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戚怀亦罗紫山的其他类型小说《公主重生:首辅大人,我们成亲吧后续+完结》,由网络作家“董迟迟”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枕在绒毯上打盹的赵徽鸾,缓缓睁开眼。年前,随着谢御史等人的弹劾落幕,那些曾上书求情的,或多或少都遭到了贬斥。而被清流骂作无情无义的容谙,于年初转调国子监为正六品司业。“是他自己说要将所学倾囊相授的。”小姑娘懒洋洋的口吻,落在章云驰耳朵里,算是承认。但其实不然。赵徽鸾要想有所成,总不能一直受困于内廷,她需得走出去,而国子监是她唯一的突破口。“简简,你……”章云驰话未说完,咯噔一声,车轮撞到石块,撞坏了。“早知道,就用宫里的马车了。”章云驰蹲在车轮旁,皱着眉,一筹莫展。赵徽鸾趴在窗口,眼睛使劲往下看,嘟囔着:“那不是父皇说不能仗势欺人嘛,本宫想着宫里的马车太奢华。”“晏礼哥哥,你想想办法?”可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章云驰叉腰站起,耳听...
《公主重生:首辅大人,我们成亲吧后续+完结》精彩片段
枕在绒毯上打盹的赵徽鸾,缓缓睁开眼。
年前,随着谢御史等人的弹劾落幕,那些曾上书求情的,或多或少都遭到了贬斥。
而被清流骂作无情无义的容谙,于年初转调国子监为正六品司业。
“是他自己说要将所学倾囊相授的。”
小姑娘懒洋洋的口吻,落在章云驰耳朵里,算是承认。
但其实不然。
赵徽鸾要想有所成,总不能一直受困于内廷,她需得走出去,而国子监是她唯一的突破口。
“简简,你……”
章云驰话未说完,咯噔一声,车轮撞到石块,撞坏了。
“早知道,就用宫里的马车了。”
章云驰蹲在车轮旁,皱着眉,一筹莫展。
赵徽鸾趴在窗口,眼睛使劲往下看,嘟囔着:“那不是父皇说不能仗势欺人嘛,本宫想着宫里的马车太奢华。”
“晏礼哥哥,你想想办法?”
可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章云驰叉腰站起,耳听到有马蹄声在靠近,忙眼神示意赵徽鸾放下车帘。
他回身望向来路,只见一辆奢华的马车朝他们驶来,铃铛叮叮响。
“晏礼兄。”
马车行至他们身旁,一柄折扇挑起车帘,露出半张温言的脸。
章云驰拱手,回了一句“青玉兄”。
“马车坏了?”
温言垂眼看向对面的马车轮子,视线再上移至帘子垂得严实的马车,瞬间了然于心。
他看向苦恼的章云驰:“晏礼兄,温某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温言不语,起身步下马车。
章云驰看着温家的马车,摸摸鼻子,也忽然有个不太好启齿的点子。
又听身后马车里的赵徽鸾低声同他说:“咱们蹭一下他的马车呗。”
与章云驰的想法不谋而合。
但是……
他低声回赵徽鸾:“咱们去年没给人家让雅间,现在怎么好意思蹭人车呢?反正我是不好意思开口。”
“出息!”
见温言走了过来,章云驰忙干咳了两声,站直身体。
“温某参见真宁公主。”
温言朝马车恭敬作揖。
“殿下的马车一时半会修不好,殿下若不嫌弃,不如用温某的马车将就一下吧。”
章云驰扬眉,暗道此人上道。
赵徽鸾勾起帘子问他:“那你呢?”
章云驰斜眼暗睨赵徽鸾,仿佛在说“你难道还想撇下温言,独占人家的马车吗”。
“温某不敢累及殿下清誉。”
温言低眉垂眼的,一个劲压住自个嘴角不断上扬的弧度。
“行。”赵徽鸾乐得接受。
温家小厮帮忙把赵徽鸾同章云驰的行李搬过来,然后望着自家马车绝尘而去。
“公子,那咱们怎么办?”
