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宋晚夕尤瑾的其他类型小说《尤少别太装,夫人带崽跑路了宋晚夕尤瑾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锦锦不是妖”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宋天佑故作从容,“别听妈瞎说,你这么忙,就别管哥哥的家事了,回去吧。”“你妹来了吧?”宋母从里面出来,见到宋晚夕,急忙拉着她进屋。“妈。”宋晚夕打了招呼。宋母咬牙切齿,小声呵斥,“都是你惹的祸,你赶紧过来处理,要是你大哥大嫂离婚了,我饶不了你。”宋天佑关门进屋,气恼道,“妈,这跟妹妹有什么关系?”他话刚说完,房门打开,麦丽狠狠扔出一个陶瓷花瓶。“哐当”的一声巨响,瓷片四分五裂,随即再次重重甩上门。屋外的三人都吓一大跳。宋天佑看到他辛辛苦苦给妹妹准备的礼物被砸碎,再老实的性格,也彻底绷不住。他红了眼,冲着房间怒吼,“麦丽,离婚,谁不离谁就是孙子。”宋母急得扯住他的手臂捶打,“你个傻孩子,娶媳妇多贵啊?即使是为了你儿子也不能离啊!”宋天...
《尤少别太装,夫人带崽跑路了宋晚夕尤瑾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宋天佑故作从容,“别听妈瞎说,你这么忙,就别管哥哥的家事了,回去吧。”
“你妹来了吧?”
宋母从里面出来,见到宋晚夕,急忙拉着她进屋。
“妈。”
宋晚夕打了招呼。
宋母咬牙切齿,小声呵斥,“都是你惹的祸,你赶紧过来处理,要是你大哥大嫂离婚了,我饶不了你。”
宋天佑关门进屋,气恼道,“妈,这跟妹妹有什么关系?”
他话刚说完,房门打开,麦丽狠狠扔出一个陶瓷花瓶。
“哐当”的一声巨响,瓷片四分五裂,随即再次重重甩上门。
屋外的三人都吓一大跳。
宋天佑看到他辛辛苦苦给妹妹准备的礼物被砸碎,再老实的性格,也彻底绷不住。
他红了眼,冲着房间怒吼,“麦丽,离婚,谁不离谁就是孙子。”
宋母急得扯住他的手臂捶打,“你个傻孩子,娶媳妇多贵啊?
即使是为了你儿子也不能离啊!”
宋天佑满眼泪光,愤怒道:“妈,她天天作,天天吵,嫌我没本事,嫌我没钱,嫌我房小,嫌我车破,妹妹生日都过了这么久,我就花80元亲手做一个陶瓷花瓶补上,她也跟我吵,这样的日子我是过够了。”
宋晚夕捡起地上的碎陶瓷,看着哥哥精心给她准备的礼物,她心痛不已。
不是因为礼物碎了。
而是她哥哥快要碎了!
宋晚夕走到宋天佑身边,牵上他粗糙的大手,柔声说,“哥哥,咱们不忍了!”
宋天佑含泪点头。
她们是异卵双胞胎,宋天佑被生活的苦折磨得像老了十岁。
宋母紧张,指着宋晚夕,“晚夕,你可别乱来,你哥要是离婚了,我让你赔他新媳妇。”
宋晚夕目光坚韧,“妈,这事我负责。”
宋母这才闭了嘴。
宋晚夕走到房门,敲了敲,“嫂子,都是成年人,出来心平气和地谈谈你和我哥离婚的事吧,如果不想谈,那咱们就去法院起诉,直接走流程。”
宋晚夕带着母亲和大哥坐到沙发上等着。
过了一会,麦丽姗姗来迟,180斤的大吨位坐到单人沙发上。
麦丽的丰润肥胖,就更显她丈夫宋天佑的干瘦黝黑。
麦丽冷着脸,斜着眼睛看着窗外,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
宋天佑气得想要说话,宋晚夕压住他的手,先开了口,“嫂子,聊聊离婚的事吧。”
麦丽依然端着脸,不说话。
宋晚夕淡定说道:“这房子是我全款买来送给我哥和爸妈住的,是我哥的婚前财产。
车子虽然不值钱,但也是我哥的婚前财产。
你们结婚这么多年,我哥的钱全部上交给你打理,前年大概有五十万存款,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你全借给你弟买房了。
这笔钱算夫妻共同财产,你需要拿一半回来还给我哥。
水果店是我出钱投资的,由我爸和我哥在经营,但也算夫妻共同财产吧,会折现分你一半。
至于我侄子跟谁,我们尊重他的选择。”
麦丽黑了脸,咬着牙狰狞地指着宋晚夕,“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坏的小姑子,你是存心想拆散我的家庭。”
宋天佑再次急了,怒黑了脸,“麦丽......”宋晚夕按住他,温婉从容地轻声说,“嫂子,我就是要拆散你的家庭。”
麦丽咬牙切齿:“看吧!
有你这种坏心眼的小姑子,我儿子连家都没了。”
宋晚夕不慌不忙,从容淡定,“你嫁给我哥之前就这种身材,长相普通,我哥不嫌你丑,你倒是嫌我哥穷?
我哥虽然不能给你荣华富贵,但小康生活还是有的吧?
结婚这么多年,他赚的钱全部交给你,也没有让你上过一天班,家务活全都是我妈在做。”
“你背的包虽然过时了,但好歹也是LV,手机是最新款的,手镯是翡翠的,身上又是钻戒又是金项链的,店里的榴梿水果供你随便吃,你网购的东西把我小侄子的房间都堆满了也没时间拆,你的生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你到底还有哪里不满足?”
“我哥偷偷藏点私房钱去陶瓷店给我做个礼物就惹怒你,让你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你瞒着我哥,给你娘家弟弟五十万买婚房,我哥有说过你一句吗?”
麦丽的气焰逐渐削弱。
在家里蛮横霸道惯了,如今没有人再惯着她,反倒有些慌张,怒冲冲质问:“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有什么资格回来对我们的家事指指点点?”
“这事我管定了。”
宋晚夕目光如炬,语气温柔但坚韧,“嫂子,恕我直言,就你这不修边幅的模样,放任暴食的身材,还好吃懒做,就放到你十八岁未婚那年,也没有哪个有钱男人会看得上你,你好自为之吧。”
放下话,宋晚夕拿着背包站起来,“哥,嫂子若再跟你吵,直接去法院起诉离婚,新嫂子我来找,绝对年轻漂亮好身材,彩礼我给你出,酒席我给你风光大办。”
麦丽脸色煞白,气得牙痒痒委屈地掉眼泪。
宋晚夕道别:“妈,我先回去了。”
宋母都傻眼了,一时反应不过来。
她从来没有见过女儿这么刚。
柔柔弱弱地说出这番惊人的话,这姑嫂关系算彻底破裂了,但也着实把作威作福的麦丽给唬住。
连她都心动想换个新儿媳了。
“我送你,妹妹。”
宋天佑站起来,跟着离开。
地铁站里。
“妹妹,你真觉得我应该离婚吗?”
宋天佑宁愿自己苦点,也不忍心让儿子受罪。
宋晚夕苦涩浅笑,牵起哥哥粗糙的大手,“哥,我做这个坏人不是想让你们离婚的,是让嫂子知道你有妹妹撑腰,也不是好欺负的。
你不能事事顺着她,要不然她会愈发嚣张跋扈。”
宋天佑点点头。
“经过这次,嫂子估计会有所收敛的,你以后就别给我买礼物了,她心里会不平衡。”
宋天佑说起这事就来气,“自从她嫁过来,就处处看你不顺眼,不管你对她多好,对侄子多好,她眼睛跟瞎的一样,处处针对你。
她查我手机,看我有没有给你打电话。
我们一年到头也没见几次面,她还防你跟防小三似的。”
宋晚夕苦涩浅笑,“哥,有些女人天生就喜欢雌竟,因为你对我好,她心里有醋意。
也幸好你们生的是儿子,不是女儿。”
宋天佑红了眼,“难道我娶了老婆,就不能有妹妹了吗?”
宋晚夕也红了眼,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哥哥,什么都不用为我做,我知道你疼我,对我很好,但我更希望你过得幸福,日子过得舒心。”
宋天佑摸着她的头,很是心疼,“尤瑾对你好吗?
公婆疼你吗?”
