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林听陈俊的其他类型小说《90年代:穿书了谁还谈恋爱啊全局》,由网络作家“琋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林听很快就认出了这位小白花姑娘。因为她眉心那点朱砂痣是书中反复提及的。她,正是家境贫寒、坚韧不拔、学习优异......但恋爱脑的女主,郑妙英。郑妙英这姑娘在小说里始终是弱势的那一个。她在家里被极品亲戚欺负,在学校被同学欺负,在恋爱中还被陈俊PUA......明明是年级第一,最后竟然放弃分配的好工作当起家庭主妇一胎好几宝。林听表示,这很难评。她回忆了一下剧情,这会儿应该是郑妙英的妈妈骨折住院,急需医药费,她想摆摊挣钱......然后被陈俊看见了,搅黄了她的生意,又以救世主的身份帮她交了费用。林听表示,没有二十年脑血栓写不出来这造孽的剧情。她朝郑妙英点了点头,随口打了个招呼:“你也摆摊啊。”“嗯......嗯。”郑妙英怯怯地看着林听,紧...
《90年代:穿书了谁还谈恋爱啊全局》精彩片段
林听很快就认出了这位小白花姑娘。
因为她眉心那点朱砂痣是书中反复提及的。
她,正是家境贫寒、坚韧不拔、学习优异......但恋爱脑的女主,郑妙英。
郑妙英这姑娘在小说里始终是弱势的那一个。
她在家里被极品亲戚欺负,在学校被同学欺负,在恋爱中还被陈俊PUA......明明是年级第一,最后竟然放弃分配的好工作当起家庭主妇一胎好几宝。
林听表示,这很难评。
她回忆了一下剧情,这会儿应该是郑妙英的妈妈骨折住院,急需医药费,她想摆摊挣钱......然后被陈俊看见了,搅黄了她的生意,又以救世主的身份帮她交了费用。
林听表示,没有二十年脑血栓写不出来这造孽的剧情。
她朝郑妙英点了点头,随口打了个招呼:“你也摆摊啊。”
“嗯......嗯。”郑妙英怯怯地看着林听,紧张极了。
以往,林听只要看到她,一定横眉冷对阴阳怪气。
她真怕她。
这次林听却没多说什么,因为她一点儿都不想和男女主沾边。
与其拯救他人,不如努力搞钱。
林听不咸不淡地招呼一句后便扛着她的大麻袋挤出人群,留在原地的郑妙英满脑门问号。
她......不骂自己几句就轻飘飘地走了?
林听当然不是轻飘飘地走的,她是骑自行车走的。
林听没走太远,拐了两个弯儿,去到公交车站便停下了自行车。
这个公交站有三班公交车,附近有好几个家属院,算是个小小的交通枢纽。
是个适合摆摊的风水宝地。
林听锁好车,把袜子从麻袋里拿出来抱着,用麻袋铺在雪地上后,又扯开绑缚在一起的袜子,一双双打散摊开。
做好这些,她清了清嗓子,趁着一辆公交车停下的时候,扯嗓子开喊:
“纯棉袜子三块钱两双!随便挑随便选!”
“三块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统统只要三块钱啊家人们呐!”
刚下车的“家人们”被突兀的喊声吓了一跳,下意识转头看过来。
寒风中,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一堆散开的袜子。
画面很违和,但莫名吸引眼球。
有人走了过来,翻看着袜子边检查质量边问:“三块钱两双?能便宜点儿不?”
“姨,我真就挣个一毛两毛辛苦钱,您看这袜子、这花纹,都是南边来的新鲜货,为了抢这点儿货,我早上五点就出门了,天都黑着呢......”
林听小嘴开开合合,中心思想只有一个:不能便宜。
她噼里啪啦一长串,不止听傻了买主,连刚走过来想去家属院卖东西的郑妙英都跟着傻了眼。
郑妙英以为林听是来买东西的,完全没料到她竟然也要摆摊。
在学校里,林听可是最有钱的同学之一啊。
她站在原地没有走,远远地看着林听被逐渐涌来的买主包围,默念着她的叫卖词。
“姐姐您看,这双花纹多好看呐,等过年的时候去亲戚家,咱不能只穿漂亮衣服,袜子也不能含糊嘛!”
