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仅仅只是瞥了一眼,便挪开了目光,仿若那说的不是我,与我毫无关联。
“吃饭啦!”
我笑着招呼大家。
晚上,三家人围坐在一起,欢声笑语。
他们纷纷夸赞我的手艺,这些天来,这是我头一次感受到被认同的满足感,心中满是温暖。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就在想夹菜的时候,突然视线一阵恍惚,手里的筷子“啪”的一声,掉到了桌子上。
一桌子人正吃得开心,见状,全都停了下来。
他们看着我,只见我用手抓起饭菜,不顾形象地狼吞虎咽起来,拼命往嘴里塞。
可因为塞得太多,“哇”的一声,又全部吐了出来。
众人纷纷面露不忍之色。
有的赶忙过来帮我顺气,有的则默默地打扫卫生。
可我清醒过后,目光茫然地看着他们,满脸不解:“你们是?”
所有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最后,我昏昏沉沉地被他们抬上了床,沉沉睡去。
再后来,小夫妻外出打工,离开了这里,我便再也没见过他们。
倒是老奶奶时常过来探望我。
这天,老奶奶看着我失禁弄湿的裤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好一孩子,怎么这么可怜……”我下意识地一低头,闻到了自己身上传来的难闻味道。
自幼所受的教养告诉我,这模样实在是太难看了,太丢人了!
我突然像发了疯一样,摔打着身边的东西,混乱中,不小心误伤了老奶奶。
可老奶奶只是微笑着安慰我:“孩子,放轻松些,你是个好孩子……”我手里抓着玻璃碎片,动作茫然又痛苦。
不对,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先前我以为,只要离开了他们,就能过上自己向往的生活,可现在我才深切地明白,我还是低估了阿兹海默症的可怕威力。
它就像一个无情的恶魔,慢慢地蚕食着我的理智,一点点消灭我的意志,不仅折磨着我自己,也让身边的人跟着受苦。
那天,老奶奶走后,我一个人静静地待了很久很久。
抬眼望去,天上的星星格外明亮。
曾经,奶奶还在世的时候跟我说过,人死了,就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
天空如此广阔无垠,或许,那里才会有我的容身之所吧。
我找人做了公证,把自己所有的钱都留给了老奶奶。
而后,我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了悬崖。
望着那深不见底的悬崖,我没有丝毫犹豫,纵身一跃。
在没有意识的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爸爸妈妈正满脸笑意地等着我放学回家,江映雪正站在巷口,羞涩地向着我挥手……(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