宋晚夕的泪在眼眶里打滚,喉咙辣辣的,什么也说不出来,抿唇强忍着泪,用力点点头。
宋天佑欣慰浅笑,“你现在有老公疼,哥哥就放心了。”
宋晚夕抿唇,转身走向闸门,进了站内,挤着微笑回头跟他招招手。
宋天佑宠溺浅笑,喊道:“到家了给我发信息。”
宋晚夕摇头拒绝。
她加快步伐往前走,泪水一滴滴滑落在她泛白的脸颊上。
哥哥身边有个爱吃醋的大嫂,她不敢主动联系哥哥,信息也不敢发。
尤瑾身边有个吴薇薇,外面还有一堆莺莺燕燕,她不敢告诉哥哥,更不敢告诉爸妈。
她的生活一团糟,不知该如何是好,也是在硬扛而已。
夕阳西下。
宋晚夕坐在前院的板凳上,跟着冯嫂和一群村妇学着叠金银纸钱,晚上要烧给爷爷的。
有女人堆的地方,就是全村的消息驿站,大到谁家男人出轨,小到村口的母狗生几个,都精准无误地覆盖。
“你爷爷怎么还不出殡?”
女人问宋晚夕。
宋晚夕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冯嫂倾身过去,压低声音,眼神四处观察,生怕被别人听见似的,“她小叔还没回来呢,听说是去什么山峰冒险,要过几天才回来。”
“过几天才回来?
他爷爷都臭了。”
女人撇嘴嘀咕,“真是不肖子孙。”
宋晚夕的小叔,是尤瑾同父异母的弟弟,尤晨。
一个倨傲不羁,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
“咦,那个是谁?”
冯嫂直起身板,指着前面停下来的车辆。
所有女人都齐刷刷往她指的方向看去,宋晚夕也不例外。
“哎呀,妈啊!”
冯嫂被前面的一幕震惊得大喊一声,拍了拍大腿。
随即,所有妇女都看向宋晚夕,眼神夹杂着同情,颇有深意。
宋晚夕望着前面的一幕,心口不自主地闷痛,呼吸都堵了棉花似的难受,叠纸的手微微发麻。
吴薇薇下了车,扑进尤瑾的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埋在他胸前痛哭流涕。
“阿瑾,爷爷怎么就走了?
太突然了......我接到通知,哭了一路,呜呜......爷爷的身体一向很好的,为什么啊?
爷爷那么好的一个人,又那么疼我们这些小辈的,呜呜......”宋晚夕收回视线,低下头继续叠纸。
在农村这种保守又八卦的地方,尤瑾和吴薇薇这种行为,足够让这些妇女茶余饭后讨论半辈子,或许还能幻想出一部精彩绝伦的出轨大戏。
冯嫂用膝盖碰了碰宋晚夕的膝盖,一脸恨铁不成钢,咬牙小声嘀咕,“阿瑾媳妇,吴家那个小妖精敢这样抱你老公,你看到都不生气吗?
若是我,我肯定冲过去,扯住她的头发,狠狠扇她几巴掌。”
冯嫂咬牙切齿说完,手还不自觉地扇了空气两巴掌。
她怎么会不生气?
可她和尤瑾的关系,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谈何反击?
“诶诶诶,你们快看。”
女人小声又迫切地指着前面,情绪很是亢奋。
宋晚夕不想再看,爷爷去世,她已经够难受了。
“哎呀妈呀!
阿瑾怎么就抱着小妖精进屋了?”
冯嫂拍着大腿,气恼又八卦地站起来,扔下手中的金银纸钱,“我进去探个究竟。”
冯嫂走了,其他妇女也沉默下来,静静观察宋晚夕的脸色,用眼神来交流八卦。
若宋晚夕不在,她们肯定能聊出一场大戏来。
几分钟后,冯嫂像侦察兵似的跑回来,摸着宋晚夕的手,“阿瑾媳妇,原来吴家那个小妖精一直在节食减肥,这几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说是哭了一路,刚刚悲伤过度晕在你老公怀里。”
女人勾唇扭嘴,冷冷一笑,“切,悲伤过度?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阿瑾媳妇呢。”
“阿瑾媳妇就是太好说话了。”
冯嫂拍拍宋晚夕的手背,“你这样不行的,你老公迟早给外面的小妖精给勾走。”
宋晚夕抿唇微笑,“你们别误会,尤瑾和吴薇薇只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心在滴血,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这是她第一次维护尤瑾,也是最后一次。
可谁又会信她的这句话?
——夜深了。
尤家二少爷还没有回来,大家都商量着给去世的爷爷棺材里加冰砖,防止尸体腐臭。
今晚是爷爷的两个儿子和村民轮流守夜,宋晚夕耐不住困意,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房间。
她关上门。
尤瑾刚好从浴室里出来。
他劲腰之下只围着一条白色浴巾,宽厚结实的胸肌,腰腹肌理线条分明,浑身散发着强烈的雄性气息。
半干的短发衬托他深邃俊美的五官,更显几分野性。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
他微微愣住。
宋晚夕心慌意乱,眼神无处安放,急忙撇开视线望向其他地方,脚像生根似的站在门前。
每次回老家,都要跟他住同一个房间。
这是宋晚夕最拘谨难受的时候。
尤瑾眸色一沉,走向衣柜,“我的衣服呢?”
他的声音很轻,也很冷。
宋晚夕指着衣柜,“在黑色行李袋里面,还没拿出来呢。”
尤瑾开了柜门,把柜里的行李袋拖出来,放到床尾的板凳上。
他拉开拉链,从最上面拿出休闲套装,或许是要找内裤,在袋里翻找了一会。
他手僵了几秒后,缓缓拿出一件浅粉色内衣,眼神泛着错愕。
宋晚夕看到自己的内衣出现在尤瑾的手里,她脸蛋瞬间发烫,心如鹿撞,羞涩又尴尬地冲过去,很是窘迫,快速扯回自己的内衣,慌慌张张藏在身后。
靠得太近,她呼吸里全是他身上好闻的沐浴清香,夹杂着一丝丝冰凉感。
“我找不到你的行李袋,把衣服全放一个包里了。”
宋晚夕紧张解释。
尤瑾垂眸看她。
或是看到她脸颊一片绯红,幽深的黑瞳更沉了,数秒后,才收回视线,继续翻找他想要的衣服。
尤瑾去卫生间穿衣服。
宋晚夕趁着他不在的空隙,把行李袋的衣服拿出来,分开放到柜子里。
尤瑾从卫生间出来,径直离开房间。
这一晚,他再也没回过房间,又在外面守了爷爷一夜。
宋晚夕睡到后半夜起来,想让尤瑾回房休息,换她去守着爷爷。
她刚走到大厅,脚像生了根似的,无法动弹。
家属席坐上,只有尤瑾和吴薇薇,其他人都熬不住去睡了。
两人坐得很近,吴薇薇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脑袋侧靠在尤瑾的肩膀上。
尤瑾脸色深沉,望着爷爷的棺木一动不动,任由吴薇薇靠着他的肩。
宋晚夕还没彻底死透的心,在这一刻像灌了千斤水泥,渐渐凝固,痛苦的心已经无力挣扎,流干的泪也不再涌动。
她手脚发凉,心也凉透了。
再爱一个人,也经不住他这样的折磨。
她红了眼,转身回房。
尤老太太虽亲切和蔼,但家庭地位最高。
即使尤老爷子在世,也把她宠成了皇太后,唯命是从。
尤老太太动怒,便无人敢挑战她的威严。
尤珍妮就是那种初出茅庐不怕虎的愚昧大学生,帮着尤宏盛说话,“奶奶,大伯说得也没错啊,更何况大嫂一直没怀孕,说不定是天天跟那些化学药剂和病毒打交道导致的。”
尤奶奶眸色一沉,怒问:“我这前半辈子都跟化学打交道,难道你大伯和你爸是我垃圾桶里捡来的吗?”
尤珍妮顿时语塞,怯怯地闭上嘴巴,不敢再说话。
宋晚夕没想到奶奶这么刚,着实让她感到意外。
吴薇薇故作温柔体贴地开口,“奶奶,叔叔没有恶意的,你别动怒,身体要紧。”
尤奶奶冷冷瞥一眼吴薇薇,没有理睬她,严肃说教:“你们都是读过很多书的知识分子,为什么认知都这么低呢?
奢侈品都是普通的物品,价格全是品牌溢价,花一大笔智商税就能显得你们高人一等了?”
尹婵娟和二婶的脸色瞬间沉下来,很是难看,却不敢反驳。
尤奶奶又看向两个儿子,“还有你们,赚那么多钱,用来喝那些限量的葡萄酒是能升仙,还是能长寿?
