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里是不舒服啊,她是太高兴了啊!
自行儿出生这六七年来,她时刻紧绷,生怕行儿一不开心,就动了杀念。
当初给行儿算卦的道士说,行儿前世沾了太多杀孽,投胎时,才会被抽走一魂一魄。
所以她才担忧行儿步前世后尘,受上天责罚。
这么多年,她吃斋念佛,年年都往护国寺捐献香火,为得就是保行儿平安,减轻他身上的罪孽。
没想到真让她盼来了转机。
先前给行儿看病的太医,就连喘口粗气都要遭行儿冷脸,这次他竟能为杳杳遏制情绪。
这不就说明,她的儿子真的在变好?
杳杳真是他们一家的功臣。
等江太医抽回手,什么也没说,低着头慢吞吞开始收拾自己的针袋。
就算有不爽,在那双黑眸的注视下,也不敢明确地说出来。
这家人搞什么鬼?屁大点问题还折腾他?
街上随便拉个赤脚大夫都能治好。
韦氏却急切问道:“江太医,她可有大碍?”
“哼。”
江太医实在没忍住,发出一声闷哼,
随即又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一张老脸硬生生挤出一道笑,“小丫头没什么大碍,身体很康健,就是有点,积食。”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江太医自己都有点绷不住。
他堂堂太医,后宫什么疑难杂症都治过,还是第一次治这么轻的病。
没想到韦氏还要给他出难题,“还请太医开个药方。”
江太医挠了挠下巴,有些作难,“药方啊,这积食的药方,唉,难办啊!夫人不如去街上给小丫头买点消食的山楂糕吧。”
韦氏:“......”
赵嬷嬷:“......”
这老头说话怎么总大喘气呢?
江太医说完,正打算把针袋放进看诊的箱子里,余光一扫,瞧见被挪到一边放置的糕点,又多言了一句:“虽是长身体的年纪,但吃太胖也不好,糕点就别让她吃了。”
谢亦行这才注意到玉盘上的枣酥不是自己小厨房做的,脸色沉了又沉,“谁送来的?”
赵嬷嬷单薄的身板猛地一颤,战战兢兢道:“世子,是奴婢。”
还没等她说完,阴冷的眸光就像刀子,杀得她猝不及防,不受控制道:“是侯爷让奴婢送来的。”
这会儿的承明侯刚收到军营送回的书信,满心欢喜地打开,又失落地合上,叹了口气。
仍不死心地抽出一张纸,开始研墨。
他就不信,偌大的军营没有他的安身之所!
葳蕤院。
赵嬷嬷刚送走江太医,谢亦行就让人倒了桌上的糕点。
韦氏坐在杳杳身边,正在替杳杳整理衣衫,听到他毫无情面的下令,试着拦了一下,“行儿,你父亲也是好心。”
话刚说一半,韦氏注意到谢亦行眼底的不耐,连忙止住,自喃一声,“你父亲这人,总是好心办坏事......”
杳杳不懂大人间的话术,却能听懂谢亦行下的命令。
在采薇端走她面前的糕点时,她立马流出难过的情绪,眨动着大眼睛看向韦氏,“杳杳以后是不是都不能吃糕点了?”
见她可怜巴巴的模样,韦氏有些不忍心。
可惜这事不是她能做主的,得她儿子说了算。
杳杳一想到自己见不到爹爹阿娘,也不能吃好吃的糕点,双手耷在身上相互交错,低下头,想要强忍着眼里的酸涩。
只是近期积攒的低郁情绪实在太多,她人又太小,实在装不下那么多的事。
韦氏刚轻轻拍上她的肩膀,杳杳的眼神就不知不觉地掉了下来,卷翘的睫毛一颤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