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淳于皓淳于的女频言情小说《不见帝宫春淳于皓淳于全文》,由网络作家“寂月皎皎”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风雷激,星辰摇动时(1)据说,江南的冬天比北方暖和。可我并不觉得梁国比我们芮国暖和。特别是这样弥漫着浓浓血腥味的雍都城,连行馆里腊梅的香气飘在凛风中,都似在抖抖索索地颤着。靴子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地响。人来人去,即便天空仍在飘着雪,仍盖不住被踩得一片污浊的路面。十几名巡视的芮国护卫正在院墙下缩着肩不断呵着手,口中喷出的大团热气甚至不能溶去他们眉上的雪花。见我来了,他们忙抖擞了精神挺直身体站定,恭敬向我行礼:“秦将军!”我点头,问:“外面有动静吗?”护卫答道:“有好几拨人马奔过去了,估计霍王和荣王他们还在清理元光帝的余党。”外面又有一阵女子啼哭声和男子叱骂声由远及近传来,隐隐可闻的血腥味更浓了。听得他们正经过使馆门前,我没有再询问,默...
《不见帝宫春淳于皓淳于全文》精彩片段
风雷激,星辰摇动时(1)
据说,江南的冬天比北方暖和。可我并不觉得梁国比我们芮国暖和。
特别是这样弥漫着浓浓血腥味的雍都城,连行馆里腊梅的香气飘在凛风中,都似在抖抖索索地颤着。
靴子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地响。
人来人去,即便天空仍在飘着雪,仍盖不住被踩得一片污浊的路面。
十几名巡视的芮国护卫正在院墙下缩着肩不断呵着手,口中喷出的大团热气甚至不能溶去他们眉上的雪花。
见我来了,他们忙抖擞了精神挺直身体站定,恭敬向我行礼:“秦将军!”
我点头,问:“外面有动静吗?”
护卫答道:“有好几拨人马奔过去了,估计霍王和荣王他们还在清理元光帝的余党。”
外面又有一阵女子啼哭声和男子叱骂声由远及近传来,隐隐可闻的血腥味更浓了。
听得他们正经过使馆门前,我没有再询问,默默按住腰间佩剑;而护卫们也屏住呼吸,警戒地盯着上了两道闩的行馆大门。
忽听得一声惨叫,大门被重物狠狠一砸,咚地一声巨响,门梁上的积雪簌簌跌下。
护卫们都已失色,有按捺不住的,已将刀剑拔出。
我忙低声喝道:“别惊慌!”
幸亏外面也正暄闹,再无人注意到里面众人的剑拔弩张。
透过撞开的小小的缝隙,我分明看到一个妇人正沿着门缝慢慢坐下,倒地。
鲜血沥沥,慢慢渗入白雪,蔓延,直至门内。
殷红的血,洁白的雪,强烈炫目的对比迫得人透不过气来。
片刻之后,那具不再动弹的尸体在梁兵的骂咧声中被拽起,野狗般拖在雪地里,在无数人马践踏过的污雪里拖出长长的褐黑痕迹,一路往东去了。
松了口气的同时,我的掌心已有微微的汗渍。
护卫更是或靠住墙,或用兵器撑着雪地,低低地咒骂着。
有和我亲近些的悄悄蹩到我身边问:“秦将军,我们怎么办?”
我低头,辗着脚底一颗藏在雪下的石子,慢慢道:“就和公主在时一样,照常生火取暖,炊羹煮饭。”
护卫们便沉默,然后继续呵着手护卫这空空的行馆。
我向贵气敞亮的屋宇望了一眼,低声道:“不必在外面守着了,到那边庑房里生个火炉,喝点热茶吧!”