有那么多闲钱,不如给你儿媳妇的药研所投资,至少以后谁若得了什么罕见病,这药还能救上一命。”
全场沉默,气压极低。
尤瑾却从容不迫地靠着椅背,嘴角泛起一丝爽快的笑意,似乎觉得奶奶骂得很解气。
老太太句句不提吴薇薇,却句句都在暗骂她肤浅。
吴薇薇很是尴尬窘迫,她本想用来彰显能力的手段把宋晚夕比下去,没想到害得叔叔阿姨被奶奶责骂。
她甚是丢脸。
气氛正尴尬时,春姨走来,“老太太,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开饭了。”
“嗯。”
老太太点点头,牵着宋晚夕站起来,“晚夕,跟奶奶去吃午饭。”
宋晚夕扶着她走向饭厅。
入座后,其他人兴致索然地站起来,走向餐桌入座。
用餐气氛显得清冷。
大家都没有交谈的欲望了,吴父吴母更是全程黑脸。
餐桌上,老太太一直在问宋晚夕关于新药物研究的方向和进度,遇到什么困难之类的话题。
宋晚夕耐心回答她的问题,而她口中的专业术语,药研流程,还有复杂难题,更是深奥难懂,在场所有人也大概只有老太太能听得懂。
吴薇薇再想如何表现自己的优秀,也插不上半句话。
聊到新药临床测试阶段,需要花钱雇人试药,宋晚夕显得有些为难。
老太太看出她的难处,视线移到尤瑾身上,“阿瑾,我记得你公司有做医疗器械,你就不考虑投资你老婆的新药研发吗?”
宋晚夕愣住了。
尤瑾吃饭的动作一滞,眸色微沉,顿了几秒,放下碗筷,慢条斯理地拿起纸巾擦嘴,侧头看向宋晚夕,“要我投资吗?”
这问题抛给宋晚夕,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莫名地紧张,心尖发颤。
她跟尤瑾的夫妻关系已经够别扭,若再多加一层投资者的合作关系,那会更难受的。
可她的事业因为缺少资金而停滞不前,步步维艰。
她现在急需拉投资。
宋晚夕沉思片刻,觉得感情和事业不能混为一谈。
毕竟尤瑾投资是利益,以后药品成功上市产生的利润,是要给他回报的,自己又不欠他什么。
主动送上门的投资,她若推掉,就显得矫情了。
“要。”
宋晚夕轻声回了一个字。
尤瑾说:“回头给我一份详细的计划书,包括你公司的企业资质和财务状况。”
老太太皱眉,“你们是两夫妻啊,还要什么计划书和企业资质?”
尤瑾看向奶奶,沉稳淡定的姿态解释,“奶奶,在商言商,我用企业的钱去投资,需要对各大股东的利益负责,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
“先吃饭。”
老夫人甩甩手,“这些事,你们两夫妻回家关起门来,好好商量。”
宋晚夕点点头,垂眸继续安静地吃饭,或许是因为有望拉到投资,心里有些欣喜。
她微微泛着浅笑,感激地看向奶奶。
不由地轻轻舒一口气。
突然,对面的吴薇薇夹了一块鱼肉递过来,从她的视线前越过,放入尤瑾的碗里,“阿瑾,你最喜欢吃的鱼腩,春姨的手艺不错,你试试。”
宋晚夕脸上的笑意逐渐凝固,心也沉了,目光不由自主地看了看笑容灿烂的吴薇薇,再看向脸色如常的尤瑾。
吴薇薇熟稔的口吻说,“这菜离你比较远,想吃就跟我说,我挑了刺再给你夹。”
尤瑾没动筷,也没回应。
宋晚夕垂下头,夹着米饭放进嘴里,胃口全无,食之寡味。
吃个饭都不能让她舒心,吴薇薇是真懂怎么恶心她。
尤奶奶优雅地吃着饭,其他人看来平常到引不起注意的细节,她察觉到了。
她睿智的眸光看看吴薇薇,再看看尤瑾,视线最后落到宋晚夕身上。
很是无奈。
尤奶奶指着离宋晚夕比较远的羊肉,“阿瑾,给你老婆夹点肉啊,她净吃白饭。”
尤奶奶的话让宋晚夕慌了,急忙夹上一片青瓜放碗里,“不用的,奶奶,我自己会夹。”
尤瑾没说话,拿起筷子,用干净的纸巾轻轻擦拭一下吃过的地方,伸长手,夹了一块鸡腿肉送到宋晚夕的碗里。
宋晚夕心里莫名紧张,礼貌且生疏的低语,“谢谢。”
尤奶奶继续指着炖羊肉,“夹我面前这个炖羊肉,很入味,我见她都没夹过呢。”
宋晚夕刚想解释。
尤瑾先开了口,“奶奶,她不喜欢羊肉的膻味。”
“原来这样啊!”
尤奶奶会心一笑。
“奶奶也记住了。”
吴薇薇脸色更沉了,暗暗瞥着宋晚夕的脸,眼底尽是不爽。
宋晚夕低下头默默吃起尤瑾夹给她的鸡肉。
只是一个满足老人家意愿的举动,算不上关心她。
记住她的饮食喜好是他记忆太好,也算不上在意她。
明明都是惺惺作态,她却不争气地产生一丝期许。
这一顿饭下来,尤瑾碗里的鱼腩和底下的米饭,他没再碰过。
天亮时,尤晨回来了。
高挑精瘦的身材穿着一身黑衣,黑短靴格外醒目,束着一头微卷的中长发,跟尤瑾有几分相似,俊美的五官透着痞雅之气。
手中的黑行李袋一甩,直接跪在爷爷的棺木面前磕头。
人齐了,南摩也终于解脱,迫不及待地要举行出殡仪式。
尤家的人披麻戴孝。
作为外人的吴薇薇,非要与宋晚夕同等待遇,要给爷爷戴孝巾。
耐不住她的请求,尤家的人也同意了。
出殡送葬的路上,吴薇薇是跟尤瑾并肩而走的。
宋晚夕像个边缘人,被孤立在后面,跟着冯嫂她们一同送葬。
爷爷送到殡仪馆烧了,骨灰下葬。
葬礼结束的第二天,下起了倾盆大雨。
奶奶从医院接回来,茶饭不思,躺在房间休息。
家里的气氛悲凉沉寂。
长方形的餐桌上,尤家的人以及吴薇薇都坐在一起吃饭。
宋晚夕的身份,在他们看来是上不了台面的,除了奶奶,没有人在意她。
他们相互聊着一些看似高大上的话题,总显着他们身份高贵,摆出一副自视甚高的样子。
宋晚夕也没打算去讨任何人的欢心。
堂妹尤珍妮见尤瑾没怎么说话,特意找了个话题,“大哥,我能不能坐你的车回城?”
尤瑾抬头看她,眸色微微一沉。
吴薇薇急忙插话,“阿瑾,我也要坐你的车回城。”
尤瑾没说话,喉咙颤出一个低音,“嗯。”
坐在对面的尤晨挑眉凝望着宋晚夕,眼神直勾勾的,丝毫不掩饰欣赏之情,舌头不自觉地轻舔嘴角,痞雅轻笑,“嫂子,不如你坐我的车吧,我送你回家。”
宋晚夕吃饭的动作一滞,看向他。
对视上宋晚夕清澈好看的眼眸,尤晨的笑意更深了,眼神变热,“我的摩托车可不比轿车慢,刺激,还带劲!”
尤瑾把手中的碗筷一放,拿起纸巾擦拭,身体往后靠,冷厉的目光射向尤晨,一股极具攻击性的冷气场笼罩。
尤晨是目无尊卑,光明正大调戏自己的嫂子。
所有人都了解他混不吝的个性,只觉得他是在开大嫂的玩笑,并没有人放在心上。
宋晚夕虽不想坐尤瑾的车,但她更没有胆子坐尤晨的摩托车,她可不想在高速公路上演生死时速,漂移过弯。
“不用了,谢谢小叔。”
宋晚夕温声回道。
尤晨眉眼含情,笑意暧昧,赤裸裸的眼神定格在宋晚夕沉鱼落雁的容貌上。
饭后,二婶在厨房洗碗收拾。
宋晚夕不想在客厅作陪衬,便主动进厨房帮二婶的忙。
二婶虽贤惠,但她娘家的背景强大,以至于她也看不起宋晚夕这种大山沟里出来的穷苦女孩,跟其他人一样,觉得她高攀了尤家。
“剩下的你来洗吧。”
二婶冷冷丢下一句,不愿意跟宋晚夕呆在一起,便出去了。
宋晚夕觉得无所谓,她只是想找个独处的空间,不想面对夫家那些不喜欢她的人,总是拘谨又尴尬地坐在角落里。
宋晚夕收拾干净,洗了手,刚转身之际,一道高大的身影突然袭来。
她吓得往后退,背贴灶台,心脏炸了一般,呼吸乱了。
尤晨一手撑着台面,低头俯身把她困在面前,眯着邪魅的冷眸,轻声低喃,“嫂子,这种粗活脏活会伤了你娇嫩的小手,以后别做了。”
宋晚夕平静下来,怒火在心中燃烧,语气硬了几分,“小叔,请你自重,离我远点。”
尤晨挑眉冷笑,轻声轻语道,“我看得出来,我哥对你并不好,比陌生人还要冷淡,你长得这么漂亮,这么优秀,这么温婉,有多少男人喜欢你,你何必委屈自己呢?”