温言唰地打开折扇,一下又一下,摇得颇得自在。
他睨了眼哭丧着脸的小厮,转身往来时路走去。
“自然是回燕都潇洒咯!”
“啊?您又不去国子监了?”
小厮屁颠屁颠追上去,“老爷要是知道了,不得打断小的腿啊?”
“莫怕莫怕,本公子会找燕都最好的医师来医治你的腿,保管你下半辈子瘫不了。”
温言的马车里熏着上等檀香,四个角上挂着鸦青琉璃风铃,叮咛作响,端叫坐马车的人心旷神怡。
“不愧是帝京第一纨绔。”
赵徽鸾想起方才温言的举止,撩起帘子,同赶车的章云驰说:“本宫倒觉得这个温家小子,是个有意思的。”
章云驰点头:“从来只听说他挥霍无度,不求上进,确是未曾有过伤天害理之举。”
“我听说他去红袖馆,若遇到妈妈打骂姑娘们,还会仗着自个身份给人解围呢!”
“静妃娘娘。”
赵徽鸾朝来人起身见礼。
静妃微微颔首,心思落在棋局上。
“娘娘出生大儒之家,想来棋艺也是极好的。可否指点徽鸾一二?”
静妃道:“本宫的棋艺,比不上你母后。且你母后出生将门,弈棋风格与我等闺秀女子不同。她落子,隐有兵戈杀伐之意。本宫亦是钦佩不已。”
“你这盘棋,黑子步步杀机,占据大壁江山,白子奋力抵抗,挽颓势于将倾,眼下勉力自保,前途堪忧。”
这不正是她与靖武侯府目前的处境吗?
温党既已亮剑,轻易不会收手。父皇本就有心动章家,在温党的挑唆下,心思必会再度摇摆。保不齐他哪天就倾向了温党。
还是得再加筹码。
“娘娘,若您是我母后,此时当何为?”
赵徽鸾说着,递上手中白子。
静妃看了她一眼,接过棋子,思忖一二后,从容落下。
“当弃车保帅,断尾求生。”
视线随着棋子落于棋盘。
赵徽鸾先惊后喜。果然当局者迷,是她太贪了。
“多谢娘娘,徽鸾受教了!”
静妃不明白她为何这般激动,但见她笑得可爱,也十分欢喜。
两人一块去看了熟睡中的小太子。
不过月余,皱巴巴的小婴儿已经变得白白嫩嫩,软乎乎的,看的赵徽鸾心都要化了。
少顷,她同静妃告退。
离开天璇宫,赵徽鸾朝惜春使了眼色。惜春屏退一众随侍,见殿下边走边扣着手,知她是在想事情,便沉默跟在身后。
“殿下……”
走了许久,惜春忍不住出声。
赵徽鸾满脑子想着静妃说的“弃车保帅、断尾求生”,听见呼唤,她顿步,抬首望去,面上血色瞬间退了个干净。
这是前世新帝囚禁弟弟的那座偏殿,她怎么会来到这里?
不美好的记忆接踵而至。
冰冷的尸首,滚烫的鲜血……
赵徽鸾转身就想走。惜春也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忙去扶她。
这时,里边传来动静。
几个内侍围住一个少年人拳打脚踢,嘴上骂骂咧咧。
“还当自己是萧家小少爷呢,呸!”
“你娘的搁咱家这装清高,你别忘了,你跟咱家一样,是一刀子没根儿的种!”
“狗娘养的贱货!你哭啊,你怎么不喊疼呢?”
少年人被打掉了帽子,蜷缩在墙角死死护住自己的脑袋。他倔得很,任凭拳头雨点似的落在身上,咬紧牙关不吭声。
只是他越这样,那几个人越来劲。
终于打不动了。
其中一个内侍啐了一口,蹲下身,一把揪住少年人的头发扯过来。
“怎么样?服了吗?”
少年人鼻青脸肿的,他紧抿双唇,垂着眼,依旧不说话。
旁边有内侍看不下去了,一脚踹过去。
“哑巴了?黄公公问你话呢!”
