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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症后,契约男友哭着追进火葬场 番外

十八铜核桃仁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那晚林时安睡得很好,没有做关于过去的梦。清晨,他推开门,惊然发现厉封还没有离开,他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看不出。林时安一愣,脱口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那个人的背影一颤,缓缓起身,看向他,双眼通红。“我……没别的地方可以去。”厉封的嗓音哑得吓人。林时安的心忽然颤了颤。厉封确实没胡说,他为了给母亲看病,卖了老房子,花光所有积蓄,之后又被林时安“命令”,住进了这所公寓,除了这里,他确实没地方可以去。他又是公众人物,突然让他搬出去,的确不太好。但林时安可以。他可以搬出去住,横竖是要离开,这间公寓空着也是空着。林时安只思考了几秒,就做出了决定。“那你就留在这里吧。”他说。厉封喉结滚了滚,向前迈了两步又停下,“可以么?”“嗯。”...

主角:林时安厉封   更新:2025-03-12 16:3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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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林时安厉封的其他类型小说《绝症后,契约男友哭着追进火葬场 番外》,由网络作家“十八铜核桃仁”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那晚林时安睡得很好,没有做关于过去的梦。清晨,他推开门,惊然发现厉封还没有离开,他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看不出。林时安一愣,脱口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那个人的背影一颤,缓缓起身,看向他,双眼通红。“我……没别的地方可以去。”厉封的嗓音哑得吓人。林时安的心忽然颤了颤。厉封确实没胡说,他为了给母亲看病,卖了老房子,花光所有积蓄,之后又被林时安“命令”,住进了这所公寓,除了这里,他确实没地方可以去。他又是公众人物,突然让他搬出去,的确不太好。但林时安可以。他可以搬出去住,横竖是要离开,这间公寓空着也是空着。林时安只思考了几秒,就做出了决定。“那你就留在这里吧。”他说。厉封喉结滚了滚,向前迈了两步又停下,“可以么?”“嗯。”...

《绝症后,契约男友哭着追进火葬场 番外》精彩片段


那晚林时安睡得很好,没有做关于过去的梦。

清晨,他推开门,惊然发现厉封还没有离开,他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看不出。

林时安一愣,脱口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那个人的背影一颤,缓缓起身,看向他,双眼通红。

“我……没别的地方可以去。”

厉封的嗓音哑得吓人。

林时安的心忽然颤了颤。

厉封确实没胡说,他为了给母亲看病,卖了老房子,花光所有积蓄,之后又被林时安“命令”,住进了这所公寓,除了这里,他确实没地方可以去。

他又是公众人物,突然让他搬出去,的确不太好。

但林时安可以。

他可以搬出去住,横竖是要离开,这间公寓空着也是空着。

林时安只思考了几秒,就做出了决定。

“那你就留在这里吧。”他说。

厉封喉结滚了滚,向前迈了两步又停下,“可以么?”

“嗯。”

“那……我出门了,王永叫我去公司。”

“好。”

厉封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林时安已经转身进了浴室,他盯着浴室门呆站了好一会儿,离开了家。

手机里是30多个未接电话,基本都是王永打来的。

昨天的事闹得很僵,厉封一声不吭离席,又突然红着眼睛冲回来找手机,把一屋子人吓了一跳,王永只好说他是身体不适,着急去医院,将就着糊弄了过去。

可一大早厉封又失联了,今天是和dolass的正式签约,打了多少电话也找不到人,王永人都要裂开了。

以至于厉封回电话时,他差点儿没哭出声。

“大哥,我总算找到你人了!你快点来公司吧,就等你了。”

“嗯,马上到。”

厉封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可王永顾不上,他更累,他马上要心梗了。

挂了电话,他总算松下一口气,还没放松几秒,同事就找到了他。

“永子,赶紧看看微博,都炸了。”

“咋了?”王永心生不祥的预感。

他打开微博,心脏骤停。

昨天厉封在丽景轩拖着一个男人离开的视频上热搜了。

*

林时安并不知道这些。

他洗了澡后,开始收拾行李。

住了这么多年,意外的是,他想带走的东西并不多,几乎填不满一个行李箱。

他自己都没发现,这个所谓的“家”始终冷冷清清,没有半点儿家的样子。

卧室的抽屉里放了一张照片,是他和厉封少有的“合照”,拍摄于某次公司的宴会上,两人无意中站在了一起,镜头里,厉封难得笑得很温柔,林时安没忍住,裁取了两人的部分,打印了出来。