“那这里……”
“从窗口往外留心些便是。是祸躲不过,这是我们的命。”
我说着,不去看他们或发青或发白的脸,低头走向行馆的前厅。
风飘过,阶下腊梅的清香伴着雪霰扑到脸上,和寒气一起沁到肺腑,冷得澈骨。
拔出腰间承影剑,清冽寒光划过,老梅枝干不过微颤,已有两枝开得正好的梅花跌落掌心。
花枝花瓣上刚落的雪花摇下,尚有透明的冰棱裹着纤薄的鹅黄花瓣,如一滴滴垂落的泪珠。
厅中的供案上有一只仿古的青花描彩大花觚,下部绘着折枝芙蓉,红花绿叶间以青花点缀;上部则是绘着《芝英玉女图》,花团锦簇凤凰和鸣间,有彩衣仙子执了金盘,踩着祥云,曼妙地飞向高空。
把两枝梅花插到花觚中去时,我忽然一阵恍惚,仿佛在什么时候,我也曾这样嗅着梅花,将它插入这样的大花觚中。
头疼欲裂,眼前阵阵昏黑,我几乎站立不住,忙从腰间荷包摸出一粒药丸吞下,久久地把那提神醒脑的香囊放在鼻尖,才渐渐地缓过来。
居然在这样的时刻又犯病了。
我擦去额头和鼻尖的汗水,又看了一眼那只花觚。
这样温柔细腻的人物彩绘瓷觚,是江南官窑特有的产物;我们北方也有类似的花觚,大多是兽面弦纹,线条要粗犷很多。
第一次来江南,我之前应该没有见过这样的花觚。
又是幻觉。
暖炉还在熊熊地烧着,热意阵阵。
梅花上的冰棱开始融化,一滴一滴飘落在案上,像受不住雍都城里这样紧张恐怖的杀机凛冽,无声地垂泣着。
*
不能怪我不够谨慎。
将嫦曦公主送嫁至梁国前,我曾仔细研究过梁国的形势。
梁国的元光皇帝淳于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传说他的皇位来得就有点不正,但他手段狠辣无情,持异议的朝臣或皇室宗亲大多已成为乱葬岗上不得超生的冤魂。经过十二年的整治,他的地位已经稳若磐石,开始在几个武将的鼓动下想对芮国下手。
芮、梁两国屡因边界划定有争执而起冲突,各有死伤;但芮国刚经三年大旱,国势稍弱,并不想在这时候动手,不等他下定决心,便遣了使者前来求见,要求会盟结好。
具体是怎么谈的,我并不清楚。我只知最终的结果是,淳于晟将自己本就不受宠的皇后降为贵妃,迎娶大芮皇帝司徒焕的嫡女嫦曦公主。
嫦曦公主二九年华,容貌绝世,早有才名,出世之时便被相士们认定有凤凰命格,必可母仪天下,助夫婿兴邦旺国;淳于晟也是一代帝王,高大英伟,正当壮年,和嫦曦公主所谓龙章凤彩,再般配不过,并且于国于家两有益处。
可我再也没想到,淳于晟几个看似恭顺的弟弟,霍王、荣王和轸王,竟在李太后的支持下联起手来弑君夺宫。
在我们到达雍都的当天晚上,紫宸宫内烛光斧影,凌晨即传出元光帝驾崩消息。
淳于晟的股肱重臣们睡梦中惊醒,还不及调兵,便已发现京师九门封闭,全城戒严,随即便是身陷囹圄,稍有违抗,更是斧钺加身……
芮国一向重视对手动静,在雍都眼线不少,总算消息知道得早些,趁着天色未明将公主和她两名贴身侍卫乔装送了出去,可送亲来的大队人马却无论如何没机会离开了。
霍王淳于泰尚武,是梁国那些要求对外攻伐一统中原的武将们最大的支持者。他若称帝,我不敢想象嫦曦公主的下场,就如我目前已经无法预料我和我这些属下的下场。
*
骤然,外面传来砰砰的敲门声,沉重,急促。
“秦将军!”未及赶出厅门,便有护卫顶着满头雪白跑进来,“好像是荣王和轸王亲自来了!”
来了两位亲王?
行馆中连粗使的婢仆在内,不过百余芮人,如果只是想杀我们或囚我们,一队兵马足矣,这两位犯不着出面。
“去打开大门迎他们进来!”我向外走着,等部属们在院前集中得差不多了,沉声吩咐道,“呆会他们问起任何芮国之事,你们只推说不知道,一切问秦将军即可。”
护卫们低头,也不敢答话。
毕竟是人家的地盘,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硬拼徒增伤亡而已。
相思彻,暗香疏影透(4)
淳于望终于讲完了,脸色已经白得发青。
他提起酒壶,又倒酒,却已空了。
我注意到他的十指都在颤抖,仿佛连酒盏都拿不住了,遂道:“我帮你叫人去温酒?”