少年人费力地抬了抬眼,斜睨了那踹人的内侍一眼,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是块硬骨头。”
黄公公拍了拍少年人的脸,冷笑:“咱家最烦你们这些少爷公子的,平日里总拿鼻孔看人,没想到吧,你也成了你以前最瞧不上的阉奴,哈哈哈哈哈。”
“黄公公,他还不如咱呢!他萧家得罪温阁老,全家都死光了就剩这小子。现在落咱们手里,咱们要他生就生,要他死就死,也算是替温阁老出气了!”
“就是!咱们那好多刑具奴才们都没见识过,不如在他身上试试。”
黄公公听得心动,他刚想说好,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
“好刁钻的奴才!”
惜春走出来,目光微冷地看着他们。
内侍们吓了一跳,见来人年岁不大,还穿着宫女服饰,松了口气。
“好不要脸,叫咱家奴才,你又是什么东西?”
“你是哪宫的小丫头,不要命了,敢管温阁老的事!”
“玉衡宫。”
赵徽鸾人未到,声先至。
惜春往边上侧,恭敬地朝来人福身行礼。
这架势,吓得几个内侍噤了声。
他们望向门口,见来人身量不高,七八岁的年纪,一身素服黑丝与金线缠绕,绣着繁复的花样。一双眼睛又大又圆,瞅人时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傲气。
玉衡宫,真宁公主,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大公主。
“殿下恕罪。”
内侍们吓得腿肚子发软,跪在地上求饶。
赵徽鸾没看他们,视线轻飘飘落在墙角。少年人苟延残喘卧着之处,前世放着一张简易的塌,是她送走幼弟的地方。
她收回目光,含笑对黄公公等人道:“你们好大的狗胆,竟敢打着温阁老的名义在此逞凶斗恶。”
“奴才有罪!”懂事的黄公公立即告罪。
不懂事的却道:“他萧家确实开罪了温阁老,满门获罪……”
黄公公眼前一黑,若不是殿下在,他真想一脚踹死这个蠢货。
“放肆!”惜春厉声呵斥。
内侍们浑身一颤,脑门都贴到了地面。
赵徽鸾冷冷开口:“温阁老忠君体国,大公无私,岂会因私人恩怨,枉杀人命?”
说了违心的话,她不适地停顿了会,眼尾余光留意到墙角的人因她的话握紧了拳头。
“萧府获罪,自是因他触犯律法,罪无可恕。而独留此子活着,乃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亦是陛下皇恩浩荡。尔等藐视皇家威严,此为罪一。”
“污蔑朝中重臣,毁阁臣清誉,此为罪二。”
“国丧期间,尔等聚众逞凶,此为罪三。”
“惜春,带他们去慎刑司领罚。”
惜春领命,带着几个内侍离开。
赵徽鸾行至墙边,俯身看着与她表哥差不多大的少年,问他。
“你叫什么名字?”
“奴、奴才,萧青阑。”
少年瑟缩了一下,他披头散发,趴在地上不敢看她。
“你不服本宫方才说的话?”
“奴、奴才,不敢。”
违心。
赵徽鸾笑了,压低声音对他说:“很好,就是这样,把你所有的不服气都憋着。”
就像她一样。
少年大为震动,鼓起勇气抬起头,只看见小姑娘离去的背影。
“哟,想不到你心肠挺好。”
殿外长廊下,靖武侯府小世孙章云驰背靠柱子,两手抱胸,还拎着一个食盒。
他扯着嘴皮笑,看着……挺傻的。
章云驰挑的好位置,全帝京看状元游街视野最好的一间雅间。游行队伍正好会经过窗下,抛花枝一抛一个准。
所以盯着这雅间的人不少。但得知是章云驰,都悻悻然退却。
温家兄妹来得迟,别说天字号,一般的雅间也都没了,只剩下人挤人的大露台。
有世家子弟好心邀他们入雅间,温霓禾却带着人直冲天字号,示意丫鬟敲门,小二怎么都拦不住。
“温小姐,何事?”
