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范亦凡周斯年的其他类型小说《滇云诡案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霏雪连天”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戏子无情(一)1粉墨画皮戏做骨,起承转合笑啼哭。众道戏子冷无情,怎知心为何人住?近来阴雨绵绵,春雨如牛毛细丝,密密地斜织着蒙自县。如今总算盼到了晴天,将云桂戏园的青瓦砖墙晒得褪去了潮湿。此处是蒙自县最大的戏园,老板楼占双从戏班班主白手起家,凭借手下名角和台柱子,挣下这一亩三分地。要说拥有戏迷最多的,当属飞燕了。这位角身材清朗,面容秀丽,唱腔婉转妩媚。他演的女旦神态惟妙惟肖,咿呀一声,便能颠倒众生。可惜可叹,听闻飞燕得知那董家大小姐遇害后哭坏了嗓子,已经接连几日没有上台了。到得日头西下,掌灯时分,一台好戏落幕,云桂戏园的后院却突然走水了!那火是从飞燕的房里烧起来的,许是点着了里头的戏服,火舌蹿得飞快,瞬息间便冒出浓烟。红色的光映照黑夜...
《滇云诡案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戏子无情(一)
1
粉墨画皮戏做骨,起承转合笑啼哭。众道戏子冷无情,怎知心为何人住?
近来阴雨绵绵,春雨如牛毛细丝,密密地斜织着蒙自县。如今总算盼到了晴天,将云桂戏园的青瓦砖墙晒得褪去了潮湿。此处是蒙自县最大的戏园,老板楼占双从戏班班主白手起家,凭借手下名角和台柱子,挣下这一亩三分地。
要说拥有戏迷最多的,当属飞燕了。这位角身材清朗,面容秀丽,唱腔婉转妩媚。他演的女旦神态惟妙惟肖,咿呀一声,便能颠倒众生。
可惜可叹,听闻飞燕得知那董家大小姐遇害后哭坏了嗓子,已经接连几日没有上台了。
到得日头西下,掌灯时分,一台好戏落幕,云桂戏园的后院却突然走水了!
那火是从飞燕的房里烧起来的,许是点着了里头的戏服,火舌蹿得飞快,瞬息间便冒出浓烟。红色的光映照黑夜,熊熊火焰肆无忌惮地吞噬了整间厢房,哭喊声,奔跑声乱作一团。
所幸戏园里人多势众,院外又有口深井,火起得快灭得也快,并未殃及其他地方。唯独飞燕被困其中,葬身火海,自此云桂戏园少了位谪仙般的名角。
几日后,蒙自县警察局。
局长朱仲雄夹着大檐帽进来时,范亦凡正口若悬河地向周斯年吹嘘他早先逛青楼时的经历。
“勉青啊,不是范爷我吹,那些个姑娘,个个细皮嫩肉肤若凝脂,莺莺燕燕地贴过来,这心里就跟猫挠似的痒……”
李途悄悄翻了个白眼,又不敢揭穿这胖子不过是去抓贼,否则哪来的闲钱去那种地方消遣。
朱仲雄清了清嗓子道:“都在呐,正好,给你介绍下咱们的新同事。”
言罢,一个瘦高青年逆着光从屋外走进来,正是赵鸣岐。两日前他才和云南王唐继尧通过电话,表示自己愿意来警察局当个差事,没想到后者雷厉风行,打了个招呼就顺利把他调了进来。
朱仲雄对这个空降来的新下属不咸不淡,周斯年和范亦凡见他却十分惊喜。后者蹦高跳起来,也不知肥胖的身子怎么就这么灵活,呲溜一下蹿过来,拍着赵鸣岐的肩膀道:“缘分呐,今后可是要同我们共事了?”
赵鸣岐点了点头,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半步,周斯年也笑着走过来道:“朱局,九如兄身手不凡,您可给我们找了个好帮手。”
朱仲雄只在审讯犯人赵锦达时见过赵鸣岐,并不清楚他们相识的来龙去脉,见二人都颇为热情,脸色才缓和了些。
唯独李途一脸晦气,他这人十分记仇,还想着赵鸣岐在董老爷子的坟前让他出了好大糗,因此目光不善地撇了撇嘴。
赵鸣岐背后到底站着唐继尧,既然此人并非好吃懒做的歪货,朱仲雄便乐得卖个人情。眼下警察局并无紧要事可做,便道:“小赵初来乍到,放你们半天外出,带他熟悉熟悉蒙自县,今后也好查案。”
范亦凡闻言咧嘴一笑,立刻自告奋勇,见李途并不热络,便拽上周斯年道:“你不是也才回来不久,正好,范爷带你们好好认认路。”
三人结伴出了警察局,赵鸣岐一副无所谓的冷淡姿态,周斯年却少年心性未泯,兴奋道:“咱们去哪?”
