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烟故作镇定道:“谁是骗子?你可别给我泼脏水。”
薛晏迟坐直身子,抬起头,仰视着她,少女的瞳孔透着淡淡的琥珀色,眼神却有些心虚的乱瞟,不敢和他对视。
薛晏迟有好些话想问。
想问她为什么射箭的时会翘起小指,想问她从哪儿学的蒙古式射箭法?
说来好笑,他今日竟从孟知烟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他本来是想咄咄逼问,让孟知烟和盘托出,但触及她躲闪的目光,他想问的话都哽在喉咙。
她不想说。
这个念头从他心底一闪而过。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薛晏迟松开她,啧一声:“随口问一句,瞧把你吓得,不会是你去哪里偷的师,怕被人发现吧?”
孟知烟难得没有计较他的毒舌,见他不追究,蓦地松口气。
她现在回想起还有些懊恼,她忘了薛晏迟这人鸡贼得很,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实则眼睛毒辣。
果然被他看出端倪。
说起学射箭,还是上辈子薛晏迟教的。
算算时间,也就是上辈子的这个时候,那时她没有去国子监,天天待在府上,不是和孟央吵架,就是着了孟潇潇的道,被关院子里禁闭。
她气得不行,又因为什么都不会,总是挨欺负,所以想学点东西傍身。
可她和孟家上下不和,孟家也是从文,没人会武功。
她就思来想去唯一能想到的便是薛晏迟。
薛晏迟有一身本领,飞檐走壁不在话下。
她头一次对薛晏迟低头,就是想让他教她武功。
本以为薛晏迟会刁难她,却没想到对方躺在贵妃椅上晒太阳,闭着眼睛,懒洋洋道:“叫声师父来听听。”
孟知烟生怕他后悔,甜滋滋地叫了一声师父,薛晏迟还以为她着了魔,怪异地看着她。
随后一段时间里,她就总是钻狗洞逃出府去学箭术。
薛晏迟说她动起来太笨拙,学招式差点脚绊着脚摔个四仰八叉,只有箭术最适合她。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她在这方面还算聪明。
不过还是防不胜防,最后学的都没来不及用上,就被人推进湖里淹死了。
连是谁推都没看清。
真是死不瞑目。
不想在想起窝心的事。孟知烟跺跺脚,恶狠狠地咒骂他:“薛晏迟你就是想耍赖!真不要脸!你这人出门就会被马车撞死。”
她不想和他纠缠,转身就想走。
手却被人抓住,薛晏迟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垂着眼,低声道:“汪。”
孟知烟动动耳朵,呆愣地回头看向他。
少年一身玄衣,眉眼如刀锋,桀骜不驯,肆意妄为,却拽住她的手憋红了脸,学狗叫。
“孟二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
他复述孟知烟的话。
孟知烟的手指缩了缩,倏地抽走,她抿唇,顾左言他:“你不是不想说吗?”
薛晏迟仰着头看着她,无辜眨眼:“谁说我不想说了?”
“再说,你都咒我出门被马车撞死,我这要是不说,万一应验了可怎么办?”
他叹口气:“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孟知烟撇撇嘴,扭捏道:“好吧,看在你说到做到的份上,我撤回我的诅咒。”
薛晏迟像是想起什么:“还有一件事,你理应感激我。”
孟知烟:“?什么事?”
她警惕地看着薛晏迟,怀疑他又没憋什么好屁。
果然,薛晏迟撩撩额前的刘海,懒懒散散道:“你以为你今日能来国子监是谁的功劳?”
“谁?”
薛晏迟一噎,没好气道:“小爷我知道你回去后定是会被刁难,恰巧我与祭酒有几分交情,让他敲打敲打你爹,不然你现在估计连府门都出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