“对对,三块钱两双,一看您就是识货的,这质量的袜子放在店里,不得两三块一双?为什么他们卖的贵?那房租水电不都得算在咱们头上嘛!”
“您别看我这是摆地摊的,我的袜子质量可一点儿都不差,您买回去放心穿,穿个一年半载不是事儿。”
在零下二十度的天气里摆地摊绝对是个苦差事。
走路喘气急了嗓子都剌得生疼,更别提林听这样叭叭个没完的。
没一会儿,她就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呵出几团白雾,林听的眼角挂着生理性泪珠,可怜巴巴地看着身边的一众阿姨姐姐解释:“咳咳,大家放心,我不是有病,只是话说急了嗓子疼。”
“这孩子,怪不容易的。”不知是哪个大姨说了一句,“我家那活祖宗除了跟我要钱啥也不会。”
说着,大姨率先挑了四双袜子,也不再讲价了,拿出六块钱给了林听。
林听乐呵呵地接过,还不忘宣传一句:“我今天上午都在这儿啊,各位要是有什么问题,只要是从我这儿买的袜子,我都给换!”
实际上,就算她不说,人家发现袜子有问题也一定会来找她。
但说出口了,没来由地就会让买主更踏实些。
而且,这无形中也是一个广告——万一买主的邻居们也想买袜子呢?来找她呀!
一个人带头,买的人便越来越多。
林听一边收钱数钱,一边还不忘瞄着公交车站,每次有公交车停下,她都不忘喊一喊她非亲非故却是实在亲戚的家人们。
凑热闹是人类的天性之一,许多人走下公交车瞧见这边很热闹,便也围了上来。
九十双袜子,半个多小时便销售一空。
林听一边叠起麻袋一边说:“我姐在别的地方摆摊,她那货多,如果大家不着急,我去再拿来,或者大家先回家,等半个小时再下来,我准在这儿。”
她边说边骑上自行车,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武爱市场相反的方向骑去。
绕了一段路,林听终于回到了武爱市场。
熟悉的袜子摊,熟悉的阿姨。
阿姨看到林听空空的麻袋,很是震惊:“你咋卖这么快?”
林听先递过去两块一毛钱,笑呵呵地说:“因为阿姨的袜子好呀,特受欢迎。”
阿姨接过钱,乐了:“你这小姑娘嘴真甜。”
九包袜子,林听一共卖了135块钱,除去还给阿姨的钱,还剩132块9毛。
出门时的69块9,几乎翻了一倍。
这会儿的钱是真好赚啊。
林听在心中感叹了一句,数出128块钱递给阿姨:“阿姨,这次要16包。”
“行。”
二十分钟后,林听的小摊再次开张。
而在距离武爱市场不太远的家属院门口,郑妙英也摆开了她的小摊。
“三、三块钱两双......买不了上当......家人们......”
寒风中,郑妙英支支吾吾念叨了半天,话没传进行人的耳朵里就被风吹散了。
一个扫雪的大叔听了好一会儿,过来问她:“丫头,你卖袜子还给念经啊?”
郑妙英:“......”
大叔掏出三块钱:“你给念段地藏经,我买两双给我爸烧过去。”
郑妙英:“......”
这个,她不会啊。
数九寒冬的西北风里,一男一女相对而立。
“林听,我可以和你谈朋友,但你要明白,我喜欢的人是郑妙英,我和你暂时在一起只是为了气她,你不要对未来有任何幻想。”
“......”
林听没答话,不是因为伤心,而是懵了。
她前一秒刚拿到B轮融资,正龇牙数钱呢,后一秒就闪现到了西北风呼啸的大雪地里,听一个冻得像孙子似的男的大放厥词。
与此同时,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钻进脑海。
她穿进了一本人均八百个恋爱脑的九十年代背景的言情小说里,是与她同名的一号青梅女配。
她是男女主的黏合剂,是误会制造机,是脑子短路的法制咖。
她......
她敬作者两杯酒,一杯敬死亡,另一杯也敬死亡。
林听深吸了一口零下二十度的冷空气,掐着手心让自己冷静。
淡定、淡定......
