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湄闻言,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儿,尖声道:
“那日是你推我入水!定是担心事后被父亲责罚,才也跳入水中将我救起,现下还想让我感恩戴德吗?”
林茂钧的目光愈发凌厉,眸底隐隐泛起怒意。
林沄却依旧神色平静,缓缓道:
“妹妹为何认定是我推你?当日有众多夫人、闺秀在场,随便询问一下,便可知当日的情况。可妹妹若执意这般想,那姐姐便认下了。”
说罢,她起身向林茂钧双膝跪地,眸中泛起泪光,却强忍着没有落下:“还请父亲罚沄儿去跪祠堂,直至妹妹气消为止。”
林茂钧被这一跪弄得措手不及。他本以为林沄会辩驳一番,岂料她却痛痛快快认下,还自请责罚。
再细想她方才的话,虽未直接反驳,却暗示当日有许多人可以证明她的清白。即便她是清白的,只要林夕湄执意如此,她也愿意委屈认下这错责。
如此这般,恐怕事实的真相便如林沄所说。再望向林夕湄,她那跋扈的样子,如何也不像被欺负了去。
思及此,林茂钧心中对林夕湄的跋扈愈发不满,可对林沄的不喜和对林夕湄的宠爱,令他仍不愿责罚林夕湄。
于是他清了清嗓,沉声道:
“沄儿,你起来吧。是非曲直现下也分说不清,此事便作罢吧,往后莫要再提了。”
他起身欲走,林沄连忙起身福礼:“多谢父亲,父亲慢走。”
潘如烟母女却仍立在原地,面色难看。林沄微微一笑,语气轻柔:
“潘姨娘可还有事?若是无事,便带妹妹回去吧。父亲这一走,怕也是心中不畅,姨娘可要纾解一番才好。”
潘如烟咬牙道:“这便不劳大姑娘费心了,我与老爷相处时日甚多,自然会为老爷纾解。倒是大姑娘您,下次见到老爷不知是何时了。”
林沄闻言,依旧神色淡然,仿佛毫不在意,她本就不想见到那个男人。
林夕湄还想说什么,却被潘如烟一把拽走。临走时,她狠狠瞪了林沄一眼,林沄却只当未见,悠然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此时,才刚进屋的白檀拾到一枚耳珰,急忙交给林沄。林沄接过手中,仔细查看,瞬时眸中一亮,收入袖中。
同时对白檀微微颔首,表示赞许。
白檀得到姑娘的认可,甚是开心,刚想开口,又见姑娘将食指轻放在唇中,轻摇了摇头。
她略微思索,明白姑娘是示意她莫要出声,便神色郑重地点了点头。
林沄微微一笑,白檀瞬间感觉如暖阳照身般温暖……
回到芳如院的潘如烟,气得几乎将手中的帕子绞碎。
她恨林沄牙尖嘴利、以退为进,恨自己的女儿不争气,更恨林茂钧左右摇摆,毫无立场。
可她也知今日是自己失了先机,乱了阵脚,才败下阵来。下一次,定要叫这丫头好看!
……
送走那三人,林沄如释重负般靠在椅背上,长舒一口气,心道:
这做戏可真是累人,自打重生以来,几乎是日日做戏,有时甚至是一日好几场。
如此下去,人都要累病了,看来当真要快些寻个机会出府去了。
绮灵却兴奋不已,叽叽喳喳道:
“姑娘真厉害,以一敌三,大获全胜!郡公爷偏心,责罚姑娘毫不含糊,到了潘姨娘母女那就轻轻放下。”
“潘姨娘好不要脸,二姑娘跋扈暴戾,动辄打骂丫鬟……”
林沄闻言,眉头微蹙:“绮灵,你刚说什么?”
“嗯?姑娘问的是哪一句?”绮灵正说在兴头上,被林沄这么一问倒是有些懵了。
“你方才说林夕湄动辄打骂下人?”
绮灵点头:“是啊,姑娘,奴婢常听到芳如院那边的下人抱怨,二姑娘和潘姨娘稍有不顺,便拿下人出气。”
“方才您也看见了,当着您的面,那二姑娘便打了嫣红。”
一旁的沉香也跟着附和:“是啊,姑娘,方才在门口,奴婢拦着二姑娘,还被二姑娘推倒在地呢。”
林沄面色一沉,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她还敢动我的人?我定叫她百倍偿还!”
沉香闻言,眼眶微红,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姑娘说自己是她的人,还要为她报仇,这真是自家那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姑娘吗?
林沄并未想到自己的一句话,倒惹了这丫头的一阵感动,前世的自己还真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啊。
林沄笑了笑,轻轻拭去沉香眼角的泪,抚了抚她的脸,并未说什么,有时情感的传递并不需要言语。
片刻后,林沄轻拍着沉香的手,语气中带着赞许,“沉香,你今日做得很好,能瞬间领会我的意思,你是用什么理由请了那两位过来?”
沉香被夸的有些羞涩,却也目带坚定地道:“姑娘,奴婢打听出老爷在芳如院,便叫芳如院的平儿佯装焦急的在屋外徘徊。”
“老爷见了,果然问起,平儿则回禀‘二姑娘带着丫鬟气势汹汹的去了忆君轩,怕有所闪失,正犹豫要不要禀报’。老爷和潘姨娘便急急赶过来了。”
林沄微微颔首,却也有些疑虑,“那平儿可靠否?”
沉香正了正面色,认真道:“姑娘放心,平儿与奴婢同是荣合堂出来的。”
闻言,林沄彻底放下心来,看来平儿应是老夫人安插在芳如院的眼线,自然可靠。
绮灵在一旁听得一脸茫然,忍不住道:“姑娘,您和沉香在打什么哑谜?难道老爷今日过来忆君轩不是巧合?”
林沄冲着绮灵眨了眨眼,微微一笑,“堂堂的郡公爷,怎会碰巧来咱们这无人问津的忆君轩。”
绮灵心思玲珑,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便也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心里对沉香又多了一丝敬佩。
只有憨厚的白檀愣愣地立在一旁,左看看姑娘,右看看沉香,最后看向了绮灵,满眼的不解。
她知晓自己是个傻的,有些事她看不懂,也不追问。她只知道,好好听姑娘的话便好。
林沄侧首对绮灵道:“对了,方才被打的丫鬟叫什么名字?”
“姑娘,叫嫣红。”
“你对她可熟悉?”
“奴婢只知晓嫣红是二姑娘屋里的二等丫鬟,平日里不怎么言语,时常被二姑娘打骂。”
“可也不知怎地,二姑娘到哪都会带着她。姑娘,这嫣红可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