宋晚夕拳头紧握,气恼地瞪着他,“请你走开。”
尤晨不退反进,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脸颊上,哑声低喃,“嫂子,我不介意你跟我哥两年的婚姻,不如你跟我吧,我肯定比他对你好一千倍,一万倍,我绝对不会冷落你,更不会看你以外的女人一眼。”
宋晚夕向来传统,尤晨这等举措,让她觉得很恶心。
天下男人都死光了,她也不可能跟自己老公的弟弟在一起。
“你走开。”
宋晚夕用尽全力,一掌推向尤晨的胸膛。
尤晨往后退了两步。
宋晚夕慌张失措地绕过他,欲要逃走。
她刚跑两步,身体一僵,顿足不动。
尤瑾就在门口,侧身靠着墙,双手插袋,神色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被尤晨骚扰,宋晚夕只觉得屈辱,愤怒。
但她的丈夫无动于衷地看着她被别人骚扰,不帮忙,也不阻止。
他是怎么做到比陌生人还要冷漠的?
她的心就像被石头狠狠砸碎,砸得血肉模糊,痛得无法呼吸。
从未有过的绝望和失落充盈她五脏六腑,难受得无法言喻,想跑到一个无人的地方放声大哭一场。
她垂下头,眼眶湿了,紧紧咬着下唇,迈着大步从尤瑾身边擦肩而过。
离开别墅,她往村庄无人的田野深处走。
——厨房里。
尤晨看见尤瑾时,丝毫没有畏惧之意,反而得意扬扬的挑眉,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尤瑾走进来,反手关上厨房门,落了锁。
见状,尤晨身体发僵,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眼底泛起一丝不安之意。
尤瑾慢条斯理解着袖扣,不紧不慢走向尤晨,撸起袖子的手臂硬实健壮,是长期锻炼出来的力量感。
在尤瑾面前,尤晨就显得单薄精瘦。
向来温文儒雅,沉稳冷静的大哥,尤晨死都不相信他会动粗。
他声音有些慌,“哥,咱们都是文明人,有事用嘴说,可不兴动手的,爷爷头七都没过......”他话还没说完,尤瑾铁硬的拳头如千斤锤一扫而过。
“嘭”的一声闷响。
尤晨被打得往侧边倒,直接撞到冰箱上,双手一趴,大冰箱摇晃一下。
他痛得眉头紧锁,嘴角溢血,头晕目眩时,还没反应过来,尤瑾扯住他的衣领,再次把他拽回来,紧接着又是一拳。
尤晨倒在地上,唾沫丝带着血,从嘴里吐出来。
他喘着气,撑着地板,欲要起来,双眼死死盯着尤瑾,咬着牙怒吼,“你有种就打死我,要不然,宋晚夕我要定了。”
尤瑾脸色铁青,单膝下蹲,扯住尤晨的衣领拉到面前,冷厉的目光夹杂着杀气,语气很轻,却让人毛骨悚然,“自己的嫂子都敢觊觎,你是活腻了?”
尤晨放肆冷笑,“你也太虚伪了,娶了一个这么漂亮贤惠的老婆,你不碰,还不让别人碰。”
尤瑾铁拳握得发颤,极力压制杀气腾腾的怒火,黑眸如烈火燃烧,一字一句如冷窟冒出来的声音,“尤晨,我警告你,再敢骚扰她,就别怪我不顾兄弟之情弄死你。”
放下狠话,尤瑾甩开他的衣领,站起来转身往外走。
“你不爱她,为什么还要霸占着她不放?”
尤晨冲着他的背影怒问。
宋晚夕急忙挪开手机,不想再听她的谩骂。
这些话,她已经听了不下几千遍。
只要他们拿不到钱,就会把这些陈年旧事拿出来道德绑架她。
她出生在非常贫穷的大山里,父母都是文盲,几亩田地就是他们全家人的收入。
父母特别重男轻女。
生了至少十个女儿,只留下大女儿,其他全都卖掉了。
她和哥哥是异卵双胞胎,排行老幺,跟大姐相差十几岁。
因为家里穷,大姐也嫁得不好,鲜少顾家,在她六岁的时候,父母打算把她送人换钱的,是哥哥抱着她,死活不让别人把她带走。
哥哥读书成绩一般。
但她天资聪慧,成绩优异。
初中时,哥哥为了供她读书,特意辍学离家,到城市打工。
父母极力反对她继续读书,哥哥却一直坚定不移地维护她,打工赚钱供她读书。
哥哥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妹妹,一定要努力读书,要出人头地,要走出大山,不管多难,哥哥都会供你上完大学的。”
哥哥对她是万般宠爱的。
前几年她赚了点钱,给钱哥哥买房娶妻,还给哥哥投资开了一家水果店,但生意总是不尽人意。
她父母觉得,如果没有她的存在,她哥肯定前程似锦。
是她害得哥哥没读书,不能大富大贵,不能让他们两老过上好日子。
手机那头,估计骂完了。
宋晚夕缓缓贴上手机,说道,“妈,我还有几百块钱,我先转到你微信上,下个月货款回来,我再给你补上家用。”
“真不知道你嫁了个什么鬼,好像很有钱,但一点都不帮衬娘家人,给点家用就像挤牙膏似的。”
母亲尖酸刻薄的骂声愈发起劲,气势瞬间又上来了,“他要是这么不愿意帮衬你的娘家,干脆离了吧,重新找一个。
你长得这么年轻漂亮,读了这么多书,再找个有钱人简单得很,还能多拿一笔彩礼钱给我们。”
宋晚夕听不下去了,直接挂断。
她悲戚的情绪如潮涌,无法平静,把手机里仅剩的几百元转给她母亲。
她若离婚了,父母会迫不及待拿她去找下一个男人换彩礼钱的。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苦涩一笑,扔下手机,面对进退两难的境地,她没了方向。
——清晨,没有阳光,天色灰压压的沉闷,是春雨欲来的征兆。
北风燥热,拂动窗纱。
宋晚夕坐在餐桌前静静等着。
墙上的时钟显示9:45分。
门响了,尤瑾从房间走出来。
他走向厨房的位置,看见宋晚夕时,脚步一顿,愣了两秒,转头看一眼时钟。
他眸色微沉,继续迈步走进厨房,拿着一杯冰水出来。
与平常不一样。
桌上没他的早餐。
他走到宋晚夕面前坐下,凝望着她,不紧不慢地喝上一口冰水,语气平淡,“等我?”
宋晚夕抬眸看他。
不管多少年,她总能被这个男人的俊美容貌吸引。
那双深邃漆黑的凤眼看狗都深情,总能让她产生错觉。
一件简单的白色长袖衬衫搭配黑长裤,却衬出他沉稳儒雅的矜贵气质,是与生俱来的优雅。
宋晚夕昨晚想了一夜,结婚这两年来,即使他在外面绯闻很多,回家也没有夫妻性生活,可她太爱这个男人了,全都能忍下来,只想跟他好好过日子。
一来是因为她很忙,没时间去烦恼感情的事。
二来是因为她这个人不争不抢,思想传统,矜持内敛,希望人生只有一段婚姻,从一而终。
如今,她觉得有必要坐下来好好谈谈。
“尤瑾,我们为什么要把日子过成这样?”
宋晚夕说得极其认真。
尤瑾坐着不动,眼神变得暗沉,直直盯着宋晚夕,没有半点反应。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且严肃地跟尤瑾讨论婚姻问题。
尤瑾的沉默,让宋晚夕有些心慌。
她放在桌下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我们的婚姻早就出现问题,难道你......我弟的建议让你心动了?”