章云驰打开门,双手抱胸,懒懒倚在门框上,看着满头金簪、通体气派的温霓禾。
温霓禾扬起下巴,斜睨他:“这个雅间是我们的,你们出去吧。”
章云驰不置可否地扬眉,望向她身后的贵公子。
温言收拢折扇,抱拳道:“劳章兄相让,你们今日在水云间的酒水茶点,我温府全包。”
水云间是帝京一等一的酒肆,往来客人非富即贵,一盘不起眼的点心抵得上普通百姓一个月的口粮。
“章某不如温公子阔绰,只是章某敢问二位,可有预定?”
见二人不说话,章云驰看了眼小二,小二为难道:“章小爷半个月前就定下了这间雅间。”
“那又如何?”温霓禾颐指气使道,“本小姐看上的,你敢与我争?”
章云驰哑然失笑。
温言道:“不如我们一起共用雅间?”
“不行。”温霓禾断然拒绝,“哥,我怎么能同外男待一个房间呢?”
那你倒是能同外男抢雅间?章云驰暗暗腹诽。
他懒得再纠缠:“若是平日,章某让也就让了。但今日特地带了妹妹来,温公子爱妹心切,章某亦如是。”
温言这才看到窗边立着个窈窕身影。
“不知姑娘可愿相让?”
少女纤白如玉的手指握着茶杯,闻言,举杯浅抿一口,淡道:“不让。”
温霓禾气极,满帝京都找不出一个敢在她面前拿乔做派的女子。
她怒道:“你是哪来的宵小?连脸都不敢露。你知道水云间的背后是谁吗?”
“我不知。”
少女轻笑,转身望向窗外街景。
“你!”
温霓禾气得要冲进来。
又听那少女道:“今日便是你祖父亲自来,我也不让。”
那声音又淡又冷,章云驰听出来了,此刻的赵徽鸾很不悦。
围观的世家子都看出来那个戴帷帽的少女派头很大,可是温家兄妹也不是好惹的。又有人出来劝说脸色不大好看的温言,愿意让出雅间。
章云驰直接关了门。
“你讨厌温霓禾?”
赵徽鸾反问:“难道你喜欢?”
“她那么飞扬跋扈,不讲道理,谁会喜欢?”
赵徽鸾勾起一角帷帽,笑看章云驰。
“晏礼哥哥,我没记错的话,你曾经也这么说过我。”
章云驰一时语塞。
他没好气地把勾起的帷帽放下来,心想着,那不一样,自家妹妹再刁蛮也是可爱的。
赵徽鸾没再说话,她看着底下街道上人越来越多,思绪逐渐飘远。
前世,她是很喜欢温霓禾的。喜欢她爽朗直率。温霓禾也待她很好,知道她喜欢稀奇玩意儿,总是搜罗来送给她。
她俩是在琼林宴上认识的。
赵徽鸾听说金科三甲个顶个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好奇得紧,偷偷溜去看。正巧碰上了同样心思的温霓禾。
温霓禾胆大,拉着犹犹豫豫的赵徽鸾躲在角落里。她不是第一次见金科三甲,悄声告诉赵徽鸾,哪个是状元,哪个是榜眼,哪个是探花。
赵徽鸾不明白她都见过了为什么还冒险来偷看,随后就听到内阁首辅温鸿请旨赐婚他的孙女与状元郎。
温霓禾脸都羞红了,却在听到状元郎拒婚时,唰地惨白。
那天在太液池边,她安慰哭泣的温霓禾,好久好久。
可是后来……
耳边传来锣鼓唢呐声。
“快看,开始了。”
赵徽鸾回神,顺着章云驰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大队人马自街头缓缓而来。
舞狮开道,乐师先行。金科三甲头戴紫金乌纱帽,身着大红袍,骑着高头大马,前呼后拥。
沿路,不停地有人向他们抛花枝,很少能抛到他们手里,五颜六色落了一地。
“简简,你看到了吗?打头第一个,就是今科状元郎。”
“他可了不得,三元及第呢!我大胤立朝百年,三元及第少之又少,他才第二个!”
