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周渊救下了我们,给了那掌柜一笔钱解了我们的围。
他从来不是个吃亏的主,使唤我们给他当了三个月的丫鬟,成日里却只追着我犯浑耍宝。
他是人间的小侯爷,家世显赫,皮囊姣好,又是个极放得下身段的混世魔王,那三月里没少使唤我逗弄我来哄他高兴。
我想,我大抵是动了心的。
其实如何会不动心呢?
权势显赫的小侯爷姿色俊朗,每每攀在树上冲我顽劣地笑;今日送点心,明日送话本,后日还送个自己雕的白玉簪......可我当时尚且年幼,不通这些情爱事儿,三月一到便扯着小妹跑回了圣山。
可将将回圣山不过两日,狐族的长老便找上了我。
长老们说,我还有尘缘未了。
他们给了我两个选择,叫我断了那尘缘,或者绝了自己狐族的身份,陪着那尘缘安安稳稳一生一世。
我不记得当时我是怎么想的了。
因为不过须臾,族人便着急忙慌地来报——他们说周渊孤身来了圣山,不顾那侵蚀凡人寿命的阵法也要找一个姑娘。
一个叫做知意的,笑起来眼睛像狐狸的姑娘。
那一瞬间,加速跳动的心代替我做出了选择。
我心甘情愿地被种下蚀心蛊,脱离了狐族。
蚀心蛊,顾名思义,一旦心上人变心,被种蛊之人便会承受蚀心之苦整整三日,才能在极端的痛苦下死去。
可我想,愿意为我闯圣山的人——他怎么会变心呢?
古往今来,敢闯圣山的,可只有他周渊一个啊。
........可我错了。
算起来,我今年堪堪十八——不说在狐族,就算是在人间也是年轻的。
选择周渊,是我人生中犯过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错误。
我艰难地支起身子,逼着自己站起身来。
我不是没有努力过啊......可即使我苦苦哀求,又如何能改变的了一个已经变心的男人呢?
即使周渊始终嘴硬,直说自己对柳絮不过是感激之情。
可骗得了自己,骗不过我,骗不过满京城长了眼睛的人,也骗不过那颗要命的蚀心蛊。
为了活命,我甚至恳求过周渊,只求他莫要带那柳絮姑娘入府——哪怕是他们在外面买件宅院过日子,我也绝无二话。
这样,就算是我会每月遭受一次蚀心的反噬折磨,可到底不至于丧命。
可周渊是如何做的呢?
他只是嫌恶地瞧着我,然后告诉我,莫要再在他眼前耍心机。
他说柳絮是他的救命恩人,亦会是他生命中最最重要的女人,他要对她负责,要报答她的恩情。
他说:“沈知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善妒又多疑,能嫁给我是你的福气,你若再如此挑拨离间,我便要考虑是否要休妻了。”
“唔——”回忆被极端的疼痛打断,浑身上下那彻骨的堪比凌迟的疼痛几乎叫我站不起身来,才堪堪站直了一瞬,喉间便涌上一股腥甜。
吐出来的不再是鲜红的血液,而是我那颗因为蚀心,而真正意义上被绞得粉碎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