她是二十岁父母双亡后用八年时间把自家小工厂干到B轮融资的真·霸总,她还能干不过这帮恋爱脑?
“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来找我,更不可以牵我的手......”
话痨男还在叭叭。
他是小说男主陈俊,人如其名,除了好看一无是处,他瞥一眼就能看出对家财报漏洞,创业史像玄幻小说。
林听被吵得断了思绪,抬眸却看到对方用两根手指捏着的粉色情书。
情书?
好像......不太对......
林听瞳孔巨颤,掌心冒汗。
这是小说中期,男女主在经历过吵架和好、再吵架再和好......八十一个回合后,脑残男主让趁机表白的冤种女配假装他的女朋友刺激女主。
在两小时三十二分钟后,男女主会又又又又一次和好。
而男主觉得与女配的这一段短暂的“交往”让他不干净了,用情书做证据,以耍流氓为由把她这个冤种女配送进监狱判了250年。
至此,一号青梅女配彻底下线,二号白月光女配上线。
林听搓了把脸。
虽然她荤荤搭配、晚睡晚起、日常嘴贱掉功德......
但她真的罪不至此啊。
“林听,你听到没有?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半晌没等到林听回答,陈俊不耐烦地皱起眉毛,以言情男主该有的清冷姿态睨着林听。
林听猛地回过神,一把从陈俊手里抢回情书,两下撕碎后团成团塞进衣兜。
“我不同意!”
“你说什么?”
陈俊懵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直对他言听计从的林听竟然会对他说“不”?
她是突然疯了吗?
林听的眼神格外坚定,深吸了口气说:“陈俊,说实话吧,其实我根本就没喜欢过你!”
林听完全不给陈俊思考的机会,一脸推心置腹的小表情,一只手揣在兜里攥着情书碎片,另一只手泄愤似的砰砰拍着他的肩膀:
“作为你的发小,我只是担心你看不清爱情的真谛,这才委屈自己假装喜欢你——如今你已经看清楚自己的内心、确定你此生只喜欢郑妙英了,那我的任务也结束了!”
陈俊龇牙咧嘴躲开林听的手爪子,眼神有些飘忽。
她从生下来那天起就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自己转悠了十八年,又花样尽出追了他小半年。
如今她说之前往死里作妖是要帮他读懂爱情的真谛?
她、她......
她果然不是突然疯的,她就没正常过。
陈俊用三分疑惑四分戒备九十三分老子快冻死了的眼神看着林听,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你......”陈俊戒备地用看神经病的眼神打量着林听,“你真不想跟我谈朋友?”
林听一对白眼翻上天:“谈恋爱?我还不如养条狗。”
跟他谈恋爱?
多晦气啊。
陈俊沉默着,眼神从迷茫困惑逐渐变为坚定:“我明白了,这又是你的新花样对吧?呵,以退为进?”
林听:“......?”
言情文男主都标配不长嘴也没有听觉吗?
竟然比甲方还难沟通。
林听下意识攥紧拳头,以免自己压不住怒火给他一巴掌。
众所周知,男主不能打,除非她想嘎。
她都把作为证据的情书抢回来了,还跟他浪费口舌干嘛呢?
林听果断扔下一句“爱信不信”,然后转身便走。
西北风捎来陈俊的无能怒喝:
“林听!今天是你唯一的机会!”
“你敢走,我连配合演戏的机会都不给你!”
林听揉了揉耳朵。
好像听见鬼在嚎。
晦气。
她双手插兜,走在漫天白雪里,顺手把催命符塞进路边卖烤苞米的大叔的炉子里。
火苗吞掉情书。
留下林听的清白和小命。
零下二十度的气温里,冷冽的西北风打在脸上,阵阵钝痛提醒着她这不是梦。
她真的穿书了。
所以——
这件事她要烂在肚子里,绝对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她向陈俊表过白......
“姑娘,跟你对象生气了?”
烤苞米大叔咯嘣咯嘣磕着瓜子,两只眼睛里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林听:“......?”
怎么还有目击证人?
小摊旁,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长得比陈俊帅八百个来回的青年也望着林听。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中也没情绪,看起来高冷极了——如果他的手里没拿着一棒啃了一半的烤苞米的话。
林听:“......”