范亦凡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压低声音道:“上云桂戏园听戏可好?九如兄,这可是我们蒙自最有名的戏园。”
赵鸣岐并无甚兴趣,但左右无事可做,没必要拂了别人的好意,便道:“可以,我来请客。”
“上道!”范亦凡啧啧两声,挤眉弄眼道:“跟范爷玩,包你们满意。”
云桂戏园自打走水,便一蹶不振了数日。飞燕去后没有大张旗鼓地发丧,但消息不胫而走,传他是为情所困寻了短见,戏迷们很是伤感了一遭。今日重新开园,便有不少人前来捧场,也算是缅怀下这位名角。要不是范亦凡门路广,三人差点没买到戏票。
戏台前的一百来张桌子坐得满满当当,周斯年打头从人缝里挤过去,屁股刚坐下,范亦凡就拦住一个挎着篮子卖炒黄豆的,挑了些吃食,又招呼人送上热茶。
台上已经开唱了,穿着蓝布长衫的老者手指连续弹拨丝弦,发出抑扬顿挫的乐声,台下叫好声不绝于耳。
范亦凡见戏未到精彩之处,扭头找周斯年聊天,几句功夫便扯到了飞燕身上。
“勉青,我觉得此人就是个情种,别看他说和董大小姐清清白白,但扭头就殉了情,一把火将自己烧了个干净。”
周斯年也是见过飞燕的,回想先前后者乍闻董思涵遭遇不测,确实哭得情真意切,但言语间却只有对故人的思念不舍,并无私情。
周斯年抓了把炒黄豆塞进范亦凡嘴里,皱眉道:“人都没了,还是不要妄加揣测,或许只是场意外。”
赵鸣岐不欲参与二人的争论,又听戏听得昏昏欲睡,无聊至极地活动了一下腰身,瞥见前方两条人影从观众席起身,七拐八拐绕过几张桌子进了后台。赵鸣岐没往心里去,摸出怀里的小刀至于五指间翻飞把玩,若谁盯着看必定眼花缭乱。
片刻后,正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台上,戏台后的隐蔽角落里,两个身影正低声交谈。其中一人身材高大,看上去孔武有力,目光轻蔑地注视着大堂里热闹非凡的景象。
另一人行为鬼祟,摸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不怀好意地四处窥视,贼眉鼠眼道:“爷,咱不是来听戏的,真要这么干吗?”
“哪来这么多废话。”高大男子冷笑一声,不以为意道:“爷心情不好,看这戏园子红火的势头就来气。”
说罢却好似倏然被什么吸引,身子不受控制地探出了些……
一盏茶的工夫,好戏唱到精彩之处,台上的将军四处寻着心上人,原本应是飞燕扮演的女匪,此刻由他的徒弟红玉接替。红玉年纪不大,自打进了戏班就跟着飞燕学唱戏,虽不及师父的样貌才华,却也清秀俊俏,只见他亮了嗓子碎步而出。
这出戏讲的是将军奉旨剿匪,却爱上了女匪头,历经猜忌背叛,最终破镜重圆的故事。此时女匪正掩盖身份,以江湖女侠的形象接近将军,趁机一剑刺出。
那将军也是云桂戏园的名角,乃是林文生所扮,虽有大将之风,却无戏中之情,与红玉对视时隐晦的目光显得心事重重。
只见红玉唱完一句,手挽了个剑花,径直刺向林文生。因着头次上台挑大梁,红玉不免紧张,用的力气也大了几分,原本道具剑接触到林文生时就该节节缩回去,谁知那剑头却坚如磐石般纹丝不动,生生刺入心口。
红玉吓得松了手,林文生吃痛惨叫一声,难以置信地瞪大眼,手握剑身倒在了台上。
“好!”台下观众以为是事先编排好的,纷纷为二人喝彩。
周斯年却隐约觉得不对劲,范亦凡皱了皱眉,上半身微微前倾就要站起来,嘴里道:“不对,原先没倒地这出啊!”
