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启铭猛地一愣:“父皇,儿臣……只是吃坏了肚子,些许不适罢了。”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企图掩饰内心的紧张。
皇帝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哦?朕还以为你是看见裴将军在这里,才脸色突变呢。”
“儿臣,真的是身体不适……”
皇帝静静地听着康王的辩解,殿内的气氛也随着他的沉默变得愈加凝重。
空气仿佛被冻结,连时间也变得缓慢。
良久之后,皇帝终于开口,感慨似的说:“真是朕的好儿子啊。”
他的声音令萧启铭的心脏再次剧烈的跳动。
萧启铭沉默了一瞬,心底涌起一丝苦涩。
裴骏出现在此,意味着他最后一点退路也被彻底斩断。
成王败寇,他败了,已辩无可辩。
“是,我谋逆了。我与裴骏勾结、调动军马、意图掌控皇城……这一切,全部是我策划的。”
“早在三年前,我便开始筹谋。”
“借着处理西北战事的机会,与裴骏建立联系。朝中,我扶持党羽,收拢势力,只等时机一到,便可一举夺权。”
殿内一片死寂,众人屏息聆听,而萧启铭仍在回忆。
“从小到大,我不曾有一日懈怠,武艺不输旁人,兵法、政务,也样样精通,事事不甘落后。”
“论能力,我与萧凛渊旗鼓相当,甚至许多他不愿做、不屑做的事,我也愿意承担。”
“可父皇,你眼里只有他。朝务,给他;兵权,给他。”
“就连朝中重臣,也都向着他。他犯错,你宽容;我偶有差池,便是苛责。”
他深吸一口气,眼底翻涌着多年积攒的不平:
“起初我只是想证明自己,证明我不比萧凛渊差。但是我做了这么多,你连看都不曾多看一眼!”
对比于萧启铭的声嘶力竭,皇帝显得极为平静:“朕待你们兄弟一向一视同仁。”
“甚至你幼年时,朕亲自教你识字习武。贤妃早年得宠,你亦是宫中最受关注的皇子之一。”
萧启铭冷笑一声:“父皇可真会自欺欺人。您当真觉得自己对母妃有多好,那你又为何频繁打压母妃母族?”
皇帝并未动怒,只是继续说道:“你总说朕偏爱豫王,可当朕让京城兵权归于他时,北疆的兵权不也落在了你手上?”
“北疆何等重要?正因如此,朕才将朝中其他事务悉数分给豫王处理。”
他看向跪在殿中的萧启铭:“你总盯着眼前的一点得失,却从未思考过自己肩上的责任。”
“如今你站在这里,指责朕偏心,你可曾真正想过,你是否真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
话音刚落,宴席上留下的几位大臣心中皆是翻涌不已。
皇上这一番话才是最狠的一击。
与其直接下令处置,让他在绝望中看清一切,才是诛心至极。
众人见父子二人僵持至此,皆觉得尴尬无比,不敢多看一眼,纷纷低着头,恨不得将自己藏入阴影之中。
“削去康王封号,革除宗籍,押入奉恩寺。”
奉恩寺虽非死牢,却是皇家宗室被彻底剥夺权势后的幽禁之地。
对曾经位高权重的康王而言,这无异于将他囚禁在活着的牢笼里,让他在孤寂中慢慢熬尽余生。
“其家眷即刻流放至崖州,终生不得回京。”
皇帝面色平静,仿佛宣判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犯人。
萧启铭没有再挣扎,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他仿佛意识到,自己的这条路已经走到了尽头。
叶承远立于一旁,目光落在殿中,却未真正聚焦于任何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