章云驰比街边的小姑娘还激动。
可是他说的这些,赵徽鸾都知道。
赵徽鸾还知道,那个人不止是三元及第,而是县试、府试、院试,一路走来,皆是案首。
她看着越走越近的人,伸出手,念夏递上藤萝花枝。
红鬃马带着状元郎经过窗下,赵徽鸾松了手,花枝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手中。
状元郎怔愕抬头。
薄唇微抿,眉眼深邃,宛若月下之青松,清雅矜贵。
微风拂过,轻轻带起帷帽边儿。
赵徽鸾含笑与他对视。
重生归来,所见皆是故人。
好久不见啊,容谙。
“不知我什么时候能有这光景?”章云驰望着走远的人马,仰天长叹。
赵徽鸾好笑地问他:“你也想考个状元郎当当?”
“嗯。”
章云驰点头的样子不像在开玩笑。
难怪提前预定雅间看游街!
“外祖与舅舅知道你想走科举仕途吗?”
章云驰摇头:“但他们肯定会支持我的。”
“你出身勋贵之家,你家的爵位迟早会传到你这里,你大可不必吃科考的苦。”
“不!”
章云驰坚定道:“我才不要靠祖荫呢!我将来肯定是要做文官里最会打仗的,武将里最会读书的儒将。简简,你就瞧好吧!”
赵徽鸾被他的抱负惊到了。
她拿起茶杯敬兄长:“今科状元郎十九岁登龙虎榜,哥哥你才十六,仕途可期!”
章云驰笑道:“这世上能有几人十九岁三元及第的?那都是凤毛麟角。但我会努力的,争取在下一科上榜。话说回来,刚才那个探花年岁也不大,听说才二十。”
他与赵徽鸾碰了杯,喝下一盏茶,才反应过来。
“你怎知容谙十九岁?”
赵徽鸾道:“你说的呀,不然我怎会知道?”
“我说了吗?”
“你说了,你忘了。”
“简简,你怎的如此看朕?”
赵徽鸾慌得急忙低下头去。
帝王宠爱和公主之尊,是她当下唯一的倚仗。
她一定,一定要先把自己藏好!
永昭帝没多心,交代惜春好好照顾公主,临走前又想起一事,折身道:
“皇后大丧,你外祖与舅舅不日将回燕都。你外祖年岁大了,又经丧女之痛,你到时要好好宽慰他。”
赵徽鸾垂首不语。
永昭帝摸着她脑袋,耐心道:“知道了吗?”
“知道了。”
瓮声瓮气的,听起来不大情愿的样子。
永昭帝走后,惜春拧了帕子来给赵徽鸾净脸。
“惜春……”
赵徽鸾望着活生生的宫婢,再度红了眼眶。
惜春是她母后留给她的人,比她大五岁。
上一世,晋兵入宫擒拿她与幼弟,惜春手无寸铁却挺身将她姐弟俩挡在身后。血溅在她脸上,那是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鲜血的滚烫。
“殿下莫再哭了,仔细伤了眼睛。”
明明是劝她,惜春说着也忍不住带上了哭腔。
“嗯,好,我们都不哭。”
赵徽鸾知道,眼下不是哭的时候。她还没有看过弟弟,她还要去探一探静妃的底。
永昭帝将太子安置在皇后寝宫,天璇宫。
惜春伺候着赵徽鸾换上一身素服,两人一同来到天璇宫,内侍宫婢呼拉拉跪满地。
静妃拿着一个布老虎,坐在摇篮边,垂眸看向熟睡的婴孩。三十多岁的女人,素净得好像一幅泼墨山水画。
听到院内动静,她朝门口望来,见是赵徽鸾,笑了笑,抬手比了个禁声的动作。
“奶娘刚喂了奶,太子睡着了。”
一如前世,静妃说话总是这般轻声细语的。
赵徽鸾没有去看弟弟,而是朝静妃拱手弯腰,恭恭敬敬作了一礼。
前世,她姐弟二人亦是多仰仗静妃照拂。
“有劳静妃娘娘。”
静妃摇了摇头,眼前小姑娘明明只有七岁,那一双乌黑明亮的眸子却仿佛隐藏了很多情绪。
她没有旁的话,转身离开房间。
赵徽鸾不禁发愣。
前世最后听到静妃的消息是在昭狱里。
醉酒的狱头说,静太妃可真烈性啊,一把火烧了宫殿,葬身火海。
那么文静的一个人,竟死得那般轰轰烈烈。
可是静妃只字不提瑶光殿,赵徽鸾倒有些纳闷了。
或许静妃只是以为她误闯瑶光殿撞上君臣商易机要,为免她受罚才替她遮掩。
静妃应当不知殿内情形。
可别自个心虚,露出破绽。
“殿下?”
