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慕景的哭声引来了谢长渊。
短短三年不见,他已然满头白发,一身落拓,再也不是曾经年轻俊美、意气风发的模样,看着很是陌生。
他闪身落在比试台上,怒道:“问云宗的道友,何故来欺负一个孩子?”
我转过身,直视谢长渊:“你们天极宗真有意思,明明是门派大比,怎么满口的欺负来欺负去?
难道谁打赢了天极宗就是在欺负你们喽?”
“哈哈!”
观众席上都笑出声来。
“就是啊,公平的比试罢了,天极宗不会比不起吧?”
“一会偷袭,一会来个孩子哭哭啼啼,真是开了眼了!”
嘘声不断,然而谢长渊却听不见了。
他震惊的看着我,手中的灵剑也如谢慕景一般,掉落在了地上。
“阿……言,是你吗?”
好好的比试成了这父子俩的认亲大会。
他俩可以摆烂,我可是奔着第一来的,哪有时间和他们磨叽。
“问过我的剑再说!”
我的灵剑跃起,化出巨大的虚影,向谢长渊兜头打下去。
剑光闪烁,倒映在他的眼眸中。
桑瑶惊呼:“师兄你还手啊!”
谢长渊恍若未闻,他只是死死的盯着我的眼睛,一个多余的反抗都没有。
我毫不留情的一剑刺进他的胸口。
风飒然而起,吹得谢长渊脸色灰败。
若不是门派大比,不可伤人性命,我这剑本是要奔着他的心脏去的。
“你输了。”
我傲然而笑,准备撤剑。
谢长渊却猛地赤手抓住我的剑:“不要走!”
鲜血淋漓的滴落在地上,他一步一步走近我,每走近一步,剑就刺的更深。
直到,将他的整个胸口贯穿。
“阿言,我的记忆曾经被师尊篡改了了,杀你证道不是我的本意……”谢长渊痛的五官扭曲,却不管不顾的和我解释。
“少年时我连做梦都想娶你为妻。”
“我那么爱你,怎么可能会杀你!”
我抬起脸看他,作为凡人时,我的梦里都是这张脸。
可这迟来的告白,凡女沈言是永远不可能听到了。
“篡改记忆?”
我冷笑,“那又如何凡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就算记忆没了,欺辱糟践沈言是真,杀她证道亦是真。
“再者说若你真心无旁骛,怎会被影响成那般?”
“若我当真只是凡人,我还有机会站在这里听你忏悔吗?”
“你不会以为,到如今你辩解几句,道歉几句,我便能高高兴兴、心无芥蒂的和你破镜重圆?”
“做梦呢。”
我面无表情的狠狠拔出灵剑,无视谢长渊如注的鲜血和绝望的神色。
我举起剑,面向我的宗门,颔首而笑。
“问云宗沈言,胜出!”
这一次门派大比,我毫无悬念的得了第一,风光无两。
只是谢长渊父子自那天后,总是三天两头来找我,叫人烦不胜烦。
谢慕景学会了煮灵米粥,他捧着滚烫的碗,可怜兮兮的站在我的门口。
“娘亲,我熬了好久的,你喝一口吧!”
我挥袖打翻了粥碗。
谢慕景蹲在地上,眼泪一滴滴渗入残渣里。
我抱着手臂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谢慕景,你的娘亲已经死了。”
“凡人沈言,早就死在了三年前,你爹找来的寒玉棺里,她的尸体还在那里摆着呢。”
他还要掏出小衣裳里的字笺,被我凝出的火焰烧了个干净。
“娘甚念,刻骨铭心”几个字被谢慕景硬是从火堆里抢了出来,他白净的手都被烫伤了。
“娘亲,娘亲!”
他无助的抱着烧焦的字笺哀哀哭泣了起来。
我说的没错,他哪怕哭死,那个满眼是他的沈言却再也回不来了。
谢长渊愣愣的看着,最后他走过来,牵住谢慕景的手。
“走吧,”他的声音嘶哑的仿佛老了十年,“你的娘亲——没有了。”
后来我再也没见过谢长渊父子。
只听说谢长渊滋生了心魔,修为停驻不前,成日里只是枯坐在寒玉棺前,蹉跎岁月。
而谢慕景与桑瑶断绝了来往,一味的苦修,说是痴心想要修炼至飞升,然后把他娘亲的魂魄找回来。
这对父子在他们曾经瞧不上的凡女身前,忏悔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