三人尚未行动,后台倏然冒出黑烟,有人大喊走水了,火舌转瞬便舔到戏台上。刹那间场面失控,人们惊恐地往外挤去。
尸祭(五)
7
这张昆谊乃是昆明人士,早年董元正任盐运使时,曾在其手下做小官。后董元正克扣银钱,收受贿赂事发,张昆谊就被推出去顶了罪。因着世道混乱,朝野腐败,董元正在孝敬了一大笔银子后倒是安然脱身,回乡做起了富家翁。
数年后张昆谊从大牢里放出来,才得知家破人散,已然成了丧家之犬。浑浑噩噩的日子里,他沉溺于吸食大烟,但苦于贫病交加,身无分文,便想到了董元正。谁承想董老爷子自己捞了钵满盆满,转头就翻脸不认人,施舍了几个大洋就将人赶了出去。
不过赵昆谊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趁夜色偷偷翻墙溜进董家,偷了幅被董老爷子压箱底的字画,原本想着逍遥快活些日子,大不了被抓后一头撞死,反正离了大烟也没个活头。
但张昆谊运气好,董老爷子病得起不来床,自然不晓得丢了宝贝,没几天又一命呜呼翘了辫子。轮到董家该分财产了,董思齐兄妹俩惨遭不测又闹出了人命。不过此时的张昆谊尚不知情,还在大烟馆里吞吐烟雾,享受这最后的快乐。
青云烟馆是个极大的铺面,进来便是数张烟床,烟床中间放一炕桌,罗汉榻上两人共卧,彼此吞云吐雾,更有左手拥女人右手抱猫的大爷。
范亦凡让巡警守在外面,与周斯年进去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光景。
“瞧瞧这些个人,骨瘦如柴,目光呆滞,生生被大烟给毁了。”周斯年对鸦片鄙夷不屑,自从留洋长了见识,更觉得这外国人都不吸食的毒品,只能毁了这个国家。
范亦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不说他们也活不久。”
二人目光从数张烟床上扫过,皆没有张昆谊的身影。这大烟馆没钱的散客挤在大厅里吸,有钱的则往里面的包间雅座,正待往里查看时,倏然一个打扮艳丽夺目,香粉扑鼻的女人被烟馆老板赶了出来。
“知道她是谁吗。”范亦凡用胳膊肘撞了撞周斯年,挤眉弄眼道:“醉花楼名妓,董小宛。”
只见那董姑娘颇为狼狈地捋了捋长发,目光幽怨地盯着老板道:“这几日我不过手头紧了些,等我从醉花楼出去当了少奶奶,难道还会欠你这区区十几块大洋不成。”
老板阴阳怪气道:“少奶奶,您都拖欠三日了!我这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财神。”
董小宛遭了奚落,脸上挂不住,从腰间解下一个挂饰,作势要扔给老板,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递过去道:“康熙年间的罗汉钱,值钱得很,我且先抵给你换几块福寿膏,过两日再来赎。”
老板是个见钱眼开的主,立马变了副面孔。范亦凡嗤笑出声,老板怒目瞪过来,见来人是警察便不敢造次,搓了搓手迎上来道:“您二位有什么事?”
“找一个叫张昆谊的。”范亦凡撩开帘子进了里间。
另一边张昆谊正飘飘欲仙,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探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脑子不太清醒,精神却极为亢奋,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一个鲤鱼打挺从烟床上弹起来,竟是连滚带爬地向外逃去。模样虽狼狈身手却敏捷,猝不及防下,范亦凡愣是没能将人拦住。
周斯年二人忙追出去,那张昆谊如过街老鼠般埋头蹿得飞快,正慌不择路间,倏然与人撞在一起。
“死远点!”张昆谊骂骂咧咧要跑,却感觉自己被钳住了手臂,对方力气极大,如一堵墙般纹丝不动地阻碍了他的去路。
此人正是与周斯年他们分开不久的赵鸣岐,他回了趟老宅,正想请工匠来家中修整一番,半路就遇上了这出好戏。
范亦凡追上来给张昆谊戴上手铐,周斯年则朝赵鸣岐笑了笑道:“多谢赵先生出手相助,差点让这人跑了。”
“不必客气。”赵鸣岐面无表情垂手而立,居高临下看着狼狈的张昆谊。
方才张昆谊逃跑也是下意识的举动,全凭几口大烟撑着。现下被抓了,整个人便萎靡不振,仿若死狗般瘫坐在地上,眼神涣散,口水顺着下巴淌下来。
范亦凡生怕他厥过去,用力拍了拍张昆谊的脸道“昨夜你人在何处?”
“什…什么?”张昆谊愣了半晌,才目光呆滞道:“在烟馆。”
“可有人证?”
见张昆谊缓缓点头,范亦凡火冒三丈,恨声道:“那你跑什么!”
“你们不是来抓我的?”张昆谊缓过来了些,欲哭无泪道。
他之所以逃跑,是因为偷窃董元正的字画卖了换钱,以为这事终于东窗事发,董家叫了警察来抓人。可当张昆谊听说董家的大少爷被砍了头,董家人怀疑是他所为,吓得腿肚子发软,忙不迭道:“大人明察啊!我在烟馆待了三日未曾离开,么得机会去杀那劳什子的大少爷啊!”
