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谢南初是在一个月后。
他直接找来了医院。
那时,魏清宴正陪我在草地的石凳上坐着。
天很蓝,空气很好。
谢南初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我的视线里的。
他小心翼翼地走近我:“晚晚,你还好吗?”
可像是条件反射一般。
目光一触及他,我脑子里就猛烈地开始翻涌那一幕幕恶心的画面。
“呕。”
胃部一阵难受,我直接吐了出来。
谢南初脸色很难看,他满眼痛意。
步子一迈,他“扑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
他膝盖一寸寸地往前挪,然后抬手狠狠甩了自己几巴掌。
“晚晚,对不起,对不起。”
“我看到你给我攒的钱了。”
“整整9834元5毛,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我,我对不起你晚晚。”
他哭得好伤心好伤心。
而我只是拿着纸巾擦了擦嘴,淡淡说了句:“好吵。”
“——什么?”
谢南初面上的表情破碎,眼眸里全是难以置信。
我环着身子往魏清宴缩了缩,语气里还有那事故遗留下来不可控的颤抖:“谢南初,我已经被你毁了半条命了。”
“你还想要什么?”
这一幕似乎刺痛了他。
他冲过来紧紧抓着我的肩膀,眼睛红得吓人:“晚晚,他是谁?”
“你不要怕我好不好?
我以后不会这样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不要离开我晚晚。”
他甚至想一把将我搂在怀里,却被魏清宴皱着眉狠狠推开。
力道不容置喙。
“滚开!
就是你害得听晚成这幅样子的?”
魏清宴罕见地动了怒:“你知不知道她身体上有多少伤?
你知不知道医生说她以后都很难怀孕!”
“她还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症。
谢南初,你就是这么对你交往了8年的爱人的!”
谢南初被质问得哑口无言,整个人僵在原地。
我抓着魏清宴的手,来汲取安全感。
我看向谢南初,语气艰涩:“不怕你?
你叫我怎么不怕你?”
“八个男人,加上你,九个畜牲……从天黑到天亮,又到天黑,从怀孕到流产!”
“哈哈,谢南初,你们有把我当人吗?”
“这样地狱一样的遭遇,你叫我怎么能不怕你!
你教教我!”
“啊?
你说啊!”
我大口喘着气,潮水般激烈的情绪一拥而上。
尘封的黑暗在此刻疯狂破土而出,蚕食着我的理智。
心口叫嚣着愤怒和屈辱。
久久难以平息。
谢南初面色痛苦地捂着头,跪倒在地上:“对不起晚晚,对不起,是我该死,是我对不起你。”
他落下泪来,对着我不停地磕着头。
——“砰,砰,砰!”
“晚晚,我错了。”
“是我辜负了你!”
他不管不顾地用尽力气磕向坚硬的地板,额头不断有血涌出来。
似乎真的在忏悔。
但有什么用呢?
伤害已经造成了啊。
我扯了扯魏清宴的衣角,说:“扶我回去吧清宴。
我不想看见他。”
谢南初听到这话身子重重一颤,但动作始终没停。
魏清宴点点头,牵着我转身回病房。
我也没在施舍半分目光给地上那个身影。
当晚,谢南初不顾路人眼光,一直磕头,直到满地是血,直到他直接晕了过去。
第二天。
那块地方已经不见了谢南初。
可不过过了五天。
谢南初就带着9个麻袋出现在我眼前。
里面,是九具尸体。
甚至,他脸上还有飞溅的血点。
他坐在我面前的石凳上,“啪”地点了一支烟。
但立马又后知后觉一般用手指摁灭了。
他看着我,眼里好像有星星:“差点忘了,我们晚晚,不喜欢烟味呢。”
他眼里洒满了疼惜和细碎的爱意:“晚晚,我又来见你了。”
“但是这一次,可能是最后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