惜春压低嗓门唤她,今天的殿下好像格外爱出神。
赵徽鸾回神,这才俯身趴在摇篮边,手指头轻轻戳了戳婴孩的脸。刚出生的婴孩,皱皱巴巴的,远没有日后长开的乖巧模样。
那个有事没事总要唤声“阿姐”的跟屁虫。
“真丑哇……”
赵徽鸾咧嘴笑,眼睛却干涩得发疼。
指尖的柔软触感,昭示着小生命的勃勃生机。
多鲜活的生命啊。
她永远忘不了她十六岁的除夕夜。
漫天烟火绚丽夺目,她捧着两块包在帕子里的松子百合酥,偷偷跑去囚禁弟弟的偏殿。她想同弟弟一块守岁,祈祷来年平安顺遂。
可是内侍掐着弟弟的脖颈强灌汤药,药效极快,刚下肚,鲜血便一口一口涌出。
她把弟弟抱进怀里,哼歌哄他睡觉。
直至,怀里的尸身凉透。
他们就像那两块包在帕子里的糕点,也曾被珍重地捧在掌心,一朝落地,便由着人踩了又踩。
“阿姐,你嫁人了吗?”
“嗯。”
“阿姐,他待你好吗?”
“嗯。”
“阿姐,他喜欢你吗?”
“阿姐不知。”
“你怎么不问阿姐,喜不喜欢他呢?”
“我知道阿姐的秘密,阿姐不喜武将,喜欢状元郎。”
“阿姐,我死后,你与他和离吧。”
赵徽鸾用力闭了闭眼,隐去眸中泪意,取而代之的是一派坚忍之意。
夜里,赵徽鸾一人跪在皇后棺椁前,随侍与守灵的人都在院子里。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往火盆里添纸钱,火光照着她不甚有血色的脸,忽明忽暗,宛若鬼魅。
“娘……”
“没能再见您一面,女儿好遗憾。您走得早,这些年来,女儿都快忘了您长什么样了。”
“娘,您放心。女儿会保护好弟弟,会让他平安长大,会拼尽全力替他扫平障碍。女儿发誓,这次必护弟弟无恙。”
“可是娘,有些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好难。我该怎么做,您能教教我吗?”
比如,眼下的当务之急,她该怎么保住外祖与舅舅?
前世外祖一家来燕都奔丧,随后舅舅遭都察院与六科弹劾,撤职查办。适逢蛮虏入侵,外祖孤身重返北境,战死沙场。得知外祖死讯,舅舅于狱中自尽。靖武侯章氏一族自此败落。
而镇北军兵权,落入晋王一派手中。
同样的事决计不能让它再发生。
保家卫国、护卫边疆的忠勇镇北军,岂能成为犯上作乱宵小之辈的手中刀?