这张照片本来挂在墙上,可在某一次争吵中,林时安不小心把它从墙上砸了下来,相框碎得稀烂。

他犹豫了一下,从碎裂的玻璃框中取出相片,夹在了日记本里。

收拾好后,林时安联系了快递公司,打算先把钢琴寄回老宅,等回去后再转赠给老师。

“二十天左右应该可以寄到。”快递小哥交代。

时间刚刚好,林时安点头,嘱托一定要妥善保管钢琴。

折腾了一上午,钢琴顺利寄走,空荡荡的琴房里,只剩下地毯上的一圈痕迹,证明着它曾经存在。

林时安匆匆扫了一眼,推着行李箱,出了门。

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他定了齐茗工作室附近的酒店,方便在演出前排练。

因为很久没有弹琴,齐茗和他决定合演一首相对简单的曲目,但仍需要练习。

距演出不到十天,林时安有些紧张,更多是怕影响了齐茗的工作。

“不用紧张。”齐茗在医院里就对林时安说,“出错了也没关系,有我在。”

林时安踏实了很多。

他入住酒店后,齐茗特地去看他。

“先去吃饭么?我发现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馆子。”

齐茗的眼睛是浅褐色的,笑起来亮盈盈的,却遮不住眼底的难过。

林时安装作没有发现,笑着点头,下一秒,眼前的景象猛然扭曲了一下,他腿一软,栽倒在了地板上。

*

“癌细胞转移的速度很快,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压迫了脑内神经……”医生盯着片子看了几秒,转头看林时安,“你现在有看不清的感觉么?”

林时安心一沉,摇了摇头。

“嗯……”医生眉头紧锁,“距离你上次来才过去几天,你都干什么了,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林时安垂眸,没敢提自己抽烟又蹦极的事情。

“我先给你开点药,但只能起辅助作用,一定要注意休息,健康饮食,保证心情愉快。”

“嗯。”林时安抿了抿唇,“医生……我会看不见么?”

医生斟酌:“……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但你也不要想太多,目前看还没有这么严重。”

“上次提到的靶向药应该给你寄去了,收到了么?”

林时安坐在诊室的椅子里,愣了一下。

对了,那个靶向药,他昨天让医院的人寄送,忘得一干二净。

“还没有。”

“拿到后要按时吃,有任何不舒服随时过来复查。”

“好。”

从诊室出来后,林时安给王梅留了消息,让她收到快递后,寄送到他现在住的酒店。

齐茗忙迎了上来。

“医生怎么说?”

“没什么事,”林时安笑,“就是最近没有休息好导致的眩晕。”

“……是不是昨天去游乐园太累了,我要是早知道……”

“说什么呢,昨天我也很开心。”

林时安故作轻松地岔开话:“你不是说发现了一个好馆子要带我去么,走吧,吃完去排练,时间紧迫。”

“嗯……好。”

两人刚坐回车里,林时安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厉封打来的,林时安很意外。

他犹豫了半天,才接起来,厉封的声音很沉,像是刻意压低了。

“你……看微博了么?”

“啊?”林时安皱眉,“没有,怎么了?”

“没事,不用看,我今晚不能回去了,公司要我在外面住几天。”

林时安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说了“好”,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厉封是在和他报备。

他这才发现今早和厉封说得话似乎有歧义,他只说了让厉封留下来,没有说自己会搬走。

林时安想着是否要解释一句,又觉得没必要,正犹豫,那边已经匆忙挂下了电话。

他眉头越皱越深,齐茗问:“怎么了?”

“没什么。”

林时安正要收起手机,结果它又响了起来,这次是唐薇晴。

“小安,你昨天到底和厉封发生什么了!”唐薇晴的声音带着怒意。

“怎么了姐?”

“你还问我,你自己去看看热搜吧!”


