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鉴州不满我轻而易举地夺走了颜黛的注意力。
他的语气充满恶意,指着我骂道:江煜庭,你贱不贱啊!
知道颜黛曾经失明过,现在还想用同样的招数博取同情骗钱。
我就说怎么我前脚来看个胃病,你后脚就跟过来了。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扔下颜黛逃婚呢!
耿鉴州的话,无疑是血淋淋地撕开我和颜黛旧日的伤痕。
颜黛的眉眼立马没了刚刚的温情。
冷淡地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鉴州,我们走吧。
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
有些人眼瞎,心也瞎。
给多少钱都没用。
两个人抬起步子走远。
胃部疼痛剧烈地袭来,我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
我的病,好像更严重了。
瘫坐在门口的座椅上,我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了。
意识一点点滑向无边的黑暗。
清醒的最后一瞬,是耳边纷乱的声音:救命!
他昏倒了!
救命啊!
急救!
快,通知急诊室医生。
担架呢!
推个担架来!
.....再次醒来,是主治医生气得青紫的脸色。
江煜庭,我说了多少次。
胃是情绪器官,要控制自己的情绪波动。
要静养!
你这以往都是好好的,今天是出了什么事儿。
再折腾下来,你那个八十万的手术费也不用交了。
阎王爷都救不了你的命!
看着医生很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只能露出尴尬的讪笑。
医生长叹一口气,嘱咐我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我从身侧的口袋里摸出手机,还没来得及摁亮屏幕。
铃声就响了起来:江先生您好,我们是XX银行的。
昨天您有一笔八十万的进账,后面汇款方颜小姐撤回了这笔钱。
说是...操作失误!
所以这边打电话通知您一下。
我下意识露出一个自嘲的笑。
但眼泪却背道而驰,一滴接一滴地烫的冰凉的手背发疼。
我应该。
真的没救了。
回到破旧的城中村,看着账号里三位数的余额。
我连休息的时间都没给自己留。
换上一身廉价的西装。
我之前也曾穿过贵点的,那是要和颜黛结婚的礼服。
其实我是个笨嘴拙舌的胆小鬼。
颜黛很爱我。
她如果知道眼角膜的捐献者是我,肯定不会同意的。
我不敢说,也不能说。
所以最后一次见面,我连好好告别都没说。
我故意同她激烈的争吵。
嫌弃她的眼睛、嫌弃她生病不好照顾、甚至嫌弃她躺在床上没法挣钱。
她还是拽着我的手不肯放,哭着跟我说对不起。
所以,我逃婚了。
但命运没有就此放过我。
失明以后,工作和生活都变得很困难。
后天失明的我只能从头学习盲人模式,只能靠简单的体力劳动获得报酬。
我没有钱,也没有家人。
日子困苦到有时候会吃了上顿没下顿。
直到胃癌宣判了我的死亡。
拿到确诊病历的那一刻,复杂的情绪压在心头。
可有些没出息的是,我的第一个念头却是:还好是我。
即使我终日生活在无边的黑暗。
我永远记得,和颜黛第一次遇见时。
她的眼睛有多好看。
我笑了笑,鼻头有些酸。
手机微微震动,是会所经理发来的排班表。
我现在是个盲人按摩师。
一天能有七八百块钱,是很丰厚的薪资了。
只是对于天价的手术费来说,实在是有些不够看了。
好在我现在想开了。
八十万的手术费,我是没可能挣到了。
如果可以,二十万吧。
我的命可能就值二十万。
这是墓地钱。
我想给自己买个好点的墓地。
只是没想到。
会又一次遇见颜黛和耿鉴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