尤瑾冷声打断,身体往后靠。
宋晚夕二十六岁生日当晚,没有惊喜,只有惊吓。
在几位好友的簇拥之下,她推开会所的门,灯光暗沉,音乐暧昧撩人,几位着装性感的公主搔首弄姿,跳着舞,春色荡漾。
好一幅声色犬马,酒池肉林的糜烂画面。
“呃......走错了。”
廖雪挽着宋晚夕的手臂,“晚夕,我们的包间在隔壁。”
宋晚夕甩掉廖雪的手,看似平静地望着沙发上的尤瑾,心脏却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钝痛,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结婚两年,知道他绯闻多,玩得花,可亲眼看见这不堪的一幕,难免会悲愤。
尤瑾也看到她了,却异样的淡定,眼里没有一丝波澜,面色如常。
吴薇薇示意跳艳舞的女人离开,关掉音乐,从尤瑾的身边站起来,“嫂子,你别误会,我们就是闹着玩的。”
“嫂子?”
旁边两位男士对宋晚夕早有耳闻,神色紧张看看尤瑾,又看向宋晚夕,“嫂子,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尤瑾无视她,继续喝酒。
吴薇薇抱怨,“嫂子,咱们兄弟几个看场show而已,有我在,他们是不敢带公主去开房的,你不至于为这点小事跟阿瑾生气吧?”
闻声,宋晚夕看向吴薇薇。
一个还算漂亮的女人,跟尤瑾青梅竹马,称兄道弟。
她由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谈何生气?
这女的,倒是挺会来事。
“抱歉,打扰了。”
宋晚夕强忍酸楚,转身离开。
长廊上,几位朋友义愤填膺。
廖雪拉住她,“晚夕,我们的包间在前面,你要去哪里?”
宋晚夕顿足,看着廖雪,“互删吧,以后别联系了”其他人错愕。
廖雪震惊,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宋晚夕你是不是有毛病?
你老公鬼混,跟我有什么关系?
咱们闺蜜这么多年,你为了渣男,要跟我绝交?”
非要给她安排生日宴,还硬把她带到她最不喜欢的地方庆祝,怎么会没关系?
宋晚夕痛心疾首,用尽所有力气压制此时此刻的愤怒,“吴薇薇给了你什么好处?”
廖雪一顿,眼神闪烁:“我......”宋晚夕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我跟尤瑾结婚两年了,他是什么样的男人,我心里清楚。
我不是傻子,不需要你和吴薇薇设局来催我们离婚。”
廖雪眼神闪烁,指尖颤抖地摸向宋晚夕,“晚夕,我只是......不想你再被他骗了。”
宋晚夕躲开她的触碰,“我们到此为止。”
她不需要这种为了利益,可以随时出卖她的毒闺蜜。
宋晚夕疾步离开这个让她恶心的地方。
廖雪被其他朋友包围着质问。
“今天是晚夕的生日,你搞什么飞机?”
“你真收了那个汉子茶的好处?”
“廖雪,这就是你给晚夕安排的惊喜吗?”
——酒香缭绕的包间里,格外安静。
一股难以言喻的低气压笼罩,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尤瑾连续喝了几杯烈酒,慵懒无力地靠在沙发背上,眸光凌厉,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带,发现刚刚蒙他眼睛的布条还挂在脖子上,更是烦躁,用力一扯。
蒙眼睛的黑布条被他扯下来,狠狠扔到桌面上,又把西装外套和领带也脱下来,缓缓解着白衬衫上面的纽扣。
吴薇薇双手交叉环胸,气恼地往后靠,与尤瑾并肩而坐,抱怨道:“女人的心眼都这么小吗?
看个show而已,这就生气了?
我是真不愿意跟女人在一起玩,没意思。”
徐畅给尤瑾的空酒杯满上,“喝酒吧,别扫了兴致。”
尤瑾倾身过去,拿起酒杯,仰头一口闷了。
烈酒入喉,他淡淡问:“谁设的局?”
几人一怔。
“我们没有设局。”
吴薇薇神色慌张,“是巧合罢了。”
尤瑾冷冷勾唇,挑起眼皮瞥向吴薇薇,指着宋晚夕离开的大门,“她是谁?”
吴薇薇慌张不安的眼神飘向其他兄弟,向他们求救。
尤瑾厉声重复,“我问你,她是谁?”
吴薇薇当然知道她是谁。
她是宋晚夕,尤瑾深藏心底不可触碰的逆鳞,是不可踩踏的底线。
“宋晚夕。”
吴薇薇怯怯应声。
尤瑾讽刺冷笑。
是啊!
她是宋晚夕!
在场所有人心里都明白,宋晚夕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
尤瑾一字一句,“她就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
吴薇薇不悦地小声嘀咕,“谁规定药研科学家就不来这种地方玩?”
尤瑾弯下腰,手肘撑着膝盖,垂下头,嗓音渐冷,“搞得这么肮脏,有意思吗?”
徐畅看到吴薇薇惶恐不安的神色,颇有义气地为她顶罪,“阿瑾,跳艳舞的公主是我点的,嫂子也是我找关系骗过来的,我只是想试探一下嫂子心里到底有没有你。”
尤瑾仰起头,让人毛骨悚然的冷厉目光直射徐畅。
徐畅紧张地吞吞口水,背脊发僵。
——宋晚夕失眠了。
凌晨,她睡不着,去厨房的冰箱倒出一杯牛奶,煮热了,坐在客厅沙发上喝着。
晚风徐徐吹进客厅,撩动轻盈的纱帘,城市的灯光比夜色还要亮。
一片静谧。
她双手捧着温牛奶,缓缓喝上一口,心里无法平静。
“咔”的一声轻响。
宋晚夕侧头看向大门。
门开了,尤瑾走进来,在玄关处换上拖鞋。
他看着明亮的客厅,微微一怔,视线落到宋晚夕身上。
宋晚夕向来早睡,今晚是例外。
她瞥了尤瑾一眼,大口喝完杯中的牛奶,进了厨房洗干净杯子,熄灯出来。
尤瑾摊开双手双脚,豪迈的姿势坐在沙发上,仰头靠着沙发背,不知是喝多了,还是过于疲惫,闭着眼一动不动。
宋晚夕悄无声息地从他身边走过。
“在等我?”
他清冷低沉的声音传来。
宋晚夕顿足,背对着他,胸口堵着难受。
她轻轻呼气,“不是。”
“看见自己老公在外面鬼混,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这话像针扎进宋晚夕的心脏,是尖锐的刺痛感。
可她习惯把委屈深埋心底。
宋晚夕沉默了,那几秒的时间,仿佛无比漫长,空气都像是凝固了一般。
最终,她佯装大度,心平气和地开口,“注意卫生,保护好自己。”
这句话让尤瑾彻底破防。
他从沙发上起来,疾步冲向她,握住她的手腕狠狠一拽。
宋晚夕猝不及防,被拽着转身,手腕传来阵阵疼痛。
她慌了,眼底蓄了泪光,“尤瑾,你干什么?”
尤瑾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握上门把准备开门。
“哥,把她让给我。”
尤晨的声音软下来,带着哀求的语气,“我喜欢她,两年前,在你第一次带她回家的时候,我就被她深深吸引了。”
尤瑾手动作一滞,身躯僵直,背对着尤晨不动,周身笼罩着一股阴沉的气场。
“我尤晨从小到大就没求过任何人。”
尤晨从地上起来,手指摸上嘴角,擦拭血迹,“算我求你,哥。”
他们兄弟感情向来不错,这声哥,温情又卑微。
尤瑾冷静下来,声音很沉,“什么都可以让给你,但她不行。”
语毕,他开门出去。
尤晨恼怒吼道,“有本事你就一辈子守着她不放,除了我,还有很多男人等着撬你墙角,就你这种不珍惜的态度,我看你能守到什么时候。”
尤瑾阔步往房间走去,后面的声音尤为刺耳。
客厅里听到动静的长辈紧张地站起来,“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尤瑾冷着脸,无视所有人,进了房,甩上门。
——经过商量,二叔二婶留在老家陪奶奶一段时间,其他人回城上班。
下午,别墅门前的豪车几乎都开走了。
宋晚夕收拾好衣服,跟奶奶告别,拎着行李袋走出别墅大门。
不远处,冯嫂和一群嗑瓜子的妇女围在榕树头下面,交头接耳嘀咕着什么,眼神时不时瞟向她这边。
她走向尤瑾的车。
隔着挡风玻璃,她看见吴薇薇已经坐到副驾驶位置上。
她走到后备箱,把行李袋放进去,盖上门。
她来到车厢后门,刚拉开,尤珍妮端着冷脸瞥她一眼,不耐烦道,“你坐那边。”
宋晚夕没有跟她计较,关上门,从后面绕过另一边,开门坐进去。
她系好安全带,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的景色。
尤瑾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风吹草动,碧绿葱葱的田园一帧帧从她眼前闪过,晚霞染红了半边天。
景色很美,她的心情阴阴郁郁,像要下雨似的潮湿。
“听歌吧。”
吴薇薇很自然地操作车显感应屏,熟练的程度宛如自己家的车,她语气轻快,“珍妮,你要听什么歌?”。
尤珍妮满脸笑容,身子开始小幅度扭动,“来首DJ,嗨起来。”
“好。”
吴薇薇搜了一首十分脍炙人口的DJ曲目。
劲爆又洗脑的旋律在车内震动,尤珍妮和吴薇薇跟着唱,还时不时摇摆着舞姿,激情澎湃,两人颇为兴奋。
宋晚夕只觉得吵。
吵得脑袋嗡嗡嗡的难受,耳膜要被震裂似的,连心脏都被震得有些失常。
她侧着脑袋靠着窗,闭上眼。
尤瑾伸手一按。
整个车厢瞬间安静下来。
吴薇薇错愕地望着他冰冷的侧脸。
尤珍妮倾身趴过去,侧头看着专注开车的尤瑾,嘟嘴嚷嚷:“大哥,你怎么关了我们的音乐?”