林时安回头。

男人褐色瞳孔,五官立体,宛如刀刻,头发是淡淡的灰色,明显能看出几分异国血统。

林时安愣了愣,脑中记忆闪动,脱口而出:“齐茗!”

齐茗笑道:“难得你还没有忘了我。”

怎么会忘呢?

林时安心脏鼓动,他没想到孙叔说的朋友会是齐茗。

他是林时安在国外学琴时认识的学长,两人师出同门,关系很好,齐茗年长,偶尔会代替老师指导林时安弹琴。

没想到死前还能再见,林时安心头一热,眼尾扬了扬。

“你这次回国是工作?我记得你家一直定居在国外吧。”

“嗯,我是回来办钢琴巡演的。”

林时安一怔。

对了,齐茗的钢琴造诣极高,连母亲都夸他是个天才。

他太久没关注这些消息了,竟然毫不知情。

“恭喜。”林时安由衷祝福。

齐茗“嗯”了一声,脸上的笑意敛了敛,哑声问:“时安,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林时安心一颤,扯出半分笑,“挺好的。”

话音未落,一个人忽然撞到了他身上。

林时安踉跄了一下,齐茗想要伸手去扶,被来人挡了开。

厉封拽住林时安的胳膊,拉到自己身侧,礼貌地道歉:“不好意思,林先生,撞到你了。”

胳膊上的力道一紧,林时安拧眉,看向厉封,后者嘴角勾勒出一个微笑,眼神却冷得吓人。

他挣开厉封的手,“没事。”

厉封的坏情绪经常来得没头没脑,林时安不想在这种场合里和他起争执。

他拉起齐茗,笑道:“我们去那边坐吧。”

“好。”齐茗点头。

看着两人的背影,厉封的脸色愈发阴沉。

王永追了上来。

“哥啊,你突然走那么急干嘛!”

“没事。”

王永擦汗,“你认识那个帅气的小公子?”

厉封的眼神一凛,斜眸瞥他:“不认识。”

王永莫名其妙打了个激灵。

不认识就不认识呗,你瞪我干嘛?

*

林时安没等到唐薇晴二人脱身,远远打了个招呼,便和齐茗落座。

两人的座位在二层贵宾席,特地安排在了一起,林时安这才知道,齐茗是唐薇晴特地请来的。

“我之前回国去找过你,你留给我的地址已经没人住了,要不是巡演安排碰巧遇到了唐小姐,恐怕还找不到你。”

齐茗浅笑着说出这些话,听不出情绪。

林时安有些愧疚,“抱歉,当时家里发生一些事。”

“……该抱歉的人是我。”

齐茗的声音很小,林时安没能听清,转头问:“什么?”

“没什么,好不容易再见面,我们好好聚聚。”

“嗯,好。”

两人又聊起过去的事,旧时的钢琴老师、一些他们共同认识的人、齐茗近几年的经历……林时安的心情难得放松了几分。

艺人们纷纷落座,宴会厅逐渐安静下来。

表彰会开始,唐薇晴致辞后,是艺人表彰,厉封作为公司年度最佳表现男艺人,第三个登台。

掌声雷动,林时安的视线不自觉移到了他身上。

聚光灯下,厉封仍是一副冷脸,惜字如金,台下的人见怪不怪,明眼人都能看出,厉封背后大有人在,哪怕是嫉妒,都是暗滋滋的。

齐茗盯着台上的人看了一会儿,扭头问林时安,“你和他很熟?”

林时安摇头,“不熟,见过几面。”

两人的关系是不能见光的秘密,更何况厉封本来就是被他强行留在身边的。

胸口一阵发闷,林时安觉得有些憋气,站起身,对齐茗说:“我去外面透透气。”

“我陪你。”

“……好”

两人一同离席,台上,厉封的目光恰巧扫了过来,一瞬间,阴郁得吓人。

林时安没有看到。

宴会厅外,齐茗刚刚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就接到电话,需要提前离开。

“我再约你。”齐茗晃了晃手机。

“好。”

