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留下的地址在城西百里外的清风镇,我雇了辆骡车,一路颠簸,天黑时分才到镇外。
骡车停在一片荒林边,我对赶车的汉子说:“大哥且等等,我换身行头。”
说完,我从竹篓里取出早就备好的嫁衣。
那是一套大红嫁衣,绣满鸳鸯戏水,头戴凤冠,脚踩绣鞋,我还特意披上一方红纱盖头。
为方便赶路,我将盖头掀起一半,露出半张脸。
赶车的汉子收了我半吊钱,态度和气,见我换衣便自觉下了车,远远避开。
我换好衣裳,走下骡车,那汉子一抬头,瞧见我这身打扮,愣在原地。
他结结巴巴道:“姑娘这是要去办喜事?”
我微微一笑,点头道:“是啊,人都等着我行礼呢。”
他上下打量我,眼里满是疑惑,又带了几分责备:“怎就你一人?
连个送亲的都没有?”
我掩嘴轻笑,声音甜得腻人:“夫君不是活人,哪能来迎我?”
那汉子脸色一白,像是见了鬼,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转身跳上骡车,挥鞭就跑,眨眼没了踪影。
我也不在意,提着竹篓,顺着妇人留下的指引,走进镇上一座老宅。
宅子门前挂着白灯笼,院内隐约传来哭声,我推门进去,便见那妇人迎了上来。
她自称姓段,名锦娘,年过五十,满身绫罗绸缎,像是富贵人家的主母,此刻却哭得眼眶红肿。
她身旁还有个男人,中年模样,面相凶悍,锦娘介绍说他是宅子的主人段铁山,也是亡者的父亲。
段锦娘见了我,先是上下打量一番,随后挤出一丝笑意:“符姑娘果真俊俏,我儿命苦,如今倒是有福了。”
段铁山也朝我拱了拱手:“有劳符姑娘了。”
我微微颔首,语气平静:“二位客气了,时辰不早,咱们赶紧行礼吧,我要的东西可备齐了?”
段锦娘忙道:“都备好了!”
她一挥手,旁边的仆人立刻牵来一只通体鲜红的大公鸡。
我打开竹篓,取出朱砂笔和黄纸,问清了亡者的生平。
段锦娘絮叨了半晌,时哭时笑,我从中梳理出有用信息:亡者名段景福,是段铁山独子,年二十有七,生于壬午年八月,生辰八字详尽,死因是突发心疾。
我提笔在黄纸上写下段景福的名字与生辰,贴在公鸡身上。
随后,我与这只公鸡行了拜天地之礼,算是替段景福完成了冥婚的第一步。
礼毕,段锦娘领我走进一间幽暗的厢房。
房内摆着一具棺木,想必里面就是段景福的遗体。
段锦娘临走前,拉着我的手叮嘱道:“琴儿,拜了天地你就是我儿媳妇,娘有话直说,景福生前忙于经商,从未近过女色,娘求你今夜好好待他,让他圆了洞房之梦。”
她顿了顿,又道:“事后,娘另给你五十两银子做谢礼。”
我一听有赏,立马拍胸脯保证:“娘放心,今夜景福定是最幸福的郎君!
若您再加五十两,我保管更用心些!”
段锦娘被我这话噎得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