目击证人竟然还是组团来的!
想想冤种女配那牢底坐穿的结局和陈俊未知的报复,林听狠狠咽了口口水。
“我用你俩的生命保证,我跟他没半毛钱关系!”
认是不可能认的,万一陈俊脑抽让他俩作人证又嘎了她该怎么办?
林听看看二位目击证人,又瞥了眼烧得正旺的炉火。
只有死人才会永远保守秘密。
林听又一次耗费了二十三分钟来自证清白。
林妈很和蔼地说:“滚犊子,再叭叭把钱还我。”
林听滚了。
滚回到沙发边,林听拿着五十块钱望着林爸:“爸爸,妈妈不信我,给了我五十块,看您这表情也是不信的,所以......”
她瞄着林爸的裤兜,疯狂暗示。
林爸双手捂兜,满脸惊恐:“我信!我信!陈俊那小崽子除了长了张好脸啥也不是,我闺女怎么可能喜欢他?”
林听嘴角轻颤。
林爸瞄了眼她手里的五十块,咽了口口水:“闺女,你是知道你爸的,我一个月零花钱才五块,我、我......你信不信我也丢了钱?”
林听:“......”
号称市医院普外第一刀的林爸,每月零花钱五块。
写出这个设定的作者一定没有心。
林爸显然不想继续这个糟心话题,他打开收音机,阖眼听新闻。
林听自觉坑爹无望,也闭上眼睛继续琢磨该怎么用这69.9元创业。
“......沪市将于1月15日开售股票认购证......”
一条新闻突然传进她的耳朵。
林听猛地睁开眼。
认购证!
这个后来被称作92发财证的股票认购证,上市时因30块一张的高价和民众对股市的不信任无人问津,仅售出了207万张。而后因种种原因,在短短几个月内价值翻了数百倍,造就了一大批百万富翁。
林听舔了舔嘴唇。
想买。
然而她只能想想。
认购证只能在沪市买,而从她目前所在的沈市到沪市,火车票就要60块钱。
林听的全部资产加起来,只够从沈市到沪市,想回家只能沿着铁路跑回来。
而且,认购证买两张是没什么用处的,尽管最终摇号比率将近50%,但绝不代表买两张就一定能中一张的。
想靠着认购证发财,最好还是整套100张买。
一套要三千块。
在这个人均工资二百来块的年代,三千块对于绝大部分家庭来说都是一笔庞大开支。
林听眼眸轻转。
去哪儿弄钱呢?
她的视线不自觉落到林爸身上。
瞧着一副老僧入定状态的林爸,林听觉得......还是靠自己比较有希望。
......
次日。
林爸林妈一早就去上班了,林听吃完早饭,从衣柜最底层翻出来一件陈旧的军大衣穿上,便骑着家里的自行车出了门。
她昨晚翻来覆去想了大半宿,决定今天来沈市最大的批发市场找一找机会。
如今的沈城还没迎来大批下岗潮,重工业基地荣光犹在,哪怕是普通工人,腰包也很鼓。这会儿总有人说,奉天城里钱没腰,赚不到钱是草包。
这时期崛起的本地人里至少有一半是在武爱街发的家。
作为本市最大的批发市场,武爱市场在八九十年代养起了一大批先富的人。
林听骑了一小时自行车才来到武爱街,没进武爱市场大门先傻了眼。
街边的小饭店人头攒动,面条盒饭应有尽有。两人环抱的蒸屉里是白白胖胖的馒头,一块钱三个;刚出锅的炸麻花隔着十米都能闻到香味儿,胳膊长的大麻花,一根一毛八。
市场外也有人摆摊,二十五一双的棉鞋、十五一条的衬裤,三块钱两双的袜子......挤挤插插整条街都是人,一眼看不到头。
他们的货源其实就是一墙之隔的武爱市场,从里边批发,走出来摆摊零售,短短百来米就能挣钱。
林听搓了搓手,锁好自行车,揣着她的全部家当,雄赳赳气昂昂冲进拥挤的人潮。
武爱市场内只做批发,动辄几十、几百件起售,否则也养不出在一墙之隔的地方摆摊的倒爷。
“给我拿五百件棉服!”
