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他那声“夫人”曾是我心底最深的眷恋。
可自从听他唤过那柳氏“夫人”之后,我只觉五脏六腑都翻腾欲呕,恨不能将满腔污血尽数吐出。
我轻笑一声,气息微弱,指着胸前那道刚缝合的、血迹斑驳的伤口。
一字一顿地质问:“你害死了我们的孩儿,剖了我的心,如今却问我拿什么原谅?”
“萧卿琰,你才是世间最令人作呕之人!
和离吧。”
“不!
婉娩,我不知道是你啊!
这都是误会!”
他哭得满脸是泪,膝盖往前蹭了几步,挪到我跟前,死死地攥着我的手,“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他一下下地掴着自己的耳光,力道之大,令人心惊。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将他推开:“滚开!
别脏了我的手!”
他身形一僵,握着我的手颓然垂落。
我不再看他,转身冷冷盯着躲在角落的柳氏。
她脸上方才的得意之色早已荡然无存,只剩满腔的惊惶。
“或许你不知,可你的好夫人,早已认出了我!”
此言一出,萧卿琰脸色骤变,眼中划过复杂难辨的神色,有痛楚,有悔恨,亦有愤懑。
他咬紧牙关,猛地起身冲向柳氏,狠狠一掌掴去。
他一把薅住柳氏的头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嘶吼着:“都是你个贱婢害的!
要不是你,本世子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我要杀了你,为我儿偿命!”
话音未落,他对柳氏拳打脚踢,转瞬之间,整个屋子里都回荡着她凄厉的惨叫。
“夫君!
别打了,我是诗音啊!
你曾说过只爱我一人,难道你都忘了吗!”
女子的惨叫混着声嘶力竭的哭喊,在这死寂的房间里回旋冲撞。
她每说一句,萧卿琰的脸色便惨白一分,脚上的力道也愈发狠厉。
下一刻,他回身夺过侍卫的佩刀,直指柳氏眉心。
周遭顿时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柳氏瘫在血泊里,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只剩一声声的哀嚎:“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她沾满鲜血的手,试图攀住萧卿琰的腿,却被他一脚踢开。
这场景何其相似,正如当日在教场的我。
我唇边泛起一丝冷笑,望着柳氏身上逐渐被鲜血染红的衣衫,心底划过一抹快意。
不够,这还远远不够。
从那日起,萧卿琰便像疯了一般,在天下各处为我寻觅可匹配的心。
他也曾提过,要将给柳氏的心换回来。
我试探着问:“我若死了,岂不正合你意?
正好让她名正言顺地做你的正室夫人!”
他一听,立即跪下,举手起誓:“婉娩,我对她不过是一时新鲜,她不过是个玩物罢了。”
呵!
男人的嘴,当真不可信!
若只是一时新鲜,又怎会纠缠五年之久?
连谎话都说得如此拙劣。
我没揭穿他,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哦?
你真舍得下这手?”
他见我神色冷峻,并无半分玩笑之意,当下红了眼眶,跪着表态:“婉娩,信我,我心里只有你!”
他急切地辩白,眸中尽是焦灼。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她只是我一个出生入死兄弟的妹妹,那兄弟曾舍命救我,我答应过他要护她周全。”
所以,就背着我将人照料到了床上。
我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我再也不敢信了。
信了一次,不但丢了孩儿的性命,还险些魂归黄泉。
这一次,我只信我自己。
待我身子稍稍将养了几日,能再经受开膛之痛时,我与柳诗音皆被送入了那间夺命的屋子。
她全然不复在萧卿琰面前的温婉伏低,只对我呲牙咧嘴,目露凶光:“哼!
苏婉娩,你莫要得意,他说了,会为我再寻其他的心头血!”
“他!
永生永世都不会只属于你一人!”
瞧啊,他当面恨不得亲手结果了柳诗音,对她喊打喊杀。
可背着我,又为她遍请名医,寻觅新的心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