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烛泪滴落在鎏金烛台上,半夜过后,天快要亮时,我披了长衫,赤足踩过满地狼藉的衣裳,弯腰去拾滚落床底的玉簪。
地上秦牧莘的外袍里不知道何时滑出一封信。
信封上盖着朱砂印,纹样是双头蟒缠狼首。
我呼吸一滞。
这印记和父亲被定罪时那封通敌信上的一模一样。
看够了?
身后传来冷嗤,我迅速将信塞回衣袍,攥着玉簪直起身。
秦牧莘披着寝衣靠在榻上,衣襟半敞,露着心口那道狰狞的箭伤。
听说那是他两年前为救苏颜汐留下的。
我垂眸微笑,掩住心中的疑虑,温驯地跪坐在他身边。
妾身为王爷篦发。
我还未有动作,他忽然拽住我手腕,将玉簪尖端抵在自己喉结。
想杀我?
秦牧莘的眼里淬着寒光,唇角还挂着一抹笑,还是想像三日前那样,把毒下在合卺酒里?
指腹触到他颈侧跳动的脉搏,我沉默两秒,放软腰肢贴上去,故意让寝衣滑落肩头。
王爷冤枉我了,妾身如今只是心系王爷……我抬起指尖顺着他胸口的箭伤蜿蜒而下,若是不信,王爷再验一次身?
话音刚落,他猛地翻身将我压在榻上,玉簪当啷一声飞出去,钉在了墙上的那幅画像上。
画中美人眉眼如画,鬓边明珠单数,正是苏颜汐。
秦牧莘离开后,过了半个月没再来找我。
丫鬟翡翠端着火盆进来时,我正对着菱花镜描眉。
姑娘,王爷昨夜又去了祠堂。
小丫头压低了声音,守夜的婆子说,他在苏姑娘的牌位前站了好几宿。
我笔尖一顿,远山眉斜飞入鬓。
他在对着苏颜汐的牌位表达深情和愧疚吗,真是可笑……你先下去吧。
翡翠走后,我溜到了祠堂外,故意踢翻石灯。
守卫去扶的瞬间,我趁机将一封信塞进砖缝。
这是我第三封从秦牧莘书房偷出的密函。
戌时三刻,我借口腹痛支开守卫,贴着墙根潜回祠堂。
指甲抠开松动青砖时,却摸到个硬物。
是半枚虎符。
借着月光,我辨认出符上刻着的北戎狼图腾,果然,与父亲那封通敌信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到子时,秦牧莘仍未归府。
我拆开案匣夹层,将虎符与近日收集的信件摊在案上。
——永昌十七年腊月,南疆军情泄露,三万将士埋骨风雪。
——永昌十八年春,苏颜汐病逝,同日,北戎撤兵三十里。
——永昌十九年冬,江家满门抄斩,罪名通敌。
苏颜汐一死,北戎撤兵,这中间,是否有何重要关联?
我正凝神思索,余光中,铜镜忽的映出一道黑影。
江姑娘好雅兴。
听到秦牧莘的声音,我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而秦牧莘倚在门边,指尖把玩着一枚玉佩。
王爷深夜造访,可是有事?
我笑着转身,袖中攥紧虎符。
他大步走过来,掐住我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这是什么?
我低头,才发觉虎符不知何时已滑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