“不用!”他猝然道,“我们一起埋的十二坛酒,已经被我喝掉六坛了。如果有一天我都喝光了,也许我自己都会不再相信……我曾有过她,我曾有过那么一段快活的岁月……”
他抬眸,雪色苍凉,眸光亦苍凉,让我都有点同情这个抓了公主又害我失去自由的敌国皇弟。
我把自己酒杯中剩余的一点酒喝了,还是没觉出这酒有什么特别的暗香来。但能喝到淳于望这么看重的酒,听他说这么久的往事,也算是不容易了。
叹一口气,我安慰他:“轸王殿下别想太多,保重身体要紧。至少,殿下还有相思郡主承欢膝下,对不对?”
他的神色略有好转,唇间勉强扯开一道笑弧,点头道:“对,相思。如果没有她,如果没有她……”
淳于望瞥向我,眸中一道凛光闪过,没有说下去,却道:“你伤得不轻,先回去休息吧!冷风口里坐得久了,只怕会落下病根。”
他虽一时忘情,可提起相思立刻便清醒了,应该早已对我心生警惕。想再利用相思对付他,恐怕不太容易。
我站起身,慢慢道:“多谢轸王殿下关心,在下这便告辞。殿下如果为公主打算,也应当多多保重,尽早回屋为妥。”
转身步下石阶时,淳于望忽然又说话了。
“秦晚,你并不是她。”雪霰扑到他的眼睛里,似化开了,莹亮湿润一片,他的声音夹在冷风里,也似随着雪花的飞舞飘忽不定着,“可我为什么总觉得你就是她?你明明只是长得像她而已。我从没想过……我会认错人。不管她活着,还是死了,即便变成了一只鸟儿,一朵花儿,我也该认得她的。她是我的盈盈,盈盈……”
他向天,仿佛在笑,又仿佛在哭,一字一字地漫声吟哦:“相思字,空盈幅;相思意,何时足?滴罗襟点点,泪珠盈掬……”
有梅枝承受不住越来越重的积雪,弯了一弯,雪团便散落,簌簌如雨,在平滑的雪地里砸出一个个小小的坑窝。
*
我依旧回了沁芳院,眼看着院门缓缓关上,落锁,一时也是无可奈何。
淳于望机警谨慎,自然看得出我再不甘心束手就擒,想来院外也必防守严密,纵然我有天下名剑之一的承影宝剑,右臂重创之下,想要全身而退,也是难如登天了。
而此后一连许多天,淳于望再也没有出现,更没有让我再随他去用早膳或去书房。这更让我肯定,他领我去看他的女儿和盈盈的画像,都是为了确认我并不是他苦苦寻找的那个女子而已。
既然确定了不是,没把我押入大牢和老鼠蟑螂作伴,便已是天大的面子。
从他迟迟没有处置我来看,他和淳于泰、淳于皓的政见多半还有着分歧,至少他应该没打算把嫦曦公主交给霍王蹂躏或当作人质。虽然看不出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但我相信此刻嫦曦公主暂时应该无恙,只是和我一样被软禁于轸王府的某处,不得自由罢了。
我别无选择,只能期望尽快养好伤,一方面自己可以伺机行动,另一方面芮人来营救时也能拥有最佳的体能状态,里应外合逃出去的机会当然更大。
无论是我,还是嫦曦公主,都不是芮国愿意轻意就舍弃的棋子。此时的梁国正在皇权的迭替中混乱不堪,芮国必会派人交涉。他们既知霍淳于泰、淳于皓尚武,一向有吞并天下之心,交涉之余,也必会遣高手暗中设法。
下面的管事和婢仆们发现我并不是淳于望要找的女子,继而发现淳于望根本没把我当回事儿,原来的热心关切顿时一扫而空,不但原来派来服侍的侍女尽数撤去,连送来的饭菜都一日不如一日,渐次成了比下人饮食还要粗粝的残羹冷炙,更别说屋中需要的木炭和换洗的衣物了。
好在我久在军中磨砺,只把最初几日用剩的伤药收起来节约些敷用,确保不影响伤势恢复,其他也便没当回事。
这日天气甚好,前段日子的积雪大多融去,我解开一直吊缚着的右手,上下活动几下,发现恢复状况不错,而被荣王狠踹过的胸腹间也不再时时闷疼,想来再休养几日应该便能复原了。
正暗自高兴时,院门咯吱响了一声。