“袜子拿五千双......哎,老兄弟了,给我抹个零啊。”
“这个、这个、这个,一样二百双,你再搭我几包鞋垫呗?”
林听穿梭在一众豪掷千金的大户中,毫不露怯。
只要她不开口,没人知道她兜里只有六十九块九。
大件的棉袄棉裤都不用想,没那个本钱。
她往小东西的摊位上瞄。
头花皮筋发卡,帽子手套袜子......袜子?
林听凑过去,问:“叔,袜子怎么卖的?”
摊位后的大叔正在数钱,闻言头也不抬地回:“八块一包。”
“一包多少双?”
“啧......”这一听就是雏儿,大叔有些不耐烦,“十双。”
“哦,打扰了。”
林听没在第一家买,又去问了几家,价格出乎意料的统一,都是八块钱十双。
林听想想墙外那个“三块钱两双”的袜子摊,感觉这活儿能干。
她停在比较偏角落的一家卖袜子的摊位前,扬起个灿烂笑脸,脆生生地说:“姨,袜子怎么卖的?”
“八块钱一包。”摊位后的阿姨正在吃饭,见人来了便放下饭盒,起身招呼。
“行,我要八包。”林听笑着把钱递过去,“辛苦您给我挑点儿好看的呗?我是学生,第一次做生意不太懂呢。”
阿姨打量着她,有些惊讶:“学生都出来摆摊了?”
林听吸了吸鼻子,苦笑着说:“我爸妈停薪留职了,我这不刚好放假嘛,就想着帮家里挣点儿钱,要不家里过年炒菜都没有油了。”
阿姨打量着林听身上的旧大衣,再看看她冻红了的脸,轻叹口气。
“可怜见儿的。”阿姨有些动容,看她手里还有五六块钱,索性都收了,给她挑了九包袜子,“欠我两块一啊,下回来还我。”
林听双眼放光:“谢谢阿姨!我等会儿卖了袜子就回来还您!”
她说着接过阿姨递来的袜子,检查了一遍质量才塞进一早准备好的编织袋里。
阿姨看她嘴甜,提醒了一句:“你面嫩,别去墙外头跟那帮人抢地方,往远了走,去家属院那边卖去。”
“谢谢姨!”林听扛起包,还不忘朝阿姨挥挥手,“待会儿见。”
阿姨朝她扬了下下巴,算是告别。
九十双袜子没多重,只是出去时人挤人不好走,林听挤在一群人里,死死攥着麻袋,咬着后槽牙发誓:
“我这辈子,再也不要遭没钱的罪了!”
而在摊位后,阿姨看了林听的背影一会儿,突然拿起大哥大,拨通了自家的号码:
“小兔崽子你给我滚过来,我给你拿袜子,你给我滚出去摆摊......啥叫干不了?我这刚来个小丫头进货,女孩都能干的活儿你一个大小伙子还干不了了......”
林听当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伤害到了一个在家猫冬的男同学,她拼尽全力冲出去,数九寒冬愣是出了一脑门的汗。
西北风吹来,像是迎面拍来了一块板砖。
“嘶......”
“嘶......”
两道倒吸气的声音。
林听下意识转过头,瞧见了一个与她年纪相仿、小白花似的姑娘。
“林听?”
小白花姑娘满眼惊恐地看着林听。
林听:“......?”
你谁啊?
整整六个小时,林听往返于武爱市场和车站之间。
她一共拿了四次货,第一次九包,第二次十六包,第三次三十包,第四次五十六包。
她的兜也越来越鼓。
卖完最后一双袜子,林听琢磨着附近的袜子需求应该被解决得差不多了,而她现在急需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
她现在饥寒交迫,血都冻凉了一大半。
在冰天雪地里站六个小时,这活儿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林听骑车回到武爱市场门口,进了一家名叫辫子盒饭的小店。
她对吃什么并不在意,前世父母离世后,她吃什么都觉得一个样,吃饭,只是为了活着。
老板娘是个梳着黑亮长辫子的大姐,瞧见客人进门,她开口第一句话是:“暖壶里有热水,你自己倒着喝。”
“谢谢姐姐,”林听先道了谢,才看向一旁码得整整齐齐的铝饭盒,“姐,盒饭怎么卖的?”