吴薇薇瞥一眼闭目养神的宋晚夕,佯装善解人意,“珍妮,阿瑾不喜欢太吵的音乐,影响他开车。”
尤珍妮抱怨,“坐四个小时的车,多无聊啊,听听歌,时间过得快一点。”
吴薇薇摆出一副她长嫂似的姿态,跟尤瑾站在同一阵线,摸摸她的头安抚,“乖,咱们不听歌,让你大哥好好开车。”
“哼!”
尤珍妮气嘟嘟地坐回椅子上靠着,转头看向窗外。
吴薇薇嘴角含笑,眼白冷冷地扫过宋晚夕,坐端正后,视线望着前方,找着话题跟尤瑾攀谈,“阿瑾,我记得今晚有个新品发布会,你赶得及吗?”
尤瑾不紧不慢地应声:“可以。”
“我也想去看看,带上我呗嗯。”
吴薇薇娇羞浅笑,“这么隆重的场合,那我要不要穿礼服?”
“随便。”
尤瑾语气寡淡。
接下来的谈话,尤瑾有一句没一句的回应。
这四个小时,对宋晚夕来说,相当漫长。
进了城,天已经黑了,南方的城市被璀璨的霓虹灯笼罩,显得格外有活力。
回到小区门口,宋晚夕第一个下的车。
她精神萎靡,能量被消耗殆尽,慢悠悠地关上车门。
没有一句道别话,连后背箱的行李袋都忘了拿,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小区。
看门的保安跟她打招呼,她硬是挤出一抹微笑,点了点头。
她长长舒气,仰头看高耸入云的豪宅大厦。
万家灯火,她想着住在这么豪华的大平层里,这里的每个家庭都应该很幸福吧?
为什么她的日子会过成这样?
小区外面的车辆迟迟未动。
尤瑾从车窗往外看,直到宋晚夕的背影消失在他眼前。
吴薇薇看着尤瑾落寞的侧脸,紧紧咬着牙关。
尤珍妮等得不耐烦,疑惑道,“大哥,看什么呢?
走吧,送我回家啊!”
吴薇薇微笑道,“走吧,你等会不是还有个新品发布会吗?”
尤瑾收回视线,打转方向盘。
车辆缓缓离开。
——宋晚夕进了家门,开了灯,换上拖鞋,把鞋子摆入柜子里。
她关上门,走到沙发无力地侧身躺下,闭上眼。
多日以来的酸涩,这一刻再也忍不住,泪水悄悄夺眶而出,从眼角滑落。
房子空荡荡的,孤寂感笼罩。
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起。
她从口袋掏出手机,无力地撑着身子起来,抹掉眼泪,看着来电显示。
她的心更累了。
妈这个字,让她有种无法呼吸的压力感。
又不能不接。
宋晚夕接通放到耳边,“妈。”
“听说,你老公的爷爷死了?”
“嗯,前几天的事,已经下葬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我们作为亲家,是要过去送葬的,还要给白金。”
母亲的抱怨声极为尖锐。
“白金我已经替你们给了。”
宋晚夕不希望她家人过来。
连她都得不到夫家的尊重,她的家人只会更受冷落。
这种委屈自己受就够了。
她母亲沉默了片刻,润润嗓子,正式进入主题,“晚夕啊,你这个月还没给我们家用呢。”
宋晚夕蹙眉,“我上个月不是已经给了你一万吗?”
“上个月是上个月,这个月是这个月,哪能混为一谈?”
母亲打电话给她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钱。
像个无底洞,永远都不够花。
宋晚夕无力地靠在沙发上,“妈,我上次已经跟你说了,那一万块钱已经是我全部积蓄,我现在没钱,公司的生意也不好,我做研究需要花很多钱......若不是为了你,我们全家需要过得这么苦吗?
你哥本来有大好的前程,若不是被你害了,他至于穷得连父母孩子都养不起吗?
你个没良心的......”母亲的声音尖酸愤怒,带着哭腔骂着。
狂风暴雨,天色阴沉。
从车窗往外看,能见度很低。
尤瑾握紧方向盘,专注开车,好奇问了一句,“怎么跑到我家附近喝咖啡?”
吴薇薇眼神闪烁,看向窗外,“我有个朋友也住这附近,失恋了,我昨晚陪了她一夜,实在太困就想着喝杯咖啡提提神,没想到下这么大雨。”
尤瑾兴致乏乏,没再追问。
吴薇薇转头看他,“听你助理说,你明早要飞澳洲?”
尤瑾语气肃冷,“你少打听我的事。”
吴薇薇恃宠而骄的姿态倾向他,手肘顶着隔断,单手托腮,“好巧哦,我跟你定了同一个航班,同一家酒店,不过我是去旅游的。”
尤瑾冷冷一嗤,“我是去工作的,没时间陪你疯。”
“我又不用你陪。”
吴薇薇嘟囔,抱怨道:“你也知道我爸妈,总是把我当小孩子看管,不让我一个人出国,说国外很乱,他们不放心。
那我就只能蹭你的工作档期,好跟他们找借口说有你陪着很安全,他们就放心了。”
尤瑾沉默着,一言不发。
吴薇薇又说:“倘若,我在国外真有个什么麻烦,你在那边出差,我也能第一时间找你帮忙,兄弟一场,有个照应嘛!”
尤瑾:......——这场春雨,断断续续下了六天,总算停了。
空气格外潮湿,阴阴沉沉的天没有半点阳光,让人心情多少有些阴郁。
出租车驶入锦绣山庄,在两层高的独栋别墅前面停下来。
宋晚夕下了车,隔着铁门往里看。
她心情比着乌压压的天还要沉。
结婚两年,她鲜少来公公婆婆家里的,更何况还是后婆婆。
不过这次是奶奶打电话叫她。
得知奶奶从乡下过来,她很开心,也迫不及待想要见一见奶奶。
她按了门铃。
顷刻,保姆从里面出来。
一位敦厚老实的中年妇女,她笑容和善,拉开铁门说,“晚夕,你终于来啦,老太太可盼着你来呢。”
宋晚夕礼貌颔首,“春姨好。”
“好,快进去吧。”
春姨关门,领着宋晚夕进屋。
金碧辉煌的客厅里,灯光通明,四条长短不一的欧式真皮沙发围着偌大的矮茶几摆放,四面都坐着人。
茶几上放着茶水和点心,还有各种各样包装精美的礼物。
她公公和后婆婆,二叔二婶和堂妹尤珍妮,吴薇薇和她的父母,以及白发苍苍、慈祥可亲的奶奶。
宋晚夕跟着春姨走进去。
没有人注意到她们。
吴薇薇眉飞色舞地描述旅游的开心事,拿着礼物分发。
“这是阿瑾特意挑的,是给阿姨的。”
尹婵娟笑容满面,作为尤瑾的后妈,能收到大儿子亲手挑选的礼物,甚是开心,连忙接过,“阿瑾和你去旅游,还这么有心给我挑选礼物,我太开心了,那就谢谢你俩了。”
尤珍妮满脸期待,“薇薇姐,有没有我的?”
吴薇薇宠溺浅笑,“哪能忘得了我们的堂妹?
