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鹣鲽情深。
唯有我与那未曾谋面的孩儿,倒像是他们游戏人间的一环。
我侧卧于榻,泪水无声滑落,却笑出了声。
萧卿琰这等污浊之人,早已不值得留恋,唯有彻底毁去,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柳氏尖锐的嗓音犹在耳畔,我却缓缓阖上双眸,不愿再听。
要不了多久,他们便会为我那可怜的孩儿付出应有的代价。
换心之术后,我挣扎着起身,第一件事便是为孩儿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葬仪。
昔日稚子房中的玩物、衣衫、竹马、丹青,尽数焚于墓前,化作青烟。
但愿他即便身处幽冥,亦能感知到,为娘爱他胜过自己的性命。
萧卿琰的狐朋狗友见我哀恸欲绝,纷纷前来劝慰。
就连萧王妃亦是眼眶泛红,轻声劝道:“儿啊,你尚且年轻,切莫伤了身子,日后子嗣绵延,不在话下!”
我拭去泪痕,抬眸细细打量着他们。
心中冷笑连连,当初这些人皆曾赴柳氏宴饮。
他们分明早已洞悉一切,却与萧卿琰沆瀣一气,将我视作玩偶。
此刻却又惺惺作态,当真令人作呕。
萧卿琰见我悲痛难抑,一时手足无措,只得柔声哄劝:“娘子莫要伤怀,咱们日后定会有孩儿的……”我猛然抬首,目光如炬,逼视着他,一字一顿地质问:“然后让我诞下的孩儿,由柳氏抚养?”
萧卿琰面色骤变,慌忙辩解:“不!
婉娩,绝无此事!
那不过是句戏言!”
隔着朦胧泪眼,我沉默不语。
他见我不信,扑通一声跪于墓前,咚咚叩首,声音颤抖:“婉娩,你莫要如此,我当真知错了!”
“我起誓,回府便处置了柳氏!”
他叩首的力道极重,额角瞬间红肿一片,渗出细密的血珠。
他以为我会心生怜悯,出言阻止。
但我自始至终冷眼旁观,他今日的忏悔,本就是罪有应得,终是萧夫人心疼不过,出声制止。
当夜,他便携我前往那座教场。
时至今日,我方才明白,这教场看似寻常,实则是萧卿琰暗中经营的据点之一。
明面上是强身健体之所,暗地里却尽是些藏污纳垢的勾当。
难怪,柳氏在此横行无忌。
上一次,我在此处沦为柳氏的拳下玩物。
这一次,我示意身后的侍卫将柳氏缚于木桩之上,只听她杀猪般的嚎叫声传来:“卿琰,我求求你,莫要这般待我……”萧卿琰冷冷瞥了她一眼,随即狠狠扼住她的咽喉,厉声喝道:“住口!
你伤了婉娩,她如今讨回公道,天经地义!”
他理直气壮的模样,仿佛那日之事,他从未参与。
我并不意外,这便是这男人的真面目。
自私自利,为了一己私欲,任何人皆可牺牲。
柳氏见他铁石心肠,转而又楚楚可怜地向我哀求:“夫人,妾身知错了,您便饶了妾身这一回吧。”
我默然不语,只淡淡反问:“我上次苦苦哀求之时,你亦未曾手下留情……”她面色煞白,口中的求饶声渐渐低了下去。
萧卿琰环顾四周,示意众人上前。
却被我一声断喝:“且慢!”
他回首望我,面露疑惑。
待看到我戴上拳套,脸色骤变。
我一步步逼近柳氏,咬紧牙关,拳如雨下,尽数落在她身上。
一拳紧似一拳,她从最初的惨叫到如今的奄奄一息。
鲜血从她嘴角淌出,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没了动静。
萧卿琰看着我的举动,几度欲言又止。
我知晓他心生不忍,亦知晓在我看不见的暗处,他会延请名医为她诊治。
他口口声声痛哭流涕,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对我百依百顺的夫君。
然而私下里,他依旧故我。
那些源源不断的珍馐补品,尽数送入了柳氏的房中,这一切皆被她画下来,送到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