林时安又在露天走廊站了很久。

或许是齐茗的出现勾起了他沉埋已久的回忆,他忽然很想回到国外的旧宅看看。

他记起小时候自己很喜欢站在别墅三层,看远方海上的日落,母亲心情好的时候会弹琴,于是那些日子里,日落除了颜色外,还有了声音。

手机“叮”了一声,唐薇晴发消息问他去哪儿了,林时安回过神。

正要回去,胸前一阵撕裂痛,他弓起背,猛烈地咳了起来。

嘴里飘起一股淡淡的锈味,林时安咳得满眼是泪,捂着嘴往洗手间跑。

好在洗手间没有人。

他冲进隔间,反锁住门,像一个喝醉的人,抱着马桶一边咳一边干呕。

车上吃得那两口点心很快被吐了出来,接下来是几口酸水,飘开的红色血迹。

五脏六腑震碎了一般的疼,林时安的咳了很久,终于止住。

他慌张地抽出几张纸巾,抹干净唇边的污迹,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看到纸巾上扎眼的红色,还是忍不住露出悲戚之色。

林时安半靠在马桶边,缓了很久。

他默默推开门,将冷水拍在脸上,漱口,试图冲洗干净嘴里残留的血腥味。

冷水溅在西服领口,晕出一片冰凉。

林时安的身体还在无意识的颤栗,下一刻,洗手间的门被推开。

几乎是一瞬间,他强行收起了情绪,镇静了下来。

余光扫过镜面,来人却是厉封。

那一瞬的冷静立刻又溃不成军。

林时安慌忙将手背在身后,卷起了一圈袖口,掩去刚刚沾上的血迹。

厉封踱步过来,眼睛直勾勾看他,“你去哪儿了?”

“我……在这里……洗手。”

前额发丝上滴落的水珠似乎证实了这句话,但厉封并不买账。

他冷眼着看林时安,一言不发。

林时安有些心虚,别过头,哑声问:“你不是在领奖么?”

“你洗手洗那么久,早就领完了。”

“哦……那恭喜你得奖。”

林时安低着头,将还在发抖的手藏在袖子里,往门口走,却被猛地推了回去。

“哐当”一声,他撞在洗手台上,整个人被厉封抵在身下。

压抑的怒火缓缓流淌,厉封低头看林时安:

“看来林少爷养一个男宠还不够啊……”

“还是说……是我没有把林少爷伺候好呢?”


林时安想起了过去的很多事情。

回国前,他和母亲都没有意识到,所谓的“认祖归宗”只是一场阴谋。

起初都还好,他们被安置在林家郊外的别墅里,尽管林知远一直没有出现过,但他安排了人每天给别墅里送鲜花。

唐婉沉浸在幸福里,她最喜欢花。

林时安被迫转了学,他虽然会说中文,但却没在国内生活过,难免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偶尔觉得孤独,却无人可说,只好把情绪咽在心里。

后来,林知远来过几次,他的太太也来过几次。

他们来得时候并不愉快。

林时安对“父亲”这个名词渐渐失去了期待。

唐婉脸上的笑容逐渐开始减少,她偶尔会发疯似地砸东西,把水杯摔在地上,摔在林时安的身上,没多久又若无其事地收拾好残局,喊林时安出来吃饭。

林时安想劝她,说我们回去吧,在这里我们是等不到幸福的,可林知远还是会派人每日送来鲜花,于是唐婉不肯走,林时安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直到某一日,唐婉晕倒在了家里,医生说她的免疫力很差,需要住院调理。

那时候的林时安已经上了高中,他依旧习惯独来独往,或许是因为青春期,或许是因为积攒了很多的失望,他和唐婉的关系并不像从前那样亲近。

以至于唐婉死的时候,他也没有太伤心。

他总觉得,他的妈妈早就已经死了。

倒是从国外赶回来的舅舅,在葬礼上哭得泣不成声。

林时安没有哭,舅舅红着眼睛骂他和林知远一样,是没有良心的畜生,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唐婉也不会死。

可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林时安很好奇,但他不会问,他早就习惯了保持沉默,把自己藏在壳里。

舅舅没注意到他额头上的伤,或者说是不在乎。

没人会在乎,从前母亲会问,后来也渐渐不在乎了。

所以林时安和谁也没说,自己会被霸凌。那些人会把他按在马桶里,会把热水浇在他的腿上,会逼迫他喝下一瓶瓶烈酒,看他趴在地上吐,在他身上洒满排泄物,然后看着他倒在一片污秽里求饶。