当然有啦。”
吴薇薇挑了一个大盒子递给尤珍妮。
尤珍妮笑得愈发灿烂,“谢谢微微姐,也谢谢大哥。”
吴薇薇拿起一份精致小巧的盒子递给奶奶,笑容变得内敛,温软的声音带着几分讨好,“这是我和阿瑾精心挑选送给奶奶的,希望奶奶能喜欢。”
“谢了。”
尤奶奶神色淡漠,单手接过,随即放到沙发上,回头往大门看去,心心念念:“我大孙媳怎么......”话到一半,看见宋晚夕就在身后不远处,她脸上瞬间露出欢喜的笑容,站起来迎上去,伸手握住宋晚夕也同样递过来的手。
“奶奶。”
宋晚夕握着奶奶枯老白皙的手,礼貌打招呼。
再看奶奶脸上的笑容,很欣慰她已经从爷爷离世的悲伤中走出来。
毕竟年纪大了,早就看透生死,人老终有一死,也容易释怀。
尤奶奶满眼宠溺,很是欣喜,“我的大孙媳终于来了,可想死奶奶了。”
刚刚的温馨气氛在宋晚夕进来这一秒,瞬间跌入冰窖,除了奶奶,其他人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睥睨的眼神,不耐烦的态度。
宋晚夕不善言辞,摸着奶奶的手,轻声轻语问,“奶奶身体还好吗?”
“除了一些老毛病,一切都挺好的。”
奶奶牵着她的手,走向沙发。
宋晚夕向里面的人颔首打招呼,“爸妈,二叔二婶,吴叔叔吴阿姨。”
所有人都端着不可一世的模样,冷着脸,眼神多少带着一丝轻蔑,连应声都懒,只是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奶奶往大门看,“怎么没见阿瑾呢?
他没跟你一起来吗?”
宋晚夕心房抽紧,她已经六天没见过尤瑾了,接到奶奶电话就直接从药研所过来。
尤奶奶带着宋晚夕坐下,吴薇薇挤着微笑,略显愧疚地开口,“嫂子,不好意思,忘了给你带礼物。”
尤奶奶坐到宋晚夕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望向吴薇薇,语气更冷了几分,“现在网络发达,想要什么都能买得到,代购方便得很。”
言下之意:谁稀罕你的礼物。
吴薇薇的脸色瞬沉,回到父母身边坐下,无奈的口吻感慨,“阿瑾也真是的,我本想带他出国散散心,尽情的玩吧。
没想到他是个工作狂,去到国外就往分公司里跑,那边分公司的麻烦事还挺多。”
吴母蹙眉抱怨,“阿瑾跟你去旅游也这么不负责吗?
那我以后怎么放心把女儿交给他照顾?”
在这些人看来,尤瑾娶宋晚夕是暂时的,而尤瑾和吴薇薇是门当户对,命中注定,才是所有家人的心之所向。
吴薇薇连忙解释,“妈,你别这样说阿瑾,他事业心重也可以理解,更何况他忙工作的时候,都把我带在身边的。”
吴母嘴角微微上扬,“算他还有点良心。”
宋晚夕一言不发静坐,胸口像石头压着,难以言喻的闷堵感,让她浑身没劲。
尤奶奶实在听不下去了,端着冷脸,不悦反问,“我大孙子有父母和老婆要照顾,以后还有自己的孩子要照顾,你家薇薇也没缺胳膊缺腿的,为什么要交给我大孙子照顾呢?”
吴母略显尴尬,微笑道:“老太太,你别误会,我指的照顾是兄妹情,哥哥对妹妹的照顾。”
“我们家珍妮都没想过要她堂大哥照顾,你们倒是不客气啊?”
尤奶奶丝毫不惯着她们。
一顿数落,吴母沉下脸没再说话。
吴薇薇咬着后牙槽憋着,抿唇挤出僵硬的微笑,掩盖心中的不快。
她得到了所有人的喜爱,唯独老太太偏爱宋晚夕。
她不甘心,不服气,也很不爽。
夜色朦胧,屋内灯火通明。
宋晚夕洗了澡,穿着睡衣盘腿坐在矮茶几和沙发之间的地板上。
茶几上放满资料,一台小型打印机和笔记本电脑。
宋晚夕力不从心地修改计划书。
做药研她很在行,做计划书简直是要她命。
可整个公司就几个人,也没谁有能力做这种招商投资的计划书了。
开门声响。
宋晚夕知道是尤瑾回来了,忙得连眼皮都没空抬一下。
尤瑾换了鞋,放下车钥匙,关门走进来。
宋晚夕的视线一直定格在电脑屏幕上,手指打着字。
直到她余光瞥见尤瑾坐到她身旁的沙发上,她才停下动作,转身对视他。
尤瑾拿起桌面的材料翻看,嘴角微微上扬,鼻息发出一声极轻的嗤气。
他看起来很不满意。
宋晚夕觉得计划书太难了,有必要问清楚,“我想知道,你是故意做戏给奶奶看,还是真心想投资的?”
尤瑾轻挑眉心,“有区别吗?”
“我们都很忙,如果你一开始就没打算投资,那我也没必要继续做这份计划书了。”
尤瑾慵懒地往后靠,一手搭在沙发背上,“入不敷出的经营状况,靠着资助,勉强支撑?”
宋晚夕略显尴尬,一时语塞。
尤瑾凝望着她白皙泛红的脸蛋,嗓音温沉:“以你的能力,不管去到哪家知名大厂,都是抢着要的人才。
六险一金,工资高,福利好,为什么非要自己这么辛苦经营一家不赚钱的小公司?”
宋晚夕轻叹,清澈灵动的眼眸如珍珠一般明亮,软绵绵的声音轻而有力,“你知道有些所谓世界级大药企,会先把疫苗生产出来,然后为这款疫苗配制能被灭杀的病毒,再把病毒扩散到全世界,赚得盆满钵满。”
尤瑾凝望着她,沉默了。
宋晚夕又问:“你见过一种可以根治慢性病的药,而这款药永远不会在市场和医院流通,但极少数的有钱人用得上。”
尤瑾深邃的眼眸变得幽暗炙热,依旧一言不发。
宋晚夕被他看得脸颊发热,连忙转头看回电脑,自言自语,“资本家只会共情资本家,我干嘛要跟你说这些。”
尤瑾抿唇,侧过头,喉结动了动,视线落到时钟上,润了润嗓子问,“你还要做多久?”
“大概半小时。”
“那我先回房洗个澡。”
尤瑾站起来,转身进了房。
宋晚夕轻轻呼一口热气,感觉绷紧的神经瞬间放松,直起背,打起精神投入到计划书里。
半小时过去。
尤瑾准时出来,坐到沙发上。
宋晚夕清晰地闻到男人身上清洌的沐浴露香气。
很淡的香味混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热气,扑鼻而来。
她心跳有些快,计划书已经打印出来,发现错别字后,着急忙慌地四处翻找铅笔想要修改。
桌面被她越翻越乱,又低下头四处张望地面。
“找什么?”
尤瑾问她。
宋晚夕挪了挪笔记本,“找笔。”
尤瑾从她后侧方望着她纤瘦的背影,乌黑的长发被一支铅笔盘起,几根发丝零落地漏下来,却遮掩不住她白皙好看的脖子。
他伸手一拔。
长发突然披散,宋晚夕吓一跳,错愕地转头望向尤瑾。
转头的刹那,她双眸粲粲如星,秀发飘逸,是惊鸿之姿。
尤瑾瞳孔微微一颤,把笔递给她宋晚夕这才想起来,刚洗过的长发太碍事,笔被她用来盘头发了。
她略显尴尬地接过,“谢谢。”
宋晚夕急忙把错别字改好,整理好资料,递给尤瑾。
尤瑾接过,不紧不慢地翻看。
她盖上笔记本,开始收拾桌面。
她收拾好,端坐在沙发上,跟尤瑾相隔一米的距离,静静等待他的答复。
男人穿着休闲的浅色居家服,眉宇紧蹙,专注地看她的计划书,全身透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宋晚夕莫名地紧张。
她知道尤瑾是看在奶奶的面子上给她一次机会,她并不敢抱太大希望。
毕竟她公司现阶段的确不赚钱,没有哪个资本家会拿钱出来投资一个看不到希望的小企业。
尤瑾盖上计划书,略带嘲讽的口吻,“如果你没有什么理想抱负,只是一个普通的投资者,你会投钱进去吗?”
