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央提着裙子慌慌张张离开,又小跑两步回来,“捕快大哥,这几天你都在马场训练吗?”
眼前的姑娘虽然肤色不显,眼睛却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星辰。
不等他回答,沈令央脸上泛起甜笑,狐狸眼微微上翘,颊边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我后面再来找你玩!上次我误会了你,还没来得及跟你道歉呢!”
说完她提着裙子跑远,绕过拐角还被低矮的花坛绊了个踉跄。
终于有机会开口的军医,俯身回禀,“殿下,此马是因牙齿磨损咀嚼疼痛,又因食用发霉草料导致腹肠感染,兼之常困马厩运动不足,种种原因下致使日渐消瘦。”
萧庭非收回眼神,负手而立,“竭尽照料下,几日能恢复?”
“十日。”
“可。”
两日训练时间,足够了。
副将匆匆赶来,“殿下,是庄妃娘娘身边的荣姑姑,说是娘娘有请。”
庄妃是萧庭非的生母,性子柔婉和顺,也不知怎么生了个战神儿子出来。
“好。”
不知想到什么,萧庭非推了手里所有的事,同荣姑姑去往永宁宫。
当今圣上六子四女,诸皇子中唯有四皇子的母妃庄妃娘娘居二品妃位。
其余五位弟兄的生母,不是皇后便是贵妃,或是位列四妃。
生母位份低,有庄妃娘娘母家不显的缘故,也有皇帝本身不爱重四子的缘由。
不过,也幸而庄妃的娘家至今也是个礼部三品官,才能让皇帝放心把兵权交给萧庭非。
“见过母妃。”
萧庭非来到永宁宫,俯身一礼。
“快起来吧。”庄妃指着桌上的茶点,“御膳房新做的,你尝尝如何?”
萧庭非依言拈起一块,甜得发腻只有味觉退化的圣上才会喜欢。
他囫囵咽下,面不改色,“尚可。”
庄妃神色一松,“那便好,你与你父皇口味相近,你喜欢的他定然也喜欢。”
萧庭非完成任务,留下半块原模原样搁置在原处。
“荣姑姑是在校场寻见你的?”
“是。”
庄妃双手交叠,端坐上首向前微微倾身,殷切嘱咐着,“如今时间不多,你可要好好训练,众皇子中唯有你骑射最为精湛,你父皇才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重要?
萧庭非心中哂笑。
玉拿国与多瑙国皆是他于天德二十三年、天德二十五年亲自击溃的敌国,打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才有了今天的上贡。
而圣上居然要他一军主将去给战败之国、手下败将表演骑射?!
是何等的昏聩!
不过面对母妃,萧庭非却没有反驳,如往常一般依言应下,庄妃又一一嘱咐,翻来覆去都是好好为父皇效力、分忧的话。
从永宁宫出来,荣姑姑悄然跟上。
“殿下莫怪,娘娘久居宫中无人解闷分忧,只得把全副身心交托陛下聊以慰藉。”
萧庭非常年待在边关,未曾膝下承欢,又有什么资格责怪母妃眼里只有夫君没有儿子。
“母妃那里,劳姑姑多多照看。”
他意有所指,“尤其是万寿节,人多眼杂又有外国使臣,务必护着母妃不要四处乱走。”
荣姑姑神情一凛,忙垂眸应下,“殿下放心,老奴跟了娘娘半辈子,自当尽心竭力全力相护。”
成年皇子在后宫不可久待,萧庭非去给皇后请过安后,转道回了晋王府。
书房内,萧庭非正处理军机要务,谁知一只毛绒蓬松的小雀鸟从窗外飞进来,停在花瓶里的枯树枝上。
——啾啾。
萧庭非抬眼看去,小雀鸟歪着头,黑黝黝的眼睛圆咕隆咚的,小小的爪子时不时挪动,看着可怜又可爱。
望着它,倒是让萧庭非想到另一个人。
一个出现在大街上,又转眼进宫当差的小宫女。
“常三。”
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出现在书房内,“主子。”
“去查查崇文阁新进宫的宫女。”
他皱了皱眉,补充,“身段窈窕、五官姣好却肤色暗沉的那个。”
“是。”
常三默默消失,萧庭非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手里的密折上。
.
从马厩回来,沈令央第一时间去铜镜前检查自己的脸。
嗯,虽然有点黑,但至少五官端正眉眼清明,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
做戏做全套,尤其是面对未来权势通天的帝王,不能露出一丁点破绽让他查出来。
玉灵飘在半空中打圈儿,“你说你这招行得通吗?他万一对你不感兴趣,不打算查你怎么办?”
“晋王手下那么多人,吩咐一句又不碍事。”沈令央用眉粉细致地给自己补了补,“放心,就算对我不感兴趣,他也一定会对连续三次偶遇、最后一次还是在宫里的小宫女感兴趣。”
不过第一次确实是偶遇,剩下两次都是别有用心。
“如今别国使臣入京,酆京正是乱的时候,他不可能不提防。”
玉灵趴在她肩膀上,“可是你干嘛故意漏下话茬啊?我听你那丫鬟晴儿说,你在京中的风评可不怎么样。”
沈令央冲着铜镜左右打量,随后展眉一笑,“他向我隐瞒身份,我自是也要向他隐瞒,咱们相处起来才算有趣儿啊。”
“再加之我观他性格坚毅,不像是会被传闻左右的人。一个被两边家族嫌弃赶出府门,不得不掩盖容貌躲进深宫,还被纨绔子弟觊觎刁难的弱女子,再坏又能坏到哪儿去呢?”
当日文昌伯爵府杨五郎是如何大张旗鼓寻觅她的踪迹,萧庭非可是亲眼所见。
有什么能比自己亲眼看到更有说服力?
这也为她为何入宫创造了一个完美且无懈可击的理由。
正如沈令央所料。
不出两天,常三便把小宫女的背景查了个底朝天。
萧庭非展信一瞧,不敢相信那女子竟是镇北侯府三小姐,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两女错换的主人公之一!
他眉头微皱细细看下来。
目光落在祖母出殡沈三私会外男被赶出府的字眼上。
若是私会外男,如今恢复自由身合该与那男子双宿双飞才是,又为何执意扮丑,躲进宫中避难?
况且他观沈三小姐眸光清正,不似那等沾花惹草之人,一年到头也没有出府门几次,缘何这种流言会经久不衰?
到底只有三面之缘。
虽有些意外,弄清楚小宫女的身份没有差错后,萧庭非便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专心眼前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