我走过去,果然看到院门下方多了一只粗瓷大碗,盛着大半碗米饭,堆了些褐黄色的菜末,再认不出到底是哪种蔬菜。拿筷子翻了翻,不出意外地发现米饭中有一大半是烧糊发黑的饭锅巴,石头般又冷又硬。
把院墙边那口水缸里的浮冰敲碎,我舀了一碗水注到茶壶中,又在梅树下找着几根断枝,在暖炉上勉强笼了点火,把水烫得微微有点温意,用来泡那碗冷饭。
一粒粒米饭还是硬得像石子,吞咽着刮得喉咙疼痛。不过这样的饭粒很熬饥,相信就是一天不给我送饭,我也不至于饿得难受了。
这时,院门又响了,而且锁链当啷当啷响了半天后,又听到了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居然是淳于望携着小相思走进了院子。
罗帏深,寂寂烛影红(1)
墙边数株缀玉凝珠的蜡梅铁枝铮铮,静默无声,却有暗香拂拂,无声涤荡于风中,竟与此人怀中的气息有几分相似,让我莫名地有些慌乱。
破碎的衣衫挡不住寒意阵阵,我却绝对不敢依恋这男子怀间陌生而危险的温暖。
听着他不均匀的呼吸,我冷冷道:“淳于望,我不是你的盈盈。我是大芮昭武将军秦晚。”
淳于望身体明显僵住,甚至僵硬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你是秦晚,我们大梁的一个女俘。”
他将我放开了些,黑沉沉的眸光从我面庞一掠而过,停留于胸前掩盖不住的春色流溢,慢慢将手抚了过去,轻蔑笑道:“女俘该受到怎样的待遇,你该知道吧?”
这一回,轮到我的身体僵住。
我很想抬起手来,抡他一个耳光,打花他这张欺瞒世人的尔雅面孔。
但他不待我积蓄起抬手的力量,便已扣住我臂腕,一把将我抱起,走入屋中。
卧房中的暖炉居然还没有熄,有融融的暖意阵阵地围裹而来,让我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挣脱这个男子的控制。但那种不知何时所中的毒,让我竭尽全力所能做到的,只是在他将我掷于床榻上时勉强一滚,侧了身将自己暴露的身体掩到衾被中间。
他并没有立刻过来捉我,轻微的悉索解衣声后,我身侧的衾被才被扯开,掩住胸前的双手也被他握紧,熟练地反扣于头顶。
“秦晚……”
他唤着我,眸子比阳光下更显幽深,清寂里有无限的萧索凄怆。仿佛被迫得无路可走的人,不是我,而是他。
这位轸王殿下的身手极高明,即便我不曾中毒,也未必是他对手。明知无力反抗,我也不再作无谓挣扎,只淡淡道:“殿下知道我是秦晚就好。日后若能找到你的盈盈,不妨告诉她,你强占过的许多女人里,有个和她长得很像的,叫秦晚。”
他不答,松了我衣带,暖而有力的手探入到衣底,垂了眼眸专注在峰峦沟壑间贪恋游走。
我禁不住吸气。
这人显然是个中高手。我自认算是定力强的了,居然也在纯粹的肉体刺激下阵阵悸动,身体里潜藏已久的男女情欲竟被轻易唤醒。
忍耐不住地低喘时,我微笑道:“不过我想,你再也见不到你的盈盈了。从来一报还一报,你强占其他女人时,你最心爱的女人说不准也正躺在别的男人身下快活。”
淳于望那俊秀之极的脸庞本已在情潮涌动里泛出些微的红晕,听闻我这么说,那红晕已迅速消褪下去,连动作都已止住,只是恼恨地盯着我。
我循循善诱:“狸山虽在大梁境内,但距大芮也不远,你这么多年都不曾找到盈盈,有没有想过,她可能流落在芮国?若是如此,或许我还能相助一臂之力。”
他冷笑,“你?”
他的黑眸沾染着透窗而入的迷离光线,但冷笑之际却在刹那间的锋锐如刀。
那样不屑的目光让人心悸,但我只得硬着头皮道:“两国交兵,尚不斩来使。何况芮、梁二国久未开战,连敌国都算不上,轸王殿下明白人,何苦结下深怨?到时连累你流落在民间的爱妻,岂不是糟?”
