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爆出第三朵灯花时,沈青珏才踏着月光姗姗而来。
“夫君……”林如卿的护甲刚搭上他腰间玉带,玫瑰香膏的气味熏得人发晕。
“该歇息了。”
沈青珏抓住林如卿的手腕,甩开绣着百子千孙的锦被,“今夜已晚,早些歇息吧。”
说完不顾林如卿幽怨的眼神,扯过被褥就背过身去睡觉。
一日没有找到凌霜,他心中难以安生。
三更梆子敲过第七声,沈青珏一身冷汗从噩梦中醒来。
梦里一向爱慕他的凌霜一身嫁衣嫁给了旁人。
沈青珏在床上辗转反侧,忽然发觉身边的林如卿早已不见了踪影。
“小姐当真要瞒一辈子?”
这时,外面传来细声交谈。
沈青珏屏住呼吸,听见守夜侍女带着哭腔:“方才姑爷攥着那野丫头的狼牙耳坠说梦话,小人瞧着实在……闭嘴!”
林如卿的护甲叩在窗棂上,“两年前作乱的盗匪早已身首异处,如今谁又能知晓救他的是‘凌小姐’而非‘林小姐’?
更何况,我与她肩背上都有伤痕。”
“可小人听说……”侍女声音发颤,“那夜凌霜赶走盗匪时,肩背上挨的一刀,与您幼时不慎受的伤,位置终究偏了半寸……”惊雷劈开夜幕,沈青珏猛然坐起,指甲陷进掌心,记忆如淬毒的箭簇破空而来。
那年盗匪作乱,他身子骨弱,险些昏过去,只记得救他的恩人肩背处受了一刀。
能调动府兵出现在京州城郊外,他便自然而然地以为是京州城中的官家贵女。
京州城内的贵女大多娇生惯养,唯一听说肩背上有伤的只有林如卿。
沈青珏便想当然地认为,那夜救他的是林如卿。
可怎么会是凌霜呢?
她只是北疆来的粗鄙侍女,怎会有调动侍卫的权利?
种种疑惑涌上心头,沈青珏起身拉开床帏,推门走出。
“你到底还瞒着我什么?”
沈青珏面色阴冷盯着林如卿。
林如卿顿时大惊失色:“夫君……可是做噩梦了?
妾身……”她慌乱中对侍女使了使眼色,侍女心领神会,“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小公爷饶命!
都是小人出的主意,小人看小姐独守空闺这才瞒着小公爷!”
林如卿泫然欲泣,哽咽道:“妾身从未说过,那夜救下夫君的人是我呀……妾身只是想夫君心里只有我一人罢了。”
沈青珏这才如梦初醒。
他从未向林如卿求证过两年前是否是她出手相救。
他压下怒火,唤来小厮。
“林氏德行有亏,即日起禁足厢房,半步都不许离开!”
“沈青珏!
这些年你对我的心意,竟只是因为将我视作救命恩人吗?”
林如卿跌坐在地上,顾不得尊卑,大声质问道。
“若不是因为此,难不成是因为你一而再再而三,隐瞒戏耍我吗?”
林如卿心中的希冀瞬间熄灭,不顾形象地歇斯底里道。
“呵,我隐瞒戏耍于你,你又是怎么对自己的救命恩人的?
冰湖捞玉佩,雨天搬芍药,那痴情种舍身救你,你却将她赶出去!
你又有何无辜?”
“依我看,我们就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沈青珏心中隐隐作痛,林如卿说的不假,自己对待凌霜也是千般戏弄万般折辱。
他厌恶地瞥了林如卿一眼,而后大步离开。
林如卿心中警铃大作。
如今沈青珏已然知道真相,下一步怕是要将她休掉!
她不能坐视不管!
……一连串的真相浮出水面,但凌霜还是下落不明。
沈青珏心中忧思过度,咳疾加重,咳出一滩血迹。
医官一个接一个召进国公府。
他将侍女煎的枇杷膏搁置在案几上,盯着出神。
“珏儿,怎么还没吃药?”
国公夫人听说了将林如卿禁足这件事,一进门就拉过沈青珏的手,满眼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