更何况,皇后母族,亦是太子与公主的母族。靖武侯府未来会是他们的助力。
可是,父皇多疑,忌惮外戚。即便母后没了,只要太子还在,他依然不会放过靖武侯府。
前世她曾尝试抱着弟弟跪求父皇看在他们的面上放过舅舅,那是父皇唯一一次冲她发火。
如今想来,她是精准踩在父皇的逆鳞上了。
赵徽鸾一整天都处于精神高度紧张之中,七岁孩童的身子总归是受不住的,晕了过去。
醒来时,床榻边坐着静妃,和急得团团转的永昭帝。
见她醒来,永昭帝长长吐了口气。
“不许你再去跪灵堂!”
“哦。”
看到女儿委屈的样子,永昭帝软下语气。
“你母后泉下有知,会心疼你的。你知道内侍来跟朕说你晕倒了,朕有多着急吗?”
赵徽鸾不吭声。
永昭帝没辙了,摆摆手,对静妃道:“简简今晚就留在你宫里,你替朕多照看一二,朕实在、实在……唉!”
静妃点头应下。送走永昭帝,回来屏退屋内所有随侍。
赵徽鸾闭上眼装睡。
突然感觉到有人拍了拍她手背,赵徽鸾神思一凛,那人却依然没有多余的话。
“殿下,卯时初刻,兵部尚书杨大人入宫见陛下。不久,温阁老也紧随而至。两人在天权宫外吵起来了。”
“怎么回事?”刚醒来的赵徽鸾脑子有点懵。
“杨大人骂温阁老包藏祸心,知情不报。温阁老怒斥他血口喷人,说自己刚收到消息,立马赶来见陛下。”
“消息?”
反应过来的赵徽鸾,舒心地笑了。
总算来了!
“殿下知道是什么消息?”
“不知。”赵徽鸾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等等就知道了。”
不久,朝野皆知北境蛮虏整兵入侵的消息。永昭帝命内阁拟旨,着令靖武侯即日赶赴北境御敌。
“只靖武侯一人回北境吗?”赵徽鸾皱着眉问惜春。
惜春回道:“世子与侯爷一道回去。”
赵徽鸾闭上眼,心头大石终于落地。
晚间,永昭帝来玉衡宫看她。
“明日,你外祖与舅舅启程回北境,你去送送他们吧。”
赵徽鸾撅嘴佯装不乐意。
她的父皇啊,是不愿意看到她亲近外祖一家的。但她表现得疏远,父皇反而会拿孝道来要求她。
矛盾的很。
“简简,乖。”
“行吧,儿臣会去的。”
赵徽鸾去扯永昭帝衣袖:“那章云驰呢?”
永昭帝笑道:“真拿你没办法。今后你就跟着章家小子好好学射箭,不许偷懒,朕可是要考教你的。”
“好吧好吧。”
父女俩玩闹了一会。
天还黑着,惜春把赵徽鸾从被窝里拉出来,洗漱穿戴好,给她披上披风。
车驾来到靖武侯府,天边才稍稍泛起鱼肚白。
章台父子正在门外与章云驰话别。
看到赵徽鸾,章云驰没好气地扭过头,结果被父亲狠狠拍了一掌后脑勺。
他才不情不愿地朝赵徽鸾见礼。
“殿下。”
“外祖、舅舅不必多礼。”
章台看着小外孙女,眼眶直接红了。
“简简儿啊,你要好好的啊。要多吃饭,多睡觉,长身体呢,知道不?哎哟,你冷不冷啊?快回去吧。”
“简简儿不冷。”
赵徽鸾强压心底的酸涩,装作冷淡的样子。
可她再怎么忍,眼底还是泛了红。
“简简儿祝外祖与舅舅,一路平安,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诶!诶!好!”章台满口答应。
章勇含笑点头:“谢殿下。”
章云驰不舍道:“祖父,父亲,孩儿也祝你们一路平安,捷报频传。”
章台点点头:“好。”
章勇用力揉儿子脑袋:“在燕都别胡闹,不然小心老子……”
“打断我的腿。”
章云驰都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你小子!”