他便怅惘般怔怔地看着我,眼神极是缥缈,再不知在想着些什么。见他许久不曾动弹,我正猜着是不是说中他的心病时,他弯弯唇角,一个绝美却冷冽的轻笑:“我对我妻子的感情,我对我女儿的感情,都已成了你对付我的武器了?你和盈盈一样会胡搅蛮缠,可惜,你远不如她可爱。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话未了,长久未经人事的身体蓦地被他侵入,重重地碾压到最深处。
被蹭擦着硬生生擘开的疼痛。
我皱眉,禁不住低低呻吟了一声;他便一时没再动作,默默地观察我的神情,忽低下头来,亲上我的唇。
我厌憎地别过脸去,沉声道:“别亲我的唇。”
只是你赐予我的羞辱,我早晚会加倍奉还,——只要我能逃出轸王府,逃离梁国。
以他的尊贵,大约从没有这么给人嫌恶过。他的面庞又开始泛红,唇边却越发地白,柔柔地移到我面颊时,甚至冰凉凉的,和他深埋于我体内的炙热截然相反。
我闭上眼睛,由他亲吻抚摸着,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姿势去适应他的颀健身躯。而他觉察出我的配合,也放开了扣紧我的手,很默契地变换着体位,让我更舒适地承受着他。
鸳衾漫展,浪翻红绉。
冬日的寒意在四肢交缠的剧烈动作里渐渐散开,有细细的汗意沁出,于肌肤相贴处彼此相融。
虽然我们是随时可以取对方性命的仇敌,他对我更是恶意的强占,但跟他在一起并不难熬。我甚至不得不承认,他在这方面经验丰富,体贴入微,算是个极好的情人。即便身中迷毒,也不能掩盖他那迅猛有力的冲击给我带来的阵阵快意。
那种快意与男女之情并不相干,只是单纯的属于感官的痛快和愉悦,却同样强烈得让我战栗。
每每在一瞬间便如电流般由小腹深处的某一点扩散到全身,连每根脚趾都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进击而绷得紧紧的。
而他的眸光亦已迷离,小心翼翼地爱抚着我每一寸肌肤,珍惜地流连着,极是缱绻。
如踩于云端般的太虚幻境中,他忽然如骤雨般袭至,又快又急,连喘息都已粗重。我尚中着毒,身体甚是疲软,快意如激流般席卷而来时,我便禁受不住,失控地惊叫出声。
几乎同时,我的眼前一片昏黑,连那被迫去享受人间极乐的身躯都似翩飘了起来。
天地也是这样蓦然袭至的昏黑,耳边也是这样若近若远的炙热喘息,有女子呜咽地哭了起来。
我清晰地听到那女子莺啼婉转,娇声泣诉:“你这样欺负我,我再不理你……”
那声音清脆好听,幽幽软软,听着有几分熟悉,但要细辨时,却听得自己重重地吐了口气,眼前的昏黑渐散,看到了窗口迷蒙的暮色。
“盈盈!盈盈!盈盈……”
淳于望的黑眸一如暮色般迷蒙,克制不住般一声声唤着,将我紧紧拥在他的怀间。
两人的肌肤都浮泛着细细的汗珠,在交缠间彼此润湿,又被空气中浮动的寒意一寸一寸地侵蚀,渐渐冷得哆嗦。
方才幻像中的昏黑已然散去,但我还是一阵阵地头疼,手足间的疲软和头脑中的昏沉似不只是因为中了迷毒,也不只是因为方才那场激烈的欢好。
我皱紧眉。
淳于望却依然拥紧我,只柔声问道:“盈盈,怎么了?”
我挣扎,并提醒他,“我是秦晚。”
“秦……秦晚……你又想做什么?”他眸光一黯,神情更见凄楚,仿佛刚才是我欺负了他,而不是他强占了我。
“我想如厕。”我嘲讽地瞥着他,“是不是也不许?”