林时安知道,那些人大概率是林家找人来为难他的,可能是林太太,或者是林家的某位少爷小姐,也可能是林知远。

不仅是泄愤,他们更希望他能知难而退,他们在警告他,一个私生子就不要妄想太多。

唐婉死后不久,那些人停了下来。

林知远找到他,给了他很多钱,许诺了他很多东西,告诉他不会再有人欺负他。

可林时安已经无所谓了。

他浑浑噩噩过了几个月,站在天台上打算跳下去的时候,厉封拦住了他。

“站这么高吹风,你不怕掉下去?”

厉封歪头看他,眼里含着笑,故作轻松,可手却死死攥着他的胳膊。

“有什么话跟哥说说呗,相逢就是缘。”

林时安不为所动,眼角却瞥到厉封爬上天台后匆忙扔在身后的扫把。

他们穿着相同的校服,可林时安的印象里并没有这个人。

他看着厉封眼里映出的月光,突然对这个人有了一点兴趣。

林时安走下天台的边缘,厉封松了口气,递给了他一支烟。

“来一根,没什么是过不去的。”

那是林时安第一次抽烟。

劣质的烟草呛得他不知所措,可也是从那一刻起,无处宣泄的情绪有了方向。

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偏执的爱意早已在不经意间萌了芽。

究竟是什么时候起,他变成了和母亲一样的人呢?

*

恍惚中,林时安感觉自己被横抱了起来。

“坚持下,我带你去医院……”

“林时安……你坚持一下……”

林时安逼迫自己睁开眼睛,哑声说:“我不去……不去医院……”

厉封置若罔闻,一只手撑着他的身体,另一只手在沙发上摸索着车钥匙。

“不去……医院……不去!”

林时安剧烈挣扎起来,从厉封怀里挣脱出来,摔在了沙发上。

“林时安!你别任性了行不行!”

厉封的语气仍然是愤怒,可却微微颤抖着。

林时安不是没用过苦肉计,为了留下厉封,他软硬兼施,用尽手段。

厉封觉得自己应该早就麻木了,可此刻依旧感到恐惧。

他顾不上思考,林时安却执拗地抓着沙发,不断重复:“我不去医院……我不去……”

厉封恨不得把他打晕,“你都咳出血了,还不去医院!”

林时安仰起脖子,红着眼睛吼道:“那是你咬出来的血!”

像是被当头浇下一盆冷水,厉封立刻冷静了下来。

他看见林时安嘴角咬破的伤口,还未消肿的嘴唇,喉结动了动,缓缓吐出一口气。

林时安像个喝醉的人,哭唧唧缩成一团,“我胃疼,厉封,你去给我做饭……”

厉封没有动,林时安又发疯似的将茶几上的烟灰缸扔在他身上,大吼:“你听到没有!”

厉封皱了皱眉,转身,去开橱柜的门,王梅偶尔会在里面放一些素食挂面。

林时安突然想起来,自己从医院拿回来的检查结果还在柜橱里。

于是他手脚并用,爬了几步,又捡起掉在地毯上的烟灰缸,猛地朝厉封的方向扔了过去。

“滚出去买!”

他大叫着,本只是想拦住厉封,可烟灰缸却不偏不倚砸到了他头上。

林时安发誓,他绝不是故意的。

厉封踉跄了一下,手捂着头,血从指缝中缓缓流出。

林时安呆住了,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

他以为厉封会还手,可能会捡起脚下的烟灰缸砸回到他身上,也可能会狠狠踹他几脚。

那些沉睡的记忆和伤痛开始复苏,林时安尽力把自己缩成一团,抱头护住自己的脑袋,等待厉封的报复。

可什么都没有发生,厉封只是转过头,定定看着他,神色复杂。

林时安大概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害怕,他光着脚,缩在那身被撕烂的西装里,裤腿上还残留着污迹。