“肉的三块,素的两块。”辫子姐问,“来一份不?”
“要肉的。”林听掏出三块钱。
干这种辛苦活儿,补充蛋白质是很重要的。
“好嘞。”辫子姐麻利地给她拿了一份盒饭,“你坐里边,里边暖和。”
“谢谢。”
林听隔着厚实的棉手套捧着盒饭,去到里边的桌旁坐下。
她已经错过了饭点,店里人不多,算上她也只有寥寥十来人。
林听给自己倒了热水,连喝了两杯才感觉暖和了一点儿。
林听一边挑挑拣拣吃盒饭一边在心里默默算账。
买完盒饭,她的兜里共有843.9元,这个收益比率实在惊人。
不过问题也是明显的——她不能继续在这附近卖袜子了,毕竟需求是有限的,她再要卖袜子的话,只能往远处走。
那样耽误在路上的时间太多,不划算。
林听思考着接下来该为她的“家人们”优选什么商品,突然听到了一道略有些熟悉的声音:
“我来还饭盒......谢谢辫子姐......”
与广袤黑土地明显格格不入的娇弱语调,瞬间就吸引了林听的注意力。
她抬头一瞧,果然是郑妙英。
她的睫毛都结了冰花,脸冻得通红,正从辫子姐手里接过饭盒的押金。
辫子姐能在一众饭店里屹立不倒,凭的不仅仅是盒饭干净好吃,她也极会做买卖。
“丫头,看你冷的,快去喝点儿热水缓缓。”她招呼着。
郑妙英大概是真的冷了,闻言没拒绝,乖乖地说了声“谢谢”,便走向暖壶的方向。
走了两步,她愣了。
林听与她对视,抬手挥了挥:“好久不见。”
郑妙英扯了扯嘴角,小声回:“好、好久不见。”
林听看她手冻得通红也没戴手套,估计她的手已经快冻僵了,索性转回身帮她倒了杯热水,推过去:“给。”
这点儿耗费热量不足一卡路里的举手之劳,竟然让郑妙英红了眼眶。
她挪过去坐下,吸着鼻子小声说:“谢谢你......你人真好......”
林听:“......?”
这姑娘的感动点也忒低了吧!
就这随便揉捏的包子性格,不被欺负才怪了。
林听打量着她,问:“你摆摊还顺利吗?”
郑妙英想到自己的叫卖词都是跟林听学的,看她的眼神里更多了些感激:“很顺利,我赚了一百块呢!”
林听:“......”
原来,也不是每个摆摊人都那么好赚钱。
林听突然就觉得自己腰不酸了、腿不疼了,甚至由衷感觉自己真是个平平无奇的生意天才。
“林听,你怎么样?”郑妙英小心翼翼地望着林听问。
她今天觉得,自己以前对林听有误解。
她明明就不是只会用父母钱挥霍的人,也不是很凶。
想到这儿,郑妙英突然觉得自己真该死啊。
“我么,比你赚得多亿点。”林听随口回道。
“林听。”郑妙英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对不起,以前是我误会你了,其实你是个好人!”
林听一口饭卡在嗓子眼,噎得她干瞪眼。
这妹子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自己干了什么就让她觉得自己是好人了啊!
她这个结论下得是不是过分潦草?
她这样......真的很想把她卖了看她能不能帮自己数钱啊。
林听被噎得不轻,拍着胸口喝了两杯水才顺下那口饭。
她咳嗽两声,看着郑妙英问:“你忘了以前我是怎么欺负你的了?”
郑妙英揪着手指头,像个受气包。她瞄了一眼林听,然后飞快转开视线,小声说:“没有忘,但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只是被你骂过几十次,但你失去了爱情啊。”
林听:“噗......咳咳咳......”