范亦凡听罢嚯了一声,挑眉道:“敢情是个贼,我看你身手不错,说不准是偷溜出去行凶杀人。”
“冤…冤枉啊!”张昆谊哭丧着脸,没读过书的嘴笨得很,只觉百口莫辩。惶急间倒是想起一事,用力一拍脑袋道:“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8
“你知道?”周斯年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他。
张昆谊倏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那夜我溜进董家,离开前路过董元正的屋子,见里面有人声便凑上去听了一耳朵。你们猜怎么招,原来一个叫董明的小厮是董元正的私生子!”
“哦。”周斯年平静地点了点头。“这事我们已经知道了。”
“你们知道了?”张昆谊愣了愣,自讨了个没趣,打着哈哈道:“没想到董元正这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还舍得把大部分家财留给一个私生子……”
“等等!”范亦凡打断他,眼睛一瞪道:“你方才说什么?董元正要把钱财留给董明?”
这事他们可是头一次听说,董家人从未提起。
张昆谊见二人这般反应,猜测董元正向私生子许下的承诺,还未来得及兑现就两腿一蹬一命呜呼了。顿时又来了精神,鹦鹉学舌道:“是咯,董老头说那个董明对他尽心尽力,临到快死了才想通谁才是孝子,还要让他入族谱。”
范亦凡和周斯年对视一眼,又将张昆谊交给巡警,让其将人押送回警察局。
“原来是这样。”周斯年恍然大悟道:“恐怕董思齐也知晓了他爹的打算,又不愿意将家产分给董明,所以才在老爷子尚未公布这件事前将人给毒死了。”
范亦凡点了点头,紧接着道:“董明不知从何处得知真相,前去药铺询问草乌一事,又恰巧被飞燕给撞见了。如此一来,凶手是董明的可能性就比较大了。或许下毒这件事董思涵也参与其中,董明心生怨恨,卷走了董元正屋子里的藏品,又杀了他兄姐报仇,从此逃之夭夭。”
“也不见得。”周斯年眯起眼,一手抵着下巴,一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别忘了董元正的坟前还有双人脚,如果凶手是董明,他还杀了谁?除此之外,案发当晚董思齐独自离开又是去做什么的呢?”
周斯年心中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然而没等他说出口,一旁安静而立的赵鸣岐道:“董明也失踪了,你们就没想过他惨遭毒手了吗?”
“正是!”周斯年目光灼灼,倏然觉得赵鸣岐与自己很有默契。
“假使董明是凶手,他既想着偷些盘缠跑路,说明此人并非鲁莽轻率一门心思只想报仇,那与其背负人命背井离乡四处躲藏,不若向警察揭发董思齐的恶行,也好过把自己逼上绝路。总而言之,我觉得董明不至于将事情做到如此之绝。”
言罢,他站定道:“眼下只要找到那三具尸体,就能证明我们的猜测。”
此时大地回暖,蒙自县正是闷热多雨的时节,凶手若将尸体藏在城里恐怕很快就会散发出臭气,抛尸荒野是最好的选择。既然残肢是在坟地发现的,那么尸体就近掩埋必定更为方便。
早些时候,巡警已经搜过山林,但荒郊野地人手有限,因此还未传来好消息。现下调查陷入僵局,范亦凡便提议去坟地附近看看,说不定运气好能让他们寻到蛛丝马迹。
周斯年看向颇有好感的赵鸣岐,想到这人身手不凡,又冥冥中被牵扯进此案,便道:“人多力量大,赵先生若是没有要紧事的话,可否帮我们一同寻找?”