那种恐惧不是装出来的。

厉封突然觉得自己呼吸有些不畅。

他一言不发,抽出几张纸巾,擦掉眼前的血,离开了公寓。

“咔嚓”一声门响,林时安等了很久,在确定厉封真的已经离开后,才跌跌撞撞起身,从柜橱里拿出了那份检查报告。

放在哪里都有可能被找到,他干脆打开灶火,点燃,扔进了垃圾桶。

火光滚动,林时安捂着鼻子,眼里的光随着火焰逐渐黯淡,直到几缕黑烟从垃圾桶飘了出来,光彻底灭了。

他终于松下一口气。

光灭的一瞬间,他似乎又站在了学校的天台上,身前是万丈深渊,身后却空无一人。

就这样吧。

其实他早该习惯一个人了。

林时安决定放过自己,最后的一段路,他要自己安静走完。


林时安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醒来时,他半张脸几乎都埋在浴缸里。

那一瞬间,他心跳加速,快速摆正了身体,可下一秒却又有些失望。

如果能这么死去也好,至少不必再苟延残喘,成了别人眼里的笑话。

王梅是唐薇晴介绍的保姆,勤快有眼力,从不多问一句话。

她尽职尽责打扫,将白色的钢琴清理得一干二净。

林时安定定看了琴房两眼,他记不清王梅来打扫的频率,也不在意,埋头进了卧室。

水里泡了半天,体温似乎降下不少,身体却愈发难受。

发丝垂下的水聚在枕头下,湿乎乎一片。

半睡半醒时,林时安听到王梅在卧室外敲门。

“少爷,吹干头发再睡吧。”

林时安没理睬。

他实在太累了,想说一句“不用”都张不开口,整个人像是坠在火里,烧得每根骨头都疼。

王梅似乎又说了几句什么,他没听清,无意识地轻咳着,陷入梦中。

*

安望传媒。

厉封比原定时间晚了两个小时,日程再次被迫调整,王永顾不上埋怨,抓紧时间安排补妆,嘱咐一会儿的行程。

“一会儿的直播采访是关于你和白莺新剧的,记住别说错话了。”

“嗯。”

“还是那句话,不要过度捆绑炒cp,适可而止。”

“嗯。”

“采访结束后,咱们得早点走,和dolass品牌方初次见面……”

“嗯……嗯?”

“dolass?”厉封疑惑道:“什么合作?”

王永满脸幽怨,“封哥,你果然没听我说话……”

“公司那边给你谈了dolass的品牌代言人,过几天应该就签合同了。这可是他们首次和国内艺人合作,你可得好好表现啊!”

厉封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下去。

自己恐怕还没红到和dolass这种国际前沿品牌谈合作的程度。

不用想也知道,这合作是谁促成的。

“我不接。”厉封斩钉截铁。

王永愣了一下,半天才听懂厉封的意思。

也顾不上他背后是不是有金主,怒道:“你说不接就不接!你知道要赔多少违约金么!公司费了那么多少心思才谈下的合作,要是得罪了品牌方,都别想活了!”

厉封不为所动。

王永也知道厉封吃软不吃硬,咽了咽口水,语气缓和下来。

一把鼻涕一把泪:“你说不接就不接了,你是有金主爸爸撑腰,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我失业了我可怎么办啊!”

果然有效。

厉封嘴角抽了抽,“闭嘴,别哭了。”

采访催促,厉封冷着脸登了台。

可谈及新剧中与白莺的合作,却多少说得暧昧了一些,像是诚心要报复一般。

主持人调侃着问厉封,新剧拍摄过程中是否有对白莺动过心。

厉封勾着唇角,露出玩味的笑:“白小姐漂亮大方,论谁都会动心吧。”

台下的王永如遭雷击,直播间的弹幕却炸开了花。

白莺蹭厉封的热度还说得过去,可厉封这么说,也只可能是出于真情实感了吧。

唯粉骂街,cp粉狂喜,纷纷摇旗呐喊。

这是要官宣的节奏啊!

果然没人能拒绝我们莺莺~

王永颤颤巍巍掏兜,吞了几颗速效救心丸,飞速思考要如何公关才能少掉粉。

好在下播后与dolass的初步洽谈没出什么差错,时间太晚,会面匆匆结束,已临近深夜,王永打着哈欠拉厉封去拍写真。

车上,厉封盯着手机看了半天。

王永困极了,一时忘记了社交礼仪,探头看了过去。

消息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前发的了,写着:林少爷睡了,洗了头没有吹干。

林少爷?

