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荷说信不过粗苯的丫鬟,要我处理完伤口后去帮她熬药。
灶火炙热,我却如坠寒冰,浓烈的血腥味让我止不住地发颤。
季元白不知道,昨日帮周荷买药时,我因过度劳累,气血不足在街上晕倒,郎中说我必须喝药调理。
可自从周荷来到府中,家里开支比平时多出好几倍,她吃的药又十分名贵,我根本没钱给自己买药。
当时想着捡周荷熬剩的药渣补补气血,谁知气血没补成,反倒拿血煨了药。
季元白过来催药,看见我脸上挂着泪,声音陡然变弱:“怎么,手腕还在疼?”
我没看他,平静地说:“烟呛眼睛了。”
季元白松了一口气,用衣袖帮我擦泪:“看你脸色不好,熬完药早点回房休息,晚上不用给阿荷洗脚了。”
很久没被关心,我心下微动,再抬眸时,他已经盛出一碗药,正着急地帮周荷吹凉。
意识到他并非真在关心我,而是在乎周荷的药引子,我黯然一笑:“放心,我不会耽误她吃药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季元白想解释,但看见周荷进来,马上又冷了脸。
“你放心,阿荷是大夫,她说这点血不影响身体,你就不会有事的。”
强撑着走出灶房后,我回屋瘫倒在父母的牌位前。
“爹娘,对不起,女儿花光了家产,却没换来幸福,辜负了你们的期望。”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们放心,我不会任由他们伤害的。”
其实,当年官府强制给大龄男女配婚,季元白配到的是一个痴傻女子。
是我为季元白可惜,感念他曾在河边救过我,托官府的熟人把我改大三岁,才加进名单与他搭成一对。
为了季元白,我推掉了好几个想给我说亲的媒人。
可他却误会我是父母病逝,无依无靠才被提前配婚。
我不知道他在等周荷,傻傻相信他因为读书才耽搁了婚事。
我倾尽全部积蓄帮他买了个官,陪他进京。
甚至卖了娘留给我的首饰置下这间府邸。
这般付出,还是没能换来想要的幸福。
思绪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是季元白。
“若惜,阿荷看中一款胭脂,快拿点钱给我!”
我皱了皱眉,破天荒的拒绝了他。
“不行,钱都给周荷买药了,剩下这点一会儿还要给下人发月钱,让她等你发了俸禄再买吧。”
季元白不满地瞪着我,语气十分不耐烦:“等不了,那家铺子只剩最后一盒,再迟就买不到了,阿荷生着病,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东西,你故意跟她作对是不是?”
我拿出钱匣子,试图跟他解释清楚:“你算一下,这些钱要分给周荷的十个丫鬟,灶房的两个,还有我身边一个……够了!”
一向温和有礼的季元白猛地拍了一下供桌,我父母的牌位被震落到地上。
我小心地捡起牌位,双手颤抖着擦拭爹娘的名字。
却听季元白劈头盖脸的指责:“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是嫌我没本事赚的少吗?
家里的钱交给你管,你不知节俭,急用钱的时候拿不出,难道还要阿荷迁就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