赵鸣岐住在客栈里,原也不急着修整老宅,此时也不知垂眸想到了什么,竟一口答应下来。“可以,但不必叫先生,我表字九如。”
“九如兄。”周斯年笑着拱了拱手,说道:“我字勉青,不过你还是叫我周斯年吧。”
“就显你俩读过书。”范亦凡翻了个白眼,拍拍肚腩道:“赵九如是吧,我没什么表字,我娘说男人身上有肉是福气,咱们年纪相仿,不整那些虚的,你跟斯年一样喊我范胖子就成。”
三人结伴而行,岂料出城后老天爷说变脸就变脸,方才还晴空万里,转瞬间便乌云遮日。云南的雨说来就来,闷热的天气被豆大雨滴驱散,天空黑沉,雷声、风声、雨声搅和在一起,仿佛天都要塌下来般。
三人冒着大雨,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林中穿行。范亦凡被淋成落汤鸡,喘着粗气道:“我说,咱们找颗大树避避吧,这怪里咕咚的天气,也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
“不可!”周斯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摇头道:“雷雨天不能靠近树下,容易被雷劈。我看这雨势来得又烈又急,应该是阵雨。”
话音刚落,赵鸣岐突然驻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只见他耳朵动了动,朝远处侧脸倾听,在雷雨的干扰下皱了皱眉,紧接着道:“我似乎听到了乌鸦的叫声。”
范亦凡与周斯年面面相觑,他们只是普通人,耳目自然不能跟赵鸣岐相提并论,因此皆是一脸疑惑。但赵鸣岐坚持自己没有听错,随手指了一个方向道:“这么大的雨鸟不在树上躲着,八成是见到了食物。”
乌鸦喜食腐肉,这点周斯年倒是清楚,见赵鸣岐如此肯定便让他在前面带路。走出百米后,天空落下一道闪电,轰隆隆的雷鸣声中果然有乌鸦惊飞。
范亦凡暗道声好耳力,登时加快脚步,拨开前方遮挡的树木,只见土坡经过暴雨的冲刷垮塌了一块,露出半截被埋在土里的手臂。
“有死人!”周斯年惊呼一声。
尸祭(六)
9
阴云遮日的天幕让林间看上去犹如黑夜,坑洼的土地积了雨水,显得肮脏不堪。那手臂发白肿胀,蔽体衣料在乌鸦的啄食下化为碎片,暴露在外的皮肤已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森森白骨。
范亦凡折断一根粗壮的树枝上前开挖,尸体掩埋得并不算深,加上被暴雨冲刷,没几下就刨出了死者的上半身。这是一具衣着华贵的无头男尸,脖颈处被利器砍断,创口却并不平滑,显然凶手并不精通宰杀一事。
范亦凡强忍着胃里的翻涌,长舒一口气道:“找到董思齐了。”
周斯年和赵鸣岐则面不改色,纷纷寻找趁手的东西帮忙,很快,另外两具尸体也被挖了出来。除去董家大小姐董思涵外,余下一人正是董明。
范亦凡不愿忍受湿透的衣服黏在身上,索性脱下来打着赤膊,甩掉木棍道:“你俩猜的对,董明也死了,他不是凶手。”
周斯年蹲下来观察董思涵和董明的尸体,前者双掌皆断,脖子上有一圈勒痕,姣好的面容却狰狞可怖,大抵是死于窒息。后者头上则带有些许不甚明显的干涸血迹,周斯年将尸体翻过来,董明的后脑被砸得瘪进去,破了个窟窿,像是用石块猛击数下所致。
带血的石块大抵已经被雨水淋干净了,此处也并无砍断残肢的凶器,或许被凶手带走或丢到其他地方。
“你看他的脸,是不是有点奇怪。”范亦凡壮着胆子蹲在离尸体几步之外,本就豆大的眼睛此时眯成了一道缝,恨不得用手捂着,左看右看,半晌啧声道:“似是小孩在生气般。”
尸体怎么会生气呢?还是临死前与凶手发生了争执?
周斯年闻言又把侧躺的董明翻回去,只见他双目瞪圆,面部浮肿,两腮稍有鼓起,微微努着嘴唇,果然像是孩童鼓气的样子,十分诡异。
周斯年探着身子凑近去看,与此同时,一条吐着信子的花蛇蜿蜒爬来,悄无声息地靠近周斯年。
范亦凡尚未注意到,赵鸣岐却察觉到了危险,他大喝一声别动,电光火石间从怀中摸出一柄三寸长的精致飞刀脱手甩出,嗖的一声钉在花蛇七寸,那蛇顿时被囚在原地,拧成了麻花。
周斯年差点命丧蛇口,待他回头去看时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起身躲开,岂料脚下一滑,惊叫着扑倒在董明的尸体上。慌乱间,周斯年左手碰到了董明的脸,原本紧闭的嘴乍然遭受撞击,口腔里的气体被挤了出去。随着尸体头微微歪斜,有什么东西从董明的嘴里滑了出去。
“吓死我了。”周斯年狼狈地爬起来,朝赵鸣岐道:“多谢九如兄救我小命。”
赵鸣岐一脚踩爆花蛇的头,淡定地拔出小刀,在树干上蹭了蹭塞回怀里,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你们快看,董明吐了个什么玩意?”范亦凡捡起那物,捏在指尖来回翻看,越看越觉得眼熟。
周斯年短暂地啊了一声,顾不上收拾身上泥土,挑眉道:“这是罗汉钱,咱们方才在大烟馆见过。”
听他这么说,范亦凡也想起来,此物和醉花楼名妓柳小宛抵给老板的铜钱一模一样。董明含在嘴里的罗汉钱上还挂着流苏穗子,所以才显得两腮微鼓。
周斯年道:“这康熙年间的罗汉钱在“康熙通宝”四个字上与普通货币稍有不同,因稀有而价值不菲,民间也有情侣用它做定情信物。董明有一枚,柳小宛也有一枚,莫非他二人……但为何要藏在嘴里呢?”