林少爷是谁?

王永又打了个哈欠,正挠头呢,就听到厉封说“不拍了,我要回家一趟。”

*

林时安迷迷糊糊的时候,做了一个梦。

那时候他还和母亲住在国外,每天的生活单调平静。

他母亲唐婉是有名的钢琴艺术家,于是他从小在母亲的熏陶下学琴。

母亲活着的时候,舅舅偶尔会来家里看他们。

男人不苟言笑,看向母亲的眼神带着隐忍的愤怒和莫名的悲伤。

从他们的对话中,林时安大致能推测出自己的身世,自己是私生子,父亲是林氏集团的掌权人。

不过这些对于林时安都像是遥远的故事。

他还没有到深究身份的年纪,又或者说根本不在意,偶尔会从心底生出一些怨怼,又被眼下富足平静的生活填满。

现在看来,那段少年时光幸福得像是一场不真切的梦。

某一日,母亲兴奋地告诉他,父亲要接他们回家,满心欢喜,他们登上回国的飞机,殊不知那才是噩梦的开端。

林时安时常会假设,若是当时他们没有回去呢?

那样的话,母亲是不是就还能活着,他会像母亲一样,顺理成章地成为一个钢琴家,或是一个钢琴老师。

他不会遇到厉封,不会对他产生不该有的念头,不会将他拉入深渊。

那个人,仍然会是最初与他相识时那般,鲜活真实,意气风发。

可假设并不成立。

他们无法回到过去。

唯一确定的是,现在他要死了,厉封或许还有一个重来的机会。

半睡半醒的时候,林时安听到有人在叫他“安安”。

只有妈妈会这么叫他。

对了,还有两个人也曾这么叫他,只是他们都被他亲手杀死了。

“你发烧了……”

“吹了头发再睡吧。”

那个人试图将他从床上拉起来,可林时安不想动,也动不了。

他很累,累到觉得自己已经油尽灯枯。医生或许说错了时间,他今天就会死。

可拉他的人不死心,还是将他从床上拽了起来。

林时安被迫活了下来。

他睁开眼,头晕眼花,很快就被厉封抱出房间,按在了椅子上。

吹风机的声音在耳边鼓动着,很吵。

林时安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又被重新按了回去。

厉封黑着脸,站在他身后,揉搓着他湿着的头发,动作粗鲁至极,好在林时安全身都疼,根本顾不上这一点不适。

两人难得平静的相处这么一刻。

脖颈间吹过的热风让林时安的心里升起一丝鲜活气,他半睁着眼睛,嗫嚅问道:“厉封,我死了你会开心么?”

身后之人的动作一僵,没有回答。

林时安重新闭上眼睛,直到吹风机的声音停下,他才听到那个人缓缓开口,声音冷到冰点。

“我不会开心。”

“我希望你活着,永远痛苦。”


厉封的车横冲直撞。

没系安全带,车里不断蹦出“滴滴”的提示音,催命符似地越来越响。

“叫叫叫!叫什么叫!”

“妈的!”

厉封猛地踩了一脚刹车。

没有安全带的保护,厉封的身体登时向前一冲,胸口撞在方向盘上,磕得生疼。

他喉结动了动,勉强支起身体,从身侧拽出安全带,系好。

因为没有用蛮力,反而轻而易举。

烦人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厉封闭起眼睛,吐出一口浊气,掉头,往林时安的方向开。

起初还是正常速度,而后越开越快,很快超过了来时的速度。

他凭借印象找回原先的位置,可路边没有半个人。

厉封的心猛地沉了一下。

也许是记错地方了。

厉封朝窗外探头,这里的路都差不多,再说,林时安自己也会走,可能就在前面什么位置。

他启动车子,极其缓慢的往前开,边开边找,走了将近三公里,还是没有人。

他离开不过十几分钟,林时安就算是跑,也不可能跑那么远。

厉封指尖有点发麻,干脆把车停在路旁,下车自己找,他想,也许林时安走了野地里什么小路,自己在车上没看到。

这话纯属是自欺欺人,哪个正常人会在晚上不走大路,往乌漆嘛黑的野地里跑?

