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望着我,眸中似有星河流转。
我不言,他便自顾自低语:“我心悦你,自儿时至今,从未更改。
琳琅,你心中亦有我,是也不是?”
他眼中盛满期盼,双手微展,似是等我投入怀抱。
我却蓦然忆起前世,他纵马踏过我身躯的痛楚,历历在目。
我不由自主地捂住心口,那锥心之痛,仿佛犹在。
“不,我早已不爱你了。”
“那个爱你的姜琳琅,早已被你亲手扼杀。”
我拂袖欲去,他却疾步上前,一把攥住我的手腕。
“琳琅,莫要使小性子,随我归家。”
我蹙眉,奋力挣脱。
“放肆!”
他眼眶泛红,宛若被弃稚犬。
“你还在恼我,对不对?
我赔罪,皆是我的不是。
从前是我昏聩,此后,我眼中再无她人。”
“琳琅,无你,我生不如死。
求你,莫要离我而去。”
我心中生惧。
宋长安将他手指一根根掰开。
“她已言明,你听不懂人话么?”
他吃痛松手,怒目而视。
“你算何物,有何资格插手我二人之事?”
“我么……琳琅的未婚夫婿。”
宋遭瞬间寂静。
他猛然蹙眉,看向我。
“琳琅,你为气我,也不该寻这等货色。”
他上下打量宋长安。
“瞧着身段倒是不错,是哪家倌楼的小倌?
这种人不过贪图你的钱财,今日哄着你,明日便不知在哪位贵妇榻上了。”
我脸色骤冷。
“你嘴巴放干净些!”
宋长安不恼,反倒轻笑出声。
“哦?
哪家小倌有我这般风姿?”
他徐徐摘下遮面的乌纱。
他面色一僵。
这是自然。
作为常与各商贾世家打交道的他,不可能不识宋长安。
宋长安不仅是诗仙,更是京城最年轻的状元郎。
他脸色煞白。
正欲开口,人群却如潮水般涌来,将他挤得一个趔趄。
“啊!
是宋郎!”
“奴家仰慕您已久,可否为奴家题字?”
“郎君,可否与奴家合画一副?
奴家倾慕您!”
他险些被人推倒,狼狈不堪。
我也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
就在这时,一只有力的臂膀揽住我的腰肢,将我护入怀中。
宋遭喧嚣,似都远去。
“老天爷!
这是何事?”
“他二人是何关系?”
“莫不是……我还以为宋郎会与那赵家小姐在一处,我可喜欢看他二人一起对诗了。”
一片惋惜之声。
“今日是我与内子的私游,不便一一题字合画,但可与诸位留下一字。”
宋长安朗声道。
此言一出,更是惊倒众人。
自始至终,我面颊绯红,如火烧云。
直到人群簇拥着我们上了马车。
萧玉生始终未能挤进来,反被推搡数次。
我从未见过他那般落魄之态。
即便是当初家徒四壁,受人接济时,他亦是傲骨铮铮。
上车后,我低头绞弄手指,不敢抬眼。
“你这般说,不怕诗迷散尽?
况且,谁是你的内子……”宋长安握住我交缠的十指。
“我敬重诗迷,但我更在意你。”
“况且,我学诗就是为你。
我愿天下人皆知我二人佳偶天成。”
他从袖中取出一只精致的雕花锦盒。
握着锦盒的手指微微颤抖。
盒中,一枚玉簪子静静躺在那里,像极了我娘留个我的那一支。
定是他知道娘给我的簪子摔碎一事,花了心思去沟通打磨的,可见用心。
“琳琅,你可愿嫁我为妻?
并非因长辈之命,亦非为摆脱他人纠缠,只因我这个人。”
我本以为我会踌躇不定,但我并无。
我心如明镜,我愿与眼前之人相守。
“我愿意。”
他怔愣片刻。
随即欣喜若狂,簪子险些握不稳,簪了好几次才簪进我的发髻里。
“此言,此景,我已在心中演练近二十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