周斯年还未想通其中缘由,就见赵鸣岐抬起董明的手,指着他掌心道:“看,双手皆有红痕,像是被绳子勒出来的。”
董思涵就是被勒死的,三人眼神交汇,不约而同猜测道莫非是董明先勒死了董家大小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转眼又被凶手给杀了?
“反正尸体也找到了,依我看还是先去找柳小宛,问清这罗汉钱的事。”雨势渐小,范亦凡起身将东西交给周斯年,作势要独自守在此处。
周斯年挑眉,打趣他道:“范胖子,你自己守着三具尸体,别吓得尿了裤子。”
“死远点!啰里八嗦的,谁怕谁是日脓包!”范亦凡梗着脖子道。
然而当周斯年和赵鸣岐离开后,他又忍不住转到一棵树后躲远了些,嘴里唠叨着:“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范某平日没做过什么坏事,可别叫我瞧见什么不该看的……”
另一边,周斯年二人折返城中通知巡警前去运回尸体,紧接着便带着赵鸣岐直奔大烟馆。
柳小宛果然还在,弱柳扶风的女人歪在罗汉床上,眼神迷离地抱着烟枪吞吐,仿佛已不知身在何处,沉醉在鸦片带来的美好虚幻中。
周斯年把罗汉钱放在柳小宛眼前晃了晃,冷下脸道:“你可认识此物?”
“夫君……”柳小宛朱唇轻启,娇媚地用香帕朝周斯年扇了扇,似是将他错认成了别人。
周斯年一阵恶寒,眼前若是男人,真恨不得两个嘴巴将其扇醒。赵鸣岐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拇指狠掐柳小宛人中,后者吃痛地起身,眼神终于清明了些。
“你们是何人?”她愣了愣,倏然抢过周斯年手中的罗汉钱,抚摸那碧色流苏,疑惑道:“怎的他送我的定情信物在你们手中?”
周斯年皱眉道:“谁是你夫君?”
只见柳小宛又醉意萌生,极尽得意地笑了笑,尖声道:“我夫君当然是赵锦达咯,很快他就会娶我过门,从此我便是少奶奶了……”
10
蒙自县警察局地方不大,因着不是省城的缘故,只有三间屋子。正对院门的房间是对外开放的办公区,供警察局里的人休息,也可调解纠纷用。左侧房间做审讯室,右侧是留给周斯年解剖尸体用的法医室,此时董思齐三人的尸首就停放在里面。
雷声渐小,乌云散去,暴雨过后,原本要落山的太阳又从西边重新露出脸,染红了天上的云。
折腾一天的范亦凡累得两股战战,方才淋了雨也只能匆忙换件干净衣服,便坐到审讯室里,与被巡警押来的董家女婿对峙。
“赵锦达,我且问你,这罗汉钱是不是你与柳小宛的定情之物?”
“什么定情信物,不过是哄女人的小玩意罢了。”赵锦达看上去泰然自若,又表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前几日被我弄丢了,怎地到了范警探手中?”
范亦凡本以为赵锦达会矢口否认,不成想他倒是回答得痛快,但又极为高明地率先表明罗汉钱早已不在自己手中。
“丢了?”范亦凡冷哼一声,敲了敲桌面,一手指向西边厢房道:“我们在董明口中发现了它,为何你的东西会被一具尸体含在嘴里?”
“这我怎会知道,或许是被那董明偷了去。”赵锦达闻言,蹙眉叹了口气,痛心疾首道:“我的夫人惨遭毒手,范警探不去抓凶手,怎么反倒审问起我这个苦主。”
“我看凶手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范亦凡眯起眼,意味深长道:“是你与董明联手,杀害了董思齐兄妹,而后又趁其不备,将董明砸死。不过仓促间你没发现董明拿走了罗汉钱,临死前含在嘴里,紧跟着一场大雨把掩埋尸体的土坡冲垮,将你的罪行曝于光天化日之下。”
赵锦达眼角抽搐,咬牙道:“我为何要杀害夫人!”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董元正生前家财万贯,待他快死了,你们就在背地里互相觊觎钱财。眼下董家人几乎都死绝了,只剩下董幼恩一个不足十岁的小儿,那些个铺面尽数落在了你手中。
范亦凡先前已经跟周斯年讨论过案情,有了赵锦达这条线索,几乎就可以把整件事情拼凑完整。“董老爷子是怎么死的,你心里十分清楚。董思齐是个不学无术的,他纵使买了大量草乌也变不成乌头碱,反倒是你,祖上行医,这是有迹可循的,只需问一问你家的老街坊便知。”
“无稽之谈!”赵锦达闻言勃然色变,恼羞成怒地瞪着范亦凡道:“你可有证据能证明是我杀了他们!”