章勇抬脚就踹,章云驰直接躲到了赵徽鸾身后。
章台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章勇点头。
两个人翻身上马,并四五个随从,一行人绝尘而去。
“吁——”
章勇突然勒马停住,回身望去,滚滚尘沙,早看不见燕都城了。
“父亲,儿子其实是相信礼儿没有动手的。”
“儿子了解他,他虽顽劣,但有担当,不会不知轻重与殿下打架。他先前说要揍公主,不过是呈口舌之快罢了。”
章台也勒马停下。
“为父何尝不知礼儿的为人?”
“勇儿,你是不是不放心礼儿留在燕都?”
章勇眉头高高拢起,叹道:“燕都天子脚下,富庶繁华,儿子担心他富贵迷眼,看不清脚下的路。”
章台也是担忧的。
“大胤士子都削尖了脑袋要往燕都城里挤,哪知燕都是个虎狼窝呢?”
他拍上儿子的肩膀,用力摁了摁。
“此次若非礼儿留在燕都,你觉得你能同为父一道回北境吗?”
章勇一愣。
他想起陛下的猜忌与同僚的弹劾,难以置信地开口。
“难道……殿下是故意与礼儿起冲突?也是故意疏远侯府?”
章台长长叹出一口气,仰头望向苍穹。
“为父倒希望简简儿是误打误撞,若是她故意为之,怕是她心里苦的很呐。”
章勇道:“可是,她才七岁……”
怎么会想得这么复杂?
“是啊,她才七岁,就要事事考量,步步为营,这哪里是小姑娘该做的事。”章台满目心疼,“留下礼儿也好,有礼儿陪她,或许能帮她一些。”
玉衡宫里空荡荡的,赵徽鸾找永昭帝撒娇,得了不少好东西。
太液池的分支流经玉衡宫,赵徽鸾又央着永昭帝命工部给她挖大池子,建小桥,完了还在池子里种名贵的芙蕖。
又嫌东南角太空,她想栽一棵藤萝,需要建支撑的架子。
永昭帝一一允了,甚至直接放话给工部,一应皆按公主的想法来。
工部的匠人们忙忙碌碌,都道永昭帝怜惜真宁公主,宠她如珠如宝。
匠人们抬着一棵硕大的藤萝进来。
赵徽鸾道:“不用这棵,去换小苗来。”
她想亲自把树养大。
新的小苗送进来了,赵徽鸾乐得亲自挽袖子去栽种。
她找好位置挖好坑,拎着小苗放进去,扶正。
边上递过来一把短锹。
“你……”
赵徽鸾瞅着这个内侍有点眼熟。
内侍低眉垂眼,很是恭顺。
“奴才,萧青阑。”
“哦,是你呀。”
那个在偏殿被欺负惨了的小太监。
上次见他鼻青脸肿的,没想到伤好了,居然是如此清新俊逸的面孔。唯独眼眸又黑又深,透露出她所熟悉的倔强与傲气。
与旁的内侍不同。
“你在工部当差?”
“人手不够,奴才是去帮忙的。”
她没再说话,在萧青阑的帮助下把藤萝栽好,浇上水。
赵徽鸾还在边上立了个靶子,射箭用。
章云驰进宫教她射箭。
玉衡宫已改造得差不多了,小桥流水,绿茵花卉,端的是美轮美奂。
章云驰扫视一圈,频频点头,良久,吐出两个字。
“奢侈。”
赵徽鸾拿出银作局精心为她打造的弓。
“……”
看到镶嵌在弓上的宝石,章云驰沉默了。
赵徽鸾按照他说的,站好,沉肩,搭箭,拉弓,放,行云流水一套做完。
箭没射出去。
箭尾还在弦上,箭尖儿却耷拉着垂向了地面。
章云驰从未见过这种情况,他摇摇头,又摸了摸鼻尖,道:“我给殿下表演一个。”
他立身在光影下,手一摊,内侍递上一张寻常的弓。
箭羽飒飒带风,正中靶心。
少年郎扬眉,笑得自信又张扬。
“看本公主的!”
赵徽鸾不服输,重新架起了弓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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