他的手一松,我忙跳下床,匆匆披了外衣,捏紧腰带处的荷包。
风雷激,星辰摇动时(3)
被剧痛逼得悠悠醒转时,瑞兽飘香,红烛滴泪,我正身在一处陈设精致的卧房中。
两名梁国太医正围在我所卧的软榻前,将我的手臂搁在棉垫上,捋起衣袖,小心地为我接骨。我便是在骨节对上的一瞬间,硬生生被痛醒过来。
淳于望正倚在窗棂边远远地望向我,漆黑的眸心已经不见了原来的腾腾烈焰,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担忧和不安。
忽见我抬眼望他,他也便盯着我,许久,才缓缓地转开目光,盯向那跳跃的烛火。
烛泪正静静而落,一滴,接着一滴,泪珠的形状,红得像血。
御医已为我我敷了药,正用夹板固定我折断的手。
疼痛钻心,我却一滴泪水也没有。
司徒凌一直告诉我,要做芮军合格的将领,要成为芮国合格的守护者,一定要有坚强的意志,宁流血,不流泪。
很久没尝过泪水的味道了。
最后一次落泪,还是两年前。
父亲秦惊涛在和柔然的激战中受了重伤,调养了一年后,终于还是因伤病而死。
临死前,他指着那块御赐的“忠义秦门”匾额说道:“晚晚,秦氏三代为大芮重臣,世世受皇家褒扬。可到你这一代,能将整个家族撑起来的人,只有你了。记得,成大事,谋大业,不要浪费了你一身好武功,满腹好谋略!”
成大事,谋大业,成为秦家第四代大芮重臣。我真切地感觉到那付担子像大山一样压过来。
对着父亲渐凉渐硬的尸体,我落泪了。
那次,也是司徒凌最后一次告诉我,宁流血,勿流泪。
太医包扎停当退下时,我早已汗出如雨,一身淋漓。被踹过的胸腹憋疼得喘不过气来,逼得我发出一声声喑哑的咳嗽。
有柔软的巾帕小心覆到我脸上,轻轻地拭我额头和鼻尖的汗水。
原以为是侍女,一睁眼,居然看到淳于望近在咫尺的面庞。
他的眉目温文,眼角浮着疲倦,低低问我:“盈盈,觉得好些了吗?”
盈盈?
这么柔美的名字让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忙按着胸口忍着疼答道:“轸王殿下,你认错人了。在下秦晚,是大芮的昭武将军。”
“昭武将军?”
淳于望的眉挑起,唇边慢慢扬起的笑纹,说不出是嘲讽还是自嘲。
我没觉出有什么好笑的,皱了眉冷淡地望着他。
他探手,迅捷如电,飞快拔下我绾发的玉簪。
我一惊而起,却避闪不及,一头乌发凌乱飘下,松散地披到肩头。
他的目光便愈发柔和,微笑着问:“芮国什么时候开始可以任用女人为将领了?”
我将长发甩到脑后,冷淡道:“不论身手武功还是领兵谋略,我都可以将天下大多数的男儿踩到脚底,为什么不可以成为将领?”
他似气恼,但只叹道:“幸亏我不在你可以踩到脚底的大多数男儿之列!”
这位轸王殿下自然不是我轻易就能对付得了的。我的消息也明显有误,他绝对不是寄情山水只解诗酒的闲王。他的几次出手看似寻常,可就是我没受伤,也不一定能闪避得了。
我低头看一眼自己重伤的手臂,低沉说道:“如果我能活着离开芮国,下一次的胜负,尚在未知之数!”
淳于望便冷笑:“也许你能再次离开芮国。但是,这一次,你想离开,得踩着本王的尸体过去!”
他的神情并看不出太大波动,可他拂袖而去时,肩膀似乎在微微地发着抖。
看得出,他气得不轻;而我亦无语。
盈盈,是他死去的恋人,还是他逃走的爱妾?瞧来应该和我长得有几分相像?
