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惨白的脸出现在程月面前,被解剖后的身体出现明显狰狞的缝合线。
身体几乎完全凹陷,程月回过头,福尔马林里泡着的是我的器官。
整个停尸房就像是我的墓地,我的身体被分解存放。
而这一切,都是程月的不在乎导致的。
我不忍直视自己死后的惨状,生前遭遇的病痛折磨不断浮现。
各种检查和冰冷的针头管子刺入我的皮肤,头发被剃光。
每呼吸一次就像是含着一块刀片,喉头满是铁锈味的腥甜。
而我的好妻子,却在另一个男人身边端茶递水。
将我的号码拉进黑名单,让我到死都等不到她。
几秒的时间,程月始终站在原地。
她的背影有些恍惚,艰难喘息着,像濒死的鱼。
她将白布放下,想张嘴说什么,可是眼泪先流了出来。
程月再也控制不住摇晃的身体,无力瘫软在地。
我的手耷拉下垂,掌心覆盖在程月的手背。
冰凉的触感让程月浑身颤栗。
从前那样温暖的掌心,以后,再也不会存在了。
她抬起头,看向我无名指的婚戒,眼尾泛红。
直到我死,我依旧没有摘下婚戒。
而她的右手始终空空如也,对她来说,婚戒是束缚。
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我们结婚的事实,更不想让苏明难过。
于是她将我们的婚戒变卖,换成了定制的情侣项链。
和苏明一人一条,象征他们独一无二的爱。
程月捧着我的手,控制不住哭声,跪在地上歇斯底里。
而我始终在一旁冷眼旁观,失望多了,如今我已经再难产生情绪波动。
我死了,她不是应该开心吗?
在我饱受折磨的弥留之际,我怀着最后的执念打给程月最后一通电话。
可还没等我说完,程月就不耐烦打断,语气冰冷。
“你别装死了!
你要是真死了那我就可以和苏明在一起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我和苏明就还有机会。
你装可怜不就是想要药吗?
你知道一颗抗癌药在外面能卖到什么样的天价吗?
你想吃,你也配吗?”
我笑声苍凉,的确,我不配。
现在,我为你省了一颗天价药。
程月,你满意了吗?
苏明赶了过来,一把将程月揽入怀中。
程月此时就像一团乱麻,她迫切需要一个可靠的怀抱。
她哭得停不下来,指着我的尸体发抖。
“苏明,是不是我害死他的?
我不是故意的,明明只是污染,怎么可能会死。
我也不是不给他药,我只是,只是想让他认错而已。”
苏明语气温和,“没事,应该是他自己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明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却还是为了不让我们独处,硬要参与实验。”
程月止住哭声,她好像终于为自己的残忍找到了借口。
“对,他总是喜欢撒谎,喜欢吃醋。
我都说了我们没什么,他自己也知道实验有危险性。
却还是隐瞒身体状况跟着来,他完全是被自己的小心眼害死的!”
我忍不住仰天长笑,笑着笑着,我已经泪流满面。
我隐瞒身体状况吗?
我曾无数次告诉程月我确诊癌症,进度极度恶化。
可她却始终不相信,用最恶毒的话来攻击我。
卫生间都是我掉落的头发,床边是我咳出的血渍。
我身体像是苍老了十岁,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而这些显而易见的真相,却都被程月刻意忽视。
我喜欢吃醋,那是因为我知道苏明居心不良。
他的突然出现让我感觉到很不对劲,朋友的调查也说了苏明在为国外药企工作。
那家药企偷了国内很多中药材和一些专利,所以我劝说程月不要太相信苏明。
最后却成了我在争风吃醋,无理取闹。
我已经心如死灰,看着自己脆弱的魂魄摇头苦笑。