但刚刚林时安的情绪明显有些失控,也没准儿他想不开,就想往野地走呢?

想到这,厉封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对啊,林时安的情绪失控了,他刚刚大叫着要去死。

万一他想不开呢?

恐惧像一柄钝斧,一点点敲开厉封的后脑。

万一林时安想不开呢?

万一他冲到马路上,被车撞了呢?

万一……万一……

万一林时安被撞死了呢?

厉封的手脚瞬间变得冰凉,一颗心悬在了空中,脑袋嗡嗡作响。

他又回头往车的方向跑,踉跄了一下,差点摔了一跤。

回到车里,他一边低声咒骂一边翻找手机,突然想起刚才出来的太急,手机落在了丽景轩的包间里。

厉封呆立在车旁。

那几秒钟,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麻木和酸胀从斧头的边缘散开,紧接着变成了尖锐的刺痛,愈演愈烈,把他的脑子绞成了浆。

无数的思绪翻滚而来,冲在最前面的声音冷冰冰质问他:

你为什么要把林时安一个人丢在这里?

*

林时安被齐茗“捡”走了。

他跟在王永的后面追厉封,开车跟了上去,一个红绿灯的功夫,跟丢了人。

好在路只有一条,齐茗顺着路开,突然看到路边倒着一个人,赶紧下车查看。

他吓坏了,林时安不省人事地倒在路上,鼻血流了一脸。

他顾不上思考,赶紧抱人上车,以最快的速度往医院开。

齐茗一刻不停地和林时安说话。

“时安……林时安……你坚持一下……马上到医院了……”

林时安其实是能听到齐茗的声音的。

他很想告诉他不要担心,但他开不了口,也睁不开眼睛。

恍惚间,他又开始做梦,梦里有厉封,还有他母亲。

厉封的母亲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她很年轻,也很漂亮,林时安听厉封提起过,他妈妈二十岁时就生下了他。

孤儿寡母,他们的日子大抵不会好过,可她却很爱笑,是那种很爽朗的笑,丝毫没有被生活压倒的迹象。

林时安还记得,他第一次去厉封家做客时,他妈妈曾说,让他多包涵厉封的脾气。

“他从小就嘴硬,又冲动,总是喜欢和别人打架。”

“如果他惹你不开心了,你就来和我说,我去替你教训他。”

明明心脏不好,不能劳累,可还是会在林时安来的时候做一桌子菜招待他。

她不知道林时安的家世背景,只是在听林时安提起自己妈妈已经去世时,会跟着红了眼眶,然后温柔地摸摸他的头发。

“你不嫌弃的话,可以随时来这里……”

“想吃什么,也可以和我说,阿姨做给你吃。”

“安安,你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

可这么好的一个人,却被自己害死了。

林时安缓缓睁开眼睛,消毒水的味道瞬间弥散进鼻腔。

他听到齐茗的声音。

“时安……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没……没事。”

身体的知觉渐渐回炉,林时安扭头看齐茗,才发现齐茗的眼眶通红。

他心里咯噔一下,“你都知道了?”

齐茗愣了一秒,哑声问:“你知道?”

“……嗯”

齐茗“嗖”地一下站起身,“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说?你有好好治疗么?你姐姐知道么……”

其实他不用问也大概能猜到,一个听医生话好好看病的人怎么可能会去蹦极。

林时安勉强笑了笑,“我没事。”

“你还说没事?你知不知道医生说……”

齐茗的话噎在嘴里。

他急匆匆把林时安送进急诊,以为他是和厉封起了什么冲突,才会昏倒流鼻血,可医生却一脸严肃地和他说,林时安的肺有很严重的问题,初步观察可能是恶性肿瘤。

齐茗当场愣住了。

他下意识认为林时安并不知情,正想着如何告诉他,没想到对方已经知道了。

他紧紧皱着眉,机械性重复医生的话:

“急诊说没办法做全面检查,只能先帮你止住血,建议你留院观察。”

“我不想住院。”

“时安,这不是小事,你得听医生话……”

“齐茗,”林时安打断,扭头看他,“我去看过医生了。”

“医生说,我活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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