“自然有!”周斯年信步走进来,身后跟着警察局局长朱仲雄。
三刻钟前,法医室内。
朱仲雄是蒙自县警察局的局长,朱局长当年也是秀才出身,乱世中扛过枪打过仗。浮云朝露,于不惑之年迁升到如今位置。平日里虽不苟言笑,却也体恤下属,在蒙自县德声远扬有着极深的根基。
他并非守旧之人,因此民国初年各处警察局都在大力引进法医技术时,朱仲雄聘来了留德归国的周斯年,眼下他正觉得此举有着极大的先见之明。
“勉青,指纹提取得如何了?”
周斯年戴着口罩手套,小心翼翼地将黑色铅粉撒在从董思齐房中得来的饼干铁盒上,待现出数个指纹,再以骆驼毛刷轻轻将他处多余的粉末扫去。其中几个最为明显的,就是凶手留下的,因为人在紧张的时候更容易出汗分泌油脂。
“很顺利,局长。”周斯年将另一个带有赵锦达指纹的茶杯拿过来,这是后者方才被带来警局时留下的,绝对没有经过他人之手。
周斯年将两件物品放在一起对比,又向朱仲雄解释道:“我学的是德国的汉堡式指纹分析法,人的指纹分为弓形纹、蹄状纹、涡状纹三种,每种又可细分为其他。以数字代替指纹型种及其纹线数量,再追踪线纹线流向位置,便可比较出赵锦达的指纹。”
在范亦凡盘问赵锦达时,周斯年已检验完毕,确定饼干盒上带有其指纹。而据大房的丫鬟所说,董思齐十分宝贝此物,自打从小姐手中要来铁盒,再也没让其他人接触到。
“饼干盒上有你的指纹,足以证明你与董思齐合谋,毒死董元正。如若你再狡辩,大可将董老爷子的尸体挖出来,待我解剖后自当真相大白。”
周斯年言罢,赵锦达已面如死灰。这些西洋来的新鲜事物他闻所未闻,正因无知,而感到畏惧,听周斯年说得头头是道,哪里还用他挖出老爷子的尸首,眼下便无话可说。
尸祭(三)
3
董宅在蒙自县城南,董元正生前家财万贯,整座宅邸共一进四院。四个院落之间,以
尸祭(一)
雨后晌午,日光温和的洒遍乡间田野,山风吹拂过灌木溪流,薄雾渐渐升到空中,变成一片轻云。
民国九年,凛冬散尽,大地回暖,云南的春天来了。
一列载满旅客的火车拖着十几节车厢,轰隆轰隆穿过山洞,惊飞了林间的鸟儿。车头冒着浓烟,悠扬的笛声在山谷缭绕,火车沿着铁轨行驶在轻盈而坚固的桥梁上,两侧是青山岩壁,桥下是万丈深渊。
车厢内,数人聚集在一处,或站或坐,有老有少,皆围着一个身着白色西装的摩登青年。此人不过二十出头,眉目清秀,年轻俊朗的脸上神采飞扬,正口若悬河、绘声绘色地讲着故事。
“各位乡亲,接下来我要讲的这个案子,堪称德意志国本世纪最神秘的悬案之一。话说在慕尼黑郊外的一座农场里,住着安德烈斯一家五口……”
安德烈斯的女儿是名寡妇,她那个2岁的小儿子身世成谜,谁也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一家人原本好好地生活在这里,谁料那年春天,农场里开始接连发生怪事。
先是女佣在夜晚听到阁楼里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安德烈斯又在农场里发现了陌生人的脚印,这组脚印一直延伸到房子里,有来无回,就好像是什么人偷偷溜进了家中。惊魂不定的安德烈斯对自己的农场展开了一场彻底地搜查,结果却没有任何发现。
“可怜的女佣被吓跑了,但很快农场又来了一位新的女佣,此后几天,附近的人们再也没有见过安德烈斯一家。就在大家意识到不对劲,前往农场查看时,发现这里已是一片死寂……”
青年讲到这里,故意停顿下来,周围人早已听的入迷,急于知道后续如何,纷纷催促他继续。青年却不慌不忙地清了清嗓子,有善于察言观色者忙递上自己的竹扁圆形水壶。
青年喝了口醇香回甘的普洱茶,才抹了抹红润薄唇继续道:“霎时间,农场里的狗开始朝谷仓狂吠,镇民小心翼翼地进去,看到了恐怖的场景!安德烈斯和他的妻子,女儿,大孙子躺在一片血泊里面,他们的尸体堆在一起,被人用干草盖着。”
嘶!有胆小者掩嘴惊呼,既害怕又忍不住追问道:“还有一个孩子呢?那女佣去哪了?”
