叔最近家里空空的,诺诺你要是愿意的话陪叔叔去住一阵好不好?”
小男孩下意识地点头,随即想到什么,又犹豫了起来,“可是妈妈这里......只要你有空,叔叔就带你来看妈妈好不好?”
我循循善诱。
小男孩这才放心了下来。
这个叫诺诺的孩子,原本是江氏某个承包商的孩子。
为给妻儿更好的生活,贷款千万承包江氏项目。
原想着工程结款就能改善生活,却因江沈两家的风波导致项目叫停。
不堪债务压力的男人最终跳楼,妻子也因此精神崩溃。
像诺诺这样因这场风波支离破碎的家庭不在少数。
沈黎闹出来的这场风波给两个公司造成的影响巨大,尤其是那些长期信赖的江氏的股民,几乎贴上了所有的家财,受到风波影响,像诺诺这般支离破碎的家庭不在少数。
经营企业从来不是表面光鲜,背后承载的是千万个家庭的责任。
“接下来,为您播报的是本市最新资讯......我市知名老牌企业沈氏集团董事长今晨因涉嫌贿赂、非法雇佣等罪名被捕。
其女沈黎也因诽谤罪被检方起诉......”医院公共频道播放的画面上,沈父带着镣铐被记者簇拥着前行。
而那个千辛万苦从偏远山区考到A市的年轻男人,早已锒铛入狱,查无此人。
而等待沈黎的,同样是铁窗生涯。
怀里的孩子不安地动了动。
我轻叹一口气。
自私又愚蠢的人,总要为自己的任性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