宋晚夕轻轻咬着下唇,不敢说违心的话,长长呼一口气,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尤瑾总结道:“罕见病的特效药,是最烧钱的研究,也是最不赚钱的生意,漫长且回报少。”
宋晚夕不由自主地靠近他,伸手去翻他手中的资料,“你看这里,我除了研究特效药,还研究了两款疫苗,已经在临床阶段了,副作用极小,预防效果很好......”尤瑾垂眸凝望着她认真的脸蛋,嗓音哑沉,“我看到了,是前几年出现过的一种罕见病毒,虽然致死率高,但传染性并不强,只要防控做得好,并不会大面积流行,所以各大药企见没有利益可图,也就没有投入资金去研发这款疫苗。”
“总不能因为没有利益可图,就让这种病毒肆意杀人吧?”
宋晚夕直视他,语气坚定。
尤瑾沉稳解释:“你研究的药是想治病救人,但商人有利可图,才有资金支撑你的梦想。”
宋晚夕无奈轻叹:“说到底,你还是觉得不赚钱。”
尤瑾斩钉截铁,“对。”
“倘若我把两款罕见病的药物研究出来呢?”
宋晚夕反问。
尤瑾似笑非笑,“定价权可以交给我吗?”
宋晚夕一僵。
尤瑾又问,“你同意一针特效药卖到百万吗?”
宋晚夕深呼吸一口气,摇摇头。
尤瑾似乎看透她善良的根本,是个很好的药研科学家,但绝对不是一个很好的商人。
她擅长制药救人,但绝对不擅长做生意。
这也是她为什么不愿意进大企业跟资本家同流合污。
尤瑾把文件还给宋晚夕,建议道:“你这种无私的科研人员,适合领资助,研发出来的特效药让寻常百姓都能用得上。”
宋晚夕小声嘀咕:“我们这些小药企的能得到的资助也是有限的,根本支撑不起庞大的研究经费。”
尤瑾没有理会,起身回房。
宋晚夕急忙站起来,脱口而出,“尤总,你再考虑考虑吧。”
尤瑾顿足,背对着她,一动不动。
尤总这称呼足以表明她的身份和立场,也因为这个原因,两年以来,这是她与尤瑾谈话最多的一晚。
吴薇薇走进尤瑾的房间,拉开窗帘。
明亮耀眼的光线充斥干净整洁的房间。
浅灰色系的两米大床上,尤瑾睡姿端正,被突然亮起的光照眩得眉头紧蹙。
吴薇薇走过去,跪在他床边。
他身体微僵,均匀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虽没睁眼,但已清醒,吴薇薇靠近,指尖缓缓划过他高挺好看的鼻梁。
尤瑾猛地抬手,一把握住那只不安分的手指。
他紧闭眼睛,胸膛起伏得厉害。
吴薇薇抽了抽手指,尤瑾却握得使劲,没有松开的意思。
男人反常的举动让吴薇薇瞬间红了脸,既窃喜又羞涩,“阿瑾,起床啦。”
闻声,尤瑾眉头紧皱,睁开眼。
对视上吴薇薇那一瞬,尤瑾瞳孔骤缩,像被烫到般快速甩开吴薇薇的手。
他直坐起来,丝滑的灰色薄被滑落到腰间,因为会错意而略显失落,“你怎么会在这?”
吴薇薇是知道他有洁癖的,急忙离开他的床,“昨晚,你的外套漏在会所了,我顺道送过来。”
尤瑾低下头,扒拉着乌黑的短发,“拿走,扔掉。”
他估计是失心疯了,竟然会觉得是宋晚夕进他房间,还偷偷摸他鼻梁。
吴薇薇甚是不解,“又没有人穿过,这么昂贵的衣服,为什么要扔掉?”
昨晚,他是被蒙着眼睛带入会所包间的,当他扯下布条时,舞女正摸着他的身体转圈,染了舞女的香水,让他觉得恶心。
他那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拖到沙发坐下,同一时间,宋晚夕跟她的朋友闯进来,才有昨晚的误会。
尤瑾没打算跟吴薇薇解释,不耐烦地冷声问,“还记得我跟你们说过的话吗?”
吴薇薇当然记得,尤瑾结婚前夕,特意跟所有兄弟交代过,没有他的邀请,绝对不可以擅自来他家。
“记得。”
“为什么还要上来?”
尤瑾拿起床头柜的手机,看了一眼正常的信号,“有事不会打电话吗?”
吴薇薇愈发心虚,她知道尤瑾极其睿智,她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在他这里是无所遁形的。
“我就是好奇,想来你家看看。”
尤瑾缓了片刻,掀开被子下床,一声不吭地越过她,走出房间。
吴薇薇跟在他身后。
尤瑾径直走到客厅大门,单手拉开门。
他淡漠的态度已经很明了。
吴薇薇嘟嘴,站着不动。
“该看的不该看的,你都应该看过了,好奇满足了,可以走了。”
“我连一口水都没喝上,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楼下左转咖啡厅,喝多少随你,账单发我。”
尤瑾眸色暗了暗,语气略带不耐烦,“再有下次,我会把你从阳台扔出去。”
虽是青梅竹马,但吴薇薇也不敢拿自己的任性挑衅尤瑾的威严,她走出去,转身之际,门已经关上。
尤瑾进了厨房,从冰箱里倒出一杯冰水,喝上一口,冰凉透心。
他握着水,单手插袋,站在餐桌旁的阳台边,望着窗外的远景。
晨光熹微,碧空如洗。
暖和的光线映照他俊美的侧脸,柔和中透着一丝落寞。
他回头,视线落到餐桌上。
透明盖下的两个深碗,汤汁和鸡蛋番茄面分开盛着,一双筷子放在干净的纸巾上。
他眸色黯然,转脸看向窗外,大口喝完杯中的水。
屋内,扫地机器人有规律的静音转动。
洗衣机也在静音运作。
一切都显得格外冷寂,如同一潭死水。
——十分钟的步行路程,宋晚夕刚进入药研所,碰见安晓神色慌张地走出来。
“晚夕,来得正好,9号试验猴死了。”
宋晚夕加快步伐,进入办公室,扔下包,拉起工作服边穿边往实验室走去。
安晓跟在她身后,语气急迫,“昨晚的各项指标还挺好的,没想到今天早上就挂了。”
“新药还有毒素。”
宋晚夕总结情况,边走边扣着扣子。
“廖雪她......”安晓试图修复她和廖雪的关系,毕竟她们三人在大学同寝四年,结下深厚的友谊,不想就这样闹掰了。
宋晚夕打断,“别跟我提她。”
“那你和尤瑾......晓晓,工作时间,我不想谈私事。”
安晓无奈,“行,谈公事吧。
咱们公司快要弹尽粮绝了,新项目也快研究不下去,你能不能找你富得流油的老公投资一点点?”
说起她们的医药公司,规模小得可怜。
总共就四人,一位市场业务销售,一位财务,安晓美其名曰是经理,其实是干着助理的活,而宋晚夕则是公司法人,兼药品研发者。
宋晚夕从小就是别人眼中的好孩子,乖巧听话,聪明绝顶。
读书时期,更是学校里最耀眼且遥不可及的星星,成绩卓越,人还长得漂亮。
她学的是药理,从大学开始研究罕见病药,迄今为止,手里有两项药物专利。
她靠专利赚的钱开了医药公司,租下这间不算大的药研所,继续支撑自己的梦想。
宋晚夕迈进实验室,着手检查温床上的猴子尸体,漫不经心地回答安晓,“除了他,找谁投资都可以。”
安晓双手叉腰,“你再这样下去,连业务员的工资都发不起了。”
“再不济,我去医学院兼职讲课,赚外快给业务员发工资。”
安晓挑眉,“那我的工资呢?”
宋晚夕仰头看她,嫣然一笑,“我以身相许?”
安晓见她阴郁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悬着的心也就放下来,“我看行。”
傍晚。
华灯初上,城市的霓虹灯璀璨夺目。
天空飘着毛毛雨。
宋晚夕下班经过超市,买了菜回家,做一个人的晚饭。
饭后,看了一会书,10点准时洗漱睡觉。
她和尤瑾的作息时间,极少重叠。
她睡了,尤瑾还没回家。
她起床上班时,尤瑾还在睡。
若是放假,偶尔遇见,各自会避开对方,免得不自在。
宋晚夕躺下没多久就睡了,睡意朦胧间,听见手机铃声在响。
她摸来手机,睡眼惺忪地望着屏幕。
尤瑾二字,让她瞬间精神,急忙坐起来。
婚后这两年,这个号码就再也没在她手机里响过。
过于突然,她竟有些紧张。
同住一个屋檐下,晚上十一点给她打电话,实属不正常,她深呼吸,接通放到耳边,软绵绵的语调开口,“有事吗?”
手机那头,尤瑾低哑的声音裹挟悲痛,“爷爷走了,收拾行李,我回去接你。”
“走了?”
宋晚夕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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