青年又卖起了关子,索性这次他没有停顿太久,车窗外的春风吹拂过他柔软的短发,青年被整个车厢的目光所聚,火车的噪音让他纵使讲到神秘的关键处,也不得不抬高声音道:“那2岁孩童的尸体就倒在婴儿床上,让人生生扼住脖子掐死,脸都青了。女佣下场更是凄惨,被斧类钝器击中了脑袋,脑浆迸裂,血溅当场,死的透透的。”
“呀!”有妇人脸色一变,赶紧捂住怀中小儿的双耳,于心不忍道:“这凶手简直猪狗不如,连那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可不是。”青年叹了口气,虽然他也是道听途说,但可以想见当时的场面有多骇人。
又一人问道:“凶手是谁?可有逮捕归案?”
青年摇了摇头。“没有,抓到了还能称之为悬案吗。不过警方查案时,发现谷仓里的死者皆身穿睡衣,女佣也倒在卧室,由此可见谋杀是在夜晚发生的。且尸体都用干草或床单覆盖着,连那2岁孩童身上也裹着母亲的裙子。”
“这是为何?”听众不解道。
“凶手既心怀恨意,又想让这一大家子人死的体面些,想来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更大些。”青年说到此处坐正身子,敛起笑容,笃定道:“谷仓里的死者必定是挨个被引过去的,凶手大可以趁夜摸进家中行凶,却多此一举,个中缘由调查清楚,自然能洞悉杀人动机。”
旅客们听得意犹未尽,这一路上青年讲了五件案子,个顶个的惊险新奇,其间还夹杂着海外风俗人情,比那茶馆里说书先生讲的段子还扣人心弦。
当下就有人感叹道:“不愧是留洋归来的学子,放在平时可听不到这些。不过小兄弟,你怎么知道的这般多?”
青年眨了眨眼,笑道:“因为我是一名法医啊。”
“何为法医?”
“检验吏,仵作……怎么叫都行。”青年神色随意,活动完腿脚,一拍手道:“各位乡亲,旅途疲惫,方才随口所讲权当解闷,眼下我是口干舌燥,咱们这火车也快到站了,就此便散了吧。”
待围绕在他身边的旅客各自意犹未尽地归位,青年才将头转向窗外,终于得空好好瞧瞧这两年来令他魂牵梦绕的故乡了。
此时云雾消散,透蓝天空上,悬挂着的太阳显得格外刺眼。随着景色向后掠去,青年倏然瞪大眼,不敢置信般微微向前倾着身子,几乎要将自己探出车窗外去。
只见那大片田地中,开满了红的、紫的、白色的花,团团锦簇,朵朵耀人,风吹来时,直立的茎杆,像莲一样拥有亭亭玉立的身躯,却是他离开云南时这片大地上早已不见踪影的罂粟。
青年瞠目结舌,缓了半晌,才犹豫着看向坐在他对面的老者,迟疑道:“冒昧一问,这……这些罂粟是怎么回事!”
老人满头银发,脸上刀刻般的皱纹流露出历经磨难的沧桑,闻言一脸平静道:“罂粟怎么了?”
“不是不让种了吗?”青年蹙眉,罂粟可制成大烟,自古吸食者小到穷极败家,大到偷抢杀人,祸及民众无数。
“何时不让种?”老人反问道。
“民国5年,省政府不是颁布了《禁绝烟苗条例》,转过年还来了场中英会勘。”他清楚地记得那年全省销灭烟籽,烟苗多的地方甚至要翻土犁铲。
“孩子,怎么称呼?”
“周斯年。”
“周小友,方才你自己都说了,这是4年前的事,如今已是民国九年了。”
周斯年叹了口气。“可……为什么啊?”
“不种有不种的道理,种则有种的无奈。大烟虽少了,吸食的人还在,如此鸦片供不应求,价格飞涨,周边各省趁机向咱们销烟,导致白银大量外流,纸币贬值,民不聊生……如此种种,现在再看,当年的禁烟是治标不治本的。”
“原来如此。”周斯年点了点头,方才听对方侃侃而谈,便觉此人身份不一般。
老人衣着虽不华贵,却不似寻常人家那般缝缝补补,浆洗发白。甚至他缠绕在手上把玩的那串黄龙玉珠子,也价值不菲。
“老人家怎么称呼?”周斯年好奇道:“又怎么知道的这般清楚?”
“年纪大了就爱唠叨两句,说的不做准,周小友这一路讲的故事倒是十分精彩。”
火车开始减速,到站的旅客纷纷收拾行李,老人两手空空地站起来,朝周斯年笑了笑,说到:“至于名字,萍水相逢,不值一提。”
对方既然不愿意透露,周斯年倒也无所谓,习惯性伸出手,老人笑着照做,双方行了个简单的西方握手礼。
周斯年道:“那便有缘再见了。”
数分钟后,火车重新启动,拉着呜呜的汽笛声,朝周斯年的家乡蒙自县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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