居然对着个长得有几分相像的女人就能这样神魂颠倒,满口梦话,真是可笑。
而他在我和淳于皓打斗时突然拉开我领子,难道是为了看清我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以他的身高和当时所站的位置,完全可能看到些男人不该看到的景象。
正如司徒凌所说,南人多奸诈,道貌岸然的外衣下,大多是见不得人的无耻嘴脸。
我唯一庆幸的是,淳这种莫名的痴迷,让我逃脱了牢狱之苦,甚至能过得比我平时不打仗时更要奢华。
虽然重伤不便洗浴,侍女还是抬了大盆的热水过来为我擦洗。水中泡着腊梅花瓣,热气的氤氲中,清香沁骨,幽而冷的自然标格,正是我素日所喜。
只是我从来不留心这等生活琐事,说是喜爱,也不外是在自己府第多植几株梅花,花开之际在各处花瓶插上两枝盛绽的花枝而已。早就听闻女人以花瓣洗浴不但体气芬芳,更可润泽肌肤,可我从没把自己当成女人过,更不会去弄女人这些取悦男人的玩意儿。
不过我并不在意身上沾染上腊梅的气息,这种幽暗的清香似乎契合我潜藏着的某种向往,无端地让我觉得轻松。我竟没有因为身处敌境而影响睡眠,甚至睡得比以往还要沉些,梦里满满都是梅花的暗香。
也许,也因为太医让煎的那些治疗内伤的汤药吧?
醒来时已有侍女取了洗漱用具在旁候着,见我一睁眼,即刻上前为我更衣。
预备的衣衫从小衣到中衫、夹袍、棉裙、狐裘一色俱全,原来穿的武将男装已然不见,好在佩饰和宝剑尚在。而我只要见着荷包和承影剑尚在,心里便安定许多,匆匆换了衣衫,便将这两样东西挂到腰际。
只要剑在手,药未失,即便轸王府是龙潭虎穴,早晚也会找到逃离的时机。
何况,公主尚在雍都,芮国闻讯后必定遣人来救,有司徒凌在,他们断不会对我的境遇视若无睹。
我不会梳妆,偶尔女妆打扮,也只是随意挽个堕马髻而已;如今一只手无法动弹,自然只能由着侍女摆弄。
妆毕,镜中的美人儿正向我冷冷嗔视。
肩如削成,腰若束素,眸蕴寒星,眉凝柳烟,云髻半倾,凤簪斜插,浅杏色的夹袍,披着朱砂红的狐裘,式样俱是简洁,清冷之外,凭添绝艳。
我晓得我生得俊俏,却没想过我也能妍美如斯。
侍女也在惊艳,但眼神之中,惊艳之外,似乎更多的是惊讶,还有从这种惊讶延展开去的尊崇。
身后有人叹道:“我就知道,你的面色也是装出来的。你皮肤好得很,不敷粉一样好看。”
不用回头,我便知道来者是淳于望。
有人呈上药来,手一试,便是不冷不热,正宜入口。我提了药碗仰脖一饮而尽,立刻又有人呈上甜汤和方糖。
我看也不看,站起身面向淳于望,淡淡笑道为:“原来轸王府待芮人如此有礼,待我归国后,必定备上一份大礼来谢!”
淳于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闻我说话,才蹙起眉,默然望了一眼我晚间睡过的床铺,说道:“走吧,用早膳去!”
几个侍女要来扶我,我随手甩开,冷冷地望了她们一眼。她们即刻顿住身,神情间显然有了怯意。
即便是女儿妆,长年征伐厮杀也已在不知不觉间我在身上刻下浓浓的印记。纵是有伤在身,无法握剑,那种满是杀机的威凛之气,并不是小小的侍女所能承受的。
“轸王殿下邀在下一起用早膳,是在下的荣幸。”我微笑道,“请前面带路吧!”
淳于望凝视着我,眉宇间的疲倦居然比昨天更浓。
许久,他才拉过我的手,握在掌心,慢慢走向屋外。
恨薄情,多少鸳梦散(3)
大约见我待相思甚好,这些日子他看向我时眼中的疏离便不见了,甚至唇角弯起了温软柔和的弧度。
他轻笑道:“原来你也挺会照顾小孩子。”
我懒洋洋道:“我哪里会照顾小孩?只是令爱生得的确可爱,忽然就让我想起……想起小时候玩的布娃娃。我曾从同龄的孩子那里偷了两个藏起来,夜里背着家人玩耍。可惜后来让我父亲看到了,当了我的面扯断那布娃娃的手脚,撕得粉碎。”
淳于望的脸色便难看起来。他牵过相思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畔,凝视我良久,才道:“明日我要动身去狸山住一阵。你收拾收拾,一起去吧!”
“狸山?”我记起这正是他带了盈盈隐居的地方,皱眉道,“那个地方,你带我去了,不怕哪一天真正的盈盈回来撞到,又给气得掉头跑了?”