不愧是看琼瑶长大的人,爱情高于一切的想法很具备年代特色。
郑妙英感觉是自己说到了林听的伤心事,立即起身给她拍背顺气,还不住地说着“对不起”。
林听喘匀了气,在郑妙英的脑袋上又贴了一个“傻白甜”标签。
受气包+恋爱脑+傻白甜,这在后世属于珍稀物种了,电视剧都不敢拍。
林听捂着心口,一把抓住她冰凉的手,一字一句极其认真地说:“我昨天已经与陈俊说过了,我其实从没有喜欢过他——我假装追求他,是担心他搞不清楚什么是喜欢,耽误了你!”
这种一眼假的话别人不会信,但三重标签加身的郑妙英连想都没想,直接信了。
她的眼睛瞬间红了,泪珠顺着被冻得白里透红的脸蛋连成串落下,林听这个直女看着都心疼。
“呜呜......林听......你真是个好人......”
郑妙英抹着眼泪,语气无比自责:“是我误会你了,我对不起你,我该死......”
林听沉默着,内心无比挣扎。
这种小哭包,真的让人很难怪她啊。
小哭包能有什么错,全都是陈俊那个崽种带歪了她啊!
林听默默伸出手,替她擦掉眼泪,尽可能夹着嗓子细声细气地说:“你别哭了,那个......下午我带你挣钱吧。”
林听卖最后一批货时,好几次差点儿丢了东西,她琢磨着,一个人摆摊的确累得慌,叫郑妙英一起也好,至少可以帮忙收钱数钱。
“呜呜呜......林听你真是大好人......”
郑妙英一头扎进林听的怀里,抱着她的腰哭得更凶了。
林好人四肢僵硬,嘴角轻颤。
这好人卡她真不想要。
她僵硬地拍了拍郑妙英的背:“有话好好说,你别把鼻涕蹭我衣服上。”
晚饭后,林听抱着暖气片腻歪了三个钟头才觉得没那么冷了。
她把钱翻来覆去数了好几遍,乐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她拿出纸笔,开始做今日总结。
今天能赚这么多,运气占一,市场需求占一,销售方式占一,剩下九十七都是因为她太秀。
夸了自己三分钟,林听被迫回归现实。
今天是1月8日,距离认购证开售仅剩一星期。
“时间紧任务重啊......”
林听转着笔,轻声嘟囔着。
次日一早,林听穿上比昨天多一倍的衣服,裹得像个球儿似的出门去找她的收银小妹。
“咚咚咚......咚咚咚......”
郑妙英大概累坏了,门敲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她开。
林听加大了敲门力道,顺嘴喊着:“英子,开门。”
过了十来秒,屋内传出郑妙英的应答声。
“来了。”
半分钟后,郑妙英披着大棉袄拉开了房门。
她显然刚睡醒,不好意思地把林听让进门,她说:“对不起,我起晚了,你等我一下,十分钟就好。”
“没事儿,你多穿点儿。”
林听感觉这屋子忒冷,瞥见灶台里只剩下零星火苗,便问:“你昨晚没烧炕?”
“烧了,但是后来熄了。”
郑妙英昨晚从医院回家已经将近十二点了,她冷得厉害,翻来覆去将近凌晨三点才睡着。
郑妙英急匆匆地洗了把脸,穿衣服时,她有些羞愧地说:“那个......林听,我还没把欠医院的钱还上......我想今天多赚些,然后再还......”
她的脸很红,显然这种有钱但没还的举动让她很难为情。
可她也没办法,如果把钱都还了,她今天就没有本钱跟着林听做买卖了。
林听倒没想太多,只说:“随你,哦对,我昨晚跟我爸爸说了你家的事,他今天会帮忙请骨科的冯主任去给阿姨看病,你不用太担心。”
郑妙英的手一顿:“林听,谢谢你......”
林听直接叫停:“你敢掉眼泪我就不帮你了。”
郑妙英的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憋得太努力,忍不住打了个嗝儿。
她小口小口喘着气,自觉无以为报,便抓紧时间穿衣服,把自己收拾妥当。
郑妙英今天也把能穿的衣服全部穿上了。
很快,两个球儿先后滚出房门。
林听低头走在前边,正想问郑妙英早饭吃什么时,眼前的阳光突然被黑影遮住。
她抬头看清障碍物,直接在心里骂了句娘。
陈俊顶着一张别人欠他二百块钱的脸,视线穿过前边的林听,直接落到郑妙英身上。
“我听说你昨天去摆地摊了?”陈俊瓮声瓮气地说。
郑妙英已经与他和好了,闻言笑容灿烂:“对啊,我昨天赚了......”