他不答,转身带了相思便走。
摆明了是主意已定,我说什么他都不会放在心上了。横竖他扣押着嫦曦,我又武功被制,怎么也逃不出他的掌心,只能乖乖受他摆布。
我恨得咬牙,赶上前几步,拉住他袖子道:“要我去可以。但你先得让我和嫦曦公主见一面。如果没有亲眼看到她平安,我没法安心伴着你们父女。”
淳于望没有立刻回答,却顿住了脚步,看向我捉住他衣袖的手,眼眸里有隐约的脆弱彷徨和悲伤闪过。
我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但见他眼神怪异,便有些不自在,缩回手笑道:“令爱很是讨人喜欢。其实我也乐意放开心怀,陪她说说笑笑。”
只是若我心情不好,自是不会给他的女儿好脸色;他的女儿在满心孺慕的“娘亲”这边受了委屈,当然会难过。我赌他并不舍得相思难过。
果然,抬起黑浓的眼睫时,他已叹道:“好吧,你好自为之。”
他向身后瞥了一眼,便有近卫走来,向我恭谨施礼道:“夫人,请!”
托他的福,我没成亲就成了夫人,没生育就有了女儿。
皱眉跟着近卫离去时,他也带着相思往另一边走去。
相思正问他道:“父王,令爱是谁?”
淳于望迟疑道:“令爱,是对别人家女儿的尊称。若旁人对我称令爱,指的便是我的女儿,也便是你。”
相思道:“可我不是别人家的女儿!我是你的女儿,也是娘亲的女儿啊!”
“哦……哦……你娘亲的意思……”
不晓得淳于望后来怎么去和相思解释的,但他这个父亲,的确当得有点累。
*
淳于望的近卫领着我拐了几道弯,却是转向了一处古树掩映下的小院。
不算偏僻,但和前面一排正房大屋比起来很不起眼。
正屋便是轸王淳于望平素起居之所,守卫森严,等闲人无法接近,此处便是看守的人多了,也只会让人认为是在保护淳于望而已。
但我接近这所被称作萃芳院的小院时,立时感觉出奇异的杀机来。
却不是来自要道处扼守的高手。
我屏息跟着近卫向前行着,一路小心观察,立时发现原来那杀机正来自古树下看起来并不起来的灌木。
此时正值隆冬,大多灌木已枝枯叶落,只余光秃秃的树干;便有几丛是四季常绿的,几场霜雪下来,那绿意也憔悴得很。
看那花木交错植于园中,看着萧索零乱,暗中却应合着九宫八卦的排列,分明已摆成了某种阵法。
若是寻常武夫,多半看不出其中奥妙。但我师父无量师太久在佛门,无事便喜钻研五行八卦之术,连诸葛先生当年摆过的阵法都曾揣磨个八九不离十。
我跟在她身边十年之久,虽以习武为主,但行军布阵之法同样是必修的功课。耳濡目染之下,这样的阵法已难不倒我了。
近卫走到小院前时便暗暗向守卫示意,虽未见大的动作,分明已临时撤开阵势,好让我们沿着青石巷道堂而皇之一路走进去,不露丝毫异样。
我默记着阵势走向,若无其事地跟近卫踏入小院。
小院内另有山石小亭,陈设甚是精致。
穿着五彩卵石铺就的甬道,还未踏上汉白玉的台阶,便听屋中有人幽幽的长叹声。
正是嫦曦公主的声音。
我急忙推门进入时,只听嫦曦惊喜唤道:“殿下!”
待转身见到是我,她怔住,慢慢地转作了苦涩的笑意,“秦姐姐!”
我上前见礼,微笑道:“公主在等着轸王殿下么?”
嫦曦瞥了一眼跟在我身后的近卫,眼底的苦涩更浓,如画的眉目便氤氲了淡淡的愁绪,说道:“是呀,他本说过近日会来探望我。但一转眼,已经许多天不见他踪影了。”
言毕,她又是幽幽一叹。
杏面桃腮,薄愁如醉,我见犹怜。淳于望曾一度为她所惑,也是意料之中。
正在沉吟之际,隐觉身后有一道目光投来,甚至把背脊都刺得有些辣辣的,像被针尖扎上了一般。
我皱了皱眉,一边携了嫦曦到软榻上坐下,一边借了眼睛余光往后察看时,正见一片灰黄的衣角在门边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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