她的喜悦他一点儿都不想了解,他面无表情打断她:“你一个大学生跑去投机倒把,你要不要脸?”
郑妙英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她睫毛轻颤,嘴唇嗫嚅着,有一肚子委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听看了眼手表,心里烦得不行。
她连懒觉都不敢睡,一大早爬起来去挣钱,结果这崽种敢耽误她时间?
断人财路,等于谋财害命。
林听与郑妙英相处了大半天,对她的脾气秉性稍有了解,明白在这种情形下,她除了哭是绝对说不出话来的。
林听索性自己上:“是啊,脸不要了,送给你,刚好你没有。”
陈俊一愣,刚看到还有一个林听似的,错愕地看向她:“你怎么在这儿?”
“多新鲜呐,”林听翻了个白眼,“我来这儿买菜。”
陈俊大抵是真的听不出好赖话,闻言顶着他的半永久冤种脸说:“那你就去买菜,我和她的事轮不到你说话。”
林听:“......”
她甚至有些喷不出口了。
关爱脑残,人人有责。
就在林听无语至极时,她以为绝对不会开口说话的郑妙英突然说:“我妈妈生病了,我得赚钱......如果不要脸面能救我妈,那我愿意做。”
林听完全没料到郑妙英能说出这种话来。
她震惊转头,看到郑妙英死死攥着衣兜,肩膀颤抖着,脸颊上残存着泪珠。
郑妙英咬着下唇,红着眼抬头,动作轻微地瞄了林听一眼,声音极小地说:“我妈妈在医院里躺着,我还要脸面有什么用?”
昨天林听那句“脸丢了赚的更多”,实打实戳到了她的心窝。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妈妈能治好病。
陈俊的眉毛抖了两下,看郑妙英的眼神里充满不解和困惑。
他怎么都没料到,郑妙英竟然会这么与他说话。
“你、你说什么?”
三天之内,陈俊对两个女生说了两次这句道不尽他心中惊愕的话。
林听:“真可怜,年纪轻轻就聋了。”
陈俊选择性忽略了林听的吐槽,盯着郑妙英一字一顿地说:“你缺钱,你跟我说啊!为什么不向我求助?我可以帮你!”
郑妙英攥着衣兜,小声说:“我自己能行......或者......”她瞄了一眼林听。
林听感觉到郑妙英的勇气值已经消耗殆尽了,出于找一个收银小妹不容易的理由,她接过怼崽种的接力棒:“阿姨的治疗费要一千块,你拿什么帮她?用你爸妈的钱?”
“为什么不行?”陈俊梗着脖子,尽情展示他的下颌线。
林听冷笑一声:“对对对,然后你爸妈会问你钱去哪儿了,最后找到英子头上,就算不逼她还钱,也会嫌她是拖累。”
林听完全不是夸张,她只是用简明扼要的一句话总结出了未来的剧情发展。
这一千块,是婆媳矛盾的来源,是郑妙英单方面无底线退让的理由,是“没有我家帮衬她妈早死了”的高高在上。
他们似乎都选择性遗忘了,是陈俊亲手斩断了郑妙英自力更生的路。
实际上,哪怕郑妙英每天只能苦哈哈地赚一百块,也足够支付母亲的医药费。
他们不在意过程,只能看到他们想看到的结果。
并永远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陈俊听着林听的话,下意识捂住裤兜。
那里装着五百块,是他今天早上从妈妈的衣柜最顶层偷拿的。
他是想帮郑妙英解决麻烦,但前提是她得知道自己错了,并且保证不能再犯。
陈俊攥起拳,盯着郑妙英说:“行,你去吧,我倒要看看没有我你能干成什么事儿!”
说着,他睨着林听,冷笑:“我不管你要耍什么花招,你......”
林听不耐烦听他狗叫,很善良地回答了他的前一个问题:
“没有你,她唯一干不成的事儿就是不能在阳光明媚的早晨跟一个傻子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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